第十三回 後父楊駿獨秉政
史說孝惠帝乃世祖武皇帝之長子,名衷,字正度。在位十七年,後因中毒而崩。
卻說武帝疾篤時,楊駿獨侍禁中,人臣皆不得在武帝左右。
駿因以私意改易,要盡樹其心腹。武帝少間,正色謂楊駿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司馬亮尚未之國,武帝知之,令作詔以司馬亮與楊駿同輔政事,且欲擇朝士有名望者佐之。會武帝復迷亂,皇后楊氏奏以楊駿輔政,不能言,帝頷之。皇后使召華廙、何劭等作詔,授駿太尉都督諸軍,錄尚書事。駿受詔,仍趣汝南王司馬亮赴鎮。武帝少蘇,又伺:「汝南王來未?」
左右言未至,遂崩。既而太子衷即位,駿入居太極殿,擁虎賁百人自衛。及汝南王亮得知帝崩,不敢臨喪,乃哭於大司馬門外,使人上表求葬帝訖,方行往鎮。駿恐其有變,密使人以兵圖之。亮探知,乃星夜以兵馳赴許昌去訖,始獲免其難。
五月,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普進封爵以求媚於眾,奏帝,詔增群臣爵位有差。將軍傅咸謂駿曰:「未有帝王始崩而臣下論功者也,於理有所不可。」駿不從,詔中外群臣各增位賜爵有差,復租調一年。散騎侍郎何攀言曰:「帝正位東宮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頒賞行爵,優於革命之初,輕重不倫。且大晉卜世無窮,制當垂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卿矣,無乃不可乎?」駿不從。自以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鉞,錄朝政,百官總己以聽。當傅咸謂駿曰:「諒闇不行久矣。今上謙沖委政於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況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進退之宜,明公當審之。」楊駿不從。楊濟聞知,遺傅咸書曰:「諺云:」生子癡,了官事。
『官事未易了也。「傅咸回書曰:衛公有言,酒色殺人,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
而逆畏以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中篤,而欲以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反見怨疾乎?
濟得書默然。
卻說楊駿見賈後險悍,多權略,忌之。乃以外甥段廣管機密,張劭典禁兵,凡有詔命,與帝省訖,入呈太后,然後得行之。時馮翊太守孫楚謂駿曰:「明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而不與宗室共參萬機,禍至無日矣。」駿亦不從。駿姑子宏訓、少府蒯欽數以直言犯駿,人為之懼。欽曰:「楊文長雖暗,猶知人無罪不可殺,不過疏我,我得疏乃可以免,不然與俱族矣。」楊駿聞東部王彰賢,使人往匈奴辟王彰為司馬。使人去,王彰聞知乃逃,不受。其友怪而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后,鮮有不敗。況楊太傅昵近小人,疏遠君子,專權自恣乎?吾逾海以避之猶恐及禍,奈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為社稷大計,嗣子既不克負荷,受遺復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
八月,廣陵王司馬遹既立為太子。帝以何劭、裴循、王戎、張華、楊濟、和嶠為師保。
惠帝初為太子時,和嶠曾言於武帝曰:「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不則聲。後又與荀勖同侍武帝。武帝曰:「太子近進,卿可俱詣之。」嶠、勖二人去謁,太子無有經國之言,惟自樂而已。二人即還見武帝。荀勖曰:「今太子明識雅度。」嶠曰:「太子聖質如前。」武帝不悅而起。及是,以和嶠為少保,從太子遹入朝。賈後在簾內,使惠帝問之曰:「臣昔謂朕不了家事,今定如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何必曰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