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小妖狐弄術旅店 雙僧道鬥法平台

  話說聖姑姑與何永兒投宿招商店內,姜小三見了何永兒這宗好法,遂生慾念,等到更深,逕往永兒內房調戲,被永兒略施小法,將小三吸到姜四姐房內,小三認做了永兒,將同胞妹子認真調奸。姜四姐掙脫身軀來告訴母親,望母親前去問哥哥。姜娘娘道:「那有此事,吾卻不信。」四姐道:「啊呀,母親,哥哥現在女兒房內。」姜娘娘道:「他果然在你房內,這畜生全然不是人也。」便拿了燈,那小妹淚汪汪跟在後面。母女二人走進房來,四姐道:「母親,哥哥尚在被窩中呢。」娘娘見了,心中大怒,開口就罵,將他兩手吊起來打巴掌。那小三已被妖精迷了心,口呆目定,如泥塑一般。一打巴掌便捫了去,醒來問道:「啊娘,好端端為何打吾?」娘娘道:「畜生!好啊,你向來是個正經人,為何今宵如此不老誠呢?同胞妹子好調戲的麼!」小三聽說,心中想道:「啊呀呀,勿好了!吾道是投宿的姑娘,那知卻是四妹,真正不應該。」事到其間,也無可奈,只得將身跪下,叫聲:「啊娘,無要動氣,原是兒子該死,睡昏了。」娘娘道:「畜生,胡說!」小三道:「啊,壞!打得好痛。」四姐道:「母親啊,女兒好好在房中安睡,那沒臉的東、東西上牀來,扯奴裙子,摸奴胸膛,要奴與他成事,真正人氣全無,畜類了。奴今夜要與他拼命了。」便上前扯住了小三,急得那小三無可奈何,連忙叩頭求道:「妹子,妹子,你勿要動氣,啊哥勿好,看啊娘面上罷。」四姐道:「沒面孔的,可是母親叫你這樣的麼?」兩手搭了拳頭,在小三肩上亂打,口口聲聲說:「要與你拼命」。那小三好不可憐,啊娘,妹子亂叫,說道:「饒了吾狗命罷。啊娘長壽活一百歲,妹子好好的扮一個男人。」四姐道:「呀啐!還要胡說。母親,女兒總要與他拼命口虐。」小三笑道:「啊呀,親阿娘,好阿娘,求你快些勸住了妹子,兒子明朝拷一斤高梁,買些魚肉葷腥,請請啊娘便了?」娘娘是究竟多是自己的男女,竟將好話勸四姐道:「啊,女兒,不要打他,住了手罷。你聽吾做娘的說。」小三道:「凡百樣事,總要啊娘作主的。」娘娘道:「畜生,吾問你,以後再犯差處便什麼樣?」小三道:「啊娘,以後再有差處,任憑送官究治。」娘娘道:「你雖不是讀書人,哪說道理一些不知的呢?調戲同胞妹子,好不該應。倘被外人知道,叫他有何面目?」小三道:「原是多是兒子勿好,幸虧得夜裡無人曉得。」娘娘道:「畜生,今夜饒你初次,做娘的。」小三道:「是。」四姐道:「啊呀,母親,女兒不饒他的。」小三道:「好妹子,你聽啊娘說完了再說。」娘娘又道:「下次再犯差處,決不饒你。」小三道:「是了,如若下次再犯,爛脫吾的卵便了。」娘娘道:「啊啐!女兒,你哥哥原是差的,你現今看吾面上饒了他罷,後來決不再如此。到底是同胞兄妹,何苦結冤家呢!」小三道:「吾好恨,吾的嫡嫡親親的好妹子,做啊哥的頭多叩穿的了。」娘娘道:「畜生!還不出去?」小三忙道:「是。多謝啊娘。」四姐道:「慢慢走,還要做三聲狗叫。」小三道:「這怎麼叫法呢?」四姐道:「母親,他不做狗叫,女兒仍要拼命的。」娘娘道:「還不叫麼?」小三道:「叫,叫,叫,叫便了。」叫了三聲,往外就跑。娘娘道:「女兒睡了罷,夜深了。」娘娘便回房去睡,一宿無話。
  明朝那些客人各自起身,小二燒麵湯。那山東客人走進來就把小二背上亂拷。小二道:「啊壞,啊壞。客人做怎麼咤異,大清老早就來打人!」山東客人道:「戎囊的,你要入吾的屁股麼?」小二道:「呸!你睡至此刻還勿曾睡醒麼?」山東客人道:「不是你把這大雞巴塞在吾屁股裡來麼?」小二道:「作昏了!認認清人頭看!」山東客人道:「吾看得清清朗朗是你。」小二道:「啊唷,壞。勿要打,住了手,講講道理看,算吾!了你的屁股,可有評據呢?」山東客人道:「此刻時候還痛得很。」小二道:「如此,拿出來驗,入你娘的!,勿是吾。」引得這眾客人個個哈哈大笑,各把房錢付訖,紛紛上街去了。
  且說聖姑姑與何永兒梳洗完正,付清房金,母女一同走到街坊上。只見熱鬧非常,有一個人道:「啊哥,好天氣。」那人道:「這兩日正好,兄弟可曾吃了飯麼?」答道:「吃過了,請啊,聖姑姑道:「女兒,走啊。」女兒道:「母親請啊。」永兒的面貌美好,一路年輕人觀瞧稱贊是不必說得。又只見那沿街趕生意的,九流三教多有。有一個少年婦女,衣衫襤褸,在那裡求乞,滿面愁容,十分苦惱。旁邊有許多人立在那裡觀看。聖姑姑便道:「看你這位大娘,行為厚重,相貌端正,難道沒有照應,在此求乞?」那婦人聽說,哭道:「吾的官人姓尹名貴,六年前出外去做生意,到如今音信全無。去年婆婆身故,可憐舉目無親,本是家貧,又無來路,饑寒萬分。出於無奈,在此求乞,苟延殘喘。」聖姑姑正要開口問時,只見旁邊來一個小後生,年紀輕輕,起了邪心,笑嘻嘻說道:「沒有飯吃,同吾居去吃了吾的罷。」聖姑看他滿面邪氣,就念真言。那知道那小後生一張嘴多合不攏了,見者多說稀奇。小後生忙跑到醫家去醫,是不必說。且說聖姑姑啟口道:「大娘,你如此青年,在街上行走,豈非自討低微?自今以後住在家中,休要出外,免得這等輕浮後生把你欺弄。」那婦人聽說,便道:「只因不能度日,出於無奈,在街上行走,討些錢來救吾肚饑。」聖姑姑道:「若說度日維艱呢,待吾來周濟你便了。不知你住在那裡?」尹大娘道:「就在前面。」聖姑姑道:「既然如此,大娘引著老身隨後你,去周濟你。」那尹大娘聽說,連忙稱謝,轉身走過去。聖姑姑叫道:「女兒來。」永兒道:「是,來了。」慢慢的走到一所破房裡面,果然是窮門戶,椅桌全無。聖姑姑暗使神通,取出一個青錢來,吹了一口氣,默念真言,說:「大娘可有瓦罐頭麼?」尹大娘道:「要來何用?」聖姑姑道:「取來,吾自有用。」尹大娘忙去取了罐頭授與聖姑姑。聖姑姑接在手中,從新口念真言,就將青錢放入,叫尹大娘拿了去:「喏,這個青錢乃是寶貝,每日能產子錢一百,你用九十九個,剩下一個母錢,斷斷用不得的。若自用去,就產不出的。只好自己知道,切不可與外人曉得。牢牢記著,毋可自誤,老身去也。」尹大娘也不甚相信。停了一日,在瓦罐中一摸,果然產下了一百個錢,不多不少。便收拾了九十九個,罐中仍留一文。天天有得產下一百錢來。尹大娘想道:「妙啊,如今得了寶貝,再也勿餓的了。莫不是這位仙人特來賜吾的?」不免在空中拜謝聖姑姑。尹大娘歡喜非凡。一日有了九十九個錢,吃用中省些,一月內要多出二千錢來。便買布做些衣服,還有餘,多下來存好。那尹大娘便用不完,吃不完,倒無窮的歡樂。但是丈夫總無信息,常常掛心。列位,那個尹大娘的丈夫叫尹貴,日後王則名下右先鋒就是此人。
  講到登萊鬥法,乃是古今未有之事,招搖已久,人人盡知。目下教場裡搭起兩座平台,東西相對,上面兩隻桌子,兩把高椅。法師還未到,金台等人已經先到。千人萬人來來去去,好不鬧熱。天氣晴明,太陽當空,萬里無云。眾人有興,不多一刻,兩位法師來了。大家拱拱手,左蹺道:「松雲長老請啊。」張鸞道:「不敢,李老法師先請。」左蹺便在東首上了平台,西首張鸞也上來了。東西對面拱拱手,大家謙遜了一回。張鸞道:「自然李法師先請。」左蹺道:「如此,有占了。」只見紅日當空,左蹺略施些小本領,拿張紅紙起來,吹一口氣,默念了真言,一放便變成了華蓋掛在空中,遮住了太陽。張鸞呵呵冷笑,也取了一張紅紙,吹上一口氣,喃喃的念幾句,望空一放,立刻微微的一道清風,也變成一個華蓋,掛在空中。各把太陽遮住了。眾人喝采。左蹺便取出七把集雲刀來,望著當空一總撩去,但見霞光閃閃,直衝鬥牛。那刀在空中旋了幾遭,便變成七隻翡翠鳥,反轉身來,多是翠翎毛,一齊飛來,要啄張鸞。嚇得那宗看客心裡多跳起來了。幸虧張鸞法力也好,笑嘻嘻取出一隻玉連環來,也望空中撩起,但見雲端裡有千條瑞氣。眾人多道:「好看,連我眼眼多張勿開了。」但見周圍瑞氣逼攏來,七隻翠鳥飛不起了,依舊變了七把集雲刀。左蹺見了膽寒,即忙收拾了集雲刀。那知道這玉連環便要來打左蹺了。此刻左蹺著了急,即忙就搖手大喊道:「來不得。」聖姑姑在旁邊忙取天書當空拋去,把這連環收了去。張鸞一見,膽碎魂消,說道:「啊唷唷,什麼東西破吾的法麼!喏喏喏,法寶又來了!」登時撩起一把金絞剪來,快利如鋒,形像剪刀。此刻左蹺難以抵擋,幸得聖姑姑又是一卷天書拋起來,也被他收了去。張鸞一見,怒氣沖霄。在左蹺,只得先下手為強,喝聲:「松雲,喏,俺家的法寶來了。」手取一個白玉瓶,那瓶中放出來的像硃砂一般紅光閃閃,對著張鸞繞過去。張鸞一見,笑嘻嘻道:「此法有何希奇!」便撩起一粒定妖珠,分出五色採光,在空中括拉拉的響如霹靂交加,登時把紅光衝散。嚇得那宗看客肉也麻了:「啊唷唷,勿好了,這一記打下來,必要打做肉醬的了。」聖姑姑又將天書拋起,登時收了那定妖珠。左蹺搶先撩起一個驚天彈。此刻張道就要輸了,法寶已完,無法可破。幸虧得蛋僧在旁,也拋起天書,那驚天彈全無用場。左蹺便呆了。此時左蹺發起急來,放聲大叫:「張潑道,你的本領平常,法術有限,可還有什麼東西麼?」張道也放聲大叫:「在蹺兒,你可還有什麼東西麼?」左蹺道:「俺的法寶多得很!」但見一座黃金寶塔一丟,萬道毫光,直射鬥牛,把張道頭上打來,霹靂交加,其聲甚響。此刻張道情急萬分,只想拔腳逃走,喊一聲:「左蹺兒果然利害也。」旁邊蛋子頭和尚說:「休得慌張,有俺家在此。」忙把天書祭起,將那座黃金寶塔打落塵埃。旁邊陳摶走近,那首鬼谷仙師走來,各將法寶收去。左蹺與張道雙雙目定口呆,大家面無光彩,於是大家下了平台。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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