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耿於歲獻圖受縛 劉總兵失志投順

  且說遠探軍校,一日飛馬到潮城帥府報知參謀蔡賜平、徐奇亮,二人間報劉鎮軍敗博羅,劉主公收點殘軍回歸潮城,聽了嚇得魂魄飛散,駭然失色歎曰:「大事去矣!大事未矣!豈非天哉,非人力之所能為也。」二參謀愁悶不樂。過了數日,探軍入府內報曰:「啟知二位明公,劉主公軍馬將到普寧縣城,諸命定奪。」蔡賜平等聽報軍所報,準備迎接;徐奇亮領步將帶小軍,至登崗俟接。
  且說劉鎮領殘軍回歸潮州,所到各縣地方,文武官均有迎送,雖無揚威聲勢,各盡地道禮儀。前路探軍報曰:「主公,前面徐參謀到來迎接。」劉鎮曰:「吩咐傳令紮營。」徐奇亮入帳參見,宿歇一宵。
  次日放炮拔營,軍馬起行,一路來到潮城,蔡賜平同汪道台、王知府眾文武官員出城,至十里亭迎接,接進開元寺。
  王知府命擺上筵席,與大元帥同眾位將軍卸甲改裝。劉鎮與眾入席,汪道台、王知府、眾文武陪宴,飲畢各各回衙。
  過了數天,劉國軒進入帥府,告知大元帥,欲領本部人馬,回歸東都。劉鎮設宴餞行,又命參謀作奏章,付劉統領進呈藩主,奏知博羅縣敗軍之事。這日劉國軒告別大元帥,點齊東都軍兵二萬餘眾,放了三聲大炮,人馬俱各起身,劉鎮送出城外,令眾文武送至十里方回。
  劉鎮命參謀另修造奏疏本章一道,令把總陳文禺往福建進上靖南王耿千歲,奏明在博羅軍敗回歸。陳文禺領命,即日起程前去。不在話下。
  又言劉鎮在帥府設宴,請蔡賜平、徐奇亮與眾將等,入帥府赴宴,蔡、徐諸位聞召齊到,見主公行禮畢,依位而坐,敘後入席飲酒,酒至半酣。劉鎮開口言曰:「本帥當日被公旗欺凌,鄧、於二奸賊虐害人民,荷蒙諸公前來相助,掃除旗奴,繳出公府沈瑞,離了潮州,以安百姓。誰知旗軍四藩抵潮征討,多虧眾英雄協力齊心,殺得四藩軍兵大敗,旗奴喪膽,潮州彼時軍威聲勢大震,聞風落魄,誰料今日奉命南征,鐘先生滅跡逃遁,我等雄師十餘萬眾,英雄二百餘員,一路勢如破竹,殊料直抵博羅,小小縣令,弄得棄甲丟盔,冷落而歸,銳氣挫盡,而今怎麼區處?」蔡賜平對曰:「主公勿憂,目前雖然敗北,而今另再出榜,招賢納士,重整軍兵。」一面酌酒,一面講論。
  宴畢,各各退歸衙署。按下不表。
  且言東藩主自從劉統領回師,見他損軍折將,在於軍中納悶。這日召劉統領國軒進官,商議起事,過福建省攻打耿精忠地方。劉國軒聞召,即進朝見,三呼千歲畢,藩主賜錦墩坐,國軒謝恩坐下。藩主將要舉兵攻打靖南王地方說知,劉國軒奏曰:「千歲聖意主見無差;若得福建省與潮州相連,而欲吞並廣東,一鼓可得。」藩主曰:「將軍可先操練人馬,整備兵糧,候旨定奪。」劉國軒領了主旨,退出內官,依旨行事。領眾軍將到於教場,每日操演。又整頓糧米草料,過了三個月餘,準備定當,劉統領進呂復旨。藩主命司天監擇定吉日,王駕親到教場觀看,眾文武將官迎接。王駕上演武廳坐定,眾官三呼已畢,兩班侍立,三聲炮響,畫角齊鳴,三通鼓罷,那將台之上,招軍白旗揮動,十餘萬軍馬齊山;又見招軍紅旗一動,軍兵數十行,立在教場下面前一聲呼喝,分為兩邊,千歲點都招討十員,大將三十員,部將八十員,雄軍十萬,擺開禮物,祭過寶纛帥旗,調遣大隊,三聲大炮,軍兵起行,搖旗吶喊,齊出都城。已到江邊上了艇船,安過一宵,明早五鼓起錠,揚帆望廈門進發。按祝且說福建靖南王耿千歲,一日聽見遠探流星報馬,至駕前報說,東都軍十餘萬,大將百餘員,鄭成功車駕親征攻打廈門。
  靖南王聞報,吃驚非小。
  靖南王即傳下皇令,命:「請汀州武狀元劉炎元帥領都招討呂后英、岳元浩、雷文錦、段至仁等,副將二十員,帶軍兵三萬,鎮守泉州府據敵。」又命:「王弟耿精雄領大將十員,軍兵一萬,鎮守仙霞嶺,預備清軍入境。」二將各領王旨,即起軍馬前去,及劉炎軍兵到了泉州,聽報軍說:「廈門所失陷,漳州府投降。」劉炎大驚,與眾將商議拒敵之策。這且按祝再說湖廣省康親王沈士英,這日見流星馬探小軍飛馬報說:「東都鄭成功起軍兵十餘萬,攻打福建耿逆地方。」康親王聞報大喜,思忖劉進忠人馬至博羅縣大敗,回歸潮州,今鄭成功領軍兵渡過江洋與耿精忠吞並,此時若不起火軍征討,竟待何時?時不可失!即行傳王令,往各鎮軍兵召到廣東省,會惠州提督許標雄、虎門總兵周德勝、碣石總兵覺羅幔、九江總兵林嘉祿、高州總兵鄧天瑞,各鎮帶部將軍兵齊到廣東省,候接車駕。不在話下。
  只說康親王與江西省布政使司何繼儒為監臨,領大隊人馬起行,從廣東進發。這日軍馬離廣東不遠,監旗小校飛馬進城,到平南王帳前報知,又往各文武衙門通報。眾文武官員聞報,齊至二十里候迎。平南王同督撫兩部堂出郊外相迎。
  康親王車駕進入行台帥府,眾文武參見畢,依位坐茶罷,慰勞一番,各各告退,歇馬三天。康親王與許提督四鎮總兵官,合前軍共二十萬,大將部將計一百三十餘員,擇日祭過寶纛帥旗,調開大隊軍馬,放炮起行,望從北路進發。不在話下。
  再言藩主鄭成功同劉統領商議,攻打泉州府,忽聽流星探馬報曰:「啟千歲得知,湖廣康親王領大軍二十餘萬,大將一百三十餘員前來,直抵仙霞關。王弟耿精雄帶軍兵在此守關,不能拒敵,直抵清營,引清軍到仙霞嶺,將勇兵強,壯銳難當,請令定奪。」藩主鄭成功聽報,倉皇驚恐,尋思沈士英軍馬雄壯,未可輕敵,暫且退軍,廈門紮營,看看如何?再做商議。
  按下未表。
  且說康親王大軍一路趲行,勢如破竹,所到地方,各都獻城納款,軍馬直抵福州安下大營,扎住寨柵,宿過一宵。
  明早康親王升帳,聚集眾將商議,軍政之事,何布政要命許提督,領將帶軍攻城。康親王曰:「未可開軍,依本藩之見,命一員大將進城,招耿精忠投順,看他如何?」監臨曰:「千歲之言,直是正理。」帳前一將厲聲應曰:「啟千歲,要說靖南王來投誠,小將不才,願進城說耿王納款。」康親王視之非別,乃是碣石總兵覺羅幔是也。康親王曰:「將軍若肯進城甚妙。」康來王即行王諭,付覺羅幔將軍,命他前去。
  覺羅幔領命帶小軍五十名,上馬出營,來至城下叫曰:「城上誰位將軍?快報耿千歲得知:清營碣石鎮總兵官奉康親王令旨,送王諭到來。」守城都招討雷文錦聽說,對城下清將曰:「將軍到來,少待片時,候小軍請王命施行。」言畢范城飛馬進宮,見千歲將事備陳。靖南王聞言,傳令放他進來。
  雷文錦領令出宮,開城放覺羅幔進城,直至王府,相見禮畢,送上王諭。靖南王看畢,心中思忖,而今清軍臨城,鄭賊犯界,奪我地方,外無救援,孤城難守,不如投誠,再做區處。
  對覺羅幔曰:「千歲有王諭到來,本藩自當依從。將軍且回營三春夢.復命,本藩明日赴千歲帳前聽罪。」覺羅幔見耿王准投誠,大喜起身告退,回至帳前稟知。
  次早康親王升帳,眾將參謁畢,依位坐定,小軍向帳前跪稟曰:「啟千歲,靖南王到來。」康親王聽報問曰:「帶有多少隨從?」小軍曰:「僅領四十個跟役,靖南王綁縛在馬上。」
  康親王命覺羅幔、周德勝二總兵出營迎接。二將須命出營接入,來至帳前。康親王見了,出帳親自與他解去綁縛,拱手曰:「仁兄請披衣,方可見禮。」跟役進上衣冠,穿畢序坐,茶罷。
  康親王曰:「仁兄今已去邪歸正,同本藩進京,在天子駕前,本藩自當保奏仁兄,況聖上乃仁德寬洪之君,自然赦宥。」靖南王曰:「全仗老千歲鼎力維持。」言罷擺宴相待,不在話下。
  且言鄭成功紮軍廈門所。這日遠探小軍,進帳報曰:「啟千歲,耿精忠已投降沈士英。」鄭成功聽報大驚,恐清師乘勢來攻廈門,我軍進退不得,悔之晚矣!不如且先旋師,回歸東都,再看如何。主意已定,傳令拔營起軍,落瞭哨船,放過江洋大海,旋歸台灣。按下。
  只說康親王升帳,眾將參謁畢,依位坐定。有小軍報馬進帳前跪稟曰:「千歲得知,鄭成功退軍回歸東都。」康親王聞報呵呵大笑曰:「鄭逆回歸東都,本藩無憂了。」這且未表。
  再說劉鎮在潮城數月無聊,此日在內堂之中,同蔡賜平等講論軍情。見小校探報至堂前跪稟曰:「啟大人得知,福建靖南王耿千歲投降清師,藩主鄭成功亦已收軍,退回東都去了。」
  劉鎮聽探軍所報,吃驚不小,即命徐參謀修書一封,付把總陳文禺明日早起程往福建進上靖南王,請問詳細消息,不可遲緩。
  陳文禺領命,是晚收拾,明早炮食,進入內堂,領了書札,別了主公,迅速起行,望分水關前去。日行驛道,夜宿官店,心中思忖,現今潮城羽翼拆盡,大事難成,終須消滅,不如先到清營康親王駕前,獻陳虛實,以為後日安身之計,免致後患。
  主意已定,在路行了月餘程途,才到福州。直至清營,向清軍言曰:「多多煩你稟知千歲,潮州鎮把總陳文禺到來求見。」
  小軍入帳稟知,康親王聽說,言曰:「潮州陳文禺到此,必有緣故,傳令放他進見。」小軍領命,帶陳文禺進至王營帳前拜見。康親王曰:「陳將軍到來,請起,因何事至此?」陳文禺叩謝起身,立於一傍,將潮州目下虛實稟知。又在身中取出一封書札,獻上千歲,隨命駕前官,將書接上,拆開看畢,康親王知劉鎮此時進退為難,言曰:「陳將軍肯去邪輔主,正是識世務的英雄,不失舊職。」即令設宴款待,康親王即書王諭。
  一面傳召連江縣令進帳。
  姚啟聖入帳參拜見禮,康親王曰:「潮州劉進忠謀泄,今雖勢敗,本當起軍剿滅,本藩體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加害,令命你敕諭一道,至潮州令劉進忠投誠歸正,天於自當赦宥。」
  姚知縣領了王令,帶了跟役,山了王營,明早登程望潮州前來。
  不在話下。
  且說劉進忠自命陳文禺往福建探聽靖南王消息,過了兩個月之久,未見回來。正在思慮,忽見遠探小軍入堂報曰:「啟大人,福建省連江縣姚啟聖,奉康親王令旨,帶領王諭到來,請令施行。」劉鎮聞報不知何故?諸蔡參謀等進內堂商儀。
  眾等聽主公有召,齊入帥府見主公禮畢,依位坐下。劉鎮向眾明公言曰:「探軍報說,康親王命縣令姚啟聖帶諭到來,未知何意?」茶罷,蔡賜乎曰:「主公且升堂迎接,看他王諭之中是何言語?再作商議。」劉鎮曰:「諸君說得有理。」命林紹基出城迎接王諭,令眾將全身披掛伺候。自己頭戴金盔,身裝銀甲,點鼓升堂,眾將入府,蔡茂祖、徐奇亮二參謀上帳行禮畢,帳中坐定。
  眾將參謁已畢,兩旁左右侍立,林紹基引姚知縣上堂參見,一旁坐定茶畢。劉鎮問曰:「老先生駕到,本帥不能遠迎,休得見怪,未知康親王千歲有何見諭?」姚啟聖曰:「好說了。千歲令卑職帶王諭到來,勸大元帥歸正。」言畢起身,雙手捧定王諭,獻上請元帥觀閱。中軍官接諭,上帳展開在書案上。
  劉鎮看畢,歎曰:「本帥自甲寅年四月斬李成功、白玉虎二個奸賊,荷蒙眾英雄相助,殺敗公旗,起動干戈,威鎮潮郡,何等雄壯!今觀康親王諭書到來,係喚本帥投誠歸清,免使清師抵臨潮地,未卜諸公尊意如何?」馬參將聽了主公一番盲語,怒氣填胸,立起身,兩道虎眉直豎,一雙怪眼圓睜睜,厲聲叫曰:「沈士英,你觀看我潮州兵少矢窮,似穴中之鼠,誰知我等帳前兵精糧足,還有數萬雄軍,眾將如虎似狼一般,與他交鋒打仗,未知鹿死誰手,依小將之見,主公可將諭臣兒斬首,待沈士英起旗奴到來,我等奮臂一呼,管教旗奴全軍俱傾。」
  眾英雄此時在帳前揚威耀武,齊聲言曰:「馬將軍之言是也,我潮雖小,前日亦經四藩大軍臨敵,何有片甲回去?豈無聽聞耶?」嚇得姚啟聖面如土色,立在側邊,偷睃著眾將,一個個都是面惡眼凶。曾仲見眾英雄齊聲育罷,拔出腰刀,搶至下面,要來斬殺姚啟聖。
  莫朝粱慌忙攔住,言曰:「曾將軍且緩動手,再做商議,這個帶諭的官兒,即似甕中捉鱉,手到拿來。」張約超曰:「不錯,莫將軍說得有理,來人如籠裡之雞,網中之魚一般,何用急性?」劉鎮觀眾將忿氣騰騰,轉用好意慰勞曰:「諸公暫且回歸本帳,明日再作計較。」是以眾將依命退出帥府,回歸本帳。這且按祝且言劉鎮出帳,同蔡、徐二參謀請知縣姚啟聖入內堂,擺宴款待,請知縣首坐上位,二參謀陪坐宴畢,送姚知縣到禮賓館安歇。這且按祝再說劉鎮過了二日,府內安排珍肴海味,整齊筵席,請參謀同眾將宴會飲酒。眾等聞召,齊進內堂,見主公禮畢,入席飲酒。酒至半酣,劉鎮向眾英雄言曰:「本帥昨日細思,刻下之事,想當初荷蒙公等,共聚大義,起動於戈,拒敵旗軍。又有東都福建烏山各路諸君軍馬相助,大破夷狄之師,而今鐘軍師逃遁,滅跡無跡;鄒先生與何元帥陣亡,羽翼削去大半,不止眼前雖有二萬餘軍,亦係疲敗之兵,安能拒敵?」康親王二十萬新霸之師,依本帥主見,不如投誠,公等散伙,各歸故里,自保身家罷!」蔡賜平曰:「主公之言差矣!我等自從起義以來,斬殺清主許多官軍,又耗散國家錢糧無數,清主安肯赦宥?主公若到京都,定是吃虧,伏法受罪。」眾將言曰:「蔡參謀之言甚確,主公不可造次,待旗奴到來,我等與他決一死戰。」
  劉鎮曰:「有蒙諸公等協齊心力,本帥感激不盡,但今帳前沒有軍師調遣,如何用軍?望諸公依本帥之言,聽劉某入京都,看是如何?」蔡賜平曰:「主公若是到京,定係凶多吉少。」
  劉鎮曰:「諒我進忠能得堂上父母平安,合家老小無事,大丈大死而無怨。」眾等聽主公如此口氣,卻是落志,口口言辭是要投誠。眾將面面相覷,各各思忖,躊躕了一時,眾聲齊動言曰:「罷了罷了,願聽主公之命。」劉鎮見眾允納大喜,再飲至定更後,方散席,備回本帳。不在話下。
  且說莫朝粱回署,心中悶悶不樂,命所隨小軍往請馬參將過署相議。頃刻間,聽見馬參將到來,莫朝粱出戶迎接進內廳敘坐,說曰:「啟告義兄長,主公既已歸清,黨羽各自回歸故鄉,未知兄長如何安置?」馬甘泉曰:「賢弟,事已至此,亦言不得,我等可安辦車仗,送兩家老小還鄉,務農為業,無掛無礙,何等安穩!」莫朝粱曰:「啟知兄長,倘有一事未然。俗云:『人無遠志,必有近憂。』依弟思忖,我等皆是棄官助友之人,倘令奸臣啟奏,召擒我等擬罪,如何區處?依弟愚見,兄長可送兩家老少眷口還鄉,小弟裝做主公跟役,隨他進京,一來探聽自家消息,二來觀看主公吉凶如何?」馬甘泉曰:「賢弟說得有理,老伯母與寶眷老少,都是愚兄一力護送到府。」
  二人相議已定,同入內堂。
  莫朝梁將上等事情,一一稟知母親,劉氏聽說大喜。吩咐安排酒席款待二賢姪。不在話下。
  再說劉慎令守備林紹基、千總粱成龍將庫內金銀,盡數搬至內堂,請蔡、徐二參謀同眾將入府。眾等聞召,齊進內堂,與主公相見。劉鎮對眾言曰:「劉某蒙諸公等維持相助,一旦分離,此乃出於無奈何也。今將各庫中金銀,罄盡搬出,放此一半,分與諸公等收用;一半命林紹基、梁成龍二將給賞眾軍,另候劉某設席,請眾文武到來,同飲幾杯,以表微意。」眾等曰:「荷蒙主公恩賜,我輩感激在懷。」劉鎮傳召知府王士雲、海陽縣童士超二文員到帥府。王、童聞召,整衣冠,至帥府相見。劉鎮曰:「二位老先生,本帥將帥府庫中糧米,盡數命林守備同二位老先生,給賞貧戶之家。」潮州府縣領命,起身告退。按祝只說王知府、童知縣,奉了劉大人之命,召地方保甲,吩咐令貧戶之家,到戶房報名,立冊明白。照名到教場演武廳,聽王知府、童知縣、林守備文武案前對冊報名領米,一連散給五、七天,方得明白,王知府等到帥府復命。劉鎮大喜,命人準備酒席,送到禮賓館款待,一面命徐奇亮修作榜文告示,往潮屬各邑各鎮掛貼,令士庶人等,淨去頭髮,以歸清制。又令倒去明主永歷旗號,豎起大清旗幟。
  這日命人宰殺豬羊牲口,大擺筵席,請到潮城眾文武官員,眾馬步英雄,蔡、徐二參謀齊至帥府宴會。眾文武聞劉大人有請,各整衣冠,到帥府官廳會同蔡、徐二公,與眾英雄,劉鎮出堂相迎,序禮坐定,命擺筵席。眾等入席飲酒,酒至半酣。
  劉鎮曰:「劉某同諸公等,心腹交情,真真實實,並無半點差錯,但今天意所壓,致使劉進忠歸清,此去京師吉少凶多,但大丈夫死便一死,何足惜哉!願諸公同守此土,須當體恤人民,毋得一片糊塗,使人民無見天之日。」汪道台眾官曰:「大人金石之言,誰敢不遵?」劉鎮聽了大喜,儘量與眾飲畢,劉鎮、汪道台眾文武出府,各回衙署。
  不在話下。
  只說劉鎮送各文員去後,同眾將進入內堂。莫朝粱曰:「啟達主公,小將奉家慈之命願隨主公進京,看其事勢如何?」
  旁有千總丁朝鳳、把總詹兆奇、步軍英雄張暢開、郭懷沛、謝阿宗、曾仲、薛灶子、張約超等,齊聲言曰:「小將們假做跟役的,隨主公到京。」劉鎮聽眾將所言,喜從天降。說曰:「若是端的,諸位竭力同往,劉某雖死,亦開展眼目,計較一回。」蔡賜平等起身告退,劉鎮留住莫朝梁等,於內堂是晚再宴,一面飲酒,一面計議入京之事,飲至三更時方罷。按祝且說,汪道台、王知府眾文員等相議,設宴於開元寺內,與劉大人餞行。汪道命知縣童士超,往帥府請劉大人,同徐、蔡二位參謀,眾位將軍,到開元寺赴宴。劉鎮聞請,同眾將各整衣冠,到寺前,汪道台與眾官迎接,進入寺內序坐,擺定筵席歡飲,飲畢,各告回不題。
  且說潮城內外眾父老,聞劉大人進京餞行,有牽羊挑酒,紛紛濟濟,齊到帥府送餞禮物。劉鎮迎接上堂,設席款待,飲畢告退,劉鎮送出府外。於是各鄉市鎮,各有休關都會,都來送餞,足鬧有二十餘天。
  這日劉進忠安排起行,莫朝梁拜別母親,收拾行裝,速到帥府伺候。詹兆奇等,準備停當,一齊入內堂叩見主公。
  劉進忠命丁千總點小軍四十名護送,一面擺宴,謂連江縣姚啟聖同莫朝梁等共飲,並令給賞小軍酒肉,蔡賜平、徐奇亮同眾將等,準備筵宴香案,抬至帥府前餞別。
  劉鎮擇定,次日與連江縣姚諭官,出了大堂。三聲炮響,大開府門,劉鎮出府,蔡、徐等一齊跪下曰:「叩送主公。」
  劉鎮慌忙扶起曰:「諸公等如此相待,叫劉某如何當得起?」
  蔡賜平等一個個進前把盞齊聲言曰:「主公,進京使我輩怎麼放心得下?」劉鎮曰:「聽天而已,諸公不須掛慮。」言畢,各各灑淚,慰勞一番。
  劉鎮起行:眾等隨至後面送行,城內百姓人民,張燈掛彩,香案跪送,劉鎮一一以美言撫慰。出了潮城,行至數里。
  小軍報曰:「啟上大人得知,汪道台與眾文員有筵席香案在前餞送。」劉鎮聽報,吩咐歇馬,放了三聲大炮,勒馬向前。
  只見汪道台、王知府同眾文員,一齊來迎曰:「大元帥駕到,卑職等至此餞別,不能遠送,望為原諒恕罪。」劉鎮慌忙落馬,進前與眾官慰勞一番。王知府吩咐擺上筵席,眾文武序禮入序,飲了數杯。劉鎮起身,向眾人言曰:「多蒙諸位美意,劉某曷勝感激之至,銘諸肺腑。」眾官曰:「元帥此去京都,想朝廷乃仁德之君,自然赦宥,倘德恩榮回任,卑職等還到此處迎接。」劉鎮曰:「若得如此等之言,自當效報。」言罷。
  各各敘別,吩咐起行,三聲炮響,一齊上馬前進。汪道台與眾文武官員回城。不在話下。
  且說各鄉村市鎮人民百姓,牽衣扶杖,焚香點燭,跪拜路旁餞別。劉大人用美言慰勞一番。眾百姓老少,各各淚下,沾襟而別。
  只說蔡賜平等送至三十里。劉鎮曰:「諸位明公到此,可回歸潮城。」眾等答曰:「再送一程。」劉鎮曰:「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蔡賜平曰:「此去山遙路遠,願主公千祈小心保重。」劉鎮曰:「公等之言,自當銘刻在心。」各各灑淚,與眾官拜別主公,帶淚回城了。劉鎮等上路,緩緩而行。不在話下。
  只說眾將回城,馬參將準備車轎馬匹埠夫,來知莫伯母,擇日要回山東家鄉。蔡賜平等,同眾文員設席餞行。馬甘泉赴宴飲畢,與眾官蔡、徐二公,同眾英雄拜別,扶莫伯母上轎,領兩家老少,離了潮城,登程前去。按下。
  且說蔡賜平與眾人,安排歸家。王知府同眾文員等,設席餞行,亦犒賞眾軍,鬧了三天,眾英雄各各收抬行裝,回歸故里。按下未表。
  且說劉鎮投降入京,其吉凶如何?聽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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