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曾仲單身劫營寨 何英用計燒軍糧
且說劉鎮自從楊軍師亡故之後,清營濟南王命楊遇明領軍兵攻打城池幾次,劉鎮與參謀眾將等相議,當齊力保守,不敢出軍迎敵,專候仲文岳先生消息。這日在內堂議論軍事,探軍入堂稟曰:「啟上大人得知,文將軍請得鐘先生到來。」劉鎮與眾將聞報,各各喜出望外,整衣出迎,接入內堂,賓主行禮序坐,即命設宴款待,席筵已畢,請文岳至禮賓館住宿,眾位各各散回。
明早劉鎮命守備林紹基、朱光二將,同到禮賓館請鐘先生入府,迎至大堂之上。劉鎮拱手言曰:「今日吉辰,擇定請先生登壇拜將。」鐘文岳曰:「貧道才疏學淺,安敢受此重任?此是楊舊人之錯薦,恐誤軍機大事。」劉鎮曰:「眾已議定,不可推辭。」蔡賜平請出軍師印,鄒可玉請出皇令,徐奇亮持出寶劍,一齊上堂。劉鎮與參謀元帥眾將齊聲言曰:「事已至此,先生當拜受軍師印令。」鐘文岳方受曰:「荷蒙主公與眾位將軍報舉,自當從命。」劉鎮親捧印綬上壇,鐘文岳進前趨軀行禮,拜受劍印王令畢,升壇進中軍坐定帳下,劉鎮側坐。
三位參謀至帳前行禮,劉統領何元帥同眾將等,向軍師行禮禮畢,依次站立。鄒可玉、徐奇亮二人呈上名簿,與軍師閱畢。
點將畢,出帳落壇,與主公眾位等各回署安息。次早劉鎮命設席,請軍師暨眾將飲酒。鐘軍師曰:「楊軍師亡故,嘗祭掛弔孝否?」劉鎮曰:「未嘗。」軍帥曰:「調軍大事,付托何人?」
劉鎮曰:「委托何元帥。」鐘軍師曰:「如何發令?」劉鎮曰:「今眾軍將盡心齊力,保守城池各要,面帶喜容,無敢言說楊將軍亡故,要瞞過濟南王,恐清軍領兵攻城。」軍師曰:「此乃大略之才也。」言罷起身告退。
次早平明時候,軍帥入府,請主公同登金山,觀看請軍營寨,再做商議。劉鎮依言,派大將二十餘員,小軍一百名,與軍師同登金山□望。鐘軍師遙望清營五十餘座,從惡溪至鳳山下壙白州,自南至北,相連三十餘里,觀看明白,下山回歸。
劉鎮曰:「請問軍師清營如何?」軍師曰:「啟上主公,貧道觀濟南王之營寨五十餘座,相連三十餘里,寨寨不懼。所懼者,惟惡溪隘口一營寨,若有一人識破,獻用沙籠之計,抵住惡溪隘口。你潮城著水,危在旦夕。要保潮城平安,須設計使濟南王遷徙惡溪營寨,則城池平安矣!」劉鎮曰:「既如此,軍師可令大將攻打惡溪營寨?」鐘文岳曰:「自古道,將只可激,不可說也。請主公升坐中軍帳,召眾將至帳前。」主公可如此如此,「內中自有人能劫此營寨。」劉鎮依軍師之言,命千總梁成龍傳令召眾將上堂進帳議事。當時眾將分立兩旁,劉鎮開言曰:「今日本帥同軍師登山,觀望濟南王營寨五十餘座,相連三十餘里,寨寨無懼,所懼者惟惡溪隘口一營耳!恐有人識破,用沙籠抵住,隘口之水灌入潮城,危在旦夕,欲命眾將攻擊惡溪營寨,但軍師觀諸位將軍,並無能將可用。依本帥之見,諸位明公,不如先散可也,免致日後受累,身家難保。」言未畢,帳前一員大將,挺身而出,厲聲言曰:「主公休得多話,動不動就欲散伙,我等從助主公起動干戈以來,蹈湯赴火,披肝裂膽,尚且不辭,何況惡溪一營乎?小將不才,今晚前去劫他營寨,包保管濟南王即速遷去此營。」眾視之,乃係水裡龍大兄曾仲也。劉鎮曰:「將軍差矣!清營軍兵十八萬之眾,寨寨相連,將軍切不可造次。」曾仲曰:「主公放心,惡溪一營寨,都在曾仲身上。」劉鎮曰:「既係這等,將軍須用幾多軍馬?多少大將相助?」曾仰曰:「啟上主公,不用大將相助,亦不用軍馬相助,候今夜更深,小將領十名大膽小軍同去足矣!多亦無益。」劉鎮大喜,嘗賜酒肉,叮嚀切囑曰:「將軍須當小心為要。」曾仲曰:「主公不用掛懷,小將見機行事。」於是辭歸本帳,是晚點起十名有膽小軍一同飲酒,飲至半酣,小軍言曰:「將軍豈嘗聽見古語乎?」曾仲曰:「有什麼古語?」
小軍對曰:「古語云:探山出好茶,東海出龍蝦,食飽無事做,掠蝨望上爬。主公差遣,我等不得不由己,將軍無故自請。我想惡溪三千清兵防守營寨,寨寨相連,寨中一動,互相救應。我等幾人,就能破他營寨,豈不癡想?」主將曾仲曰:「十人足矣!多都無用之處。你等飽食,同將軍前去就是。」飲至定更之後,曾仲與眾小軍結束停當;待至二更時候,離了潮城,從北堤直上惡溪對岸前來,來到江邊岸上。
曾仲與小軍曰:「試試何如?」雙手將小軍心上一摸,見他個個心頭恰似十個潑桶潑水一般,七上八落。曾仲言曰:「未嘗過此江,這等如此,若到那邊清營裡面,怎麼使得?不如我自己過去,你等在這裡作疑軍。那邊營中亂時,你等豈敢在此嘶叫麼?」小軍曰:「隔了長江況兼江而又闊,嘶叫的我等便敢。」曾仲曰:「若敢嘶叫,」亦算你等有膽量也。」曾仲言罷,手執兩支板斧,溜落江裡而去,至惡溪江邊,登岸將清營前後一看,無可進入,聽有風聲響動,遂將手斧乘著風勢,將木柵砍開一吼,將身進入頭營。幸喜明月又被黑雲遮蓋,曾仲尋路行至前面,逢著二十個巡更小軍前來。
曾仲躲在黑暗裡藏身,巡更小軍一人言曰:「眾位哥哥,你等先行,待我小便後,速來趕你。」曾仲聽說明白,潛至背後,手斧將巡更者砍死,脫下他身上號衣,披穿自己身上,趕上前,雜在更夫之內,進入二營。眾小軍巡查一回,又入第三營內重巡了一遍,各去安睡。曾仲輕步,悄悄行至掌更鼓者後面,將手斧剁落,亡喪掌更鼓一人性命,大叫:「賊兵到來劫營寨!」惡溪這座營寨,係大將盧文和鎮守,正在睡夢中驚醒,忙令清軍自裡面殺出。誰知月色不明,天氣昏暗,對面難識,自家拼殺自家。曾仲手持兩斧,自從內營衝殺,逢人便殺,見人便砍,殺出營外江邊,溜落江裡面,回歸江岸上。但十名小軍見對岸清營中,喚聲大振,火炮連天,十人齊聲嘶叫不絕。
曾仲過江前來,登岸觀看,惡溪營中大亂,自三更時候,殺至天色明亮,不見有賊軍劫營,眾軍觀看死亡者,都是自家殘誤清軍。
濟南王那時報賊人劫營,遂命楊提督眾將領軍救應,平明並無潮軍兵將,查點守將盧文和已經陣亡,點檢三千軍兵,僅存四百餘名而已。楊遇明回至中軍主營稟知千歲,濟南王聞說,即召水軍守備餘錠入帳下伏地請罪。千歲曰:「昨晚賊人到來劫營,有幾多軍馬?」餘錠言曰:「僅有一賊,從水裡過江。」
千歲聽說,大叱曰:「無用匹夫!這一賊將就破我三千軍兵,本藩這裡軍將,用七十人就可破了。用你等把守水閘何事?不中用畜生,留你何益!」傳令將餘錠,押出:營門外斬首示眾。
又召值夜水軍五十名,俱押去取斬。
濟南王云:「我等營寨與潮城相近。這些潮賊,賊膽包身,獨自一人,敢入我數千之眾,劫殺我營。」向監臨官曰:「未知明公有何主見?」董期明曰:「啟上千歲,依我之見,劉進忠帳下之人,詭計多端,我等不如拔寨遷徙,另紮黌山,周圍團團造柵,使賊人日不能攻,夜不能劫,未知千歲尊意如何?」
濟南王曰:「監臨之見無差,依言而行。」傳下號令,遷徙營寨,到於鱟山扎住,周圍可棲木柵造成。
按下不表。
再說曾仲回到帥府繳令,劉鎮大喜,命細作打探清營消息,一面設宴與曾仲賀功。小軍打探:「回報大人得知,濟南王遷營安於黌山,用木柵周圍棲止造定。」劉鎮聞報,果中軍師之計,遂命守備郭三坤,往請軍師入府,片時間軍師到。劉鎮云:「告知軍師,濟南王果遷營,安於鱟山。」鐘文岳曰:「啟主公,如今楊軍師靈柩,移入開元寺中,安置靈位,擇日開弔,令潮城中眾文武官將,必到寺中弔祭,各欲掛軍師孝服。」劉鎮曰:「若是弔祭掛孝,濟南王聞知,必命軍將攻打城池。」
鐘文岳曰:「專欲使彼知之,他只知楊飛熊之死,不知有鐘文岳之來也。」劉鎮聞言,稱善。命徐奇亮選擇吉日,將楊軍師棺柩,移到開元寺開弔。於是這日潮城眾文官武將,齊至寺中祭尊。楊軍師各營眾將軍兵,上下人等,都掛孝服,城上豎起孝旗。
清營探軍飛報主營曰:「啟稟千歲得知,潮城楊飛熊已死,賊眾軍兵各掛孝服。」濟南王聞報又喜又駭曰:「飛熊若死,孤無憂矣!我思進忠,全仗飛熊用軍,如何延過許多,探聽不出耶?今果亡故,潮城不日可陷。」次早命提督楊遇明、高州總兵鄧天瑞領大將帶軍兵三千攻打潮城。楊遇明領命,帶軍兵奔至南門城之下,將軍兵擺成陣勢,命軍馬辱罵叫戰。
潮軍入府報知,主公劉鎮聽報,請軍師到來調軍。鐘文岳曰:「啟上主公,今日不可開兵,貧道自有良策。」這楊遇明自平明叫至午後,不見有戰將出城交鋒,即令鳴金收軍,回營繳令。濟南王曰:「飛熊已死,進忠緊守,久不出軍對壘,未知監臨有何良策以破之?」董期明曰:「劉進忠用將緊守,此係無能,將潮城久困,諒他糧草有得幾多,糧盡即陷。」濟南王曰:「若欲久困,不知困到何時何月?依本藩之見,可命一將進入潮城內,說進忠投誠,有何不可。」話言未畢,帳前一將挺身上帳,稟曰:「啟上千歲,欲說進忠投降,小將不才,願入潮城作說客,說他來降。」濟南王視之,乃係高州鎮鄧天瑞,曰:「將軍,你有何能?能說他來降?」天瑞言曰:「啟千歲得知,小將與劉進忠同是山東省濟南府歷城縣人氏,少年嘗與進忠同窗讀書,十分至契。」濟南王曰:「既是這等,將軍明日可到城中,說他投誠,自有升賞。」天瑞領命,次日帶小軍十名,單騎獨馬來到城南之下,進前叫曰:「城上將軍,誰位在此把守?煩勞通報劉元帥得知,雲說高州總兵鄧天瑞欲來求見。」這守城南守備李有祥鎮守,聽得清將到來,近前言曰:「將軍少待片時,候我等入見主公,自有定奪。」即奔帥府入見主公,稟明此事。劉鎮曰:「鄧天瑞此來,本帥計可成也。」即令開城,放他進入。李有祥領命大開南門,放鄧總兵入城。劉鎮出帥府迎接,進入內堂,敘禮坐定,茶畢。劉鎮言曰:「仁兄駕到,有何指教?」天瑞曰:「啟上兄長,小弟今日到來,非為別事,因奉千歲之命,前來勸兄長棄邪歸正,不失舊職。」劉鎮曰:「望仁兄指教,弟當從命,待本帥升堂,勸眾將一齊投降如何?」鄧天瑞大喜,劉鎮命千總梁成龍傳召眾將入帥府。眾將聞召齊進帥府,兩邊豎立,劉鎮曰:「諸位將軍,本帥因公旗欺凌人民百姓,以致起動干戈,蒙公等相助,如今楊軍師亡故,我等雖有數萬兵,無人調用,難以成事。今蒙濟南王有好生之德,不忍加害,諸公若肯同志,共歸清營投誠,公等意下如何?」眾將曰:「我等城中將廣兵多,況且糧草豐足,楊軍師雖然亡故,願與清營旗奴決一勝負,未知鹿死誰手,安肯屈身降於旗奴,此非英雄大丈夫之所為也。」言畢,眾將一齊直出帥府而去。劉進忠對鄧天瑞曰:「仁兄,你觀眾將,不聽本帥約束,如之奈何!」天瑞曰:「千歲欲仁兄一人投誠,討這等狂夫何用。」劉鎮曰:「鄧大人,本帥因為公旗欺凌人民百姓,不得已起動干戈,如今本帥若係投順,還留這些賊種,在潮州虐害人民,豈不是本帥之罪也。」言畢,劉鎮又請鄧大人同登金山觀玩。鄧天瑞曰:「元帥有命自當聽從。」
二人起身領小軍五十名,步至山腳。鄧天瑞觀見金山下,有許多布包堆積,與金山平高,遂問劉大人曰:「這布包是何物件?」劉鎮曰:「鄧大人,這山下布包之物,乃係糧米,此是各邑鄉中人民所贈,倉中堆飽,故以堆積在外面山腳,如今城中糧米足食有七年之久。」天瑞心中暗想,千歲諒潮城無甚麼糧米,欲將潮城久困,今觀這般糧米,安知困到何時?步上高崗,天瑞將潮城四面觀看,見眾將喜氣衝衝,旌旗齊整,槍刀明亮,雄馬嘶聲,觀望一回。
下山進到內堂,劉鎮命設宴款待,酒至數巡。有一小軍慌忙奔到席前跪下稟曰:「啟主公得知,何元帥飲酒,不意大醉,打碎火爐,致使火起,西城民屋,被火所燒,燒去四十餘間。」
劉鎮聞報大怒,命將何元帥若順捆押至府內定罪。劉鎮大聲叱曰:「你這匹夫,命你鎮守西城,防拒敵軍,誰知你以酒為樂,今日飲之,明日飲之,太過了,致使失火延燒,害了人民許多房屋,違令匹夫,留你何用,押去轅門斬首示眾。」左右領命,即將何若順押出,鄧天瑞叫聲且緩,對著劉鎮言曰:「啟上大人,何將軍違令,本按軍法,幸得今日小將在此飲酒,懇乞赦他之罪,望為允納。」劉鎮曰:「既為匹夫討保。」叱曰:「你這匹夫,不著鄧大人面分,定斬你首,但係軍法不可廢馳。」著落軍政司重責四十大根,責得兩腿皮破血流,命左右將這匹夫押去,縛在轅門示眾。劉鎮又與天瑞重飲對酌,酌至下午,劉鎮假睡,全不答應。天瑞暗想,這般樣人,安能乾得大事?欲同他人飲酒,卻來自家的飲酒,到亦不好看。遂起身步出大堂,行來帥府門口。
且說何英縛在轅門示眾,命小軍打探天瑞消息。見鄧天瑞立在帥府門前,卻報知元帥。何英聽說,天瑞出府前,便咬牙切齒叫聲:「劉進忠,念我何英,生係良民百姓,你在潮州造反,聞我頗有膂力,命人登門聘我至潮,共相殺敗公旗,輔你起動干戈,誰知今日為飲幾杯微酒,就欲送我性命,若無鄧大人相保,何英的性命,豈不送你之手?想我若能脫離此地,不報今日仇恨,非為大丈夫也。」鄧天瑞立於帥府大門外,聽得句句明白,即進前叫聲:「何將軍息怒。」何英曰:「今日若非大人鼎力相救,性命定亡於進忠之手,未知何日得報救命之恩?」鄧天瑞曰:「說哪裡話來!我想將軍有文韜武略之才,何必屈身事於反寇,有何益哉!將軍如此雄略,若肯歸於清營,僥倖有功,得了官職,封妻萌子,豈不美哉!」何英曰:「鄧大人恩主,我等生於鄉村百姓,欲進無門。」天瑞曰:「將軍若有志投誠,脫離此間,奔到清營前來,本帥自當舉薦。」言話之間,又恐進忠酒醒,與何英別進入內堂,觀見劉鎮尚未嘗醒,命左右之人,報知劉大人。劉鎮被推驚醒起身,言曰:「鄧大人,本帥酒力不勝,一時少醉,有失相賠,望其原諒恕罪。」天瑞曰:「好說了,自家兄弟,何出此言?兄長鬚當商議投誠,不可有誤,小弟告退。」劉鎮曰:「蒙仁兄指教,自當從命。」遂出大門拱手相別,出了西門,回歸王營繳令。按下不題。
且說劉鎮送鄧天瑞去後,放開何元帥,將藥敷了兩腿傷瘡之處,設宴賀功。
過了幾天,何英投奔鱟山前來;至於營前,清軍叱曰:「潮城小作到來,眾兄弟放箭。」何英聽見叫曰:「不可放箭,快報鄧大人得知,何英到來求見。」清軍聞說,入帳前稟知,鄧天瑞聽報,即命小軍引何英進帳。何英到帳前行禮,天瑞以禮相待。何英言曰:「小將蒙恩人之德,無以答報,今情願來投於帳下,為效犬馬之力,以報救命之恩。」天瑞曰:「好說了,將軍如何脫離潮城?」何英曰:「有一小將,係愚心腹,私放脫走至此的。」天瑞大喜曰:「如今,將軍可隨本帥到中軍帳中見千歲。」何英領命,隨鄧總兵到帥營,入帳見濟南王,口稱:「千歲在上,何英拜見。」鄧天瑞向上帳前,將何英如何到來投誠之事稟知。濟南王曰:「何英,你係劉進忠第一員大將,足智多謀,今日投入我營中詐降,定有詭計。」傳令將何英押出斬首示眾,左右領命,將何英擒住,鄧天瑞跪下稟曰:「啟上千歲,小將奉令進潮城,說進忠投誠,面見何英飲酒失火,劉進忠將他押出斬首;卻係小將苦保,赦他死罪,將他重責四十棍,今脫離潮城到來投降,共破進忠,欲報四十重板之仇,千歲若係疑心,小將合家老小三十六口,立下軍令狀,願將保他。」濟南王曰:「既敢立軍令狀,以保何英,但恐賊人詭計多端,將軍不可造次,須當三思。」鄧天瑞曰:「小將願保何英,望千歲准納,赦他死罪。」濟南王曰:「將軍敢立軍令狀,本藩則准你保。」天瑞是個直漢,便當帳前立寫合家三十六口狀紙。千歲即赦何英之罪,發在天瑞營中聽用,建功升賞。何英叩謝千歲之恩。
天瑞領何英回營,設宴款待,飲至盡歡散席,命何英在後營安息。是晚定更時候,何英放起一炮,天瑞聽見炮響一聲,查問放炮者何人。小軍稟曰:「是後營何英放的。」天瑞召何英入帳曰:「將軍何故放炮?」何英曰:「如今係定更之時,放定更炮。」天瑞曰:「將軍營中定更,惟是更鼓,不可放炮,下次毋得違令。」何英領納退出,到二更之時,何英又放一炮,鄧天瑞又聽炮聲晌動,吃了一驚,查是何人放炮?小軍稟曰:「放炮者,又是何英。」天瑞又召何英入帳,何英聽召入帳,見鄧天瑞行禮。天瑞曰:「將軍又何事放炮,擾動軍心,千歲聞知,食罪非輕。」何英曰:此是二更炮,大人吩咐者,勿放定更炮。」天瑞叱曰:「胡說!定更炮如何?二更炮又如何?豈不是一體,下次若再違令,軍法無容,退下去罷!」何英唯唯退回後營,候至三更之時再放一炮,鄧天瑞聽炮聲又響,吃了一驚,想又是何英,大怒命查放炮何人,與我捆上帳來。小軍稟曰:「還是何英如此大膽,將何英捆來定罪。」言未畢,小軍報曰:「何英放火柴常」天瑞即令眾將打滅命火,拴捉何英。
正在搜掠間,叫營外火炮連天,叫聲大振,潮軍四面殺入營來,各帶引火之物,放燒糧米,火燄沖天。劉鎮引領大將五十餘員,軍兵六千餘眾,即如潮湧一般,四面殺進,清軍不能拒敵。
濟南王聞報潮軍劫營,何英作內應,放火燒盡糧米。濟南王大驚,令楊提督領眾將專救糧米,令碣石總兵覺羅幔領眾將拒敵賊軍。
劉鎮與何英會合大隊。見清軍到來救護,即令鳴金收軍,轉歸潮城。
濟南王見賊軍已退,天色明亮,查點糧米,失去六萬餘石,折去軍兵二千餘人。濟南王大怒,叱令將鄧天瑞擒進帳前。天瑞跪落請死,濟南王曰:「好一個有眼力的鄧總兵,敢立軍令狀,保賊人到營中燒我糧食,折我軍兵。你這匹夫,罪不容誅。」
傳令將這匹夫押去營門外斬首示眾,「候本藩班師,將他合家治罪。」左右一聲領命,欲將鄧天瑞押去,監臨董期明言曰:「啟上千歲,鄧總兵本應按法,但今賊寇未平,今當用人之際,將他暫且赦宥,況軍中如今糧米缺乏,命他往廣東催解糧米至營,將功抵罪。」濟南王聽監臨之言,准保天瑞之罪,命他前往廣東解糧。
鄧天瑞叩謝千歲不殺之恩,又謝監臨保救之情,明日領小軍一百名,往廣東省前去。按下未表。
且說劉鎮得勝,設宴與何元帥眾將賀功,盡歡而退,不說潮城眾將議事。
且表清營自從失糧之後,按軍不動,過了一月,鄧天瑞解糧回來,到營進入帳中繳令。濟南王見解到糧食接用,喜曰:「天瑞解糧有功,還你軍令狀,赦合家老少之罪。」天瑞叩謝,後回本帳。不表。
再說濟南王得了糧草,不知如何退卻清兵?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