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鄧花面分攻劉鎮 劉掃帚大破旗軍
話說白花蛇向劉大人言曰:「這個姓吳名清,異號青草虯;那一個亦姓吳名惠安,渾名鐵骨漢,同領得前後鄉子弟有五百餘人,來助大人破敵。」劉鎮聽說,命諸義民子弟,引至城隍廟,暫為歇息,傳令宰牛殺豬,大排筵宴,眾將暢飲,堂中重添酒席,與二位英雄宴飲。蔡賜平曰:「啟問大人,與旗軍迎敵勝敗如何?」劉鎮曰:「公府之人,旗奴驍勇,壯銳難當。我等難以成功。」賜平曰:「既然如此,晚生有故人胸藏萬卷,學富五車,智勇雙全,氣宇出眾,待晚生修書一封,命使者請他到來,協力佐助。」劉鎮曰:「貴友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蔡賜平曰:「故人家住揭陽蓮花鄉人,出身武童,姓何名英字若順,渾名為何鎖子。」劉鎮聽了大喜,即命修書,囑咐翁喜,即日起身。
明日到他鄉訪問何英住址,見一農夫在田中使牛。翁喜近前問曰:「長者請了,小可動問一聲,那姓何名英字若順先生,尊府住在何處?相煩指示。」那人上前回答曰:「足下欲問何英,有何事故?」翁喜曰:「小可奉蔡明公大號賜平先生之命,有一封書信,欲交付與他。」那人曰:「足下書在何處?」翁喜就取出書信送上。那人收閱,看見封皮上,言曰:「原來蔡故人有書到來。」翁喜問言即施禮曰:「長者就是何先生麼?」何英曰:「在下就是,請至敞廬一敘。」說完遂背起犁牽了牛,同至家內敘坐,茶畢,拆閱其書。向來人言曰:「奉告足下,我等村野之夫,這是蔡君錯薦,今將原書,仍請帶回,多多拜上劉大人,我等實是無能,不敢前來。」翁喜曰:「啟告先生,我劉大人舉行是事者,原為屢屢受辱,公府內鄧、於二奴虐待百姓,而今舉事,欲除鄧、於二奸,斬盡旗奴,削除公府,以安百姓。惟旗奴饒勇非常,屢戰不捷,蒙蔡明公前來相助,推薦先生,今日先生不出,有失潮城民人之望,亡卻故人之交。況先生也是潮人,豈可坐觀成敗而不救乎?務望先生出莊。」
何若順聽到旗奴虐害潮人百姓,有失相助,遂言曰:「既是如此,今請足下暫屈一宵,明日偕行何如?」翁喜領諾,是晚安排酒菜,盡歡而飲,次早安頓家下老小,取了雙鉤鐮一對,直望潮州府進來。這且不表。
再說劉進忠同楊把總、蔡賜平等,在內堂議事,小校入堂跪稟曰:「啟大人府門外有一人斯文打扮,帶有隨僕二名,欲見大人,他雲稱姓鄒名可玉字金鈺,身居生員,海邑後隴人,聽知大人行事,特來相助。」進忠大喜,吩咐引他進來,相見禮畢。大人一番問答,命人安排筵席。
款待鄒可玉宴飲之間,小校又來稟報曰:「啟大人,府門外有二位英雄,帶領一百五十多人,特來效命,那人說道:他是揭陽坎下鄉人,姓李名天成,別名沖天火,又一人是他同鄉,姓謝名天,渾名過街鼠,同來求見大人欲與旗奴廝殺,帶領鄉人五百餘人,到此相助。」進忠聞言大喜,命人引進。
言尚未了,翁喜同何先生又到,見進忠曰:「小可是故人錯薦,蒙大人呼召,用敢冒昧前來,尚祈恕罪。」進忠一見,有勝欣喜曰:「豈敢,久聞足下大名,今日聚晤,實是三生有幸。」即請蔡賜平先生陪宴。不在話下。
且說公府千歲升坐內堂,即召眾將入內議事,左右都統領眾將入見,公爺曰:「進忠今已叛逆,斬卻朝廷將官,你等不能擒住,如今有何主張?」鄧光明曰:「千歲勿憂,我等領眾官攻打,木柵一破,擒他定罪。」公爺曰:「須要小心。」光明點起具山周光祖、彭惠田、寧保,參領伊立布、伊丹金、湯光甲、黃存仁,代子郝咋喜、李世裕、李世富、於國璉、王康元偕同旗兵三百名,直抵大街前來,炮聲振動。
潮軍小作探報,即飛奔帥府報知。進忠、楊把總即令朱廣龍領都司董萬千、程國英,守備蔡長高、林紹基,千總梁成龍、陳有美、張金星、林五常,把總曾大雄、鄭玉連、彭光輝、黃禹烈、詹兆奇、施名義領軍兵三百名迎敵。何英起身請曰:「啟大人,我等初到,無以建功,願出一馬助戰。」進忠聞言大喜,即命人牽過一隻青驄馬,與何先生騎坐,取起一對雙鉤鐮,飛身上馬,與朱游擊來至大街柵前。
白旗一動,炮響三聲,木柵已開,卻遇著旗兵亦至,何英一馬當先,來至柵外;旗軍內出來一員大將,立在馬上,似天神下降一般,威風凜凜。何英看見,回首問兆奇曰:「將軍,此旗將何名?」兆奇曰:「此是左都統鄧光明也。」何英言曰:「鄧花面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何英向前叱曰:「旗奴前來受死。」鄧光明曰:「你係助逆之賊,口出大言,今日與你決一勝負。」言罷一钅更打來,何英即將鉤鐮相迎架住,對敵交鋒,後面周光祖眾將,一擁衝殺過來。
程國英眾將齊出抵敵,金鼓暄天,炮聲振耳,叫殺不絕。
旗兵殺來,潮軍接祝何英敵鄧光明,力有不濟,忙退入陣內。
朱廣龍進前接住交鋒。何跑過左邊殺去,逢著旗將黃存仁兩下交鋒,不及三合,黃存仁被何英將雙鉤鐮望存仁頸項一刈,落馬而死。湯先甲見了大怒,一馬殺來,何英舉鐮交接兩馬相迎,對敵數合,湯先甲力怯不能招架,敗走下去。
鄧光明時與朱游擊交鋒,潮軍將恐有失,眾將合上助戰,而光明在潮陣中左衝右突,潮兵折去三十餘人。張暢懷、謝宗等奮力拼殺,旗兵敗退,自午時交鋒殺到申時,朱廣龍非鄧光明敵手,故鳴金收回兵馬入柵,閉上柵門。
鄧光明亦領兵退回公府,查點旗兵,折去十餘人,失去參領黃存仁,即入公府稟知千歲。公爺聞知,心中煩悶,面帶憂容向二都統曰:「進忠叛反,非同小可,我等休得輕視,他在潮州大得民心,自有百姓相助,如何方可擒捉?」湯加備曰:「千歲不容憂慮,明日小將與鄧將軍領眾將分為兩段,並力攻打木柵,諒此柵有何堅固?劉進忠插翹也難飛去。」公爺曰:「雖雲如此,仍須小心,商議妥當,眾將同心竭力,若捉得住逆賊,你等各有升賞。」眾將齊聲領命。
這日已過,到了次早平明時候,湯加備領具山阮成,防禦羅士卓、董欽、董山,參領巴兀、巴金、阿林,代子郝咋興、咋喜、吉太、白盛世、包恩、於國璉,領旗兵三百名,攻打大街木柵。鄧光明領具山覺羅離,防禦寧保、李大捷、李大嵩,參領伊立布、那丹金、湯先甲、王信臣,代子李世裕、李世富、那本、阿山、阿七率領旗兵三百名,攻打黌角木柵。
小校探聞,飛奔報入帥府,進忠與楊把總同眾將商議此事,隨即調令都司餘國寶帶守備崔雄榜、蔡長高領軍兵出黌角接戰。
何若順、張暢開、郭懷沛、吳惠忠、吳清率領軍兵到黌角助戰。
又命游擊朱廣龍、守備朱光、林紹基領軍出大街迎敵,請大人領謝宗、謝天、邱齊、邱英等領軍兵往大街助戰。按下不表。
先說大街朱廣龍軍兵至柵腳,白旗一動,一聲炮響,柵門大開,眾將軍兵叫殺連天,湯加備領旗軍方到柵前,見賊兵出在柵前,叱令眾將,殺奔前去。具山阮成,手舉二十八斤牌門大刀殺來,朱廣龍出馬交鋒,不數合招架不住,慌忙退走。眾旗兵一齊衝殺,潮兵敵住,巴金、巴兀殺來,林紹基、朱光接戰,鼓響如雷,炮聲不絕。阮成舞動牌門大刀,衝陣殺至;謝宗、謝天雙敵不住,敗回本陣;阮成引軍將殺入潮陣,把軍兵殺得奔潰敗走。進忠即令,鳴金收回軍將,敗入木柵,將木柵緊閉。旗軍乘勢追至柵前,柵上箭石,灰瓶、瓦片齊發如雨,即似飛煌一般射來。旗兵不敢近柵,百般辱罵一番,打得勝鼓收軍,回公府去了。
再說黌角都司餘國寶同眾將帶領軍兵至黌角柵腳,白旗搖動,炮聲一響,柵門大開,見旗兵在前面叫殺,餘國寶與眾將一齊奮勇,往旗陣衝殺。鄧光明叱令將佐拼力迎敵,李大捷、李大嵩。伊立布、那丹金來戰,崔雄榜、蔡長高、謝宗、謝天四將進前對敵,被李大捷等拼力殺了一陣,何英上前助戰,覺羅離舉銅錘敵往,被旗將殺得招架不住,各自奔回柵內。旗兵擁上,叫殺連天。潮軍大敗入柵,餘國寶收兵閉緊柵門,郭奇春傳令,小軍放箭石、灰瓶、瓦片打將下去,似雨點一般。旗軍不能近柵,惟叫罵一回,鳴金收兵,掌得勝鼓,回至公府繳令報功。鄧光明、湯加備兩路全勝,入內堂繳令。公爺大喜,即命設宴與眾將賀功。不表。
且說劉鎮、朱廣龍收軍回至帥府,楊把總等迎接上堂,何英、餘國寶領敗軍亦至,上堂繳令。進忠曰:「請問將軍勝敗如何?」國寶曰:「不能取勝,敗走回來。」進忠聽說,滿肚愁悶,形於面上,向眾將言曰:「旗兵強壯,甚難迎敵。如此看來,我等安能取勝?為今之計、怎能施行?」楊把總答曰:「兵家勝敗,乃是常事,大人不用焦煩,小把總還有一策,可破公府軍將。」進忠問曰:「先生有何妙策?可退旗兵?」楊把總曰:「我聞府獄中有十八個英雄,三十六名小勇壯,大人可往吳府獄中,懇借這獄犯,到來相助,可卜成功。」
進忠駁問曰:「楊先生,你此言未免說差了,吳科祥乃是朝廷命官,安肯相從?」楊把總曰:「大人,可同張暢開將軍前去,可以如此如此,吳府自然依從。」進忠聞言轉喜,即同張暢開領二十名跟役來至府署入報。
吳府出來迎接,入堂坐下,吳府開口曰:「大人駕到,未知有何指教?」劉鎮言曰:「吳先生,我等奉旨鎮守潮州,本帥共享昇平之福,誰知公府之人,橫行猖獗,鄧、於二奴相助,旗丁殘害百姓,致令百姓受其塗炭,飲恨入骨,此吳先生之所知也,潮州眾文武官之所共見也。本鎮今日此舉,欲除鄧、於二奸,掃盡旗種,以安萬民,無奈旗奴驍勇,連戰十餘日,不能成功,交鋒被他所殺,不計其數,今天到來、非為別事,欲求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望乞允納。」吳府言曰:「啟大人,卑職乃係文員,安能相助?」劉鎮曰:「啟吳先生得知,本鎮今日知先生獄中,有十八位英雄,三十六名英壯,將犯人借與本鎮,退卻旗奴。」吳府聞言大驚曰:「啟大人,這些囚人,乃是朝廷欽犯,王法所在,卑職不敢自放,難以從命,上司聞知,食罪非輕。」劉鎮曰:「吳先生,你豈不知,進忠反清復明,還說什麼王法所在?望老先生三思裁奪。」吳府看見劉鎮面色,口雖言說,怒形於色,暗思此番到來,定欲陰□斬竹,陽答斬竹,轉為笑容,答曰:「大人有命,卑職何敢不從?吩咐跟役,取出弔監牌,送交大人。」張暢開站立一旁,見吳府依允,呵呵大笑曰:「好一個乖巧的吳府,看你再說一個不字,小可這兩支鐵錘,甚是無情面。」進忠大叱曰:「快走開去,好大膽的匹夫,你休得衝撞吳先生。」吳府亦哈哈故意一笑。
劉鎮將弔監牌交與張暢開,即往府獄中前來,大叱一聲:「奉劉鎮大人之命,弔放眾好漢出獄。」共放出有二百餘人,歡天喜地,走到劉大人面前,拜跪在地,劉鎮叫聲免禮。張暢開領眾犯出了府門,吳府送出大門。向劉鎮一拱而別。
劉鎮同眾好漢齊入帥府堂中,眾將官與獄犯,各恃立兩旁。
劉鎮言曰:「我等今日請眾位英雄到此,相助退卻公府旗奴,未知你等意下如何?」眾囚犯對曰:「我等罪人已死餘生,荷蒙大人相救出獄,死中復生,休說與旗奴廝殺,就是赴湯蹈火,亦所不辭,今蒙大人賜我等剃去頭髮,正好交鋒。」劉鎮問眾人言曰:「而今我等事於明主,已歸明制,本鎮亦欲留下頭毛,安能剃去?」眾囚犯曰:「既是這等,請賜黑布一方遮頭,以便廝殺。」劉鎮曰:「這個容易,未知眾位英雄的兵器在於何處?」眾犯曰:「我等從前縱有兵器,亦盡追入府庫。」劉鎮命人持帖,往吳府衙中,領取回來,眾犯各人,認自家用的物件。
且說十八個英雄的姓名:
第一者,姓陳名殿,係潮邑河浦人,行年三十八歲,使一支古剛大鐽,重二十六斤,面上一巴烏痣,別號黑面虎。
第二者,姓曾名仲,係澄海鹽灶人,行年二十二歲,使兩支板斧,一支計重十二斤,兩支共計二十四斤,慣熟水性,帶有乾糧落水底能站二、三日夜,別號水裡龍大兄。
第三者,姓黃名便,係揭邑棉湖人,行年三十五歲,使一翻柴牌,重十五斤一支,牌刀重四斤餘,正跳一丈二尺,倒跳一丈七尺,別號柴頭大王。
第四者,姓唐名國民,係澄海唐隴鄉人,是明朝吏部唐伯元公五代玄孫,行年三十六歲,使一支大鐽,重二十三斤,生來獨目,別號唐只目。
第五者,姓謝名奇峰,係揭邑上寧鄉人,行年二十八歲,使一翻藤牌,重十四斤,一支牌刀,重三斤餘,又能使一粒星流錘,陣中打人,百發百中,別號流星鬼。
第六者,姓許名文忠;第七者,姓許名文憲。二人同胞兄弟,係澄海宏安寨人,以賣私鹽度生,各使鐵扁擔,每支約二十四斤重;兄弟性如烈火,只因兄弟打死城門兵丁,問成死罪。解入府監。文忠別號三腳虎,文憲別號金錢豹。
第八者,姓李名錠,係揭邑官錫鄉人,年方二十五歲,使一支鐵钅串,重二十三斤,別號鐵銓子。
第九者,姓陳名大巴;第十者,姓陳名十三。兩人乃是親手足,係詔安白葉人,大巴使一支大鐽,重一十九斤,生得兩行大眉,人以此號大眉虎;十三使一支大鐽刀,重十八斤,又有一翻藤牌,重九斤,一支牌刀,重三斤,別號蛀石蟲,只因兄弟在饒平縣打死財東,被控移拘,問成死罪,解在府監。
第十一者,姓餘名如山,係澄海南洋人,年二十一歲,使兩支鐵鐧,一支重八斤,本是武童出身,只因宗師來潮考試,住郡候考打死同館武童,在海陽縣問成死罪,收府監,生得面貌魁梧,眉清目秀,唇紅口方,別號白面郎君。
第十二者,姓杜名明月,係澄海涂城人,年方十九歲,使兩把日月雙刀,不計其重,容貌舉止,口氣行動與女子一般無異,兄弟三人,明月第三,故號曰三娘子。
第十三者,姓張名約超,係惠來赤城鄉人,年十七歲,使兩支厚樸刀,一支重七斤,兩支共重十四斤,陣上交鋒身上背有一皮袋裡,暗藏石子,陣上打人,出手雙塊,百發百中,只因誤打死嬸母,在惠來縣問成死罪,解上府監,別號雙飛石。
第十四者,姓蔡名世杰,係海邑溝下人,使一支鐵鐽,重十四斤,拒住東閘橋裡,數十黨結交做頭兄,前後遠近田園,必須納他花紅,往來船隻,亦須納他過江錢,因打死棉榕粟客,在揭陽縣問成死罪,解入府監,別號截江虎。
第十五者,姓蘇名文海,係海邑後隴人,使一支單刀,重九斤,別號蘇大胖。
第十六者,姓趙名龍,係潮邑山門城人,使一支大鐽刀,重十四斤餘,則名元宵雨。
第十七者,姓吳名勇武,係揭邑曲溪人,使一支鐽刀,重十三斤,一生為人勇武硬直,與眾不同,專尋鬥挺強,別號名之四片風。
第十八者,姓葉名阿婆,係海邑林烏人,使一支鐽刀,重十三斤,路見不平,出身相助,別號無好面。
通計十八名英雄,報名登記在簿,以便調用。
又有三十六名小英壯者:
鄭胡儒、薛灶子、郭世盛、謝阿五、馬阿九、姚阿信、黃阿慶、許阿石、羅和明、彭仲韜、彭仲略,楊成枝、楊成茂、王君祿、王名科、周伯仁、周伯義、方子進、方子達、方阿報、陳青梅、陳青蓮、陳金生、劉阿喜、劉阿順、劉阿千、孫友仁、餘仲平、林榮桂、蔡阿坤、李守保、吳玉川、邱文禺、趙阿元等,通共計三十六名小英壯,報明名姓登記,以便調撥。
劉鎮命稿房徐奇亮逐一填入部冊,又命設宴與眾好漢暢飲,眾犯皆稱:「不敢。」當此忠厚,大人又命眾官同陪飲,方欲入席,校軍來報曰:「啟大人,左都統領軍將從大街殺米。」
劉鎮聞報,即請楊先生調遣迎敵,飛雄領命。眾犯一旁聽校軍來報,一同向前請曰:「稟大人,旗奴到來,應出一陣殺退旗奴,以報救命之思。」劉鎮曰:「好說了,今日未有酒杯相侍,安敢勞先出陣?」眾犯齊聲言曰:「啟大人,這酒肉,獄中常有食用,今聞有交鋒,勝於飲酒十倍。」劉鎮大喜,命陳殿等為頭隊。劉鎮親自領都司溫岳川、程國英,守備林紹基、李有祥,千總陳有美、梁成龍、張金星、林五常,把總詹兆奇、李雲貴、黃啟明、施名義、朱中原、李順天、石飛龍、楊智勇帶軍兵三百名助戰,楊先生飛熊合後掠陣。
劉鎮軍兵來到大街木柵,白旗揮動,炮聲響亮,柵門大開。
陳殿等怎麼樣打扮?頭盤黑布,赤身露體,剝得赤條條的,當先進出。
旗軍柵前叫戰,鄧光陰見炮聲一響,叩馬進前,今日看見這班賊將,怎麼如此裝束?定晴細看,見他鬢邊露出長毛,知是獄犯,大聲叱口:「你等罪犯,仇禁牢獄之中,煩望天子有喜招恩赦,尚不至死地,何故助逆反叛?此乃罪上加罪,惡上加惡,今聽本帥好言,改邪歸正,共擒反賊進忠,將功抵罪,還有賜賞,不聽我言,管教你等性命,死在目前。」陳殿看見鄧光明向眾兄弟言曰:「你看這個旗奴,如此大匝家,眾兄弟未可動手,容我建個頭功。」黃使曰:「不欲相爭」,大叫一聲,「柴頭大王來也。」托地一跳,約有一丈,兩人就到鄧花面馬前,叱聲:「旗奴看刀!」將牌刀望鄧光明,將左手鐵钅更架開,右手一钅更打去。黃便將柴牌托起擔架,誰知柴牌被鄧光明一钅更,打得粉碎,退跳一丈七尺,回歸本陣。曾仲曰:「欲爭頭功者,何必復回來耶?」言畢,奔至鄧花面馬前,叱聲:「水裡龍大兄在此。」板斧破去,鄧光明舉钅更招架,又將一钅更打去,曾仲將斧迎住,陳殿、唐國民、謝奇峰、許文忠,許文憲、李錠一齊擁上助戰,把個鄧花面團團圍住,並力迎敵。
鄧光明使兩钅更左插花、右插花,上如雙龍戲水,下如兩鳳穿花,拼出全身本領,迎住七個囚犯,陳殿等被鄧光明殺得流星趕月一般,兩家金鼓齊嗚,叫殺連天,炮聲震地,溫岳川等押殺前來,旗將周光祖等接住交鋒。
旗軍與潮軍此時一場混戰,炮聲震動,十里外皆聞,謝阿五等二百餘眾,撥刀直衝旗兵殺去,把旗兵如砍瓜切菜一般無異,殺得旗兵奔潰逃走。程國英等乘勢追殺,鄧光明雖然英勇,被謝奇峰使流星錘打去,中著肩膀。故鄧光明殺開眾英雄,負痛逃走。陳大巴手執一鐽錘,將湯先甲砍倒,死在陣中。
唐國民把代子包恩,殺落馬下而亡。張約超使起飛石,望代子李世富打去,打中額角,鮮血淋漓,旗兵大敗而走。
劉鎮推動軍將,追至東門巷口,鳴金收軍,掌得勝鼓入柵。
這且不表。
且說鄧光明敗回公府,查點兵將,折去參領先甲、代子包恩二名,旗兵折去大半,受傷者不計其數,即進入內堂稟知千歲。公爺聽說,甚是大驚,愁容形於滿面,按下不表。
再說劉鎮回至帥府,眾將迎上大堂,同楊先生坐定,眾將上前報功。劉鎮大喜,命徐稿公登記在功勞簿內,候本帥擇日,與諸將賀功。言畢,命擺席宴飲,是日大吹大擂,飲至定更後宴畢。楊先生命千總趙世春,領軍兵二百名,巡哨大街黌角二柵,一連罷戰十餘天。又命千年獺翁喜領壯軍二百名往大街柵上,找喚吳興兵士落柵。又命海夜叉戴德領壯軍二百名,往黌角柵上,找換吳杰的軍兵殖柵。這且不表。
只說續順公升坐內堂,召二都統與眾將入公府議事。鄧、湯二人聞召,即同眾將同入公府參謁。千歲言曰:「劉進忠反叛殺我兵將甚多,至今未能擒獲,你等有何主張?」鄧光明曰:「千歲勿憂,雖然失去數百軍兵,目下尚有五百馬軍,何足憂哉!而今罷戰十餘日,待明日再領眾將齊去攻打木柵,捉擒逆賊。」公爺曰:「須當竭力攻擊,不可造次。」左都統領命,同眾將退出。次早,鄧光明點起具山劉世第、防禦羅士卓、董飲、董山、董命,參領王信臣、祝其勛、張志悅、張志喜,代子郝咋興、郝咋喜、吉太、白盛世、於國璉,王康元,領軍兵三百名殺奔大街,來攻木柵。
探兵探知消息,即奔帥府報上。劉鎮聞言,即請楊先生發軍迎敵。楊飛熊即令程國寶,游擊朱廣龍,領都司董萬年,千總陳有美、梁成龍、張金星、林五常,把總劉成都、鄭玉連、鄧陽江、梁朝紀、陳漢中、曾大雄、彭光輝、黃禹烈帶軍兵三百名,出大街對敵,劉鎮領何英、張暢開、謝宗、郭懷沛、李天成、謝天、吳惠安、吳清帶軍兵助戰,眾將依令先後隊,各奔至柵腳。白旗揮動,炮聲一響,木柵大開,朱廣龍與眾將出柵,排列陣勢。
鄧花面領軍直抵大街,遙望潮軍出柵,便傳令眾將殺上。
劉世第等一聲吼叫,金鼓齊鳴,代子郝咋興、白盛世,參領張志悅、張志喜四將衝殺前來,千總陳有美、梁成龍,把總劉成都、鄧陽江、梁朝紀、陳漢中六將接戰,旗兵殺來,潮兵向前敵祝鄧光明縱馬,手執兩鐵钅更打來,溫岳川出馬交鋒,不及三合,岳川敗走,何英等進前接戰,被光明衝殺,只可擋住,不能招架。
劉鎮看見,旗奴驍勇,恐眾將有失,即鳴金收軍,將柵門緊閉。旗軍追迫柵前叫罵,翁喜令小軍放下亂石、灰瓶穢物,一齊打下,如雨點一般,旗軍不得近柵。代子郝咋興見旗軍退走,即超落馬,右手提防牌,左手援板斧,冒著柵上箭石,殺至柵腳,手起斧落,將木柵砍破一吼,鑽身入柵。
上面翁喜看見抱定石頭一塊,約重一百餘斤,推將下來,不進不退,將郝咋興擲死柵內。劉鎮見旗軍未退,因在柵內探聞,聽知郝咋興被石頭擲死柵內,即令開柵,乘勢領眾將奮勇殺去,潮軍再出追殺,把旗軍殺了一陣。
旗軍始敗潰奔走,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滿路,鄧光明見眾軍潰敗。按下不表。
再說劉鎮大獲全勝回歸帥府,眾將紛紛上堂報功。劉鎮大喜,命徐稿公於功勞簿內,特記翁喜為頭功,吩咐宰殺牛豬,大開筵宴,與眾將賀功,酒至半酣,楊把總稟曰:「啟大人,我軍今日得勝,旗奴擲死柵下,小把總料他公府,乘我等得勝之心,決無準備,今夜定然起旗隊,前來據柵。」劉鎮曰:「楊先生之言,料得有理,可先準備提防,使旗奴喪膽。」楊把總領命,即令詹兆奇領軍二百名,俟黃昏之候,先至大街柵前!離木柵有二丈之外,掘下陷坑,深與闊各一丈,長二丈,上面遮蓋竹片,重掩浮土,不可違令。楊把總又令陳殿、曾仲、黃便、唐國民、謝奇峰、許文忠、許文憲、李錠等八將,領軍兵二百名,往東門巷內埋伏,聽炮為號,炮聲一響,伏軍一齊殺出,可將旗奴軍馬,截住回歸之路,誅戮,不可違誤。再令都司餘國寶領馬軍英雄洪大武、羅天山、章文表、施惠星、許興祖、沈自高、周世通、卓三寶、石長城、高平章等共十將,帶軍兵追殺,不可違令。又令何若順領張暢開、郭懷沛、李天成、謝宗、謝天、吳惠安、吳清、陳大巴、陳十三、張約超等,領軍兵一百名,到狀元亭巷內埋伏,聽炮一響,領軍兵殺出,將軍兵截殺,不得違令。
又請大人與朱廣龍各領守備、千總眾將,各帶軍兵一百名,往柵內埋伏,炮響大開柵門,從左右殺出,追殺旗兵一陣。楊把總又令陳吉和領張良卿、張良臣、洪隆光、曾可周共四將,帶軍兵二百名,往大街木柵之上,找換翁喜之軍落柵。今晚木柵之上,你等可以如此如此,不可違令。又傳都司溫岳川領鄭胡儒等三十六名小英雄,帶將兵三百名,往黌角埋伏,以防敵軍旗奴兩路前來。
且說公府之中,代子於國璉、郝咋喜二將商議曰:「我想劉進忠今日得全勝,定無準備,依我之見,小將想欲領一軍,今夜前去偷營破柵,建立寸功,有何不可,未知將軍之意何如?」
於代子曰:「此計甚妙,今晚若將木棚攻破,明日點起大軍,殺至進忠署內,怕他逃走哪裡?」商議停當,點起三百名旗兵,是晚飽食預備,待定更時候。吩咐畢,命於代子先令旗軍,前往黌角大街二柵,探聽消息回報。
不久小校打探回來,稟曰:「啟二位將軍得知,黌角木柵之上,燈火明亮,更鼓嚴明,旌旗齊整,軍聲鬧鬧。如大街之柵,柵上燈火微光,更鼓錯亂,旌旗顛倒,眾軍熟睡。」二位代子聽報大喜,商定三更時分,領軍從大街前來。行至大街,離柵不遠,望見柵上眾軍,盡皆酣眠,果如小校報說,一件不差。郝咋喜對於國璉言日:「於將軍,此乃是天助我等成功,小將當先殺將進去,將軍隨後應接。」於代子依其言,郝咋喜催動旗軍,一馬當先,引領殺至柵前。一聲爆通,郝咋喜連人帶馬並旗將二十餘人,俱墜落陷坑之內,下面俱是雷木、火炮、石子利器。
陳吉和看見旗奴中計,即將號炮放起,柵門大開。劉鎮與朱廣龍領眾將軍兵出柵,從左右殺進。開元寺巷內餘都司,聽號炮聲響,領馬軍英雄十將帶軍兵奔出,截住旗奴。何若順聽號炮聲響,領張暢開等,一齊奮勇殺奔大街。東門巷裡陳殿等,聽大炮聲響,同眾兄弟領二百名潮軍,奔出東門巷口,截住旗奴歸路,前後左右五路軍馬挾攻殺來。
於代子在後助戰,忽聞大炮一聲,四路人馬殺出,大驚,知是中計,遂挺起平生勇力,殺出陣圍,逃回公府去了。郝咋喜與三百旗奴,全軍俱亡,因夜間五路截殺,口音不符者,便結了他性命。
劉鎮大獲全勝,鳴金收兵,回至帥府,蔡賜平等接迎上堂稱賀,眾將亦齊來報功。劉大人大喜,命徐稿公一一登記功勞簿內。又命設席慶賀,斯時劉鎮向眾將席前嘉獎,各人開懷暢飲。這且不表。
再說於代子獨自逃回公府,進入內堂見了千歲,伏地請罪,稟告中計。公爺曰:「你等如此造次,固有此敗,我不想劉進忠帳下有許賊人,膽量包天,詭計多端。」即叱聲:「不中用,退下去罷!」於代子唯唯退出公府。不表。
且說劉鎮次日升坐內堂,與楊先生等商議破敵之策。劉鎮曰:「本鎮今日舉事,蒙明公等相助,連戰二十餘天,鄧、於二賊不能除去,而今先生有何妙策?」楊把總曰:「啟大人,欲破公府旗奴,大人可請潮城內眾父老到帥府,大人可以這般,眾父老若肯依從,小把總就有良策,管教旗奴全軍俱沒於大人之手。」劉鎮聽其所言,即命詹兆奇、李雲貴往城中請諸位父老,明日祈至帥府議事。
二把總前往,致請各位紳耆,父老聞知劉大人相請,必有事情商量,知會大家,明早齊到鎮府。轅門官見父老到,即入內堂稟知大人,劉鎮聽知,即出堂前來迎接,進入內堂。
序坐茶獻畢。眾父老向大人言曰:「未知大人呼喚小老等到來,有何示諭?」劉鎮曰:「告知諸位父老,本帥奉旨到潮,本望官民同享昇平之福,誰知派來公府之人,橫行猖獗,鄧、於二人,虐害人民,本帥此舉欲除斬鄧、於,掃盡旗奴,以安百姓。誰知旗奴驍勇,不能擒祝今將潮城之內以南北為戰場,一連交鋒三十餘天,致使你等遭其遷徙避亂,不能安於事業,此乃本鎮之罪也。但係公府所恨者,進忠一人為重,今待本帥自刎,你眾父老可將本帥首級取去公府獻功,以安你等人民免遭戰禍之苦。」眾父老聽著,齊聲言曰:「啟上大人,我等人民多靠著大人,如赤子依於父母也。大人何故出這等言語,念我等年紀又老無可效勞,待我等回家,囑我等子弟們來助大人一臂之力。」劉鎮謝曰:「蒙諸父老鼎力相助,心感之至,但是本帥帳前缺用者,鐵鉎釜、木桶,若諸位父老肯將此二物相助,包教旗奴全軍俱沒。」眾老父聽說,無不踴躍,況此物亦尋之甚易,遂齊聲言曰:「啟大人,若欲鉎釜、木桶倒亦易尋,論鉎釜,家家都有,至於木桶雖無,若係居家醃菜的可用,亦復不少。大人既欲用著,我等回去自然挨家取出,送至帥府應用。」劉鎮聞言大喜,言曰:「請諸父老囑令子弟知道,本明日大街與黌角二處柵前,欲與旗奴決戰,煩請眾子弟,往沿街鋪屋近曬台頂面,可將石子穢物、丟下幫助劉鎮成功。」諸父老言曰:「大人有命,安敢不遵!」劉鎮大喜,吩咐設宴款待眾父老暢飲,父老不肯,起身告退。劉鎮亦不強留,聽從其便。
各人告別回家,眾子弟接問:「劉大人請眾父老入帥府,有什麼事情否?」各父老將劉大人欲用木桶、鐵釜二物,並命你們相助之事,說了一遍。
眾子弟聽說,無不歡悅,一個個預先準備。這且按下不表。
再言劉鎮送父老出大門後,即與楊把總商議拒敵一事,楊把總奉令,即命李雲貴、詹兆奇二將,備辦青竹段數千節,到帳前聽用;及至午後,眾百姓人民進上鐵釜五百餘口,木桶二百餘個,送至帥府調用。
楊把總傳下將令,召眾將進帥府,到帳前聽令調遣。眾將聞召,即入帥府候令。楊把總升坐在劉鎮之位,蔡賜平、周可玉、徐奇亮至帳前行禮,楊把總向諸位言曰:「啟請位明公,諒飛熊才疏學淺,實不堪用,蒙荷大人謬托令箭,除掃旗奴,皆賴明公之力,小將不過權掌一時之任,但事破敵大事,在於明朝,你等諸公宜當盡心竭力,大事可成,在此一舉,依令而行,不可違誤。」眾將齊聲言曰:「遵命遵命。」楊先生啟趙世春、丁朝鳳上帳聽令,楊先生曰:「明公可令弓箭手二百名,往大街柵外,沿街鋪頂曬台之上,可以埋伏,候炮聲一響為號,即將亂箭從上面射落,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陳文禺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鳥槍軍二百名,往大街柵外,百姓鋪內埋伏,將鋪窗板開一小孔,聽炮聲一響,將大炮放出,不可違令。」
楊先生又召楊興寧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藤牌軍一百名,木桶一百個,內藏藤牌,往開元寺巷內埋伏,大炮聲一響,將木桶推出大街路上,牌軍拼力砍殺旗軍馬腳,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邱振威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步軍一百名,領鐵鉎釜二百五十餘口,將釜臍打破一孔,挑往開元寺巷裡埋伏,炮聲響動,將鉎釜推出大街,使旗奴馬蹄踏入破釜臍,馬不能進退,我兵追至將他砍下,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李玉清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步軍一百名,帶青竹段往狀元亭巷內埋伏,聽炮聲一響,將青竹段推出大街,散於路中,使旗奴馬足踏著青竹段,滑滑溜溜不能行走,我軍殺至,將他砍殺,不可違令。」
楊先生又召黃啟明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軍兵一百名,往大街柵上,找換陳吉和之軍落柵,明日旗兵到來,你等施放號炮,使各路伏兵,方可展動殺出,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梁成龍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陳殿等十八名英雄,謝五等三十六名小英壯,一百名軍兵往東門巷裡埋伏,炮聲響處,殺出巷口,截住旗奴歸路,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朱廣龍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把總劉成都等,帶軍兵一百名,往大街接戰,引旗兵殺至近柵,我軍詐敗,走入柵內,使旗奴中計,俟兩旁鋪窗孔內鳥槍放畢,乘勢出柵,追殺一陣,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向劉鎮說曰:「大人領守備崔雄榜、蔡長高帶馬軍英雄洪大武、羅天山、章文表、施惠星、許興祖同軍兵一百名,往大街柵外助戰。
楊先生又召丁朝鳳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弓箭手二百名,往黌角柵鋪頂曬台之上埋伏,候炮聲為號,聽炮聲一響,將大炮放出,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曾大雄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馬槍軍二百名,往黌角柵外百姓鋪內埋伏,將鋪窗開空,聽炮聲一響,將火炮放出,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鄭玉連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藤牌軍一百名,木桶一百個,桶內藏藤牌軍器,往岳伯亭內埋伏,聽號炮聲響,將木桶推出黌角街路,牌軍砍斷旗奴馬足,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彭光輝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步軍一百名,領鐵鉎釜二百五十餘口,將釜臍打破一孔,到黌角內埋伏,聽炮聲二響,將鐵鉎釜推出黌角,散於街路之中,使旗兵馬足踏著破釜臍,馬不能進退,我軍追至,便可砍殺,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黃禹烈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步軍一百名,領青竹段挑往黌角埋伏,聽炮聲振動,將青竹段推出,散於黌角路中,使旗奴馬足踏著,滑滑溜溜,不能行走。我兵追上砍殺一陣,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施名義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軍二百名,帶至黌角木柵,找換陳茂和元軍落柵,明日騎軍到來,你等施放號炮,使各處埋伏軍將方知震動殺出,不可違令。」楊先生又召陳有美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何英等十二名義民,將翁喜等二十四名營中頭目等,帶軍兵到黌角下面埋伏,聽炮一響,殺出截住旗兵去路,不可違令。」揚先生又召餘國寶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把總朱中原等,帶軍兵一百名,往黌角接應,引旗軍殺至近柵,我輩詐敗入柵內,使旗軍中計,候至兩邊鋪內火炮放畢,我軍乘勢殺出柵外,趕殺一陣,不得違令。」楊先生又召溫岳川上帳聽令曰:「明公可領守備李有祥,林紹基帶馬軍,英雄沈自高、周世通、卓三寶、石長城、高平章同軍兵一百名,到黌角助戰,不可違令。」楊先生再傳令曰:「明日四更造飯飽食,五更時候往各路前去埋伏,不得違令。」眾將齊聲領命,調撥已畢,劉鎮向別回歸本署。不在話下。
且說黌角有一人,張姓名寶,年六十餘歲,號做鐵心肝,在黌角開張豆腐店生意,自劉大人與旗兵交鋒後,生意全無,隱在鋪內,逢大人與棋奴廝殺之時,他在鋪上曬台,將防盜之缸瓦、甕畔、石子穢物等件,施放相助。劉鎮另日又欲交戰,忖思鋪內石子、缸瓦已完,並無別物,可以幫助。思忖一番,灶中尚有幾斗火爐灰,外牀邊又有尿桶一個,若有旗奴到此交蜂,可將以此穢物以助劉大人成功。如不能成功,以後交鋒,再無別物可發,這是張寶自忖不題。
且言公府續順公,召左右二都統領眾將進府內議事,鄧光明、湯加備聞千歲有召,同眾將齊進公府參謁千歲。千歲曰:「逆賊甚眾,我不能擒獲,況累失將損軍,而今你等有何計謀?」
鄧光明曰:「千歲不必憂慮,我等今日,盡起公府,眾位領軍分為兩路協力攻擊,若不獲捉劉進忠,誓不收軍。」眾將齊聲曰:「啟千歲,勿得愁煩,我等今日出軍,定欲掃除逆黨,方消我等之恨。」公爺曰:「你等須當同心竭力,不可推委。」
鄧光明等齊聲答曰:「依令。」於是鄧光明同具山周光祖、劉世第領眾將帶旗軍一彪人馬,齊攻打黌角木柵,湯加備同具山覺羅離、阮成領眾將帶旗軍一彪人馬,齊奔大街,攻打木柵。
話分兩頭,先言黌角,後說大街。
且說鄧光明同眾將領帶旗軍,來到黌角近前,餘國寶遙見旗軍到來,亦無髮炮,白旗搖動柵門大開,餘國寶、朱中原等領軍出柵外迎敵。鄧光明看見賊軍稀少,一馬縱出當先,引領軍將奔殺前來。餘國寶進前接戰,不及三合,慌忙敗走入柵。
鄧光明領軍趕來至柵前,柵上施名義見旗將殺奔前來,即令放起號炮,炮聲一響,丁朝鳳令眾軍一齊將箭射下,柵上又將箭石、穢物齊發,眾百姓子弟在鋪屋曬台上,潑落穢物、石子、缸片。兩旁鋪窗孔,有曾大雄聽見炮聲響動,傳令放出大炮、鳥槍打將出來,上面箭方、穢物打下。鄧光明見了勢頭不好,傳令退軍,把總鄭玉連、彭光輝、黃禹烈等,三處埋伏之軍,聽見號炮聲響,各各推出物件,填塞街上,鄭玉連即將藤牌軍木桶推出岳伯亭街路。牌軍藏於桶內,跳出斷砍旗奴馬足,鄧花面見了藤牌軍如此利害,遂將鐵钅更打下,木桶粉碎,牌軍奔命逃走,被鄧光明一連打碎二十餘個,牌兵各不敢近。下面彭光輝又將鉎釜推出,填塞街中,旗將馬蹄踏入破釜臍者,馬不能走動,又被餘國寶伏兵截殺一陣;奔到大街,滿路俱是青竹節,旗奴叫聲冤殺我等,馬足踏了青竹段者,滑滑溜溜,不能進退,旗奴被潮軍殺死者不可勝數。
陳有美聽炮聲振動,同何鑽子領十二名義民與翁喜等二十四名頭目豪傑,俱各殺出,截住旗奴歸路,捉刀砍殺。
豆腐店鐵心肝張寶見旗軍到來,就將一桶糞溺在鋪頂上面潑落,誰料一桶穢物潑下,餘無別物可發,只剩一個溺桶,想道討你何用,不如將此桶隨手拋擲下去,不先不後,剛剛拋到光明頭上。鄧花面頭上被那糞桶罩下,蓋了頭面,卻被溫岳川同眾將趕上,一同手起刀落,片刻之間,剁為肉泥。此鄧光明之虐民,死於亂刀之下,可見天之報應,昭昭可畏矣!而今公府只一軍在黌角中,計全軍俱亡,並無一卒回歸。
餘國寶大獲全勝,鳴金收軍回歸帥府。這且不表。
再說右都統湯加備,同具山覺羅離、阮成領眾軍將並旗軍從大街殺來,奔至柵前,朱廣龍見旗將到來,搖動白旗,大開木柵,領劉成都等出柵,至陣前交接。覺羅離手舉鐵錘前來與朱廣龍交戰,朱廣龍何敢與他迎敵,同眾將一齊奔回本陣,守亦不往,詐敗入柵。湯加備看見賊將,何不戰退走,定有計謀,遂傳令退回兵馬。柵上把總黃啟明傳令,放起號炮,炮聲響動,兩旁鋪屋上面趙世春傳令眾軍將亂箭射落,兩邊鋪窗孔,陳文禺放出鳥槍軍火炮,曬台屋頂百姓子弟將石子、穢物、缸片打將下來。開元寺巷內,楊興寧聞炮響,即推出木桶,藤牌軍斬斷旗軍馬足。於代子覺羅離二將大怒,於代子使動鐵鐧,覺羅離手執銅錘,把木桶打落,打得桶破粉碎,旗軍有被喪命。眾牌軍丟去木桶掩殺,旗軍逃走。
邱振威聽炮聲一響,命小軍推出鐵釜塞於大街之中,旗奴馬踏入破釜臍內,那馬即不能跑走。邱把總將旗奴截殺一陣,死者無數。李玉清聽號炮聲響,命軍兵將青竹段推出,至大街路中散丟,旗奴的馬足踏著竹節滑滑溜溜,不能運力。朱廣龍大開木柵,同劉成都等乘勢押殺出柵追上,將那旗軍如砍瓜切菜一般,截殺在東門巷內。梁成龍聞炮聲一響,陳殿等領十八名英雄、三十六名小英雄殺出巷口,截住旗奴歸路,拼力攻擊大殺一陣。於代子坐騎的烏騅馬,踏著破釜臍中,馬不能走動。
於國璉大驚,去了坐馬逃走,至東門巷口,梁成龍等一班英雄截住拼殺。於代子見此無路,展出平生本領衝出陣圍,奔回公府。覺羅離、阮成俱亡喪於大街,被潮將殺得屍橫滿路,血流街巷。
劉鎮看見旗奴全軍盡歿,遂掌得勝鼓收軍回歸,楊飛熊在府中聽得小軍前來報知,眾等俱都欣幸,聽大人回衙是以齊出帥府迎接,餘國寶亦領軍來到帥府前,劉鎮遙見便問餘將軍:「黌角勝負如何?」餘國寶曰:「旗奴全軍俱亡,鄧花面已死在亂刀之下。」劉鎮聽說大喜,楊飛熊曰:「啟大人,此時乘得勝之師殺至南門下,將公府團團圍住,可這般這般方好收回軍馬。」劉鎮悟其言,依計領眾將軍兵望南門殺將前來。
欲知公府被圍,續順公若何對付?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