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歐事風雲日人乘間要求

  詩曰:
  世事如棋局,駒光容易過。
  勸君休妄想,免歎奈何多。
  卻說袁氏一班爪牙,巴不得一下把老袁抬上台,改共和為專制,自己好做佐命功臣。遂大家議定,請國會先舉正式總統,把袁氏當選,再慢慢圖謀帝制。此時國民黨聲勢已減,兩院議員,哪個不怕老袁聲威,只得隨聲附和。現在大總統選舉法,未曾制定,兩院議員遂急於研究。先將選舉法宣佈,然後才好選正式總統。於是國會開幕,先定憲法,後舉總統。仿西洋各國憲法規定,組織兩個機關,其中草創討論,各有責成。遂於九月五日,由眾議院開會,投票解決,先舉總統問題。至開匭驗看,先舉總統的得多數。再由議院公決,仍是如此。原因憲法未定,先提出舉總統的議案,實是難事,但是既已附和,相應通融,便決定由議院委員會起草,交院議員會議,皆已通過,遂頒布總統選舉法全案。選舉法既頒,於十月六日,依選舉法例,第一次投票,老袁得票最多,老袁雖多,奈不足數,作為無效。一連二次,皆是如此。此時院長已舉王家襄,遂向眾密語道:「我看此次非舉老袁不可,況老袁左右皆想立功,尊他為帝,不如速舉老袁為正式大總統;他心已足,可以帝制不再見。」名議員只得應允。到了第三次投票,還是老袁占多,再照選舉法第二條說明施行。眾人正在寫票投匭時,忽來百十餘人闖入會場。眾人問明,說我等是公民團,來看選大總統,把議員皆圍住數重。議員見此行為,已見袁總統心腸,遂不及再思,只得草草寫「袁世凱」三字,投入匭中。至開匭時,票票皆是袁世凱,遂當場呼唱,袁世凱當選為中華民國大總統。這聲傳出,公民歡呼,自不必說。
  越一日,又選黎為副總統,得票滿足。選舉事終,由國務院通電全國,由外交部又照會各國公使。這回袁總統正式就任,一切禮儀自然隆盛。至本年十月十日,全國行國慶禮,又經袁總統正式就任,格外洋溢。由國務院通告禮節,袁總統遂就職於清帝的太和殿,向南而立,隨從人員分立左右,侍從捧上誓詞,袁總統宣讀告終。各官皆趨前行禮,向袁總統鞠躬,袁總統也答禮,侍從又進宣言書,袁總統又照讀,讀畢,各官又向袁鞠躬慶賀,袁亦答禮如儀。禮畢,由掌禮官引袁總統退入休息室,既而大禮官引外賓入禮堂,排班站立,復請袁總統入禮堂南向立,鼓樂迭奏,袁又就禮台。外交部長引各國公使至禮台前向袁行鞠躬禮,袁亦向各公使答禮;公使代表外交團宣讀賀詞,袁亦親讀答詞。讀畢,各公使均表同情,遂向袁敬禮,袁亦答禮。禮畢,各公使再行私見禮,由大禮官按序引見,彼此皆敬禮如儀,禮畢,外交團皆退入接待室。禮官又引清室世續與袁總統相見,兩下皆相致敬,世續退後,大禮告成。各官照例三呼,繼以軍樂,袁總統退步下台,入休息室稍息。不一時,陸軍總長段祺瑞請總統到天安門外閱兵,袁令外交總長邀各公使及清室世續同往校閱,各公使樂從。於是袁在前,公使在後,至天安門,各依座位。一聲令下,萬兵齊集。一一上前參見行禮,禮畢,各軍演技,格外純熟,袁總統也格外歡慰。
  閱兵後,即返總統府去。至下午,即頒命令,各官均加升授。歐洲各國,至此聞正式總統蒞任,咨致外交部,才承認中華民國。且由各部頒發通告,一律放假三天。各省長官亦皆上書稱賀。黎副總統亦正式就任。國務院暨各省亦電致賀。此時黎副總統已辭江西都督,保李純署任。就是彼選為副總統,也不甚樂意。雖各省來電致賀,他只淡淡答復幾句。
  且說袁總統,前因議院種種之事,皆要由國會通過,方才有效以為國會專制,未免心恨,將來事事要國會取決,自己連一點主權沒有,如何使得。實因前日選舉時,只得隱忍。今日就照各會咨文,刊登公報,收回主權,才是道理。此文一發,議院接到後,皆說這是通例,無庸通過總統。大眾因憲法草案正在斟酌,無暇回覆老袁。老袁見無復文,更欲越俎。哪知國會正因憲法起草,委員會在此裁決。突有八人趨入,言奉大總統命令,來會述意見,並達總統咨文,請照此施行。遂將公文交過。會員閱過,便對八人道:「民國立法,全在國會,概不受行政干涉。諸公來實係違法,請轉告總統,收回成命。」八人道:「咨文在此,你再看。」議院看過,說道:「大旨已定,不能更變,況大總統條例,皆是君主的法例,與民主立憲法不合,本會只知遵例,望諸君自重。」你想這八人,碰一臉灰,回去能有好話說,見了袁總統,自然添些浮詞。袁總統道:「你去,我有法。」過了一日,老袁發出電文,致各省都督長官,反對憲法大旨,謂制定憲法,關係民國存亡,其權操國會,稍不如意,即行彈劾,而況又有種種背謬,請各長官於電到五日內,速加修改,以便採擇。老袁並非不知法例,實因選入正式總統,不好放恣。所以電各省長官,叫他們出頭作梗,可以壓倒國會。況各省長官見老袁威勢,哪個不巴結他呢、這個說解散國民黨,那個說取消國民黨員,老袁見紛紛電文,皆是為己。忙邀國務總理及各部長商議取消議員事宜。眾人主持兩可,乃由袁總統下令,先解散國民黨及撤消國民黨議員。此令一下,就連各黨議員心中忐忑,大家議論,要與政府辯論曲直。哪知老袁手段更狠,一面下令,一面派軍警至國民黨員寓,追繳證書徽章,稍一遲延,軍警即抽出手槍相對。國民黨員只得繳出了事。至夜已索得三百數十份,並將在湖口起事前脫黨議員,亦並繳出。至天明,已一齊繳清。又派軍警看守兩院人員,凡不在單的,方准出入。此時兩院人已去了一半,如何還能議事。
  袁總統雖有令遞補,各省議員哪個還敢來京。袁總統見議員沒有什麼議論,索性下令將各省議會取消。老袁既將議院摧殘,心滿意足,心想雲南都督蔡鍔於二次革命時,曾聯絡各省調停罷兵,哪知又為老袁所忌,遂召他入京。雲南都督一缺,令唐繼堯兼署,其餘湖南都督譚延闓、福建都督孫道仁,皆附和獨立,遂下令免職。把湖南一缺任湯薌銘,福建一缺著劉冠雄兼理。老袁既把三督去任,各省皆無異言。惟國會因人數不足,時有煩言。袁總統因此遂選有名人物,組一機關,叫作政治會議。會長任李經羲,又任七人為襄議員,由總理舉二人,各部長各舉一人,法官二人,凡議事時,各人齊集會議,算作國會代名詞。又授意各省長官,叫他提倡取消國會。於是副總統黎元洪,聯合各省都督長官等,聯名電達老袁。黎都督通電以後,即有參議院長王家襄來鄂,說奉總統命令,邀副總統入京,面商要政。黎遂將各項事交民政長代理,即同王束裝北上。那知黎一入京,即有絕大關係。原來袁大公於克定,聽老袁語中有刺,遂乘機進言,老袁怕畫虎不成,遂著人示段。因段是陸軍總長,兵權在手,叫他鼓吹帝制,誰知被段申斥一番,來人返報克定。克定乃派王南下,邀黎入京。以為黎可助己,將段離開,叫他任湖北都督,撤他兵權。誰知黎一到京,即上書辭職。
  袁總統即照准,鄂督更換。又下令免張勛本官,任為長江巡閱使,調馮國璋為江蘇都督。
  原來張勛本是老袁屬下,他除清朝外,只服老袁一人。所以至今辮子還未去,老袁也知他用意,惟恐帝制一行,他出來反對,故將他都督免去,任他散職。遂任馮為江督,趙秉鈞為直督,先佈置停當,後再變政體,拓開帝道。偏兩院執著約法,來質政府。國務院見他囉唆,遂答復道:「兩院既不足數,當然停議,大總統乃是一位豪傑,更不得繩以常例。」議員抵制不過,也就罷了。
  春去夏來,已是民國三年,袁總統忽頒一令,並佈告一張,內中說是約法不良,議員應全體撤換,改新國會等情,其中有明白的,領幾文川資回籍,不明白的,還在此糾纏。惟袁大公子見父所為與己相合,所有反抗的已經撤去,心想路是上了,就是缺一幫手,遂與段芝貴商議,去聯絡老馮,老馮勢力不亞老段。段芝貴平日自稱智囊,今見袁大公子有請,便獻了一條美人計,向大公子附耳,如此如此。
  原來總統府中,有一女教授周道如,江蘇宜興人,她父在前清做過內閣學士,隨父在京,自父故後,她一心事母終身,不願嫁人,只有一弟。這周小姐因家寒,遂出來當教授。老袁很贊她才學,遂聘她為教員。她同袁三夫人閔氏,更為莫逆。
  一日閒談,偶言婚事。周小姐道:「前為老母尚存,有心終事,今母已逝,吾年又長,哪還有此奇遇。」三夫人又用一番手段,說得周小姐心動,滿面飛紅,只是歎氣。三夫人道:「我同你情同姊妹,有話不妨直說,我自然代你成全。」周小姐道:「我願學那梁夫人,奈年已就木,只好待來生罷。」三夫人道:「我代你覓韓蘄王,以慰夙願可也。」三夫人遂別去,轉告老袁。袁亦願為撮合,奈總不得人,只得擱下。一日,馮國璋在京,至總統府中議事,忽見周小姐,嘖嘖稱羨,問何人,老袁觸動舊事,即對國璋道:「此是宜興周小姐,現在我處充教員,聞你喪偶多年,我代你作伐,聘為繼室。」國璋道:「我雖喪正室,尚有姬妾,豚於又大,我年又半百,此事如何可行?」老袁道:「這周小姐年紀不過比你小十餘歲,我再商知周小姐,再議罷。」國璋稱謝而退。不一日,國璋出督江寧,各大吏餞行都門。時段芝貴在座,又談周小姐事,國璋道:「我是一個武夫,人家學問又比我高,我是很願意的,但是難為這鬍子呢。」大家又說兩句趣話,隨時分散。次日,國璋別友出都,赴任去了。一日,克定又問段芝貴,遂將現成美人計說明。一日,又至總統府,乘間言及此事,袁道:「吾因事忙,卻把此事忘了,究竟兩下意思同否?」芝貴道:「大總統代他撮合,哪有不願意的,現兩下已經感激,為他玉成,以後大總統要有事,還怕他不效力嗎?」老袁點頭。芝貴去後,即著三夫人去說。
  三夫人道:「我早已說妥了。」袁總統即致函國璋,叫他踐約。
  國璋復「遵命」二字,擇定三年一月十九,行大婚禮。到十二日,即遣大公子克定及三夫人,率周家姻親及主婚代表等,送周小姐下扛寧完婚。此時江寧熱鬧光景,不用細說。待周小姐渡過江來,用大轎抬入坤宅。至十八日,由坤宅啟行至都督府。
  越日,即為婚期,時至下午,馮都督著上將禮服,佩掛勛章,乘輿出轅,由大總統代表人、介紹人、司儀人、迎親人,擁著彩輿,全副儀仗,偕馮都督至坤宅。馮降輿入室,行過親迎禮。
  稍息一時,先行告別。又過一時,即由送親人送彩輿入都督府。
  司儀員登堂,請馮都督出來,一面請新人降車,有侍女兩人,導入禮堂,與馮都督並立,行文明結婚禮式。先由大總統代表讀誦詞,新郎新娘遣人代答誦詞,以下禮節如儀。司禮員唱「新郎新娘行鞠躬禮」,兩下對向行禮,至再至三,夫婦禮成。
  由兩新人對代表介紹人行禮,代表介紹亦答禮,以次行禮已畢。兩新人歸入洞房,行合巹禮,大婚事畢,袁大公子亦即返京。
  且說袁總統密謀帝制,處處皆從變政上人手,如蒙藏之事,無暇顧及,只要自己事能成,就是失去點土地,也不算事。未幾,又取消地方自治。地方自治既取消,各省都督長官,又推趙秉鈞領銜,呈請將各省議員,一律停止職務。袁總統又有借口,復下一令,皆是違法。惟內閣總理熊希齡,起初是一往無前,欲展心中抱負,造成一法治國。至此一看,國會也倒,袁總統又大半違法,遂上書辭職。袁雖慰留,奈去志已堅,只得照准。所有與熊有關係的,亦相率辭職,袁皆照准。熊內閣既倒,遂即出都,不表。一日,總統府忽來一急電,內稱直隸都督趙秉鈞暴亡。原來趙是袁的心腹,刺宋一案,很為有功。至贑寧失敗,民黨中人統海外亡命,應夔丞亦從獄中逃出。應在上海匿跡數月,心想刺宋案有功於袁。遂北上,托趙介紹,適趙任直隸都督,應至天津,與趙相見,趙甚優待,應欲見總統,請趙先電達。趙用電話先與總統接洽,遂送應出署,派衛隊送應上車。不一時傳來,說應被刺。趙大驚,直向總統問話。答道:「總統殺他。」趙大悔,遂電總統府,請病假。袁即照准,並飭醫士來看,診治後,依方服藥,藥才入口,即便嗚呼。袁接電後,表面上說他忠勤,給金治喪了事。
  且說袁總統一意尊重主權,削除民意,把全國海陸兵權收集中央。召段祺瑞回京供職,沿途助剿白朗等軍,令段芝貴署湖北都督。此時白朗正擾楚豫,被護軍使趙倜等逼入西北,白軍死傷甚眾,東竄西奔,直至臨汝南與官軍相遇,飛彈擊中朗腰,返至大劉莊原籍而亡,眾軍亦漸失散。
  且說袁總統調段祺瑞再任陸軍總長,此時約法會議已經修好了,由袁總統核定公佈,共計十章,分列六十八條,其中文字,皆是帝制的施為。袁總統又令徐世昌為內閣協理,所有國務院官制,一律取消。總統府設一政事堂,由國務卿贊襄政務,承大總統令,監督政事堂事務。又設左右兩丞,又設五局一所,各置長官。又選參議員與議政事。袁總統此時只管變政,心想東西各邦,只承認中華民國,難道不承認中華帝國嗎?又恐怕實行帝制,各國出來反對,遂想一法,聘幾個外人,充總統府顧問員,好運動本國,承認帝制。不料歐洲一方面又起一個大戰事來。原來歐洲戰爭,起自奧、塞兩國。奧國太子費狄南,被塞入潑林氏刺死,奧皇即向塞責問,叫他賠償生命,提出許多條件,逼他承認。塞本小國,原難照行。奧遂向塞下戰書,與他決裂。塞亦居然宣戰。俄國亦下動員令,出兵助塞,奧亦請德相助抵俄。德皇素且雄心,每欲縱橫全球,奈無間隙,今為奧所請,出而抗俄,即與俄宣戰。哪知法與俄夙締同盟,又為俄抗德,德又與法宣戰。德、法二國之間乃是比國,原為各國公認,永遠中立。今德法宣戰,必向比假道,比國不允。德遂長驅直人比境,英國仗義宣戰,要求德皇尊重比國中立。德皇不理,英又與德宣戰。此時英、俄、法、塞,與奧、德互動干戈,彼此爭雄,日本與英同盟,也與德決裂。惟美國與他國均嚴守中立,中國更不必說,也只得嚴寺中立。由袁總統依中立條規,下令宣告中立。不料日本因歐戰發生,與德絕交,興兵攻打膠州德祠租界。膠州是中國租與德國的,日本吞為已有,明是破壞中立條規。袁總統心想道:「只要日人贊助帝制,就是違犯點,也好含糊,於是與日本畫成數十里戰線,戰線以外,聽其自由進兵,以內不准違犯。日人得此大慰,遂進攻青島,兩下相持數月,皆有死傷。德人糧盡援絕,諒不能保,遂懸旗乞降。日人遂乘此把青島占去了。袁總統也不去問,只是總纜大權,恢復帝制。至本年十二月底,先改大總統選舉法公佈,內中有大總統一任十年,或連任,或連二三次者。照此看來,將要終身為大總統。就是後任大總統,亦要前任大總統推薦三人,署名金簡,藏諸金匱,倘舉後任,除現任得票連任外,只有金匱中推薦三人可舉,餘外不得參入。列位,你看這大總統也不再舉了。自己做一任,連一任,再連一任,以後再把兒子接替,豈不是做皇帝子子孫孫為帝,別人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袁總統既將總統選舉法改定,便節節照行。至書藏金匱之人,也是他心愛的,或自己,或他人,皆未可知。越兩日,又定出國璽條例,分作三項:一為中華民國璽;一為封策璽;一為榮典。如「大總統印」、「陸海軍大元帥印」,仍稱為印,不過附入國璽條例中。轉瞬已是民國四年,元旦覲賀,禮節如儀,自不必說。
  且說日本既占青島,一切特權皆被日本侵占。袁總統得此消息大驚。你道何故?原來德華銀行,袁因存有巨款,留為運動帝制所用,一旦侵占,恐被收入。遂急中生智,即函致英、德、日三國,撤戰域。一來青島戰事告終,各處安靖,中國應設兵防海,為此情形,不能不要求日本撤兵。哪知日本處處見老袁攬權,遂即照會過來,說道:「你何必親近德意志,難道我日本不能幫忙嗎?」老袁見了照會,正中心懷。便請顧問洋員商議,請他電達本國政府,極力幫忙。哪知日本內閣大隈煞是外交能手,得了這個消息,當下提出二十一條件,向袁要求,為將來幫忙報酬。即電駐華日使,向袁交涉。袁見此條件,皆是有關國恥,自然不能承認。原來日本屢欲併吞中國,不能到手。今趁歐洲戰爭,他國無暇干涉,故立此條件,挾制中國。
  所以袁見此,不敢發議。段奮然道:此項條件,絕不能承認,不如退還,免生疑議。袁道:「我國極弱,若一件不依,恐致決裂。」徐世昌道:「此責在外交,應著外交部長婉言解釋。」
  此時外交部長是孫寶琦,知此事難辦,遂辭職。舉陸征祥代理,陸亦見條約厲害,不原就任。經袁密囑,陸遂就職,即照會日使。日置益帶書記官來與陸交涉數次,皆無效。陸總長道:「請貴國將條件改換,始可議。」日使不允,告辭而去,一連多日未議。原來各國有照會與日本,云在歐戰期間,日本不可專謀中國利益,由日內閣答復各國,將重要瞞起,只開十一條,說此是從前未了手續,今提出與中國開議。即電告駐華日使,叫他趕緊議妥。日使接電,遂與陸總長相商,叫他速認。奈總不成,日使大憤,說:「你總統心事,我是知道的。速將山東中德條約以內權利轉給我國,以了目前原案。」陸答:「候歐戰事解決再議。」日使不待說完,大聲道:「就是此事,遷延多日,未免太欺我國了。」遂憤怒而去。次日,日政府即將二十一條件通告歐洲各國,分五號二十一條,說是前次中日議約,恐中國無誠意,今提出交涉,追加條件,並登載外國新聞報紙。至通告時,我國人民至此才知。據條件所立,簡直全國所有利權主權,全為日本所有。
  中國四百兆人民,看到二十一條件,沒有不情願捨身,為國紓難,與日本抗衡,力圖挽救。有的抵制日貨,有的組織機關,鬧得全國震動。就是外國人士見此條件,也深斥日本,說他非理要求。哪知袁總統竟不張皇,至三月五日,遣陸總長至日使署,正式開談。日使怒置不理。陸總長低首下氣道:「願將條約中第(一)、(二)、(三)條承認。」日使仍不甘心。此時中國人民程度也高了,越想這二十一條越厲害,倘政府承認,中國不亡也亡了。遂電告各省長官,請電告政府,極力拒絕。於是江蘇都督馮國璋,聯絡十九省都督民政長等長官,一一具銜,電達中央,力請拒約。此外有巡閱使等,亦聯電中央拒約,憤怒主戰。老袁答復道:「此項條約自然不能承認,望盡心軍事,不必兼顧外交,如有造謠生事者,請協同地方官禁止。俟解決後,即當宣佈。」人心稍定。
  卻說陸總長與日使談判,彼此爭辯,日使用大言恐嚇,憤怒欲退,次長曹汝霖勸慰,方又與議,終無解決。日使見天晚,遂辭而去。越兩日,聞日本調集海軍,準備出發,以換防為名,增加陸兵,至山東奉天等處,大有欲鬥情形。老袁心慌,一面問增兵何意,一面遣使與日使再議,終不決。不料日使為乘馬傷足,不能行動,乃改會議地點在日使館。日使乃派小幡為代表,訂三月二十三日為會議期。至期,陸、曹兩人前往,日使猶未起。兩人只得吞聲至牀前協商。過兩日,日使疾愈,遂乘車至外交部,大聲道:「現奉本國政府訓令,所有全案已修正了,如不允,也不用談了。」遂將修正全案取出,交陸總長,陸總長閱過,也無異言。經袁總統與陸總長會議,日本條件,承認數條,拒絕數條,至第五號完全拒絕,提交日使。日使笑道:「這是本國修正好的,如不承認,我國將要用最後手段,你莫要怪。」果然日本因未承認全案,一面脅迫袁政府答復,一面下動員令,宣佈戒嚴,預備開戰。駐山東渤海口日艦亦預備進行。各國公使多至外交部,勸莫開戰,和平解決。不意日使派人至外交部,說此案非完全承認不可,否則定要決裂。究竟袁總統承認與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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