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秦無道四十年止傳二世

  詞曰: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灑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詩曰:
  記得東周並入秦,回頭楚漢鬧乾坤,
  時來驟雨推潢潦,勢敗狂風捲片雲。
  富貴一場鴛枕夢,是非千載馬啼塵。
  殘山剩水年年在,不見圖王爭霸人。
  卻說秦呂政立為秦王,時年十三歲,呂不韋當國。不韋因與太后有舊,時入宮,與太后私通。即而王漸壯,不韋恐事覺及禍,乃以嫪毐詐為宦者而進之,生二子,封毐為長信侯,政事皆決於毐。後有人告毐實非宦者,王下吏治毐。毐矯御璽,發兵作亂。王使昌平君、昌文君攻毐,獲之,夷三族,遷太后於雍,殺其二子。不韋徙蜀,自殺。後以茅焦諫,迎太后,諫復為母子如初。諸侯患秦攻伐無已時,於是楚、趙、魏、韓、燕合縱以伐秦,以楚王為縱長,春申君用事,至函谷關.秦師出,五國之兵皆敗走。秦王政十七年,秦使內史勝滅韓,虜王安,初置潁川郡。十八年,秦王翦伐趙,趙使李牧御之。秦與趙嬖臣郭開金,使言牧欲反,趙王使趙蔥、顏聚代之。牧不受命,遂殺之。秦滅趙。虞王遷,初置邯鄲郡。趙公子嘉自立為代王,與燕合兵,軍上谷。
  初,燕太子丹嘗質於趙,與秦王善。及秦王即位,丹質於秦,秦王不禮焉。丹怒,亡歸,欲報秦王。秦將軍樊於期得罪,亡之燕,丹受而舍之。聞衛人荊軻賢,卑詞厚禮請見,使劫秦王,反諸侯侵地;不可,則刺殺之。軻曰:「行而無信,秦未可親。願得樊將軍首及燕督亢地圖,以獻秦王,秦王必悅見臣,臣乃有以報。」丹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不忍也。」軻乃私見樊於期而說之。於期泣涕自刎,乃函盛其首。又嘗預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纓,無不立死者。乃遣入秦。太子及賓客送至易水上,慷慨悲歌,白虹貫日。軻至咸陽,秦王設九賓而見之,軻奉圖以進,圖窮而匕首見,把王袖而扌甚之,未至身。王驚起,袖絕,軻逐秦王,王環柱而走。
  秦法:群臣侍殿上,不得操尺寸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侍醫夏無旦以藥囊投軻,左右曰:「王負劍!王負劍!」王遂拔劍擊軻,斷其左股。軻引匕首摘王不中。自知事不就,歎曰:「事所以不成者,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遂體解以殉。王怒,益發兵就王翦於中山,與燕代戰易水西,大破其軍。遂圍薊,拔之。燕王走遼東,斬丹以獻於秦。
  二十二年,秦王賁伐魏,引河灌大梁城。魏王假降,殺之,遂滅魏。二十四年,秦王問李信曰:「吾欲取荊,度用幾何人?」
  信曰:「不過二十萬。」問王翦。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王曰:「將軍老矣,何怯也。」乃使信及蒙恬將二十萬人伐楚。翦謝病歸頻陽。信敗楚軍,引兵西與蒙恬會。楚人隨之,三日不頓舍,秦軍大敗,信奔還。王怒,自至頻陽謝翦,強起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王許之。於是將兵伐楚。王自送之霸上。翦請美田宅甚眾,王曰:「將軍行矣,何憂貧。」既行,又數使使者歸請之。或曰:「將軍之乞貸,亦已甚矣。」翦曰:「玉怛中而不信人。今空國委我,不有以自堅,令王坐而疑我矣。」翦至平輿,堅壁不出,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剪曰:「可矣!」因擊楚,大破之,殺其將項燕,遂滅楚,虜其王負芻。悉定荊江南地,降百越之君,置會稽楚郡。二十五年,秦遣王賁滅燕,虜燕王喜;還滅代,虜代王嘉。二十六年,滅齊。初,齊王建年少,政事皆決於君王后。
  君王后事秦謹,與諸侯信。齊亦處東海邊上,秦日夜攻五國,五國各自救,以故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及君王后薨,後勝相齊,與賓客多受秦王間金,勸王朝秦,不修戰備,不助五國攻秦,秦以故得滅五國。至是王賁攻齊,民莫敢鬥。建遂降。秦遷之共處之松柏之間,餓而死。齊人歌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詳也。
  秦王初並天下,自以為德兼三皇,功高五帝,乃更號曰皇帝。命為制,令為詔,自稱曰朕,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除諡法,曰:「死而以生平所行之事為諡,則是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自朕為始皇帝,二世、三世,以至萬世,傳之無窮。」
  定為水德王,以十月為歲首,衣服旌旗皆尚黑。變封建為郡縣,分天下為三十六郡,置守、尉、監。收天下兵器聚之咸陽,銷以為鐘狂鐻;為金人十二,高二丈,重各千石,每石重一百二十斤,置宮廷中。徙夭下豪傑十二萬戶於咸陽,更名民曰「黔首」。始皇東行郡縣,上鄒嶧山,立石頌功;上泰山,築土祭祀,立石。既下,風雨暴至,休松樹下,封五松為五大夫。禪於梁父,遂東遊海上,南登瑯琊,作台刻石。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風,幾不能渡,問:「湘君何神」?對曰:「堯女舜妻。」
  始皇大怒,使伐湘山樹,赭其山,遂游陽武。韓人張良,五世相韓,及韓亡,良散千金之產,欲為韓報仇。始皇東遊至陽武博浪沙中,張良令力士操流星椎,狙擊始皇,誤中副車。始皇驚,令天下大索十日,不得。遂登之罘山,巡北邊。盧生入海還,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遣蒙恬發兵三十萬,北伐匈奴,收河套地為四十四縣。築長城,西起臨洮,東至遼東,延袤一萬餘里,威震匈奴。李斯以儒生多是古而非今,奏請史官,非秦紀者,悉焚之。天下有藏詩書百家語者,皆詣守尉雜燒之。有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詔從之。
  侯生、盧生相與譏議始皇,因亡去。始皇大怒。曰:「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謗我。諸生在咸陽者,我使人廉問,或為妖言以亂黔首,使御史悉按問。」諸生傳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咸陽。長子扶蘇諫曰:「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以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扶蘇北監蒙恬軍於上郡。以先王宮廷小,乃營朝宮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巔以為闕,為復道渡渭,屬之咸陽。役隱宮徒刑者七十餘萬人,乃分作阿房宮。關中計宮三百,關外四百餘。咸陽旁三百里內,宮觀復道相連,帷帳鐘鼓美人充之,各按署,不移徙。所行幸,有言其處者死。群臣決事者,悉於咸陽宮。時有石隕於東郡,或刻之曰:「始皇死而地分。」使御史按問,莫報,乃盡誅石旁居人,燔其石。三十六年冬十月,始皇東巡,至雲夢,祀虞舜,上會稽,祭大禹,立石頌德。秋七月,至沙邱崩。丞相李斯,宦者趙高,矯遺詔,立少子胡亥為太子,殺故太子扶蘇及將軍蒙恬,還至咸陽,胡亥襲位。九月,葬驪山,以後宮無子者殉。
  趙高奏曰:「沙邱之謀,諸公子大臣多不服,請嚴刑治之。」乃殺公子十二人於咸陽市,裂公主十人於杜。趙高、李斯教以愈為嚴刑,以治天下。
  元年七月,楚人陳勝、吳廣起兵於蘄。陳勝,字涉。時發貧民戌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勝、廣為屯長。會天下雨,道不通,度已失期,乃召令徒曰:「公等皆失期,當斬,且壯士不死財已,死則舉大名耳。王侯將相,豈有種乎?」眾皆從之。
  乃詐稱公子扶蘇,楚將項燕,為壇而盟,稱大楚。勝自立為將軍,廣為都尉。攻蘄,下之。入據陳,大梁陳餘、張耳上謁。
  勝素聞其賢,大喜。因陳中父老請,遂自立為王,號張楚。郡縣苦秦法,爭殺長吏以應之。使從東方來,以反聞。二世大怒,下之吏。後至者曰:「群盜鼠竊狗偷,郡守尉捕且盡,不足憂也。」乃悅。張耳、陳餘說張楚陳王略趙地。陳王以所善陳人武臣為將軍,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與卒二千人徇趙;使魏人周市徇魏;使陳人周文西擊秦。周文行收兵,得數萬人。至戲,二世乃大驚。少府張邯請赦驪山徒,悉發以擊楚軍,大破之,周文敗死。張耳、陳餘輔武臣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臣為武信君。下趙三十餘城。聞諸將為陳王徇地者,多以讒毀誅,乃說武臣自立為趙王。後趙將李良弒其君武臣,張耳、陳餘逃脫,收散兵擊良,良敗走。張耳、陳餘立趙後曷為趙王。
  楚人劉邦起兵於沛,自立為沛公。邦字季,沛人,今江南徐州沛縣是也。季隆準龍顏,左股有七十二黑痣,愛人好施,有大度,不事家人生業。為泗上亭長,亭中無所不狎侮。嘗以供役至咸陽,觀秦始皇,喟然歎息曰:「嗟呼!大丈夫當如是矣。」單父人呂公奇其貌,以女妻之。女名雉,字娥姁,有美色,即呂后也。秦始皇嘗以東南有天子氣,因東遊厭之。季即自疑,亡匿,隱於芒碭山澤間。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季怪問之。呂氏曰:「季所居,上常有雲氣,故從往,常得季。」沛中子弟聞之,多欲附者。時始皇葬驪山,郡縣皆送徒士役作。
  季為縣送徒驪山,徒多道亡。到豐西,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土願從者十餘人。季被酒,夜逕澤中,有大蛇當逕,季拔劍斬之。後人來至蛇所,有老姬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赤帝子斬之。」姬忽不見。後人告季,季心喜,自負,諸從者日益畏之。及陳勝起兵,沛令欲應之。掾主吏蕭何、曹參曰:「君為秦吏,今欲背之,恐子弟不從。願召諸亡在外者,以劫眾。」乃令樊噲召季,季眾已數十百人矣。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季乃書帛,射城上,遺沛父老,為陳利害。父老乃率子弟,殺令迎季,立為沛公。旗幟皆赤,由所殺蛇者言「赤帝子」故也。蕭、曹等為收沛子弟,得二三千人,以應諸侯。
  楚人項梁起兵於吳。梁,下相人,今江南淮安府邳州是也,楚將項燕之子。嘗殺人,與兄子籍避仇吳中。吳中賢士大夫,皆出其下。籍字羽,長八尺餘,力能扛鼎,才器過人。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姓名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請學萬人敵。」梁乃教以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秦始皇游會稽,渡浙江,梁與籍俱觀。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會稽守殷通,欲應陳勝,使梁將。梁因使籍斬通。梁持守頭,佩其印綬,擊殺數百人。遂舉吳中兵,收下縣,得精兵八千人。梁自為會稽守,以籍為裨將。籍年二十四歲。時有田儋者,故齊王族也,與從弟田榮、田橫皆豪傑,得人,起兵,略定齊地,自立為齊王。後儋救魏,敗死於章邯。齊人立故齊王建之弟假為王。儋弟榮逐王假,立儋子市為齊王,而己相之。
  趙將韓廣略定燕地,遂背趙,自立為燕王。楚將周市略定魏地,立魏後公子咎為魏王,而自為相。後章邯擊魏,市敗死,咎自殺。楚立咎弟豹為魏王。二年冬,秦益遣兵擊楚,楚莊賈弒其君陳勝,以降於秦。呂臣討賈,殺之,復以陳為楚,諡勝曰隱王?秦攻陳,下之,呂臣敗走。陳人秦嘉起兵於郯,立景駒為楚王。項梁以八千人渡江而西,眾至六七萬,擊景駒,駒走死。
  至薛,沛公往從之。梁召諸將問計,居鄛人范增,年七十,好奇計,說梁曰:「楚自懷王入秦不返,楚人至今憐之。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陳勝不立楚後而自立,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蠭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能復立之楚後也。」梁然其言,乃立楚懷王孫心為楚懷王,都盱眙。梁自號為武安君。時張良從沛公在楚,良亦說梁曰:「君已立楚後,韓諸公子,成最賢,可立為王,益樹黨。」梁從之,立成為韓王。以良為司徒,略定韓地。
  時盜賊日迫,趙高教二世愈為無道。左丞相李斯、右丞相馮去疾,以忠言諫二世,請止阿房宮作者,減四邊戍轉。二世怒,下吏按罪。去疾自殺,李斯就獄。趙高誣其欲反,遂腰斬斯,夷其三族。以趙高為中丞相,政事皆決於高。高欲專秦權,乃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問左右,或默,或言馬,或言鹿。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後群臣皆畏高,莫敢言其過.而秦之亡決矣。
  楚項梁擊破章邯軍於東阿下,引兵至定陶,再破秦軍。項羽、沛公又與秦軍戰於雍邱,大破之,斬其將李由。梁益輕秦,有驕色。宋義諫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敗,臣為君畏之!」勿聽。二世悉起兵益章邯擊楚,大破之於定陶。梁死,懷王徙都彭城,並項羽、呂臣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封武安侯。
  項籍為長安侯,號為魯公。章邯已破項梁,乃北擊趙,破邯鄲。
  張耳以趙王走巨鹿,王離圍之。陳餘軍其北,章邯軍其南。趙請救於楚。楚懷王聞宋義先策武安君必敗,召與計議,大悅之,因以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以救趙。諸別將皆屬於義,號為卿子冠軍。宋義至安陽,留四十六日不進。項羽勸義疾引兵渡河,義曰:「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疲,我乘其敝;不勝,則我鼓行而西,必舉秦矣!」因下令曰:「有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使者,皆斬之!」遣其子襄相齊,送之無鹽,飲酒高會。天寒大雨,士卒凍饑。羽曰:「今歲饑民貧,卒食半菽,須戮力攻秦。乃飲酒高會,不引兵渡河與趙並力,乃曰『乘其敝』。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何敝之乘?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內而屬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臣也。」十一月,羽晨朝義,即帳中斬之。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王陰令籍誅之。」諸將莫敢枝梧。遣使報命懷王,王以羽為上將軍,羽悉引兵渡河,沉船破釜,燒廬舍,持三日糧,示士卒以必死。
  與秦軍遇,九戰,皆大破之。章邯敗走,遂虜王離。時諸侯救鉅鹿者十餘遍,莫敢戰。及楚擊秦,皆從壁上觀。楚軍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諸侯軍人人惴恐。既破秦軍,項羽召見諸將,皆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兵皆屬焉。章邯既敗,軍棘原,使司馬欣奏事咸陽。趙高匿不使見。欣恐,還報邯。章邯以軍降羽。羽立章邯為雍王,以司馬欣為上將軍,將秦軍為前行。初,楚懷主與諸侯約:「先人關者王之。」時秦兵尚強,諸將莫敢先入關,獨項羽怨秦之殺項梁,願與沛公西。諸將曰:「羽殘暴不可遣。」乃遣沛公伐秦。
  三年春二月,沛公擊昌邑,彭越以兵從。沛公過高陽。高陽人酈食其,年六十餘,家貧落魄,為里監門。其里人有為沛公騎士者。食其曰:「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所願從游。」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不可以儒生說也。」酈生曰:「第言之。」騎士從容言。至高陽傳舍,使人召酈生。生至入謁。沛公方踞牀,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酈生。生長揖不拜,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而起,延生上坐,問計。
  生曰:「足下兵不滿萬,欲以逕入強秦,此所謂探虎口者也。夫陳留天下之衝,又多積粟,臣善其令,請得使之,令降足下。即不聽,舉兵攻之,臣為內應。」乃遣生行,沛公引兵隨之,遂下陳留,號生為廣野君。其弟商,亦聚兵四千人,來屬沛公。
  沛公攻潁川,取之。因張良遂略韓地。良引兵從沛公,略南陽郡;引兵而西,無不下者。所過禁擄掠,秦兵皆喜。八月,沛公攻屠武關。
  趙高前言關東盜無能為,至是二世使責高。高懼,乃與其婿咸陽令閻樂謀立新君。樂將吏卒入望夷宮。二世召左右,皆惶憂不鬥。樂前數二世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皆叛。其自為計。」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為王。」弗許。又曰:「願為萬戶侯。」又弗許。曰:「願與妻子為黔首。」樂曰:「吾受命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世自殺,趙高乃立二世兄之子子嬰為秦王。子嬰稱疾不行。高自往請,子嬰遂刺殺高,夷其三族;遣將將兵拒嶢關。沛公欲擊之。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乃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將,啖以利。秦將果欲連和。
  沛公欲許之。張良曰:「此獨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懈怠擊之。」沛公遂擊秦軍,大破之;至藍田北,又破之。
  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係頸以組,奉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因以我能寬容,且人已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秦凡三主,自秦王政二十六年庚辰,並天下為一統,至二世乙未,子嬰為君四十六日,共一十六年而亡,通共四十二年。
  未和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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