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貴盛一門貪愈恣 張奂風威寒虜膽

  是日,桓帝登殿,文武拜畢,李膺趨上奏曰:「臣領陛下敕命,選舉司徒韓韶,出為羸縣之長。盜賊聞其盛德,俱感罷歸。乞陛下傳旨獎敕,使後凡為臣者,竭力於公。」帝准奏,傳旨遣使賞封璽書,拜韶為大將軍之職。賜金百兩,緞匹五十。
  使者即往而去。
  卻說梁冀為帝外戚,一門前後七侯、三皇后、六貴人、二大將軍,大夫女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餘卿、將、尹、校五十七人。惟梁冀擅專國柄,凶恣日積。秉政幾二十年,威行內外。天子拱手聽言,不得有所親與。
  時議郎邴尊,嘗以直言劾冀,冀甚懷恨。一日,召小軍黃章謂曰:「吾有一事,欲令汝乾。能建奇功,當加重用。」章曰:「將軍何事?」冀曰:「頗奈邴尊無理,謗毀上官,吾久欲絕之,恨無是人。今使汝為刺客,陰謀殺害,以復深仇。」
  章曰:「將軍既是欲行,小人願死當往。」冀大喜,密言囑托。
  章遂拜別出外。腰藏短劍,直往邴尊府去。
  至其門首,門吏問曰:「汝來何干?」章曰:「梁冀將軍差來謁見。」邴府吏曰:「邴府退公歇息,可俟升堂,入稟告謁。」章曰:「吾領機密急事,入後報說,何得阻慢上耶?」
  吏遂放入。章至後堂,潛躲於案下。至夜二更,尊獨秉燭危坐,玩取黃公三略之法。見其預料之機,條條有序,深加感愴,,不自止息。章待良久,見無人侍,遂扯藏身鋒刃,潛至其後,望尊肋下一刺。叫聲而絕。尊妻驚覺,大喊有賊。令軍急關門,遍衙搜捉。黃章見勢迫急,忙向後牆爬走。又被巡軍邏住,拖著其足,綁押送到廳跪下。
  尊妻問曰:「汝何奸賊?!素與無仇,安敢夜潛相府,刺我尊公?早依直供出,免受重刑。」章曰:「小人姓黃名章,為大將軍梁冀怨恨尊公直切奏劾其非,故使小人為刺,絕彼禍根。
  此非小人之事,乞夫人大恩,姑留殘命。」尊妻聞言,大怒,罵曰:「奸讒冀賊,欺主戕忠。吾夫素與無仇,何得行此毒害?
  雖臨泉下,與汝難休!』,言罷,放聲大哭,幾悶絕地。喝令門吏將章重責四十棍,監候對證。
  次早天曉,尊妻入朝見帝,具奏前冤。帝聞,大怒,罵曰:「欺天讒賊,不念朕以汝為外戚,官高顯貴,勢滿朝廷,專意貪殘橫肆,暗害忠良,毒弒先帝,而欺朕弱,情實難容。」遂召中常侍單超、徐璜,門令貝援,小黃門史左綰、唐衡等,至殿定計誅之。冀及妻壽聞事露發,滿朝文武悉被其害,自知不能逃過,歎曰:「天亡我也!」即日與妻皆係而死。帝降旨,令單超、徐璜等取冀錢貨及其田宅,俱追人官。超、璜等遂點百數餘人,往冀府內收檢。凡得金銀三十餘萬,獻入朝廷。帝令分錢一萬,以充王府應用。餘者悉令縣官分濟小民。及其田園以業貧者,減天下租稅之半。詔下。眾遵去訖。
  次日,超等至殿復命。帝即下詔,加封單超、徐璜、貝援、左綰、唐衡五人為縣侯,各謝恩出。稱超等謂之五侯。又封大司農黃瓊為太尉。是時新誅梁冀,天下想望異政。迨瓊首居公位,乃舉動州郡,素行貪污,至死徙者十餘人。由是,海內翕然,稱其善德。汝南范滂,少厲清節,博學雄辯。黃瓊舉為侍中。帝以其清,詔使按察冀州。帝親送出午門之外。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帝歎曰:「范生,真賢士也!」遂別而去。滂傳令跟護吏卒,「前途不許騷擾需索民財。如違令者,即斬!
  」眾皆應諾而起。於是,凜然震肅,聲動山川。有詩為證:玉驄金轡出華京,繡豸峨冠體寵榮。
  一道風霜行處肅,動搖山嶽鬼神驚。
  數日,按臨冀州。滂考察官吏,黜賢陟否,並遣放囚徒,皆無不當。凡所至州郡,太守、邑宰有貪贓污暴者,聞其清名。
  皆望風解印,辭歸而去。於是,州縣咸稱令德,各持羊酒迎勞。
  滂視毫物不受。按遍諸州,還京復命。
  卻說尚書令陳蕃,上疏薦五處士:豫章徐稚、彭城姜肱、汝南袁閎、京兆韋著、潁川李曇等為仕。帝准奏,傳旨令使安車玄纁備禮徵聘。使者領旨,即與十數吏兵上馬而往。
  先至豫章,令人報知徐稚。急出迎接,邀入草堂禮坐。使者見稚動止奇異,言語非常,乃曰:「久聞賢士令名,果無虛譽。今愚荊會,勝撥霧看睹天,倘沐奇緣,尚容清誨。」稚曰:「吾乃山野村夫,但以耕農為志,無一識之可稱,分善之可採。
  大人何譽之過耶?今幸大人不棄微賤,屈降寒廬,使予暗室生輝,蓬門頓彩。是予正意外之幸也,豈尋常哉!但不知大人此來,有何貴諭?」使曰:「尚書陳蕃,與君素善,故知君才大德,特舉薦聖上。令予備禮,安車迎接。願君早期嘉會,無負蕃心。」稚曰:「蕃見錯矣。所舉者,要在得宜。則上不負朝廷之望,下可以慰生民之托。今愚一村庸耳,豈當是任!」竟辭不就。使者見其堅不就聘,遂辭拜畢,別往彭城而去。稚後隱居避名,不見於世。
  卻說姜肱,一日獨耕於隴上。輒怠時懷書坐於草坡詠讀。
  忽見前山一位官長,擺道而來。行將至近,肱急躲開一旁,候其車過。官長見肱手持經書,即下車騎施禮。肱曰:「敢問大人何處官長?」答曰:「吾乃朝廷欽使,欲訪姜肱一會。敢托賢君指示其宅何方?」肱曰:「前面竹林莊下,草房便是。」
  官長遂謝而去。肱見其使訪己,慌忙潛往家中,整飾衣冠出接。
  使者望見,笑曰:「君何詐乎?」肱曰:「田中踝跣,豈見長之儀。」二人大喜,攜手並入,直履草堂。施禮延之上坐,肱曰:「寒微野士,何幸屈降龍輿,增輝茅室。」使曰:「尚書陳蕃,聞君高人,故上疏天廷,舉君護國。詔令愚下卑禮相迎,乞早登車騎,以慰主上求賢之意。」肱曰:「國家梁棟,須宣盛德者為之。吾乃一山農野士,豈有安天下之志哉!」固辭不就。使者見不能下,歎息而起。肱遂送出莊前,二人拜別。使者登騎,逕往河南進發。
  前行數日,將近其地,沿途詢問袁閡之家。得牧童指引,幸至其門。閎知,托稱疾篤不起,使妻出問。使者具說所事。
  妻一一對答。是日天晚,留使歇息,置酒款待,俱以貧薄之風。
  次早,使者遂別,復往之京兆。
  卻說韋著,一日於館中間坐,乃作《夜窗吟》一律,以自舒豁。辭曰:更深坐久燭光短,人靜紅爐火初暖。朔風吹得簧篁寒,碎點霜華上銀管。攬衣拭目雁行細,梅梢月到鬆梢霽。敲冰化水澆醉腸,寫向吟窗敵寒氣。鼓鼙凍損聲不動,別院人添翠衾重。
  筆興欲挽陽和回,蝴蝶無情入春夢。朝來閒倚欄杆立,忽聽林鴉腈睛日。慇懃細讀中夜詩,一笑雲邊亂山出。歌罷,復吟詩一首:幽居瀟灑絕麈侵,獨坐庭前得趣深。
  且喜往來無俗客,一襟清思付閒吟。
  吟罷,忽人報曰:「朝廷欽使來至。」著遂整冠出接。邀入草堂施禮,尊於上坐,謂曰:「貧居俗士,何幸屈駕而增輝乎!」使曰:「朝廷不幸,佞疾釁生。自梁冀擅政以來,國綱日息,忠臣遭其毒妒,良善屈其非戕。今冀奸雖滅,而善政未陳,故此招求賢士,續挽仁風。尚書陳蕃,知公令德,上疏朝廷,舉公振治。願即隨行,慰君之望。」著曰:「吾聞古之君子,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隱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己知,而道不得行。群邪共處,而害將及己。今梁冀雖滅罷除,宦貴奸貪猶盛。國領權綱,大勢已去。雖有經天緯地之才,亦莫能振之也,況愚一俗子哉!」使曰:「賢公差矣。豈不聞古人云:『治亦進,亂亦進。』今公抱經濟之才,而不能見用於世,亦枉然也。何固執之若此耶?」著曰:「唐虞治世,尚有巢由。
  今愚不仕非爵,各有所志。大人何至迫耶?」使者歎息而起。
  著送出外,二人拜別。再往穎川而去。
  卻說李曇知使將至,亦托疾篤不起。使母出對。交拜禮畢,延於上坐,問曰:「貧野孤村,何幸大人屈顧。」使者具說所事。其母答曰:「蒙恩敕聘,萬幸之至。但小兒疾篤未可知,有負大人之勞,將何如耶?」使曰:「令郎既疾,天數然也。
  何是說乎?」遂拜辭別,上馬回京。暗思:「五賢之志,無一於私。」不勝稱美。
  次日至京,入朝見帝,具奏不就之事。帝默然吁歎。又聞安陽魏桓之賢,亦遣使備禮征之。使者即往,將至,桓知不出。
  其鄉族之人皆勸之行。桓曰:「夫干祿以求進,以行其志也。
  今後宮數千,其可損乎?廄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權豪,其可去乎?」眾皆對曰:「不可。」桓慨然歎曰:「何桓生行死歸於諸子何哉!」遂隱遁而去。使者見其遁隱不出,即日回京復命。卻說朝廷自誅梁冀之後,權勢專歸宦官單超、徐璜、貝瑷、左綰、唐衡五侯,尤貪縱恣,傾動內外。一日,帝臨朝會,從容問於待中愛延曰:「朕何如主也?」對曰:「陛下為漢中主。
  」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治。中常侍黃門,與政則亂。是以知陛卞可與為善,可與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檻,今侍中而稱朕過,敬聞闕矣。」遂拜為五宮中郎將。
  卻說會稽太守劉寵,為官清白,簡除煩苛,禁察良法。於是郡中大治。帝聞,征為郎將作大匠。時本郡山陰縣五、六老叟,自若耶山谷間出。聞寵遷官,敬齎百錢送寵,曰:「山谷鄙生,竊見前任太守。吏士貪污,每發擾索民間,至夜不絕。
  或犬吠竟夕,民不可安。自明府下車以來,狗不夜吠,民不見吏。愚等年老,遭值聖明,不勝萬幸。今聞明府遷任,故自扶奉相送,願鑒愚等微意。」寵曰:「吾無善政相及,何致公等勤苦饋送?吾何安受?」叟等虔告,寵即選一大錢受之,餘悉還父老。叟等拜別而去。寵至京,加為大鴻臚之職。九月,復升為司空。
  卻說南匈奴單于主,一日朝會,謂眾臣曰:「頗奈漢朝先帝不仁,吾國累受其害。切齒之仇,未能伸也。今桓帝庸弱,信任權臣,不能札賢敬士,國勢漸傾。吾欲乘釁起兵滅之,以復先帝之恨,可行否乎?」眾皆答言曰:「當行。」單于大喜,遂令左谷蠡王,點起匈奴十萬,與諸部並叛。烏桓、鮮卑等寇緣邊郡,搖動西州。司空劉寵知,急奏帝曰:「南匈奴單于,通結諸部烏桓、鮮卑等,叛已入中界。寇掠邊民,乞陛下急將何治?」帝聞大驚,顧謂寵曰:「卿何計焉?」寵曰:「自古匈奴難以善治,必須以威迫之,使有傾服。」帝曰:「然。」
  遂封張奂為北中郎將,與兵十萬,北擊匈奴。
  張奂領旨,即點三軍,披掛上馬前行。旌旗蔽日,塵土遮天。騎兵步卒,千里不絕。數日方至,立起營寨。次早,奂升軍賬,召諸將謂曰:「匈奴兵勢雖大,並無謀慮。吾等分作兩隊兵進。一隊與之攻戰,一隊劫其營寨。縱不能破滅,亦使垂手清閒,不能復戰。」眾皆曰:「將軍神算也。」遂著中郎將愛延,分兵三萬,緣山繞谷而進,不使匈奴知覺。俟其出後,即入攻劫。延遵令去訖。奂自引軍於雁門關下,排陣立戰。
  單于知漢兵至,亦與十萬匈奴分作兩陣而進。左谷蠡王當頭,單于居後。至關下,兩軍相對,張奂出馬。頭頂金練鳳尾盔,身穿絳袍銀鎖甲,手提雁翎刀,腰繫獅蠻帶,跨上追鳳赤馬,躍出陣前,大叫(羊喿)靼搦戰。左谷蠡王聞言,飛奔上馬,立於陣前,謂曰:「小將何名?敢來對敵。」奂曰:「吾乃漢王柱臣,北中郎張奂將軍是也。吾漢有何負汝?今來犯界,以討死乎?」蠡王罵曰:「狼野小將,不禁三合之戰,敢出大言。早下馬降,免遭劍死。」張奂大怒,提刀躍馬,直取谷蠡。
  二人交戰,二十餘合,不分勝敗。令卒擂鼓,掄刀再戰。
  忽人報曰:「漢將爰延舉火劫攻營寨,大王可速救。」谷蠡大驚,急回。單于收軍回救。只見滿營火發,燒燄勝空。正欲進兵,被爰延大喝一聲,當頭截祝兩軍混戰,金鼓連天。
  隨後張奂追至,首衝相擊。匈奴大敗,走者踐足,戰者棄甲丟戈。血漲河流,屍橫山積。谷蠡拼死殺開血路,救出單于去訖。免等獲其輜重、穀粟、牛馬,不勝數目。遂令鳴金收軍,入寨安歇。次日,張奂升帳,召諸將謂曰:「匈奴戰敗無食,必回本國。吾等雖勝一陣,不可以持。當乘勢攻之,以摧其氣,使不敢再加兵犯邊。」吩咐眾軍飽食,披掛上馬,分作兩隊,出寨至關下埋伏。待其經過,首尾擊殺。
  卻說左谷蠡王,保出單于,走至鬆崖坡下,高樹虜旗,召集諸部匈奴,傷折大半。單于甚憂,乃謂眾曰:「誤中小兒奸計,傷我大兵,奪我輜重,如之奈何?」谷蠡進曰:「陛下勿憂。今雖誤輸一陣,大兵未折。可回本國養蓄威銳,再作區處。
  」單于曰:「然。」遂與諸部匈奴,悉收回國。
  至雁門關下,過未將半,忽聽一聲炮響,關外漢兵齊出。
  當頭爰延截住,謂蠡曰:「叫汝王單于答話。」谷蠡怒曰:「君出臣護,將主兵行。吾主大聖,豈與小將答話!」延大怒,提刀直齲兩馬相交,共二十合,不分勝負。背後張奂伏兵又出,兩下夾攻,匈奴大敗。單于見不能逃,高聲叫曰:「漢可休兵,吾願請降!」奂遂欲罷。谷蠡不服,令卒擂鼓。又戰二十合,奂見匈奴疲倦,並力相攻。谷蠡氣戰不及,遂叫「順降,願保吾主之命!」張奂大喜,即令罷兵。顧謂單于王曰:「汝若早自省察,不至傷民損卒。奈何執迷乎?」遂令合兵入關安歇。有《西湖論》曰:漢初遭冒頓凶點,種眾強熾。高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圍。太宗政鄰刑措,不雪憤辱之恥。逮孝武亟興邊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將,戎旗星屬。侯列郊畿,火通甘泉。而猶鳴鏑揚塵,入畿內至於窮竭武力。殫用天財,曆紀歲以攘之。寇雖頗折,而漢之疲耗略相當矣!宣帝值虜庭分爭,呼韓邪來臣,乃權納懷柔。因為邊衛,罷關徼之警,息兵民之勞。龍駕帝服,鳴鐘傳鼓於清渭之下。南面而朝單于,朔易無復匹馬之蹤。四十餘年後,王莽陵篡,擾動戎夷。續以更始之亂,方夏幅裂。
  自是,單于得志,狠心復生,乘間侵佚,害流傍境。及中興之初,更通舊好。報命連屬,金幣載道。而單子驕倨益橫,內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諸華,未遑沙漠之外,忍愧思難,徒報謝而已。因徒幽並之民,增邊屯之卒。及關東稍定,隴蜀以清,其猛夫悍將,莫不頓足攘手,爭言衛、霍之事。帝方厭兵,間修文政,未之許也。
  其後匈奴爭立,日逐來奔。願修呼韓之好,以御北狄之衝。
  奉藩稱臣,永為外擀。天子總覽群策,和而納焉。乃召有司開北鄙,擇肥美之地,量水草以處之。馳中郎之使,盡法度以臨之。制衣裳,備文物,加璽紱之綬,正單子之名。於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
  仇釁既深,互伺便隙。控弦抗戈,覘望風塵。雲屯鳥散,更相馳突。至於陷潰創傷者,靡歲或寧。而漢之塞地晏然矣。
  後亦頗為出師,並兵窮討,命竇憲、耿夔之徒,前後並進,皆用果調設奇。異道同會,究掩其窟穴。躡北追奔三千餘里,遂破龍祠,焚閼幕,枕十,桔閼氏。銘功封石,倡呼而還。若因其時勢,及其虛曠,還南虜於陰山,歸河西於內地。上申光武權宜之略,下防戎羯亂華之變。使耿國之算,不謬於當世。袁安之議,見從於後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
  而竇憲矜三捷之效,忽經世之規,狼戾不端,專行威惠。
  送復更立北虜,反其故庭,並恩爾護,以私己福,棄蔑天公。
  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恨憤之深乎!
  自後經綸失方,叛服不一。其為疾毒,胡可殫言!降及後世,習為常俗。終於吞噬神鄉,丘墟帝宅。鳴呼!千里之謬,與於毫釐,可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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