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赤眉鄭北扶盆子 帝敕關西拜鄧臣

  卻說赤眉、樊崇等,西入長安至鄭,進謂劉盆子兄劉恭曰:「更始荒亂,政令不行,故使將軍得至於此。今將軍擁百萬之眾,西向帝城,而無稱號,名為群賊,不可以久居。不如立宗室挾義誅伐,以此號令,誰敢不服?」遂令眾將於鄭北高設壇場,選日立帝。六月三日,眾將擁護盆子上壇,南面而坐。文武皆唱山呼。
  時盆子年十五歲,原在軍中主家牧羊,被發跣足,敝赭污身。今見百官拜舞,心懼恐怕,欲啼。兄劉茂謂曰:「陛下休驚,此乃天子當分,為萬民之主,何故憂懼?」即與總髻半頭赤幘,乘軒車駕大馬,四圍絳帳遮護,退居閒室,猶從牧兒遊戲。
  崇雖起勇力,而為眾將所宗。然不知書理,難任相位。時徐宣為故縣人,原為獄吏,能通《易經》,共推宣為丞相,崇為御史大夫,逢安為左大司馬,謝祿為右大司馬。文武群臣各封贈訖。
  卻說鄧禹領蕭王之命,自箕關將入河東。河東都尉守關不開,禹攻十日破之,獲其輜重千餘。乘進圍安邑,數月之久,未能攻下。更始大將軍樊參聞知禹圍安邑,乃引大軍五萬人,度太陽攻禹。人報知鄧禹,禹曰:「狼野小賊,安敢犯境!」即遣諸將,分兵對陣。
  樊參出馬,謂禹曰:「更始未有負汝,何得唆反?劉秀為帝,今又起軍侵犯吾境,欲盡爭乎?」禹曰:「本圖大事者劉秀兄弟,東蕩西除,破滅奸賊於亂世中,創成基業,讓彼為君。
  今更始荒政不理,故使汝等賊心日熾,串合赤眉,假立盆子為帝,欲奪漢室江山。今再不斬汝等,更待何時?」樊參大怒,躍馬提刀直齲鄧禹急率諸將出陣。兩邊混戰,金鼓齊鳴;樊參敗走,禹率兵趕至解南,眾將四圍擊殺,大破之,斬參首於地,敗卒各逃。禹遂收軍下寨。
  卻說更始知赤眉立劉盆子於鄭,使定國公王匡、陳牧、成丹、趙萌,屯新豐李軍共兵五十萬眾,往鄭攻伐。時張昂、廖湛、申屠艦胡殷等與御史大夫隗囂議曰:「今赤眉扶立盆子為君,兵雄將勇,吾更始勢敗,難以支持!又且累行不仁之事,荒政虐民,吾等早思長計,莫待後悔無及。可於立秋之日,乘其祭社未備,吾等劫殺更始,會合赤眉兵入長安,共佐盆子,則不失乎功名之望!又且為於子孫長久之計也!大夫若何?」
  隗囂大喜,曰:「吾亦有是意,但未會公等約議,不敢決行。
  」
  正話間,忽侍中劉能卿知覺,即往前殿告知更始。更始聞言大晾,歎曰:「恨目不識奸佞,久容賊子唆謀,嫉害忠良之將。而今日果候釁起!」言罷,退殿托病不出。
  至次日天曉,召張昂等欲盡殺之。昂等皆入問疾,惟隗囂不至。更始狐疑,謂眾曰:「吾召汝等,必有事故,何隗囂不至?!」張昂答曰:「陛下少怒,隗囂隨後即至。」更始曰:「汝等四人且於外殿聽候,待齊同入,朕有事付。」四人遂退。
  張昂、廖湛、胡殷見更始言異,疑恐有變,即突出殿外而去。
  獨申屠健在內,更始急傳令將健斬首。健告曰:「小臣無罪,陛下何故變心,致臣於死!」更始曰:「朕無負汝,何與眾謀造叛!」不容再說,令武士推出斬訖。
  卻說張昂、廖湛、胡殷三人勒兵叫叛,劫掠東西財庫,至晚舉火燒門,大戰於營中,更始大敗。次日,令安車騎百乘,將妻子載上,東奔趙萌、新豐而去。更始復疑王匡、陳牧、成丹與張昂等同謀,乃傳旨召人。陳牧、成丹隨召至殿,更始令將擒下二人,並皆斬之。王匡知懼,將兵入長安,與張昂等合擊。更始急同趙萌領軍五萬,共攻匡、昂於城內。兩軍混戰,喊殺連天。匡等敗走,趙萌趕上。王匡躍馬出城,奔投東走而去。更始收軍,徙居長信宮。
  卻說鄧禹於關西解城升帳獨坐,忽帝使使者持節至,令人報知鄧禹。禹急出迎接。至衙內,即安排香案,整笏聽宣。詔曰:制詔前將軍鄧禹,深執忠孝,與朕謀謨,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孔子曰:「自吾有回,門人日親,」此之謂也。今朕有將軍,山河旦復。自與將軍野王分別,掠服寇軍,再至於鄗,諸將不時逼請,是六月已未,不得己而即帝位也。
  向托將軍西伐,歷苦勤勞,斬將破軍,山西已服。功名遠著,德譽已垂,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
  今遣王都尉授印綬,封為酇侯,食邑萬戶,汝敬之哉!茲詔示,宜就毋違。
  鄧禹接詔,拜舞禮畢,即令使者回鄗。是日,親率大兵五萬,渡汾陰河入夏陽,進攻赤眉。
  卻說更始中郎將左輔與都尉公乘歙,會同十萬大軍,共進攻禹。至汾陽河,兩軍相遇,鄧禹出馬謂曰:「汝何將士?敢來阻路?早伏受降,保汝重用!」左輔曰:「更始知汝反漢,共立劉秀為帝,故遣吾等特來討伐,還敢巧飾,惑我忠良!」
  言罷,躍馬掄刀,大叫眾將掩殺。鄧禹急率諸將出陣。兩軍混殺,金鼓鳴天。左輔等大敗,撥回馬走。鄧禹催軍趕上,追殺數里未及,即罷回兵。有詩為證:汾陽河遇戰中郎,戟列鋒芒耀日光。
  殺氣騰空陰霧蔽,威聲震野賊兵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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