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胡知縣貪財索賄賂

  劉爺座上開言,說:「楊文炳。」「舉人伺候。」說:「你弟兄不把王自順留下,那有這麼一場大禍?見了人頭,著一個進縣去報,也無有此事。想來,萬事俱由天定。二十四條人命非同小可,他們俱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對頭。這件事本府自有公斷。」「是。」舉人弟兄磕頭不語。劉大人一回頭,眼望著句容縣知縣,講話說:「貴縣。」「有,卑職胡有禮伺候。」
  劉大人說:「你升到句容縣,有多少日子了?」知縣說:「卑職出任當初的是主簿,候補六合縣的縣丞。那時句容縣的知縣丁憂,卑職在此署事不足三個月。」
  劉大人又說:「你是一榜,是兩榜呢?」知縣胡有禮說:「卑職是監生出身。」劉爺聞聽,說:「原來是個捐納呀!本府問你:楊舉人弟兄到縣出首,你是怎樣問法?」知縣說:「楊舉人到卑職衙門出首人頭,他說是九月二十四日夜間,聽得院中響亮,出屋觀看,瞧見一個包袱,包著兩顆人頭,又把二十五日之事說了一遍。回大人:卑職出問,原未追問他弟兄兩個,是他們自殺的人,將屍藏起來,所圖無罪。」劉爺聞聽,心中大怒,把驚堂木一拍,說:「唗!你淨是滿口胡說!市井中有這樣癡人?自己殺了人,倒把人頭拿到當官出首?豈有此理!
  方才說他弟兄殺死人命,將屍藏起,你再不想:他既然會將屍首藏起,難道說他不會將人頭藏起嗎?再者,就是他們殺的人,你也該究出兇器、屍首,方可定罪,此二件俱各無有,你把他弟兄拘禁衙中,這內中大有情弊。就是他弟兄留一個在衙中,放一個回家,叫他保守家口,也很使得呀?你一個不放,這二十四條人命,生生死在你的身上!」
  賢臣爺,說話之間翻了臉,滿面含嗔把話雲,用手一指叫知縣,要你留神仔細聽:「花言巧語不中用,可知道,劉某為人平素中!不究屍首與兇器,安心拘禁他二人,倒使斷送合家命,皆因你起喪殘生!內中一定有情弊,快些實說就裡情!」胡知縣,看見劉公動了怒,連忙雙膝跪在塵。磕頭連把「大人」叫,公祖在上貴耳聽:「拘禁武舉有緣故,卑職愚見在心中。恐怕他往別處告,留他在,衙中住下好拿人。差役暗把賊人訪,拿住時,審明冤枉此事情。並非卑職有情弊,大人格外另開恩。」劉太守,聞聽此話微冷笑,用手一指帶怒云:口中大叫「胡有禮!這些話,想瞞本府萬不能!你說留下楊武舉,怕他別處把冤伸,你叫差人外邊訪,好拿盜寇把冤明,問你怎麼知賊至?內裡情由快講明!」
  劉爺說:「我且問你:留下楊武舉弟兄,怕他往別處去告,你再差人好拿獲強人?」「是,卑職就是這個主意。」劉爺聽了,說:「你還與本府強證,我要不叫你口服心服,也不知本府的才斷。本府問你:你留下楊家弟兄,這是二十五日事情,他的家口被人殺害,天明是二十六日,隔著一夜,你怎麼就知道賊人來殺楊家的良眷?頭一天就把他留住,怕他別處去告,你差人去訪二十六日事情?狗官!你怎麼就能知道了?難道你有耳報神,未卜先知不成?你既知先有人來殺他的家口,為什麼你又不放出一個去保家口,這是取何緣故?本府不明,倒要你細細言來!」罷咧,這一席話,把個貪官問住。這清官,說罷一往從前話,知縣聞聽不作聲,理虧情虛難開口,跪在塵埃似啞聾。劉爺此間更動怒,手拍驚堂喊連聲,說道是:「知縣快些實言講,十字言差我不容!
  漫說你,捐納縣丞署知縣,王子犯法與民同!本府聖主親筆點,專查贓官苦害民。你今犯到劉某手,那管州官與縣尊!你若是,實說倒有寬容處,官官相護是常情。今日要不說實話,本府如今動大刑!肉拌乾柴如何受?看你招承不招承!就使眼下夾死你,也不過,一套折子完事情。」
  說著吩附摘去帽,快看夾棍莫消停!下役答應往上跑,把一個,貪官著忙魂嚇驚,口中只把「大人」叫,磕頭碰地響連聲。劉爺擺手說不必,還有一事再聽音。說著扭項叫武舉:「楊家弟兄也聽明:二十四日進縣內,出首人頭到縣中,知縣扣住弟兄倆,他必有,什麼言詞對你雲?不必怯官只管講,本府做主要言明。」舉人弟兄將頭叩,楊文炳,口尊大人在上聽:「舉人弟兄到衙內,出首當堂見縣尊。他說舉人將人害,公堂上,只叫實說認口供。不知底裡如何認,牙關咬定不招承。然後帶到班房內,又等晚上問分明。一人走進班房內,他對著,舉人弟兄把話云。」
  「回大人:舉人弟兄坐在班房之內,待有多時,進來一人。」劉大人聽到此處,跟話又問:「這個人是誰?」楊文炳說:「回大人:進來的這個人,舉人卻也認得,他是本縣中頭一個有臉的皂頭,名叫吳信,彼此相熟,自然讓坐。大家坐下,吳皂吏遞了個眼色,把他們的伙計都支將出去,他才對舉人講話,說:『楊爺,你弟兄二人這件官司,有些個費手。問官與你作了對了,沒有什麼說的,你弟兄得瞧破著點子,比不得別的事情。俗言說得好:能打真贓實犯,不打人命干連。花幾個錢,我與你們打點打點,把這件事情就消滅了呢,豈不是好?』他還說:『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劉爺又問,說:「這是二十五日呀?還是二十六日呢?」舉人說:「這是二十五日。」
  大人說:「應了他無有呢?」楊文炳說:「舉人也願無事,舉人就問:『這得多少銀子呢?』吳皂役說:『這件事連上帶下,看來謹小慎微是五百兩。』」劉大人說:「不多呀?五百兩銀子,難道你不願意嗎?」楊文炳說:「回大人:五百兩?衙門的數是五千兩銀子呢!舉人如何肯應?」
  楊文炳磕頭把「大人」叫:「貴耳留神在上聽:理正情真這件事,花銀豈有不心疼?又想不如完了好,早回家中理上通。因此上,開手給了一千兩,皂役搖頭不為應。
  復又進內回知縣,實價准要四千銀。添到二千還不允,舉人心中怒氣生,說道是:『二千紋銀他不允,再想要,一釐一毫也不能!任憑把我怎麼樣,至死再也不花銀!』回大人:吳信一怒進衙內,必然去見胡縣尊。』因此才把詳文作,革我舉人問罪名。這是已往實情話,哪敢虛言哄大人?」楊武舉,說罷不住將頭叩,劉爺聞聽大動嗔。眼望知縣將牙咬,連把「贓官」叫幾聲:「意欲貪贓真可惱,陷害良民亂胡行!你只說,署印官兒如打槍,摟些銀子轉回程,不管良民生共死,心中只想要金銀。似北貪官人人恨,難免將來落罵名。再不想,頂冠束帶吃俸祿,該報君王雨露恩。知縣乃是民父母,如待赤子一般同。為官不與民作主,不愛賢名落怨聲!」劉爺越說心越惱,滿面含嗔少笑容。
  劉爺越說越惱,滿面含嗔,叫聲:「胡有禮!」「卑職伺候。」大人說:「你手下的這個皂役吳信,想來給你做過此事也就不少咧罷?」知縣說:「回大人:這是頭一次,以前並無此事。」劉爺聞聽,冷笑說:「就是這一次?這一次自然是一次,這算是未了的一次罷?從前還不知有幾次!我把你這該死的!句容縣的百姓,這三個月的光景,叫你害的想來也就不少。
  本府若不與民除害,我就白受乾隆老佛爺的爵祿!」知縣胡有禮聽大人之言,嚇得連連叩首,只叫:「大人開恩,超憐卑職的草命!」
  胡知縣,理虧情虛心害怕,叩首連連尊「大人:皆因卑職心性蠢,誣言當作事情真。楊舉人,弟兄進縣來出首,布包人頭進衙門,卑職就知事有假,內有緣故在其中。當堂審問楊武舉,文炳、文芳據實云。言說客人這件事,卑職想來是屈情,將他押在班房內,未入南牢監禁門。卑職退堂回後面,出房閒坐飲茶羹。皂役吳信來回話,面對卑職講其情,他說是:『楊家富足儘夠過,家內廣有金共銀。
  這件事情雖然假,人命干連卻是真。老爺署事非正印,只管取利莫圖名。這件事情休錯過,總得要,想他幾千雪花銀。』回大人:原是卑職一時錯,信了皂役姓吳人,並無得著銀一兩,可免貪贓受賄名。就只可恨吳皂役,窩挑不叫放舉人。那時若把舉人放,焉有今朝這事情?」說著不住將頭叩,只叫大人開聖恩。劉太守,聞聽此話心明亮,忠良腹內自沉吟:若要擒拿眾賊寇,須得吳信到衙門。劉爺想罷忙傳話:叫一聲:「該值下役莫消停!急速去到句容縣,捉拿吳信到來臨!務要明日午堂到,遲誤責革不容情!」書吏忙把票寫下,公差接過往外行。這一去拿吳皂役,劉太守,設計擒拿眾賊人。書吏答應不怠慢,翻身邁步向外行。出了衙門奔東去,一直徑奔句容縣,去拿吳信貪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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