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查究竟叔嫂露破綻

  劉大人看罷,座上開言,說:「趙氏因何見官不跪?擅敢站立在公堂!」趙氏聞聽劉大人之言,不由心中吃了一驚,暗自思量說:「要瞧這光景,奴小叔並無買通,所以劉羅鍋子這樣為難於我。罷了,既在矮簷下,暫且把頭低。」趙氏想罷,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奴家自幼勤守閨門,並未到過公堂,不知見官的規矩。望大人寬恕。」說罷,跪在下面。
  這清官座上開言道:「趙氏留神要你聽:因為吳旺將你們告,叔嫂定計,謀害吳祥喪殘生。本府也曾把吳仁問,他說並無這事情,皆因吳旺多窮苦,借貸不週,因此懷恨把狀呈,這件事,本府與你們和息了罷,省得刨墳驗屍靈。
  你叔嫂,本府當堂把甘結遞:吳祥病死是真情。但不知,令夫得的什麼病?甘結上面寫得清。」趙氏聞聽大人問,不由的,腹內著忙吃一驚:此事未見小叔面,不知道,他報何症喪殘生?二人倘要不一樣,怕的是,羅鍋翻臉了不成。趙氏為難時多會,他這才向上開言把話云:「奴夫得的心疼病,二更以後喪殘生。」大人聞聽趙氏話,眼望書吏把話云:「趙氏口供快記上!」書吏答應落筆文。這大人,上面吩咐帶舉人。承差答應下邊走,不多時,帶上舉人當堂站,望著大人打一躬。然後他才搶一步,禮罷平身站在東。瞧見趙氏堂前站,不由著忙吃一驚。他的那,眼望趙氏尊「嫂嫂,為何你也到衙門?官家體面今何在?年輕婦,出頭露面了不成!」舉人言詞還未盡,劉公上面把話云。
  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吳舉人,你家墳塋之中,所報令兄是何病症而死?」舉人聞聽,說:「舉人已經回稟過大人,家兄是飲酒太過暴脫而死。」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扭項向書吏講話:「你把趙氏方才的口供,遞與他看。」這書吏答應,轉身下行,來至舉人跟前站住,把他嫂子的口供,遞與吳舉人。
  吳舉人接過,留神觀瞧一遍,暗暗地跺腳。復又向上開言,說:「回大人,家兄本是兩樣病症,在先是虛症暴脫,復又添上心疼呀?」大人聞聽,上面一聲斷喝:「我把你這奸盜的畜生!
  倚仗口巧舌能,在本府的堂前強詞奪理,怎得能夠?你把劉某當作何人?倚仗你是今舉人,現有頂戴在身,你豈不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人說罷,扭項望書吏講話:「速作文書一套,發到府學,將他頂戴革了,本府好動刑審問這畜生!」
  「這。」書吏答應,立刻作了文書一套,行到府中,不多時,回文已到。劉公立刻座上吩咐:「將頂子擰去!」吳舉人這才跪在下面。
  這清官上面一聲喝:「囚徒留神仔細聽:吳祥到底是怎麼死?本府堂前快講明!但有一句虛言假,狗命難逃喪殘生!」吳舉人聞聽將頭叩,「大人青天」稱又稱:「家兄本是暴脫死,婦女家,不曉病症是實情。望乞大人懸秦鏡,爺的那,後輩兒孫往上升。」吳舉人言詞還未盡,劉公開言把話云:「囚徒你,不見親喪不下淚,不到黃河不閉睛。
  與你善講不中用,左右急速看大刑!」公差聞聽齊答應,夾棍拿來放在塵。吳仁一見真魂冒,渾身打戰體搖鈴。大人上面吩咐話:「夾起吳仁這畜生!」忠良言詞還未盡,慌壞當堂應役人。齊聲答應就動手,跪上前,拉下靴襪兩腿精。入在夾棍三根木,大人吩咐「快攏繩!」左右答應一聲喊,剛一攏,吳仁「哎喲」閉上睛。有名青衣走上去,瓷碗一個手中擎,照定面門一口水,吳仁他,倒抽涼氣「哎喲」一聲。醒了一會睜開眼,他把那,「大人青天」
  尊又稱:「小的並無這件事,縱然夾死是屈情!」大人聞聽心犯想,暗自思量把話云:「雖然二人話不對,怕的是,其中另有情。將他舉人也革退,無緣故,他定要上司衙門把狀呈。此事倒得加仔細,如不然,丟官事小還要落個臭名。」忠良想罷高聲叫:「你等快些止住刑!」
  大人想罷,上面開言,說:「快些將這囚徒帶將下去,少時再問。」這公差卸去夾棍,把吳仁帶將下去。劉公在上面眼望趙氏,講話說:「趙氏,你夫主吳祥,到底是怎麼死的?」
  趙氏見問,向上磕頭,說:「回大人:小婦人一則年輕,二則又不曉醫道之事,只見奴夫主吳祥,二十七日的晚上,二更天回的家,進門一頭躺在牀上,人事不省。小婦人問他,他也不言語。有三更之時,就死了。小婦人見他臨死時節,兩隻手捂著心口,所以奴家就稟大人,才說是心疼而死的。
  列位明公:趙氏這一片言詞,回得有理,前後相應。幸虧是劉大人,要是別者之人,可就叫這倆鬧住咧。書裡言明。再說大人聞聽趙氏之言,倒也盡理。爺的那錦繡胸中沉吟多會,向下面講話:「快傳官媒!」「這。」差人答應,走去二名,不多時,把官媒王氏帶至堂前,跪倒在下面。差人退閃,王氏向上叩頭,說:「小婦人官媒王氏,與大人叩頭。」忠良上面開言,說道:「你就是官媒嗎?」「是,小婦人就是官媒。」大人聞聽,往下一指,說:「把趙氏帶去看守,本府明日再問。」「是。」官媒站起,把趙氏帶下堂看守不表。大人又吩咐掩門,鼓響三陣,大人退進屏風去了。眾役散出不表。
  且說劉爺回到書房坐下,內廝獻茶,茶罷擱盞,擺飯,大人用完,內廝將傢伙撒去,回來在一旁站立。忠良望內廝講話。
  清官座上開言叫:「張祿留神要你聽:快把那,馬夫破衣要幾件,氈帽一頂,還有靴襪這兩宗。」內廝答應向外走,不多時,全都拿來手中擎。走進書房放在地,劉爺舉目看分明:藍布襖上補補丁,青布褡包擰上繩。一雙棉襪粗白布,氈帽一頂有窟窿。一雙布鞋山東皂,底兒飛薄走的輕。卻原來,馬夫也是山東客,登州的,招遠縣內叫王興。因此才穿山東皂,書裡交代要分明。按下閒言不必表,再整忠良幹國臣。大人看罷又吩咐:「張祿兒,快到廚房告訴李能:叫他把,硬面餑餑做幾個,還有那,金剛圈薄脆這兩宗。做完裝在笸籮內,今日下晚我就要,快去告訴莫消停。」內廝答應向外走,自己思量把話云:「老爺今日大破鈔,也不知那刮東北風?又非初一與十五,為什麼犒勞手下人?」張祿思想把廚房進,照著那,大人言詞告訴李能。廚役聞聽和了面,說道是:「大人飯食預備現成。」內廝聞聽說「交我」,飯菜就用捧盒盛。兩手端定向外走,霎時之間到書房,放在八仙桌上存。先開捧盒全擺上,什麼菜?列位細聽講分明:頭一樣是秦椒醬,另外還有兩棵大蔥。小豆腐一碗第二樣,劉大人,一生愛吃這一宗。弔爐燒餅只兩個,小菜粥,恰似米湯一般同。全都擺在桌兒上,大人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說:「祿兒,去到廚房裡問問李能,餑餑做出來了沒有?快些拿來我用。」「是。」內廝答應,翻身而去,大人這才用飯。登時吃完,並不怠慢,忙忙將頭上的官帽摘去,又將袍褂脫了,用手拉去皂靴,換上馬夫的青布山東皂鞋,頭戴那一頂有窟窿的氈帽,身穿無領兒的藍布棉襖,腰中係上擰繩兒的青布褡包,褡包上拴一根錢串,錢串上又串幾十文錢。不知道打幾時預備下一根煙袋,腰裡一別,褡包左右又係上了個羊皮舊煙荷包。打扮已畢,坐在椅子上面,等候長隨。則見內廝張祿手端硬面餑餑笸籮走進房門,一眼瞧見劉爺這宗打扮,不由好笑。
  只見內廝不由心好笑,說道是:「大人為何改扮形?」
  忠良聞聽開言叫:「我的兒,本府喬裝有隱情。」內廝聞聽不敢問,站在旁邊不作聲。大人眼望內廝講話:「祿兒留神要你聽:今日出衙我有公幹,千萬別要走漏風。皆因前堂這件事,吳舉人,叔嫂不應難以上刑。本府要拿不住真把柄,豈敢刨墳驗屍靈?萬般無奈我出衙訪,全仗那,蒼天保佑把冤明。不過三天就回轉,傳出話去:『本府染病在衙中。』」內廝聞聽答應「是,大人言詞敢不遵?」說話就是太陽落,劉大人,一同長隨向後行。穿門越戶來至箭道,有座後門把小巷通。內廝忙將門開放,劉大人,接過笸籮向外行。扭頭吩咐「關門戶,小心仔細在衙中。」內廝聞聽答應是」,連忙關門退身形。不言內廝回房去,再把劉爺明一明。邁步一直向西走,轉過拐角又南行。急走如飛果然快,霎時出了府江寧。越過吊橋向南走,安心要去訪冤情。一路之中來得快,五里堡不遠面前存。大人舉目留神看:這村莊,十數人家竟有零。路西倒有一座鋪,只聽裡面有說笑聲。大人慌忙走進去,口內說:「硬畫餑餑」吆喝得受聽。又聽屋中人聲語,這個說:「摸我兩注才下二百銅。」大人閃目向裡看:原來是趕羊賭輸贏。賢臣搭訕旁邊站,說道是:「掌櫃留神要你聽:有酒與我燙二兩。」掌櫃答應說「現成」。擱下酒兒低頭問,那人笸籮留神看,拿起一個手中擎,說道是:「這樣餑餑怎麼做?」
  劉爺說:「涼水和面爐內烘。」掌櫃聞聽將手擺,「這樣點心南邊不興。南方人本來胃口就弱,再吃這麼硬面物,想要出恭萬不能!」掌櫃言詞還未盡,忽見那,一個人從屋中,一溜歪斜向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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