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捉惡霸銅鍘廢命 回北京加爵封官
人見利兒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鉤。
勸君莫做虧心事,惡貫滿盈難善終。
話說姜寬囑咐:「范鼎你此去引誘苗虎,多加小心,那賊心毒手辣,腳步太快。」范鼎笑說何懼那賊,姜兄且放寬心,不可擔憂,正是: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范鼎言罷,大踏步竟奔牛家澱而來,不多時來到牛家澱,在牛飛天之門前用鞭一指,喊了一聲:「吠!哪一個小子在此,快進去報與苗虎小子得知,就說范爺爺叫他出來受死。」門內眾惡奴聞言不敢怠慢,急急往裡面跑,來至客廳,口呼:「大爺,不好了,門外來了一個黑大漢堵著大門,指名道姓叫姑老爺出去答話。」苗虎聞言說:「竟有這等膽大之人,前來送死,待小婿出去把這斯斬了,泄我之忿。」言罷,手提順刀竟奔門外,牛飛天父子女六人隨後出來,站立大門外觀看。
苗虎走出大門,舉目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說:「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無能匹夫前來送死。」范鼎說:「小子,你不用誇口,依仗你腿快占上風。實對你說,我上觀音寺找你不遇,殺死你四個淫尼,今來此捉你結案。」苗虎聞言大怒,說:「好黑小子,今日教你死在我的順刀上,給我四尼償命。」言罷,躥至近前,舉刀就剁。范鼎用鞭急架相還,二人戰鬥數趟,范鼎且戰且退。敗至中途,路上忽見一人,手執單刀,在大路正中站立,讓過范鼎,擋住去路。一盞燈苗虎心急,恨不一刀殺死范鼎,再至廟中看看四尼如何?見有人擋阻去路,就知是來助范鼎的,一聲喝道:「你是何人?敢阻我去路,快快閃開。」
姜寬說:「苗虎,你也不認得你姜爺爺了。」苗虎聞言大怒,說:「原來你就是姜蠻子,吃我一刀罷。」掄刀就剁,姜寬急架相還,戰不數合,姜寬虛砍一刀,往下大敗,苗虎往前追趕。
看看追至觀音寺前,見姜寬竟奔山門。寺前站立三人,內有范鼎,心知四尼命必休矣。忽見一人提刀趕奔前來。苗虎喝道:「你這一伙人,狐群狗黨,通爾的名來。」李璟見問,把刀一按,丁字步一站,說:「你問我,我乃東昌府李璟,人送綽號草上飛是也,聞你自誇力氣過人,十八省無你對手,我特意來會會你這一盞燈。」苗虎大怒說:「耳聞有你這草上飛,今日試試你武藝如何?」二人殺在一處,黃振、姜寬、范鼎站在廟台之上看他二人,只殺得難分難解,正是:棋逢對手難藏性,匠遇良材各用工。
只見李璟越殺越勇,躥蹦跳躍,抖擻精神,一刀緊似一刀。
苗虎貪色過度,此時後力不濟,微有吁吁帶喘,心知不好,虛砍一刀,轉身欲跑。李璟知他要逃,見他一轉身欲跑,李璟個跺子步,躥至苗虎身後,一腳將苗虎踢躺下,用刀背將他二臂砸折,不能動轉。姜、范、黃三人奔至近前,用繩把苗虎捆了,弟兄四人把苗虎帶至公館,交差已畢。
劉公命取了酒來,說道:「四位壯士,我劉某敬酒三杯,以壯四位壯士之英氣,然後前去抄拿牛家澱牛家父子,以結全案。」四位英雄各飲了三杯酒,下來用了飯,竟奔牛家澱。劉公飭差把苗虎看守,又派孫守備帶領兵丁去抄牛家澱。守備孫大鈞領命帶兵去了。
且說四位英雄走進牛家澱,來至牛家門外,見門前站立牛飛天父子三人,四位英雄亮兵刃,上前拿人。牛飛天父子三人各亮兵刃相迎,賭鬥輸贏焉能是四位英雄的對手,戰無數個回合,牛飛天、牛青、牛紅皆被四位英雄獲縛。忽見從門內躥出三個女子,花布纏頭,各執刀槍趕奔前來,乃是牛飛天三個女兒:一名繡花、一名臘花、一名桂花,近前相敵,欲救父兄。
黃振看守牛家父子,李、姜、范三人相迎,戰了幾趟,終是氣軟身弱的女子焉是三位英雄的敵手,皆已被擒,正是:義氣高雲漢,聲名貫太華,殺賊平惡霸,效力與皇家。
四位英雄見守備孫大鈞帶領二百步兵進了莊。孫守備見了四位英雄,拱手道了辛苦勞乏。四位英雄辭別孫守備,押著眾犯回公館交差去了。
這裡孫守備領兵入牛家,見內院並無一人,眾惡奴早已逃命。遂將宅中之物俱都抄清,記在冊簿,封鎖門戶,留五十名丁看守。守備回公館交差,不多時來至公館,見了大人,呈上所抄牛家各物清簿。劉公見上面寫著元寶銀五千個,成封碎銀十九萬兩,金銀器皿首飾共一千二百零七件,綢緞衣服八十四箱,包袱三百九十五個,牛馬驢騾三百五十匹,其餘零碎之物,俱有數目。大人閱畢,點了點頭,暗想:「這惡霸真是堆金積玉,不知苦害了多少的百姓。」遂札飭知府出明示,凡是被牛飛天之害者,來轅遞呈,分其被害輕重,將牛匪家業分散與百姓。知府汪承恩領諭下來,自去辦理去了,此事不表。
劉公命劉安吩咐下去,各軍役在察院伺候本部堂升堂,正是:皇家王法無私弊,正理乾坤除惡人。
劉公在察院升了堂,吩咐:「帶苗虎。」軍牢去將苗虎帶到堂下,苗虎跪倒說:「我今被擒,料無生路,我實供招。我本松江府人氏,在此山東殺人放火姦淫婦女,不記其數,前有周刑部之女不允從,被我殺死,所供是實。」畫了招供,劉公吩咐:「推下去,用鍘腰斬兩節,梟首示眾。」苗虎從此亦不能橫行。眾百姓觀看如堵。
劉公吩咐:「帶牛家父子女六人上堂。」只見牛家男女六人跪在堂下,牛飛天口呼:「大人,小人父子女六人無罪過,為何拘,在堂下?」劉公問道:「你劫皇槓得了多少銀,霸佔民地婦女速速招來,免得動刑,皮肉受苦。」牛飛天說:「我父子女是良善百姓,並無過惡。」劉公說:「你抬起頭來,認認本部堂是誰?」牛飛天抬頭一看,心中暗說:「不好!上面坐的好像捉妖的老道。」遂說:「事到如今,我招了,我父子女原籍河南人氏,在河南劫皇槓殺死押槓官二員,撇棄河南住在這山東牛家澱,在西大道劫過客商,在此地放貸,加一利,三年方討,若將本利歸清,不勾賑,再待三年還討本利,縱然告官,我早已賄通官府,不准狀。我必殺告狀之人。我殺了秋香、桂香二女,殺了張、楊二家,人命七條。此係實供,求大人開恩。」
劉公令他畫了招供,說道:「你們輕罪已免,重罪難恕。」令在銅鍘上廢命。劉公望著知府、知縣說道:「你二人律應革職,發往軍台,本部堂網開一面,免去軍台效力,候新官接印,你們速回原籍。」汪承恩、楊春周叩謝大人,退了下來。
劉公對范、黃、姜、李四人說道:「四位壯士,不必回家,候本部堂查完倉庫,一同回京必然保你四人升官。」四人打躬,口尊:「大人,我等乃是草莽野人,不曉官禮律例,求大人開恩回家。」劉公說:「不必推辭。」遂吩咐:「范鼎速赴沂水縣內要車到班家小屯接秦班氏母女三人進京,自有安排。」范浩然領命去後,劉公令李、黃、姜三人相隨進京,這且不表。
再言范鼎非止一日,那日進沂水城來到縣衙要了車輛至班家小屯,范鼎走至秦班門前扣門,秦班氏開門一看說:「哦!
范大爺回來了。」范鼎給秦班氏請了安,將來意如此這般說明,秦班氏聞言大喜,立刻令兩個女兒收拾停妥,辭別街鄰,母女三人上車,范鼎護送進京。
卻說劉公帶領李璟、姜寬、黃振三位英雄及執事人馬滔滔回北京。非止一日,那日進京,各官迎接。和珅口呼:「老師,一路勞乏,受些風塵辛苦。」劉公回答:「彼此一樣,為國盡忠,理之當然。」和珅問:「十府倉庫查清否?」劉公言俱已查清,放糧賑濟了十三縣的饑民,未有流離失所者。進了公庭,歇息一刻工夫,遂寫了一道本章,奏國泰十款大逆:第一款妄殺國家命臣兩縣知縣;第二款擅殺國家進士左廷壁,現有該進士之子左連城進京叩閽;第三款擅殺代饑民請緩征國課舉監生員十三名;第四款不服聖旨擅綁欽命大臣入獄;第五款命官擅買民間良女四十名為侍妾;第六款依是國戚,欺壓屬下文武;第七款一十三縣荒歉年凶,硬追國課,險些逼迫民變;第八款蒙君欺聖,山東荒早妄報九分年景;第九款私調四鎮軍兵,妄費錢糧;第十款升堂退堂有女樂跪接跪送。將本章寫完,二公皆宿在公署。
再說范鼎押著車輛進了京城,至劉公私第,有李璟黃振、姜寬三人說:「范兄來的正巧,大人現在公署,早已吩咐下來,明晨上朝見駕,令咱弟兄四人及左連城皆在午門伺候,不可有誤。」這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五鼓,劉公、和公捧本上朝見駕嵩呼:「萬歲。」行了君臣之禮:「臣劉墉、奴才和珅見駕交旨。」乾隆皇帝問道:「二愛卿查辦山東之事如何?」二位中堂口呼:「萬歲,山東巡撫國泰作惡多端,臣等有短章呈進,御覽。」內侍接本展在御案,乾隆皇帝閃龍目將本覽畢,心中輾轉沉吟暗想:「國泰雖是國戚,所作大惡有憑有據,罪不容誅。」遂刷旨一道曰:劉墉、和珅參劾山東巡撫國泰十惡不赦之罪,按律條應該凌遲,念其貴人在宮,減為一刀之罪,二卿監斬西郊,欽此。上諭:山東竟有惡霸大盜擾亂,民不安生,現有范鼎、李璟、姜寬、黃振、王忠、王平協力助剿。范鼎拿賊有功,昔伊父因征台灣陣亡,當襲父職。有范縣杜洪之二女,因報父仇受其顛險,二女許配范鼎為妻,朕當為媒。
范鼎封為登州府總兵;秦班氏與朕立功,每年賞銀五百兩養老,隨任以終天年。韓泰昌以武職改為文職,以山東巡撫用,即刻上任。李璟為通州左營都司用。姜寬、黃振以都司用。王忠、王平以千總用。兵部查缺。一十二歲玩童左連城在京讀書,准其科第有名,劉卿、和卿除國大患,賞一年俸,賞假三個月。
各自謝恩。聖主退朝,有俚言云:為人莫要行惡霸,哪個惡霸行到頭。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