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宋高宗金陵即位
卻說岳飛次日部領眾軍,在李固渡平川間排下陣勢,遙望見金家一座軍營,緊靠河邊屯紮,沿河俱列旗幟,,各有營寨,只不見金兵來往,不知何意。岳飛曰:「此金將知我軍來,按兵不動,待我兵過了渡,卻舉暗號,那時人馬方出,與我敵對。
爾等且照各營守禦,待我對敵之時,隨機應變。」岳飛號令未畢,忽沿河甲光映日,旗影翻天,早有一員金將,一匹馬跑出營來。飛視其人,黑臉剛須,睜開環眼,乃金將完顏帖木兒,大叫一聲:「宋家不怕死的,敢來爭我李固渡?
守陣者出馬!」只見宋陣門旗開處,一將當先,乃岳飛副將吉倩出馬。吉倩更不打話,舉槍直刺。完顏帖木兒拍馬舞刀來迎。
二騎相交,戰不到十合,完顏撥馬望本陣逃走。吉倩見金兵陣動,勒馬從後趕去。將近金營,完顏放起信炮,只見四下伏兵盡起,把吉倩圍在垓心。吉倩見氣勢不利,撥回戰馬突圍而出,直奔回宋營。完顏率金兵亂殺將來,正遇岳飛救應軍到,阻住金兵。岳飛怒氣激烈,大罵曰:「羯奴不順天道,興兵侵我中國,苦我生靈,今日早早席捲而退,萬事皆休。如不然,立教爾輩身膏草野,命沒黃泉!」完顏帖木兒大怒曰:「爾宋家有甚強將,敢出大言!」舞刀直奔岳飛。岳飛舉槍來迎,戰上數合,岳飛賣個破綻,虛掩一槍,往東南便走。完顏帖木兒不捨,一 直趕來。岳飛看其來得近,按住金槍,綽起鋼鞭,望金將當門打下。完顏帖木兒措手不及,翻身便倒,只見眼睛突出,腦髓迸流,死於馬下。岳飛既打死完顏帖木兒,驅動眾軍亂殺,殺死金兵僵屍數里,奪得輜重牛馬無算。岳飛鳴金收軍,遣人報知康王,請車駕過李固渡。
卻說康王得岳飛捷音大悅,重賞其功,轉升飛為成中郎,下令大軍過了李固渡,進大名府屯紮。忽羽書馳報,東京圍困將危,作急會兵來救。康王聞此消息,與眾將議曰:「目下大軍尚未來到,東京求救仍緊,爾眾人有何高見?」劉浩出曰:「臣願先領兵救東京之圍,大王可會集軍馬,隨後赴應。」康王曰:「必須得一智勇之將副之乃可行。」言未畢,班將中轉過一人出曰:「臣雖不才,願與劉浩同往。嚴康王視之,見其人身長七尺,腰大數圍,面如傅粉,唇若抹朱,鼻似懸膽,眼相刀裁,端的智勇並兼,武文皆會。此人是誰?乃是成中郎岳飛也。康王一見大喜,曰:「得君同往,寡人無憂矣。」賜酒三杯,著與劉浩齊救東京。以岳飛為前部先鋒,劉浩為前部主將,點起馬步精兵一十萬,即日起行。
劉浩二人領命,辭康王,出離大名府,部眾軍分作三隊,望東京進發。將到渭州,紮下營柵。劉浩謂岳飛曰:「將軍可乘我戰馬,帶領百餘騎,往黃河邊境上哨探金兵聲息如何,然後我這裡方好進兵。」岳飛即辭別主將,率領人馬,前到黃河北岸。暫將人馬休息片時。彼時黃河已凍,金兵忽然大至。眾人驚恐,便欲勒馬奔回本營。飛謂眾曰:「金兵雖眾,不知我之虛實。我若回走,使賊人知我兵少勢虛,乘眾來追,我等死無葬身之地。今趁他人馬才過黃河,隊伍未定,偶然遇我,不知我有多少人馬,爾等扎住了陣腳,各下馬蘇歇,觀我殺之,必然取勝。」岳飛言畢,騰身上馬,單刀匹馬,衝入金家營裡來。正遇一員梟將,舞刀而前,望岳飛面門砍下。岳飛大怒,更不打話,用神力將刀直砍將去,只一下,不想正中虜將的刀,入刀有一寸多。正在搖拽之間,那岳飛再展神力,把刀拽出來,只一橫,剛過去把虜將的頭連甲帶頸砍落塵埃。胡兵見殺了主將,各亂散逃走。岳飛砍了首將,見其陣亂慌,催動戰鼓,眾將一齊向前,殺得胡兵屍橫曠野,血流成渠,眾軍願倒戈納降者聲震山嶽。於是,岳飛鳴金收軍,奪得馬匹輜重不可勝數。
回見劉浩,具以破賊之事說遍,且將眾軍功勞逐一記之,犒賞已畢。劉浩將岳飛功勞奏聞康王。康王大喜,升岳飛為秉義郎。
於是移前後軍馬,屯紮於濟州,不提。
話分兩頭。卻說金國遣吳開、莫儔入京,集百官議立異姓。
執僉書樞密院事張叔夜、御史中丞秦檜,以去時推立異姓,眾莫敢出聲。久之,計無所出。王時雍問於開、儔二人,微言敵意在張邦昌。時雍未以為然。適宋齊愈至自金營,書」張邦昌「三字示之,時雍乃決,遂以張邦昌姓名寫入議狀。張叔夜不肯署狀,且曰:「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因移書金師,請立天子以慰民望。金執置軍中,太常寺主簿張濬、開封寺開曹趙鼎、司門員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學中,不書名。王時雍諭眾以立邦昌意,眾唯唯,獨太學生難之。范瓊恐阻折,遣歸學舍。時雍先署狀,以率百官。御史馬伸乃與御史吳給,約秦檜共為議狀於金師,極言願復嗣君以安四方。且諭張邦昌當上皇時事宴游,黨附權奸,蠹國亂政,社稷傾危,實由邦昌。金人怒,執檜去。
丁酉歲,金人奉冊寶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冊即位,國號大楚。
遂升文德殿受賀,遣閣門傳令勿拜。王時雍率百官遽拜之,邦昌但東向拱立。閣門舍人吳草率內執事官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子,焚所居,降舉義木金門。范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捕革並其於皆殺之,又擒斬十餘人。是日天日無光,百官慘然。邦昌亦變色,唯吳開、莫儔、范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之功。邦昌心不安。唯時雍每於邦昌前言事,必稱」臣啟陛下「,邦昌斥之。時雍勸邦昌坐垂拱殿以見金使,呂好問曰:「宮省故吏,驟見御正衙,必有不憤之意。倘有不測,奈之何哉。」於是邦昌心中疑懼,恐生後患,尊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垂簾聽政,遣使奉迎康王於齊州。先是,呂好問謂邦昌曰:「相公真好立耶?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也?」邦昌曰:「是何言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
特畏女真威耳。女真若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內,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處,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癸卯歲,邦昌乃尊元祐皇后為宋太后,入御延福宮,而遣人至濟州請康王。好問又謂邦昌曰:「天命人心皆歸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則功無在相公右者。若撫機不發,以致他人聲罪致討,悔可追耶。」邦昌乃復遣謝克家往迎。康王不允,謝克家曰:「張邦昌知天命人心皆歸大王,遣臣迎大王往金陵即大位。」王意未決。將帥中轉過副元帥宗澤曰:「張邦昌陰與金人結交,而即偽位。今日此賊恐天下共誅之,故有此請,其言未可深信。伏望殿下開府於南京,其金陵乃祖宗受命之地,取四方之中,容易漕運。」王允其請,就命宗澤部領各營將士,護駕南行。以辛彥宗為先鋒,統制丁順副之。祁超為前軍,統制王澈副之。張瓊為左軍,統制孔彥威副之。張濬為中軍,統制趙俊副之。苗傅為右軍,統制劉浩副之。范實為後軍,統制張換副之。復命楊惟中都統制,即日整點人馬起行。次日,康王大軍正行之際,鄜州路經略使張深、陝州守臣劉光世領兵從陳州來會。二人拜見康王。康王大悅,即封光世為都提舉。車駕到虞城,西道都總管孫昭遠等領兵相會。
五月癸未,康王兵到南京應天府。次日,王詣鴻慶宮朝見諸臣,各依序而列。有徐秉哲等送法服冠冕乘輿車駕到,張邦昌亦到,朝見康王,伏地號哭請罪。康王撫諭久之,因曰:「卿之事,吾已知矣,不必再敘。」邦昌拜謝。眾臣復進議勸康王即位。康王因見眾臣力請不已,以是年五月庚寅朔旦即皇帝位於南京,廟號高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