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誑小人巧配婚姻 戴家出鄉民覓舅

  且說方扯燥暗暗求侍講崔英前去面見于公說情,剛到黃昏,方從益又到崔英探信。崔老爺將扯燥讓在房中,獻茶已畢,方從益便問:「喜信如何?」崔英說:「大人已經允了,將來賀慶雲這官司還要照顧。」方從益告辭回家,見戚貢生說了一遍,兩人歡喜。戚克新方要回家,家人來報:「今于大人差門子求真到門,有事商議。」方從益聞聽,急走把門子迎至書房,獻茶已畢,開言口尊:「員外,我奉大人所差,一事來商:大人的內姪現今無有親事,今日聞聽侍講崔老爺所言,府上有二位姐,大小姐身亡,二小姐現在待聘,大人差我前來提親,欲將二小姐說與大人的內姪,不知員外允否?」方扯燥聞聽撫院與他提親,甚喜,口尊:「上差,既蒙大人不棄,寒微小女與大人的內姪作親,小民求之不得,有什不願?」門子說:「既然員外允下,還有一相煩,大人的內姪現今十分窮苦,大人叫我向員外說,連行聘之禮,也是無有,向員外借銀一千兩,以為行茶之費。有呢,立刻打點行聘;若是無有,這婚姻也不用提了。」方從益一聞撫院與他提親,只願結姻,哪還疼一千兩銀子?回答說:「是有。」求真門子把事講完,也就回衙。
  次日,賢臣把賀慶雲、戚克新提到,當堂審了,一堂巧辯,當堂賢臣竟都全信,反將賀慶雲、徐咸寧處分一頓,說他要告師尊,本當重處,姑念年幼無知,實因方家報遲,兼有嫌貧之論,免其重責,攆出衙門。賢臣判畢,退堂。眾軍民盡都拘怨,齊說賢臣往日一清如水,不愛民財,今日如何受賄貪贓,竟圖方扯燥的家財,與他提親,屈斷賀慶雲之事?言講紛紛。賢臣只推不知,總不究問。賀夫人與公子十分怨恨賢臣,連徐咸寧也不住的抱怨,無奈收回定禮。賢臣這裡也就行茶過禮。不覺吉期將臨,賢臣令人料理,人夫彩轎鼓樂笙簫,方絳霞小姐迎娶到衙門之內,將新人攙出轎來,賢臣就叫從人自後面請出一位公子,眾人瞧看,卻原來就是賀慶雲!堂上掛著粉牌,上寫的為悔婚一案,上寫:「本院為官冰似心,說情明顯有私恩,全情全義紅絲續,今判新人歸故人。」賢臣立刻升堂,方從益、戚克新、徐咸寧一應干連傳至。賢臣說:「方從益留神,聽本院吩咐,悔婚一節,你不過嫌賀家貧困,本院借你銀子千兩助他,若是賀家門戶不當,彼時焉能成其姻親?他本世宦之家兒男,也配的過暴發戶之女,且本院又借給這個名頭與賀慶雲完婚。方從益,不算難為與你,汝女婿已有家園,你有偌大家財,再幫助與他,定然憤志攻書。方從益,你將來還是貴人的岳翁,那時候你還要感激本院恩情。若不看侍講崔老爺之面,一定要將戚克新革退衣巾,重責爾等,以正國法!令你回去說與崔府相,這等人情以後不必說他。」方眾益、戚克新二人又是害怕,又是含羞,哪裡還敢多話?惟磕響頭而已。賀慶雲母子叩拜賢臣,喜極熱心街鄰徐咸寧。賢臣將方家陪送妝奩並一千銀子,連他夫妻二人、黃氏夫人送歸賀宅完婚,夫人帶著公子小姐,鼓樂笙簫,回家婚配,親戚朋友賀客滿門。夫人公子深感其德,早晚焚香,答報賢公之恩。那些老少軍民這才知賢臣並非貪財。
  方從益哄信絳霞小姐,當堂公斷,巧計完婚。扯燥、戚克新無言可對,下堂而去。
  且言新城偏南有一座村莊,名叫王家村,住著一個鄉民,姓李,排行為三,名喚進祿,為人忠厚勤謹。祖上原有些產業,後來漸漸凋零。老母年已七旬,妻子賢慧。雖然家道貧寒,卻甚和美,母子三人正在房中所坐,李進祿之母陳氏望李三說話:「我兒,如今世道敬富欺貧,不知咱家幾時運來時轉?」李進祿口尊:「母親,自古富貴窮通,皆由天定,為人在世,豈有生成的造化?若要妄想強求,神明不佑。」母子正然閒話,聽得門外「吧吧」,有人擊戶。李進祿邁步出房,開放街門瞧了瞧,是個過路行客。李三陪笑說:「客官,到此呼喚,不知有何吩咐?」那人說:「在下是濟南府來的,令母舅陳爺煩我帶一封書到此。」說畢,打懷中掏出,遞給李三,執了執手,往西而去。李進祿手拿書信,邁步進房,望陳氏開言,尊聲:「母親,今有舅舅煩人捎到書信。」陳氏聞聽兄弟字至,歡喜之至,說:「進祿我兒,你舅舅自從往山東販布,有五六年,音信未通,你可拆開,念與老身一聽。」進祿連忙拆讀,上寫:「弟陳宸拜上:賢姐安好!弟離家五載有餘,買賣稍可餬口,惟覺年老無子,不料弟婦忽然病死,可憐孤苦零丁,並無倚靠。
  年殘老景,想念親戚。耳聞外甥成人,現在家內莊農。姐姐快叫進祿整頓行李赴山東,同我布店照應買賣,強如種地。久後弟若辭世,收拾財物回家。謹字奉聞。」李進祿念完書字,陳安人聞聽,不由滿心歡喜。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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