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誘供引出奇供

  話說何別駕自從買了那兩件俏貨以後,轉眼又過了許多日子。這一天,因為總辦祝觀察派他去勾當一件公事,等到辦完了回來,天色已經傍晚。當時他自己騎在馬上,有四名局勇跟隨。沿路走著,正打一座橋經過。剛一下橋,向旁轉彎的時候,只見對面遠遠地來了一個人,手中拿著包袱。那時暮色蒼茫,何別駕的目力又不大強,因此來人的面目,有些看不清。
  但是那人一見了這四名局勇一位老爺,不知是怎麼一種緣故,陡然露出倉皇失措的樣子來,放著正路不走,腳步匆匆的,便奔了橋底下,那種神氣,分明是有心迴避。何別駕看在眼內,不由得心中一動,便認為那人一定是作姦犯科之流,所以誠中形外,如此情虛,既然看出破綻,怎能當面將他放過,立時便吩咐局勇,把他抓獲,帶回局子裡審問。有兩名局勇應了一聲,放開腳步,如蒼鷹展翅的一般,撲奔那人而去。說也奇怪,那人見局勇向他趕來,便撒腿就跑。這一來,恰是把犯罪更坐實了。前面跑的似弩箭離弦,後面追的如流星趕月。何別駕騎在馬上,扭項回頭看了一看,更覺得自己是洞察人情,所見不謬。不過他卻沒有等著,帶著那兩名局勇,先回局子裡去了。當下先休息了一會,派人去問時,知道把那個人已經拿到。隨後這才上去,見了總辦,把委派的公事一一回明。然後方說在路上見了一個形跡可疑之人,已然捕獲候審。祝觀察說他遇過事留心,很獎勵了幾句,就委他得便審訊,不拘早晚。
  何別駕唯唯稱是,這才起身辭去。
  及至吃過了晚,閒著無事,因為總辦誇獎他,心裡也覺得高興,便坐了夜堂,審問那個人。當時帶將上來,朝上跪下,但視燈燭輝煌,不亞如白晝一樣。誰知那個犯人,從先雖是趨避不遑,像是心虛膽怯,此際卻轉變了面目,露出倔強的樣子,雖然跪在那裡,卻是並不害怕,竟自昂起頭來,向上觀看,臉上還帶著一種忿忿不平的神氣。再說何別駕坐在公座上,也留意向下觀瞧,他是要看捕獲的這個人,像貌是否兇惡。不料他的眼光,剛到了那人的臉上,立時又是吃驚,又是動氣,又是憎嫌,又是惱怒,生出一種不可名狀的複雜的情感來。倘問這是為何,原來那於路中捕獲、此刻在下面跪著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老同鄉,以前曾作過一次交易的金宏。其實這類事,原算不得什麼稀奇,不過上文曾經說過,何別駕那個人,還有一件毛病,就是於嗜酒之個,更兼性有些暴躁,他以為上次相遇,自己念其同鄉的情分,於物價之外,多送給幾兩銀子,並且那麼諄諄告戒,按理說,就應該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才是,何以他毫無悛悔,竟當作耳旁風呢。要看這一回,攜物斂避,行路可疑,足見自己從前的揣測,至此已經證實了。
  這不但給本省丟人現眼,尤其辜負了自己的苦口婆心。這種人,實在是可惡極了。何別駕只顧這樣一想,所以比見了個陌不相識的人,更格外覺得生氣,簡單的來說,可又犯了他那牛脖大的脾氣咧。可惜他不想一想,他並非聖人,焉能於立談之頃就變氣質呢?這等迂氣,不是生得有些可笑麼。
  當下何別駕,既是滿懷憤怒,便板著面孔,先問姓名籍貫,這倒不是他故意要裝作不認得,因為公堂上問案的手續,照例是不得不然的。金宏的臉上,也帶著一種勃然不悅的神氣,一一韻答過了,隨後就開驗那個包袱。只見裡面有幾件略為值錢的衣服。何別駕便追問:「這是誰的」金宏氣哼哼的說道:「我拿著,自然是我的,這個還用得著問麼?再說提著包袱在街上走路,也並不算犯罪。要是一個一個的全都拿到保甲局來,過堂審問,不但問不過來,只怕遠容不下呢。」何別駕見他出言頂撞,氣更大了,便喝道:「你既然不曾犯罪,何以要躲著我的馬頭,往橋下走去呢?快給我講。」說著,手持驚堂木一拍,左右伺候的人,也就跟著喊了一聲堂威。那金宏原是營伍出身,什麼陣仗兒沒有見過,哪裡還把這個放在眼內,便冷笑道:「橋上橋下,都是人走的,我樂意在橋下走,那是隨我的高興,難道說就犯罪嗎?我躲著馬頭走,我覺著那是一番好意,因為你們作老爺的,照例都是叫人迴避。不料小心生禍害,反會提了罪名。假如我闖著馬頭走,還不該把我剮了嗎?」何別駕一聽,更是氣往上撞,便又厲聲喝道:「你既是問心無愧,何以我命局勇上前盤詰,你卻撒腿就跑呢?」金宏道:「那怪我沒有想到,一時嚇糊塗了,誤認為攔路打搶,那還有不跑的嗎?」何別駕見他冷嘲熱諷,越發氣得暴跳如雷,便圓睜二目喝道:「你不要藐視本堂,鬧這些花言巧語,你包袱裡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務須還我個真實的下落。倘若說不出來時,就票辦你的盜竊罪名,那時你便曉得國法的厲害。」
  金宏聽了,還是揚揚自若的,冷笑著說道:「這個也盤不倒我。假如我要是有心刁難,只須說那東西,是從原籍帶了來的,那時要尋根究底,還須走上一趟關文,等上一個月半個月的工夫,只怕還未必鬧得清楚。不過我犯不上那麼辦,彼此都可以省點事。一定要問下落,立時就有,我那東西,是從一個朋友家裡拿了來的,難道說這個能算犯罪嗎?」何別駕坐上公座上,是越聽越有氣,當下便喊了一聲道:「你說你那東西是從朋友家裡拿了來的麼,我怕你那個朋友,還未必知道呢?」
  金宏聽到這裡,便又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這也不必替我擔憂,他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反正是失主不告發,衙門不追究,只要我那朋友不訟我是盜竊,我的罪名便不會成立的。」
  何別駕用手把桌案一拍,大聲喝道:「你且少要胡說。你的朋友姓甚名誰?先與我供出來,不能容你隨便一說,就算完事。」
  金宏道:「我那朋友喚作李成,現放著實有其人,難道是我捏造。」何別駕又厲問道:「他的住址呢?」金宏便毫不思索的,把住址說了。此時何別駕把眼望著金宏,怒氣勃勃地說道:「你認為是失主不告發,衙門不追究,明天我偏要把李成傳了來。
  當面問一問,倘要稍有參差,我是非辦你不可。」金宏仍是泰然自若的說道:「我也看出來了,打公堂上說,就是非辦我罪名不成。不過我有幾句話要預先聲明,就是我的東西,若由盜竊而來,凡以前跟我作過買賣交易的,可也擔著收買賊的罪名。」他說到此處,便發出一種冷酷的微笑,把眼望著何別駕,這分明是隱指前事,有意來開玩笑的了。何別駕還有什麼聽不出來的,便喝令左右,先把他押下去,等候明天再審。隨即在公堂上簽好了傳票,派人明日去傳那李成,以便質對。辦完以後,這才退堂歇息,兀自氣得半夜不曾合眼,這就是性情暴躁的害處了。
  到得第二天早晨,又催那派的人,趕快去傳,休要延誤。
  不料過了一會,差役上來回話,說那李成現在患病,不能到堂,並取有鄰右的保結為證。說著,呈將上來。何別駕聽了,很不耐煩,也去看那保結,便問患的是什麼病?差役說是瘡症。何別駕道:「生瘡算不了什麼大病,你可再去傳他,無論怎樣,務須叫他到堂回話。」差役只得領命下來。到得午後,李成是已經傳到了,何別駕便立刻升堂,單提李成審訊,這是怕跟金宏見了,就許關礙情面,不肯直說的緣故。總而言之,他此時已是胸有成見,很盼著盜竊的罪名,能夠成立,把金宏懲治一下子,好發洩悶在胸中的那一口惡氣。當時李成上堂跪下,何別駕看時,只見他的年紀約在五十以內,從前像是個很健壯的漢子,如今為病所累,已是形容枯槁,面色灰敗,成了奄奄不振的樣子了。倘問他僅僅生瘡,何以竟至如此,原來他那個瘡,非同小可,乃是一種冤孽之症,俗名兒就叫作砍頭瘡,生脖項以上,慢慢蔓延潰爛,等到成了一個週遭,便可以叫腦袋跟腔子彼此脫離關係,與受斬,首之刑一般無二,縱有外科聖手神醫,差不多也是難於奏效。請想害了這種症之人,還能有絲毫生趣。在世俗的談論,都說如非作惡之人,是不會得這樣怪病的。當下何別駕問過姓名以後,便命左右取過包袱裡的衣服,叫李成辨認,是否是他家內的東西。李成看罷,歎了一口氣,點了一點頭,表示承認之意,但是連一句痛快話,也不曾說。又問他,當初跟金宏是怎樣一種交誼。他說曾經同過營伍。何別駕便道:「你的東西,何以叫他拿去?昨天因為他走在路上,形跡可疑,所以把他捕獲。他若有什麼欺負你的地方,只管從實訴將上來,我一定他的罪名,與你作主。」在何別駕的打算,以為這麼一問,總能釣出告發的話來了。誰知事情的結果,竟出人意外,只見那李成少氣無力的說道:「這雖是老爺的一番美意,但我卻不樂於追究,最好是請您寬恩罷。」何別駕一聽,不禁大失所望,便皺著眉頭道:「如此說來,卻也未為不可。不過他拿走你的東西,到底你還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李成見問到這裡,卻又歎了一口氣,方才說道:「要說我知道,也可以;要說我不知道,那也未常不可以。」何別駕道:「你這話,卻是怎麼講?」李成道:「自從我有病以後,日子已經很久了,他在背地裡,隨便就拿走我的東西,也不止一次兩次。我事後發覺,從來就不曾追究過。老爺請想,照這樣的情形,不是說知道也可以,說不知道也可以麼!」何別駕道:「這簡直的便是竊取了。要長此放任下去,非鬧到家產盡絕不止,你自己把心眼放明白些,趁早打好了主意,到底是告他呢,還是不去告他呢?」誰知這般引導於他,均不發生效力,李成聽完以後,毫不猶豫的說道:「方才我已經回明老爺了,無論怎樣,我是不樂於追究的。」
  何別駕一聽,覺得這件事實在有些奇怪,便道:「我倒要問一問,你是為著什麼緣故,不肯告他呢?」李成頓一頓,方才開言道:「不瞞老爺說,我現在只是孤身一人,而且又得了這般冤孽之症,眼看著是死期不遠,還有什麼心腸,照顧到身外之物。況且我跟他,從前在一處打過仗,不但同過甘苦,還要算共過死生。如今他是為所迫,方才作這種事情來,又何必一定認真,傷了彼此的情誼呢。」當時何別駕聽了,覺得這個話似乎也未常無理,但總想著,一個當軍人的,未必能夠如此看得開,總疑惑其中另有別的情節。忽然又心中一動,想起金宏曾經說過,失主不檢舉,衙門不追究,只要他的朋友不訟他盜竊,他的罪名便不會成立。據這種口氣,他簡直是成算在胸,有所恃而不恐了。看來他必有挾制著李成的地方,所以才肆無忌憚若此,我只須略用手段,這事便不難水落石出了。何別駕想到這裡,已自有了打算。他只顧這麼一多事,不要緊,多年冤沉海底的事情,可就要一旦發露,這也是天理昭彰,不由人算的了。當下何別駕主見已定,便叫先把李成押下去,好生照顧,不可難為於他。這是因為李成並不曾犯罪,所以才這般吩咐。隨命把金宏提上堂來。只見他朝上跪下時,臉上表現一種怨恨之色。這是金宏,因為從前會面,既肯念其同鄉之情,格外關切,此時就該寬恕免究,方是全始全終之道,為什麼偏要吹毛求疵,非辦自己罪名不可,這不是在理上講不下去嗎?他可哪裡曉得,這位老同鄉,單有一種古怪的脾氣呢。
  再說何別駕,見金宏跪在下面,便冷笑道:「你以為你的朋友不告你麼,卻不料那李成,已把你竊取他東西的罪名,實行控訴了。你從先說,失主不檢舉,衙門不追究,這話也未常無理,無奈人家的心思,不能如你的期望,只怕事到今天,你要逃不出公道去了。」金宏不聽猶可,陡然聽了這個話,不由得濃眉直豎,怪眼圓翻,帶出一種又是驚愕又是憤怒的神情,厲聲說道:「這話當真麼?」何別駕道:「怎麼不真,他還告你竊取他的東西,並不是一次兩次呢。」金宏切齒說道:「好個膽大的李成,他莫非要自己作死。如今他在哪裡?我要當面問上一問。」何別駕道:「難道不曉得他有病麼。這些話,都是他親口對差役說的,自然沒有舛錯。現在他把告你的呈子,已經找人寫好,遞將上來。我想你也就沒有可說的了。」誰知金宏聽到此處,忽然昂起頭來,發了一陣狂笑,滿臉上帶出一種懷恨報復的神氣,哼了一聲道:「我沒得說麼,要說的可正多著咧。
  他既無情,我也無義,豁得兩敗俱傷,誰也不用顧誰。」他說到這裡,便把眼望著堂上,很堅決的說道:「他既然告我,我這裡還要告他哩!」何別駕一所,不禁滿心高興,以為是自己料事如神,果然略使手段,便把他們的陰私事情,給挑撥出來了。當下便問道:「你告他什麼。莫非說他也偷過人家的東西嗎?」只見金宏把眉毛一挑,眼珠子一瞪,厲聲說道:「偷人的東西,算得什麼。我要告的,他是個殺人的兇犯!」這一驚人的語言,陡然從舌尖吐露,不亞如暴風驟起,巨雷忽鳴,實乃出人意料之外。不但何別駕聽了驚愕異常,其時所有一干伺候人役,無一個不癡呆呆地發愣,覺得這件事情,眼看著就要拐彎,從盜竊的小案要引出凶殺的大案。峰回谷轉,要成了案中案咧。何別駕定了一定神,方才向金宏問道:「公堂之事,非同兒戲。你的話,可是當真麼?」金宏接口道:「怎麼不當真,不過我說了出來,就是怕你不敢辦。」何別駕聽了這個話,不由得氣往上撞道:「你怎麼見得我不敢辦?」金宏冷笑道:「你不用叫橫,我說的全是實情。這件冤屈的案子,已經有十來年了。如今要兜翻出來,不但你們保甲局擔著不是,就連前任制台,都擔著不是呢。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委員,官兒就好比芝麻粒兒那麼大。你自己想想,能擔得起來嗎?」這番話一說出來,公堂上坐著的官兒,站著的衙役,都目定口呆了。
  何別駕心中暗想,這事可鬧大了,我用的這種釣魚手段,原想是釣個金鉤蝦米,至多也不過是個金色鯉魚,誰想把個龍王爺給釣上來咧。但是公堂上眾目睽睽,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怎麼能夠說不往下問呢。好在他已經說明,這件冤屈的案子,已是十來年的事了,縱然舊案重提,事情擴大,也牽連不到自己的身上,而且也得罪不著現在的上司,待問明白了以後,可以去回總辦。總辦還辦不動時,不妨去回制台,那時說不定,因為自己審案有功,還許要得個異常勞勛呢。他當時把利害兩層都斟酌好了,這才向金宏說道:「你不要這樣講,從來國家的王法,照例是公事公辦。豈不聞有兩句俗語,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麼。我雖然提不起來,自然還有提得起來的人。但不知你說的事情果真?」金宏道:「怎麼不真,想當初這件案子,曾經轟動一時,如今雖說事隔多年,但是提了起來,想來是無人不曉。」何別駕道:「不知你說的,究竟是哪件案子?」金宏道:「不是別的,就是當年正月初一,花牌樓地方出的那件凶殺案子。」何別駕聽到這裡,點了一點頭道:「這件案子,我也知道,不過據我所聞,此案曾經制台親審,把主使之人,以及殺人的兇犯,全都正了法了,算是兩命抵了一命,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不料金宏聽了,哈哈一笑道:「你曉得什麼,可憐那個和尚,跟那個姓蔡的屠戶,白白地項上餐刀,當了替死之鬼。他們這場天大的冤屈,只有我們三個人知曉。今天從我口中,把機關洩露,這可也算活該呢。」當時金宏這話說出來,自然是人人注目,個個驚心。但是內中有一個人,尤其感受了絕大的刺激。你道這人是誰?原來就是蔡屠戶的妻弟李剛,上文書中曾經表過,他已當了保甲局內一名站堂的差役,此時在無意之中,忽然聽了這番話,能夠有個不動心的嗎?
  再說何別駕,見自己用誘供之法,引出這出乎意外的奇供來,雖說不免驚駭,卻也有些得意,因為這樣收穫,實在是意想不到的。隨即問道:「依你說,那個殺人的兇犯,到底是誰呢?」金宏道:「不是別人,就是李成。」何別駕道:「你這話果能靠得住麼?」金宏又笑道:「怎麼靠不住,當初我跟陳禹二人,是在場目睹的,只是沒有幫助他動手罷了。」何別駕道:「那個被殺的,卻是何人?」金宏道:「那人喚叫馬標。當初我們四個人,原是在一處吃糧當差的,可以說是共患難的弟兄。」何別駕道:「既然如此,李成卻是所因何故,把他殺了呢?」金宏道:「這件事情,說起來可就長了,不是三言五語,所能夠講完的。」何別駕道:「這個不要緊,你只管慢慢地訴來。」金宏哼了一聲,道:「你那裡坐著聽,自然沒有什麼不可以。我這裡矮下半截去,還要成篇大套的講話,可實在不大舒服呢。」何別駕道:「這是公堂上,你又是個犯罪之人,若不成也要想坐下麼?」金宏道:「我也不敢那樣妄想,只須放我起來,站著講話,那不等說完了以後,重新再跪下呢,實在因為話太多了,這樣爬著講,太憋得慌。」何別駕此時急於要聽這套供辭,當然諸事皆可從權,便道:「既是這樣,你就姑且站起來講。」金宏當即立起身形,又說口渴,討了一杯水喝,這才站在公堂上,把這件案子的始末源流,滔滔不斷的陳述。何別駕便命招房,替他寫書供辭。那時除去金宏說話,一點別的聲音也沒有。因為上自問官,下至人役,都在凝神屏息的聽著,不願從中走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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