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則 試假反試真
卻說臨安府民支弘度,癡心多疑,娶妻經正姑,剛毅貞烈。
弘度嘗問妻道:「你這等剛烈,倘有人調戲你,你肯從否?」
妻子道:「我必正言斥罵之,人安敢近!」弘度道:「倘有人持刀來要強姦,不從便殺,將如何?」妻道:「我任從他殺,決不受辱。」弘度道:「倘有幾人來捉住成奸,不由你不肯,卻又如何?」妻道:「我見人多,便先自刎以潔身明志,此為上策;或被奸污斷然自死,無顏見你。」弘度不信。過數日,故令一人來戲其妻以試之,果被正姑罵去。弘度回家。正姑道:「今日有一光棍來戲我,被我斥罵而去。」再過月餘,弘度令知友於漠、應信、莫譽試之。於漠等皆輕狂浪子,聽了弘度之言,突入房去。於漠、應信二人各捉住左右手,正姑不勝發怒,求死無地。莫譽乃是輕薄之輩,即解脫其下身衣裙。於漠、應信見污厚太甚,遂放手遠站。正姑兩手得脫,即揮起刀來,殺死莫譽。嚇得於漠、應信走去。正姑是婦人無膽略,恐殺人有禍,又性暴怒,不忍其恥,遂一刀自刎而亡。
於漠馳告弘度,此時弘度方悔是錯。又恐外家及莫譽二家父母知道,必有後患,乃先去呈告莫譽強姦殺命,於漠、應信證明。包公即拘來問,先審干證道:「莫譽強姦,你二人何得知見?」於漠道:「我與應信去拜訪弘度,聞其妻在房內喊罵,因此知之。」包公道:「可曾成奸否?」應信道:「莫譽才入房即被斥罵,持刀殺死,並未成奸。」包公對支弘度道:「你妻幸未污辱,莫譽已死,這也罷了。」弘度道:「雖一命抵一命,然彼罪該死,我妻為彼誤死,乞法外情斷,量給殯銀。」
包公道:「此亦使得。著令莫譽家出一棺木來貼你。但二命非小,我須要親去驗過。」及去相驗,見經氏則死房門內,下體無衣;莫譽殺死牀前,衣服卻全。包公即詰於漠、應信道:「你二人說莫譽才入便被殺,何以屍近牀前?你說並未成奸,何以經氏下身無衣?必是你三人同人強姦已畢後,經氏殺死莫譽,因害恥羞,故以自刎。」將二人夾起,令從直招認。二人並不肯認。包公就寫審單,將二人俱以強姦擬下死罪。於漠從實訴道:「非是我二人強姦,亦非莫譽強姦,乃弘度以他妻常自誇貞烈,故令我等三人去試她。我二人只在房門口,莫譽去強抱,剝其衣服,被經氏閃開,持刀殺之,我二人走出。那經氏真是烈女,怒想氣激,因而自刎。支弘度恐經氏及莫譽兩家父母知情,告他誤命,故搶先呈告,其實意不在求殯銀也。」弘度啞口無辯。包公聽了即責打三十。又對於漠等道:「莫譽一人,豈能剝經氏衣裙?必你二人幫助之後,見莫譽有惡意,你二人站開。經氏因刺死莫譽,又恐你二人再來,故先行自刎。經氏該旌獎,你二人亦並有罪。」於漠、應信見包公察斷如神,不敢再辯半句。包公將此案申擬:支弘度秋後處斬;又旌獎經氏,賜之匾牌,表揚貞烈賢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