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則
  血衫叫街

  話說包公守肇慶之日,離城三十里有個地名寶石村。村中黃長老家頗富足,祖上惟事農業。生有二子,長曰黃善,次曰黃慈。善娶城中陳許之女瓊娘為妻。瓊娘性格溫柔,自過到黃家門後,奉事舅姑極盡孝道。未及一年,忽一日,陳家著小僕進安來報瓊娘道:「老官人因往莊中回來,偶染重疾,叫你回去看他幾日。」
  瓊娘聽說父親染病,如何放心得下,吩咐進安入廚下酒飯,即與丈夫說知:「我父有疾,著人叫我看視,可對公婆說,我就要一行。」黃善道:「目下正值收割時候,二人不暇,且停待數日去未遲。」瓊娘道:「我父臥病在牀,望我歸去,以日為歲,如何等得?」善執意要阻她,不肯放她去。瓊娘見丈夫阻她,遂悶悶不悅。至夜間思忖:我父只生得我一人,又無兄弟依靠,倘有差失,悔之晚矣。不如莫與他知,悄悄同進安回去。
  次日清早,黃善逕起去趕人收稻子。瓊娘起來,梳妝齊備,吩咐進安開後門而出。瓊娘前行,進安後隨。其時天色尚早,二人行上數里,來到芝林,霧氣漫漫,對面不相見。進安道:「日還未出,霧又下得濃,不如入村子裡躲著,待霧露散而行。」
  瓊娘是個機警女子,乃道:「此處險僻,恐人撞見不便,可往前面亭子上去歇。」進安依其言。正行間,忽前面有三屠夫要去買豬,亦趕早來到,恰遇見瓊娘,見她頭上插戴金銀首飾極多。內有姓張的最凶狠,與二伙伴私道:「此娘子想要入城去探親,只有一小廝跟行,不如劫了她的首飾來分,勝做幾日生意。」一姓劉的道:「此言極是。我前去將那小廝拿住,張兄將女子眼口捫了,吳兄去奪首飾。」瓊娘見二人來的勢頭不好,便將首飾拔下要藏在袖中,逕被吳兄用手搶入袖中去,瓊娘緊緊抱住,哪肯放手。姓張的恐遇著人來不便,抽出一把屠刀將女子左手砍了一刀,女子忍痛跌倒在地,被三人將首飾盡行奪去。進安近前來看時,瓊娘不省人事,滿身是血,連忙奔回黃家報知。正值黃善與二人吃飯,聽得此消息,大驚道:「不聽我言,遭此毒手。」慌忙叫三四人取轎來到芝林,瓊娘略醒,黃善便抱入轎中。抬回家下看時,左手被刀傷,吩咐家人請醫調治,一具狀領進安入府哭訴包公。
  包公看狀沒有姓名,乃問進安道:「你可認得劫首飾的賊人否?」進安道:「面貌認他與眾人不同,像是伙買豬屠夫模樣。」包公道:「想賊人不在遠處,料尚未入城。」吩咐黃善去取他妻子那一件血染短衫來到,並不與外人揚知。乃喚過值堂公皂黃勝,帶著生面人,教他將此短衫穿著,可往城中遍街去喊叫,稱道,今早過芝林,遇見三個屠夫被劫,屠夫因與賊鬥,殺死在林中,其二伴各自走去了。勝依教,領著一生面人穿著血染短衫,滿城去叫。
  行到東巷口張蠻門首,其妻張氏聞說,連忙走出門來問道:「我丈夫清早出去買豬,不知同哪個伙伴去的,又沒人問個實。」
  勝聽見,就坐在對門酒店中等著。張屠至午後恰回來,被勝走近前一把抓住,押來見包公,隨即搜出金銀首飾數件。包公道:「你快報出同行伙伴來,饒你的罪!」張蠻只得報出吳、劉二屠夫。包公即差黃勝、李寶分頭去捉。不多時拿得吳、劉二屠夫解來。吳、劉初則不知官府捉他根由,及見張蠻跪於廳上,驚得啞口無言。亦搜出首飾各數件。三人抵賴不過,只得從直招供謀奪之情。著司吏疊成案卷,擬判張蠻三人皆問斬罪,給還首飾與黃善收訖去。後來瓊娘亦得名醫醫好,仍與黃善夫婦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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