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賭錢論注祿判官

  斷云:
  致使鄭強來地府,判將丘旺夙冤愆。
  井中枯骨因瞑目,雪洗方消復見天。
  傳說包拯守開封府時,東京城內有個賭錢人,姓丘名旺,年二十五,家道消乏,貧窮徹骨,至於衣不蓋形,食不充口,忍饑受凍,日夕只怨注祿判官全不注祿與我,致有此貧難。一日被眾人打弄云:「今有包相公,清鏡如水,日判陽情,夜判陰事,追人便到,追鬼即來,何不去論這注祿判官?」丘旺依其說,即將紙一幅,寫成狀子,入府衙訴論:「注祿判官不與我注祿,以致饑寒無靠,乞相公差人迫理。」拯大怒,便道:「這漢子莫是心狂發顛?」令左右亂棒打出。旺但伏地不起,只得准他狀子,令在外伺候。丘旺既出,拯問:「今日是哪個值堂?」鄭強進前稟道:「今日是小人值堂。」拯吩咐云:「與你現錢一百貫省安家下,明日來領文引追人。」鄭強領諾。
  次日鄭強去請文,強見名字是追注祿判官,鄭強告相公:「不敢承受,乞差別人去。」拯發怒云:「你請了官錢,卻不去追人,故來推托。若不去,大棒責你。」鄭強又復相公:「這注祿判官是陰司之人,如何可追?」拯遂教他云:「你歸家將白紙錢燒送土地,然後用麻索一條,禱祝自係,待氣未絕卻解下,妻兒不得哭,魂魄必入陰司,即可見注祿判官。」鄭強沒奈何,遂如其言,回轉家中,與妻阿黃商議其事。妻云:「包相公所命,想是無事,只得依其行便了。」鄭強囑咐妻畢,燒卻紙錢與土地已了,取一條麻繩於密室自縊而死。其妻即便解下,用被緊包住,待等醒來。有詩云:丘旺狂為自不才,卻將誣狀訴清台。
  當時不是包公計,誰救鄭強目下災?
  果然鄭強魂魄到閻王殿前,見牛頭夜叉,鄭強即聲喏。夜叉問:「是何人?」鄭強稱:「是東京開封府包待制衙裡公人,陽間有人論注祿判官,特差我來拘攝。」鬼使聞知,即便報復。
  注祿判官出廳見強,強一一說及陽間丘旺告狀事因。判官道:「非干我事,自是天曹官注他福祿,我只管陰司生死文簿。他是前生謀了一個客人,姓周名十一千貫錢本,見存文簿分明,說丘旺姓李名三十,身死再托化生在乞兒家,姓丘名旺,而今現世受此罪業。你急回陽間,我明日巳時自出陰間對理公事。」
  道罷後,遂令一鬼使送之而回。良久,強忽醒人事。黃氏忙用滾湯與飲,強便平復如初,乃將見注祿判官之事一一與阿黃說知。妻甚喜。次日鄭強遂入衙告云:「小人領公文往陰府見判官,道明日巳時定來對理此事。」拯笑云:「此的不虛。」令強在府外伺候。
  次日巳時,拯正在廳堂判事,忽然陰風蕩起,飛砂走石,有數個鬼使擁簇判官來到。強即忙通復:「判官已到。」拯聞得,慌忙迎接入衙中。相見禮畢,茶湯罷後,判官說及事因:「丘旺原在西京河南府開客店,害了一個客人,埋在店西枯井內,陰司自有文簿分明,故現世受此罪孽,非干判官不與注祿。
  若是不來證明判官得知,彼將常怨我矣。」道罷後,即辭拯而去。
  忽一陣黑風起處,俄然不見堂上書吏。見者無不驚異。拯便喚上丘旺,枷下獄根勘前謀殺人因。遂差人押丘旺去西京河南府,會問父老五十年前事。果有李三十在大巷內開客店,因死了一個客人,後走去不知下落。差人將言回覆,包以再著公人去店後枯井內撈看,果有一堆骷骨。公吏取得枯骨,再押回府衙根勘。丘旺抵賴不得,一一招成案卷,遂將丘旺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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