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斬石鬼盜瓶之怪

  斷云:
  怪異偷將金器具,神靈顯報斷分明。
  包公一點精英鑒,萬變妖魔何處逃。
  傳說有鄭秀才者,名寬,開封府人。家道饒足,最勤力學,每夜自處一室讀書,至二三更方睡。忽一夕,有人叩門聲。寬問:「是誰?」門外應聲曰:「有客拜見。」寬開門,但見一秀才,面目俊偉,鬚眉清秀,與寬長揖。寬延之坐定,秉起明燭,問:「客來何處?」客答道:「姓石名呼為處士,與君皆鄰里也。聞君書聲朗朗,逕來訪君。」寬與之議論良久,見其語話極灑落,心甚敬之。語至二更,遂別寬而去。
  自此每夕往來,與寬清談,甚相投合,寬敬其為人,一夕以金瓶貯酒,盛設佳餚,與處士對席而飲。酒至數巡,寬起而語道:「久聆清誨,未嘗有忘,今與君相交亦熟矣,難得今夜清風徐來,明月初升,有酒盈樽,豈可虛度良夜?見君言語清麗,多博古典,想必善佳作,望弗辭示教,以敘此情,豈不快哉?」處士見寬人物軒俊,知其善詩者,遂答道:「蒙盛設相待,愧我無杜陵之才,吟來反貽君之笑耳。」寬道:「足見弘學,更勿推托。」處士於是席上執杯吟道:月色連窗夜氣清,與君相遇葉同聲。
  只愁識得根因處,虛負今宵雅愛情。處士吟罷,鄭寬撫掌笑道:「詩誠妙矣,只是結句太窄,今將與君長為伴矣,何至便有虛負之情?」亦依韻和吟一首:秉燭相談話更清,徐徐席上動風聲。
  今宵盛貯金瓶酒,要證平生夙昔情。
  處士聽罷,亦笑答道:「君才尤捷,小子非其敵也。」二人飲至二三更而去。
  至第四夜,乘月明,石處士又來叩門,與寬道:「日前蒙賜佳釀,盛意難忘,今寒舍新曲已熟,願邀君步月而往,同飲一杯,少款情話,可否?」寬諾之,石處士遂與之同行到其家。
  但見野徑縈迂,茂林修竹,中有瑣窗朱戶,如神仙境界。石處士遂呼小童安排筵席,把杯同飲,沉醉而返。寬歸,癡迷如夢,數日方醒。自此處士往來無間,時或宿於寬家,寬視之如舊知,並無疑忌焉。
  忽一夕,處士與寬同榻而睡。處士伺寬熟睡,密盜其箱中金瓶而去。天明寬睡覺起來,忽見箱子開了,探視不見金瓶所在,待問石處士,已去矣。寬直抵其家問之,及尋其舊路,但見林木森森,亂石落落,悄無人跡,亦不知其家所在。寬悵恨而歸。自此,石處士亦不復來。
  寬幾夜鬱鬱,無計奈何,遂入府衙陳訴,告理其事。拯見狀便問:「石處士是何處人?」寬具言其往日與彼相會之詳。
  拯即差人齎文引,與寬同往其處追喚石處士。公吏到其地方,但見怪石嶙峋,惟無人家,又聞虎聲咆哮,徘徊竟不敢人。及詢之鄰里,皆不知有石處士之家。公吏歸以告拯,拯思之必是妖怪,再差人叩其處,令以文牒焚之,祝之當境土地龍神,必有下落。公吏如其言再往,將牒文焚祝之訖而回。
  次日黃昏時,俄然黑風暗起,見有鬼吏數人,縛捆石處士直到廳前。公吏即忙通報,拯便將處士勘問。處士一一招認,供具所盜去金瓶現收藏在家裡。拯差人押處士歸取金瓶。公吏到其處,見有一岩竅如甕大,其中寬闊如屋,有怪石數十,屹立如人狀,其金瓶則掛之石壁之上。公吏取金瓶,仍押處士回衙見拯。拯喚鄭寬取其物色。寬一見金瓶,果是寬家之物。拯著寬領瓶而去。令公吏押石處士斬訖,只見有石碎無數,更無人屍,拯方知即石精也。後其怪遂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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