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惡婦毒心 陰陽昭報 柳金鬱陷 祁婦含冤
自是平卻山河,洪武登基,駕坐金鑾殿,文忠武勇,管天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不在話下。
卻說廣東廣州府屬,一人姓蘇字文顯。家有餘資,婚娶妻房孫氏孟娘,乃孫總鎮之女。妻指岳家恃父威雄,不懼天潢縱性如雷。其婦甚妒,人皆謂其女中之十惡也。自歸蘇門,並無所出。其夫蘇文顯昔日慣走江湖,乃蘇杭二州之大客也。一日蘇文顯夫婦坐下閒談,夫謂妻曰:「你我二九青春,已成姻配。今則十數餘年,亦無所出。丈夫欲納一妾,賢妻意下何如?」孟娘罵道:「汝非作夢乎?看你妻子是甚等之人。況你往往皆為蘇杭客旅,教你妻子何以為出。難道你妻子家有二夫不成?敢以逆言說個妾字,猶恐你狗命難保。」那時文顯被妻臭罵不堪,此亦無法可治。只得備辦貨物,又住蘇杭。下一日,到了杭州,貨物上了行店。不題。
卻說有一車夫,姓祁字伯岳,妾方氏。生得一男一女,女長二人,名喚柳金。男成三六,名喚閏德。伯岳貪財,將此女兒賣與蘇大客為偏室。蘇客到了杭州半載,貨物賣起,欲辦歸程。帶得柳金,回至本省。一日到家,隨帶柳金,歸見大娘。盂娘問曰:「此是何人?」文顯生計謂妻曰:「此是杭州有一宦門之女。因在星家推算,那先生算其八字,乃旺夫益子之命。他日連生三子,個個皆貴。是以丈夫納之,今日帶回,即為大小。」孟娘厲聲罵道:「你兩個人今見令人可惱,難道欺壓我孫府不成。今日扭你到岳家,看你這狗頭如何張主。」其夫唯妻曰:「如此容他三年兩載,事見昭然。」那時十大高鄰,也來相勸。孟娘見十大高鄰相勸,暫息雷霆之怒。自是柳金歸到孫門,一年打罵不息。柳金只得忍耐,以待日後,想有好處,任他凌逼。一日文顯謂妾曰:「我若在家恐你爭鋒,待我出行之日,則無吵鬧。況內身懷六甲,他日若是生男,必有好處。一但放下身心且不管他。」文顯一日備齊貨物,又是出途去了,不聞家中之事。一日,到了杭州省城。且探妾岳,言及云云,說道:「自你令愛回家,幸有身胎,若是生男,他日必有顯報。」不題。且說孫氏大娘,見夫外出,觀妾身中懷孕。自思道:「鬼夫前言,說他連生三子得貴,何不奪了我的功勞。況丈夫亦不在家,自生一計。柳金即目現有身胎,捏他不正,受了私胎。此時亂棍打死,已除後患。多少是可。」自是孟娘定計,收除賤人。不知柳金性命若何?說見下文。
卻說黃必貴,乃是實學秀才。其子未得通達,每逢科考歲考,或四等或亦五等。年年用財,以安等第。只是屢有人心見人事欲不妥就去為之。此所謂一福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丟下不講。
又說毒心孫孟娘見夫外出,即要收除祁柳金。當時喚出柳金:「你這賤人,見主人外出,汝行不法。往常丈夫在家,未曾見你有此身胎。今日主人外往,你與別人私通,致令肚腹膨脹。你只可急急說來,不然打死你這畜牲。」柳金跪下稟告:「大娘聽說因由,我主在家尚有身胎三月,主亦知之。況我亦是閨門之女,尚敢挫肆橫行,何不玷辱家門。況我出入主母亦可知之。」孟娘不由分說,手執棰棍亂打。無論毒心之婦,不存天理,將柳金打死,僕於地下。此時毒婦心可安矣。亦不許備棺收葬,屍首撇在江河,任他流往。為鄰居黃秀才覺知其事,心中甚是不忍。隨帶銀兩在身,先到大江等著。待其屍骸流出大海,僱定土工,備下棺木山地,即將柳金屍骸收拾埋葬備訖。思道:「今日此事我已為之,就是他日蘇鄰叔回來,未必專責於小弟。」卻說祁柳金被狠心大娘打死,冤魂渺渺落魄悠,此竟往泉台,在閻王告訴,歷出前事一遍。閻君恨怒,指定柳金三魂一魄帶往杭州府,托夫托母一夢。迎投母胎與蘇郎再結鴛鴦。此其兩世恩情,注定三子得貴。以報還前生遭虐之苦。指定一魂與毒婦孟奴役胎轉生為男,日後以雪前世之冤。指定一魂發回陽路,陰魂早上變作陽間女子,打動黃必貴春心。若是春心一動,把他恩情付去東流。若是春心不動,汝可聽他的左右護他,日後一舉成名。此事不得隱匿,若是隱匿將爾治罪無邊。
不知後事若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