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地藏賜符 城隍接禮 判斷陰陽 收除六害
卻說海島大仙丘雲瑞,轉升惠州府城隍,秦閏侍神。秦閏今改字秦大有。一日,陰司冥府地藏王菩薩議論云云:「今有惠州府新任城隍,自蒞任之日;陰陽判斷,秉政公私。」即差陰司冥使,上齎法旨。法旨到,跪聽宣讀:「即有海島大仙轉升惠州府城隍,地藏王菩薩賜汝禮符一道。日管陽,夜管陰。陰陽兩界,秉正公私,正直為神。又賜汝符節一桿,出方入徑,神欽鬼伏。叩首謝恩。」城隍接了法旨,大有侍神,不題。
卻說惠州府城南,有一富翁尹恒升,四十無兒,其妻莫氏。一日,夫婦坐下談論云云。恒升道:「自古有話:四十無兒方納妾。今積下許多金銀產業,亦是無用之物。終日心煩如之奈何?」莫氏回言:「丈夫何必憂慮,世人尚有三妻五妾,既然夫君無子,妾身亦是虛守空房。不若丈大旱納一妾,倘生三男二女亦未可知。我勸你早日方算,事不宜遲。」自此納得一妾,過後六年亦無生養。莫氏謂夫曰:「人生無嗣者,尤恐前生之過失。丈夫行些好事,再納一妾。倘得上天見憐,亦未可定。」自納第三房妾氏,所生得一子,名喚奇友,年方二八。
一日,師生放學,正欲回歸早膳。不期路過六人,有高的、有矮的、肥的、瘦的、老的、嫩的,手拿鮮果。奇問:「諸位吃的是甚的果子?」其中一人說:「兄未逢此果,敬奉一枚與汝嚐嚐。」奇接此果自嘗,撲鼻清香,吃之美味無窮。歸到家中,見父母說吃果之事,說了一遍。自覺身子困倦:「我去瞌睡片時。」自此睡熟,叫也不答應,喚也不醒。父母呆了,不知何故。一連請了幾個醫生,診奇脈,說是中風之病。服藥亦不得入口,連睡數日不醒。只是氣息如常,亦不死亦不活。捱至第六日,復請一醫生察之。說:「不是中風,若謂中風者,其脈必浮細。察其脈,只在半表半里,總在肝肺二經。有病書云,肝藏魂,肺藏魄,魂魄失散,是以數日不醒。你只可做一張牒文,在城隍告訴因由,城隍主宰乃正直之神,可能查察陰陽,判斷公私,昭然顯見,與汝可分,事不可遲。」尹恒升聽醫生之言有理,夜作牒文一張。牒曰:
投訴牒人尹恒升,為子失魂,伏乞城隍主宰,查察陰陽追究事。升原籍浙江杭州府比新關人氏。今居廣東惠州府城南,行年六十三歲。三房家室,單生一子,名奇友,年方二八。於六月十二早,師生放學,路遇六人與果吃之。不明是甚麼果,吃了自覺身子困倦,瞌睡片時,連眠七日不醒。懇哀主宰,細察緣由。看是河方妖怪,攪亂庶隅,早早除害,萬民遵仰。子民尹恒升、妻莫氏一家五口,哀哀上告。
自尹恒升燒了此牒,城隍即命本司內役付了符節,速召城廂內外四方土地。不一時,四方土地聚集,齊入廟宇,跪在丹墀。稱說:「都爺呼召我們小神有何吩咐?」城隍吩咐:「今有城南門外,尹恒升子奇友,被妖所侵,急急找尋,休得遲疑。」城南土地稟上:「城南有六個野鬼,三年一現,魔滅人間。此是三年,又替一個,自宋朝以來有之。」城隍即差內役,速速勾拿六個野鬼,到來審勘。不一時勾到,六個野鬼跪下:「爺爺拿我六鬼何事?」城隍厲聲罵道:「你還不知死,今有恒升之子尹奇友,被你六鬼侵害,是何道理?」其鬼:「稟上都爺爺,我們六鬼乃天地運化,三年一替,又替一個超生。自宋朝以來,週而復始,皆係定數,何得不是。」城隍罵道:「你這胡混的鬼,自不知悔問,不察自己緣由。爾知己之受,何得與人受之。今本司不比前時之司,不許害人。」吩咐眾將:」將此六個野鬼,收入黑鬼洞中。待至一十八年,罪滿之日,一齊放出超生。」此話不題。
且說秦大有侍神數月,一日思道:「曾記當日契爺有言,與我一個白水,今日如何不應其言。」城隍夜夢謂知:「明日有一醫生,買還魂丹。你可同他背負藥箱,自有三百兩之金謝你,即是白水。」不期明日,城隍即喚本司都土地:「你可辦扮作醫士,將此藥箱合著尹奇友的魂魄,手拿靈丹一顆,到城南外稱說賣還魂丹。尹恒升聽其言,必然請你入門。將此一顆靈丹,用淨水一盅,送入中黃。開箱放出魂魄,不一時甦醒。你可隱匿其形。」土地領了法旨,大有背著藥箱,一同竟往城南,稱說賣還魂丹。那時恒升忽聽其言,忙步出門。覿見醫士;鞠躬請入廳堂。坐下茶畢,言及情由,請師同入臥室。醫生一看,那時土地依法送入中黃,開箱放出奇友魂魄,不一時甦醒。主人忙取謝金,一霎時不見了醫士,卻剩下一個背藥箱的道童,乃是城隍廟祝。廟祝接轉謝金道:「足的三百兩麼?」主人道:「怎麼你已知之?」廟祝領了謝金,升送出門去矣。以致一家人知是城隍救護,望空叩謝畢。那時尹恒升知是城隍降醫,心懷大德。即將皇歷卜定吉期。乃七月初一,上上吉日。虔備金豬、匾額,五生五熟,五果五菜,諸般等物。金爐錫貢,一切等寶。其匾額曰「察理陰陽」四字,彩旗鼓樂,香花送貢。自此之日,城隍興鬧遠布傳開。
且聽下回,便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