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類 婦人騙
哄嬸成奸騙油客
兩妯娌並坐,適有賣油者過。嬸石氏曰:「家下要油用,奈無銀可買。」姆左氏曰:「先秤油來,約後還銀未遲。」石氏叫人買油,秤定二斤矣。曰:「男人未在家,過兩日來接銀。」後兩日,賣油者來。嬸曰:「無銀何以處?」姆曰:「再約三日。」嬸以此言退之去。
又三日,嬸曰:「你教我先秤油,今竟無銀,你討些借我還。」姆曰:「你肯依我教,還他何難?」嬸曰:「我凡事常依你,把甚物還?」姆曰:「我看賣油後生俊俏,你青年美貌,和他相好一次,油何消還?」嬸曰:「恐你後日說。」姆曰:「是我教你,怎敢說,我避在房中,你自去為之。」
少頃,賣油者到,石氏思無計可退,強作笑臉出迎,曰:「兩次約你接銀,奈無可措辦,不如把我還你罷。」賣油者一見其眉開眼笑,亦起淫心曰:「你家內有人,莫非哄我?」石氏曰:「丈夫去耕田,伯姆在鄰家績麻,因無人。故與你耍言。」賣油者放心。與入房去。
左氏聽已拴房門,即密出。將兩半簍油傾起,把兩半簍水注之,再到房門密聽。嬸曰:「完了起去。」賣油者曰:「與我停停。」左氏手持麻筐,跳身出大門外,故揚言曰:「今日尚未午,何耕田的回了?」賣油者聞人言,忙出挑油,恰相遇於門外。左氏問曰:「嬸嬸油還你否?」賣油者連應曰:「還了!還了!」即挑過一村賣。
左氏知其必再來,站在大門候。近午,賣油者向前,左氏曰:「你尚在此,我嬸嬸的弟挑桶來打嘮,見油一擔在宅,家並無人,只嬸房有人笑話,疑與賣油人有奸,將油傾在桶去,把半簍水注滿,歸報其母,母子逕來拿奸。及來時,挑油的已去,正在此猜疑,若知你在此,必拿你作對。」賣油者便行。左氏扯住曰:「我報你知,你須謝我。」賣油者曰:「明日寄兩斤油與你。」
遇數日,果寄油來。姆又變說持與嬸曰:「前日我在門站,賣油者復從門前過。我故耍之曰:『嬸嬸說油銀未還,你適間。慌忙說還了。必有緣故,我在此等報叔叔。』賣油者心虛,許我兩斤油,今果寄來。此是你換來的,須當補你。」嬸曰:「似此半時光景,也得四斤油用,多謝指教。」姆曰:「你若依我,更有別享用處。」
少頃,有人叫賣肉,姆、嬸二人叫入,各秤二斤,吩咐再來接銀。三日,屠子來接,伯姆秤銀七分還之。嬸的再約兩日。至期屠子來。伯姆曰:「你依前日套子還他。我方便入房內去。」石氏出,笑對屠子曰:「借你肉無銀可還,今日無人在家,不如把我肉還你。」屠子見其美貌,嬉嬉笑曰:「我只要你腰間些些肉。」石氏曰:「全身都許你,何惜些些。」屠子摟抱入房幹事。
伯姆潛出,把一擔肉都搬入訖,默坐在肉籮邊。屠子與石氏,歡罷而出,問曰:「我肉在那裡去?」左氏曰:「叔叔挑與里老去了。」屠子曰:「何得偷我肉?」左氏曰:「你好大膽,叔叔歸,見肉擔在此,入房來門又閉住,只聞你兩人,嘻嘻笑話。知是你奸他妻,叫我看住房門,我不好聽你動靜,故坐在此。你且略坐,停會偷肉的便來了。」屠子挑起空籮便走。左氏扯住曰:「把一肉刀與我做當頭。」屠子曰:「托你方便,明日送兩斤肉與你。」左氏放手,屠子飛步奔去。
嬸埋怨曰:「都是你教我幹此事。今丈夫知道,怎麼是好。」姆曰:「你不該把師父攤出來,只要你肯食肉,此事何難遮蓋?」嬸曰:「有甚計策,快說來。」姆入房,拖一腿肉出,又入拖一腿曰:「你食肉乎?你報丈夫乎?」嬸曰:「你偷肉不該驚死我。」姆曰:「我驚那人,不驚他去,怎得他肉。」
兩妯娌將肉煮來,把酒對吃。嬸曰:「真是一日不識羞,三日吃飽飯。」姆曰:「不是如此說。是半時得快活,一月吃酒肉。」二人呵呵飽吃一頓,餘者煙乾後食。後數日,屠子經過,左氏出,支肉二斤,屠子速行。左氏曰:「虧我嬸娘前日被一頓粗打,也該送二斤與他。」屠子將一片丟來曰:「托你轉上,我不得暇。」左氏手提兩弔肉,入對嬸娘說知。又將來作樂。嬸曰:「我會養漢,不如你會光棍。」以後好門一開。不可勝記。
按:石嬸不過呆婦人,左姆乃狡猾巧婦。若是男子當為大棍,遇此巧婦,愚者何不落其圈套。故不惟男子當擇交,婦人尤當與貞良女相伴也。
爬灰復騙奸姻母
鄉間有一殷實村老,穀豆滿倉,雞鴨成群,只極是村惡,不知禮體。娶一田家女為媳婦,年少貌美,便思爬灰。只怕老媽嚴厲約束,家法整肅,積年不敢發。一日,老媽鄰家請飲,村老便調戲其婦,拒不從,遂行強抱。其婦喊起罵出,去外家只十里,便徒步奔告於母。母素村婦憊懶,憤怒同女來。這村老見媳婦奔告外家,忙叫老媽回,以實情吐告,商量何以抵對。老媽心忖親家村魯必不來,惟姻母憊懶必來。已思有計籠之。
故反言耍老公曰:「恭喜你喜事到矣!」村老曰:「往事已錯,何須再提。你往日常能幹,我凡事皆聽你。今須救我,勿致破家。」老媽曰:「何止破家?你該死矣!我今救你來,你越膽大。若聽我言,誓過再勿起此野意,不但救你,且有好事抬舉你。」村老曰:「不願抬舉,只救得這一遭,再不敢起惡意,若再有此,天誅地滅。」老媽曰:「既肯悔過,饒你這遭。你取銀四兩,作二錠伏在外客房中,覆大桯下,若姻母來,我叫他在房來洗澡,你聽其洗完,從桯下出,以兩錠銀付他兩手,他必定拿住推拒你不得,你便抱奸一次,走出外去,事便息矣。」村老曰:「若奸他,則挑他女是真矣。」老媽曰:「你勿管,後事在我身。」村老依言,藏入大桯去。
少頃,姻母到,老媽出外笑迎曰:「有勞貴步,未曾備轎迎得,」姻母便罵曰:「你家沒倫理,爬灰老賊奸我女兒。」老媽故驚曰:「恰才哄我說媳婦私煮炒吃,被他打罵,因逃歸,乃有些惡事,我要和這老狗死。」大聲大口罵恨更切,姻母無待開口矣。因曰:「停會我、你、兒、媳四人,揪住打死。以大糞灌其口,使不為人。」即令媳婦把大雞、鴨宰設盛饌待姻母。先大罵一場,後待茶果訖曰:「走路身熱,可討水與洗澡,再好食午。」送姻母入房中洗。老媽入後廚房,助婦整酒。
及洗訖,桯下一人出,以銀兩錠付姻母兩手,抱住便奸,及喊叫女兒親母,並無人應。其人曰:「他在廚房遠怎叫得知。」赤身難拒,又愛惜兩槽銀,啞口受奸。事訖,村老曰:「我就是親家,你勿信女兒說,這成奸也是前緣。我本躲避你,誰知你送來洗澡,反先與你相好。從今再不望你女兒矣。」言罷走出。姻母入廚,見女與老媽方在排饌,想叫時必是不聞,遂午間從容笑飲,不說及爬灰事矣。
席罷辭歸,老媽再三苦留。女亦曰:「我叫你來做身主,你只要人酒吃,何這等老懵。」姻母曰:「我婦人自身不能作主,怎能做得你主?你公公不是好人,你媽媽賢德只姑媳不相離,自無惡事矣。」老媽留之不得,以食品果儀厚贈之,歡喜送別而去。淒風驟雨之景色,倏化為光風化日之風景。皆能婦調停之力,亦一大棍也。
按:婦人不可輕易往外親之家,若彼狡婦,與昵夫套合,中多有被其污穢者,誰則知之。若此村老婦之弄姻母,雖一時解紛之巧計,亦彼自知婦人性皆流水,可以利暗誘,奸暗陷,秘不敢張膽明言也。後人其鑒之。
佃婦賣奸脫主田
鄉間有一佃戶,欠主人苗三冬,算該本息銀五兩。零冬間主人來收租,佃母與子謀曰:「苗帶今年共欠三冬,明年必起田去,一家無望矣。我看主人富家子弟,必好風月,不如把媳婦哄他奸,拿住必可賴得苗去。」佃曰:「這事可,母親可與媳婦言。」佃母曰:「還有一件,須要與他奸完了,然後拿住,他方甘心。若未成奸便拿,他是主人,怎肯受屈?又難賺他銀矣。」佃曰:「亦可。」佃母方與媳婦言。婦曰:「你子心下實何如?」佃母曰:「我與兒說過了,任你事完成,然後拿他,方抵得苗去。」三人商議已定。
次日,早飲後,佃推往岳丈家,借銀來還苗。佃母又吩咐媳曰:「主人來無菜,我往上村討斤肉,再往叔家,取個雞來,苗有還否,須做一東道,與主人吃。你須備火爐與主人向。」主人在外已聞,二人去後,婦抬火爐出煽火,主人問曰:「你媽媽那裡去?」婦曰:「去討菜。」又問曰:「你丈夫何去?」婦曰:「在我娘家去,借銀還你苗,未知有否?」主人曰:「不消問你娘借,只要問你借。」婦曰:「我若有銀早送來還了。」主曰;「昨夜早同我睡,便與你對苗去。」婦曰:「睡可當得銀,今夜來陪你。」主人便起曰:「不待夜間,今日喜得無人,就要去。你夫借得銀來,我背地秤三錢與你買布,若無銀,且寬限你明年還。」婦人即允,同入房去。
佃戶從密處窺見,悄悄出候房門外,只聽房內二人歡話,心中自然焦燥,恨不得即打進去。半晌久,主人曰:「起去罷!」婦曰:「從容無妨。」知其完了,在房外高聲喝曰:「你和甚人講話。」打入門去,二人忙不能躲。佃戶喝曰:「噯也!你這賊奸我妻!」便在牀上揪下打,妻忙起穿衣,來拿夫手曰:「你嫁我,我不在你家。」佃戶曰:「這花娘也要打死。」三人滾作一團,也不能打得。佃母適攜肉雞從外歸問曰:「何為?」佃曰:「主人奸我妻,我在牀上拿住,我要打死這兩個。」母指主人曰:「你好人家子孫,也不該幹此事。不如討銀與我媳賠醜罷。」主人曰:「便對三年苗與你。」
佃取婦腳帶,繫住主頸曰:「我不肯。」出外取刀磨曰:「定殺死他。」母出外搶刀曰:「他是官家舍,白的是銀,黃的是金,要得他幾多。若殺死他,我你也不得安生。」再入勸主曰:「我兒性子不好,你再寫田契與他。」主人曰:「亦可。」佃母取紙與寫契。佃戶立旁,勒要更寫毗連田,共湊二十桶,作價二十兩,主人亦寫與之。佃母再與子商曰:「本意只抵賴苗,不意多得二十兩。今晚你須避開,再令媳婦陪他一宵,方服得他心。可保無事。」佃曰:「已得娶妻之本,就讓他一宵。」半午後,方整酒出,佃欲請人陪。佃母曰:「不可,只我老人自陪。」
三人同坐,主人只索飯吃回去。佃母曰:「適間兒子蠢性,千萬勿怪,我自陪你。」叫兒先吃飯往母舅家,故說借銀相添買田,兒去訖。佃母呼婦出陪,主人曰:「你母子裝套弄我,明日必告官理論。」佃母發誓曰:「我若套弄你,我即死在今日。」佃婦泣曰:「若告,我便縊死。」主人見婦泣翻,料其非套曰:「我不管你有套否,今晚更與我睡一夜,便當送你。」佃母連聲應曰:「憑媳婦。」婦曰:「挨定陪你。男人若有言,嫁我便是。」主人被此瞞過,只宿一宵而去。安然無後話。
按:佃母極狡猾,安排圈子已定,又令奸須過手,又令再陪一夜,方得主人心諒。不然,主佃之分,豈空套可籠,此佃母一狡棍也。述與後人知防。
三婦騎走三匹馬
荊南道上,人多畜馬,以租行客,日收其利。有三婦輕身同行,遇馬夫牽回馬三匹,三婦各租乘一匹。末嬸曰:「伯姆善乘馬者先行,我二人不善乘者隨後。」行不一里,末嬸叫馬夫,扶下馬小宜。馬夫緊抱以下,有討趣之意。末嬸曰:「你討我便宜。」馬夫曰:「不敢,要緊挾些方不跌。」末嬸曰:「看你亦知趣,我久無丈夫的,亦不怕你挾。」馬夫曰:「既不怕,前有小茅房,再同我相抱一抱何如?」婦曰:「要趕路,今晚在你家借歇何如?」馬夫曰:「無三鋪牀。」婦曰:「伯姆兩人同榻,我只旁牀。」馬夫曰:「的要傍我牀,我不索你租馬銀。」婦人曰:「人比馬價,你又討便宜。」馬夫曰:「兩有便宜事,可不好幹。」兩人正在此私約,前面次伯姆墜馬。
婦指馬夫曰:「快去扶我小姆。」馬夫行且回顧曰:「不要哄我。」婦曰:「小姆若跌壞,怕他不在半路歇,我你事一定成矣。」馬夫忙奔前去,次姆跌在路,盤坐挪腳曰:「跌傷了腳,又跌傷了腿。」馬夫扶起上馬曰:「須趕路。」次姆曰:「我跌壞了,前去須買補損膏藥貼。只好隨路歇,趕不得稍頭。你前去,叫我大姆少待。」因挨延此兩遭,前馬去不止十餘里,馬夫向前去追,後二婦,躍馬加鞭奔回。馬夫前去趕不上,心忖曰任他前去,且在此等後二婦來,他自然要等齊同歇矣。候久不至,心又忖曰:「想必後路買膏藥來。」因問行路人曰:「兩婦人騎馬的到那裡了?」路人曰:「兩婦人跑馬如飛,此去不止二十里了。」馬夫又問曰:「騎馬是來此的?是去的?」路人曰:「是下去的,你快趕也不及了。」馬夫心無主意,荒忙走回原所。再問路人,皆云馬去已遠。又追回十里,天已晚。再問行人,云不見婦人馬矣。三馬從兩路脫去,前後不能兩追,馬夫惟悵悒而歸。
按:此巧脫處,全在後婦小宜,與馬夫私談,以惑其心,以纏其時。次又中婦跌馬,彼疑真不善騎者。又纏多時,則前馬穩脫矣。故賺其前追,又安能及。
後兩婦奔回,彼惟疑跌傷來遲,豈料反奔而回乎。然亦馬夫太癡,安有中途一遇,便許與你歇。馬夫有何標緻,而婦戀之?其言太甘,其中必毒。故就其甜言處,便知是棍也。以婦人而有此高手,世道幾何不鬼魅哉!
尼姑撒珠以誘姦
白鑒妻向氏,大有姿色,鑒專好酒,與妻不甚綢纓。為王軍門公幹,差之上京,妻向氏在家開紙馬店,常遣婢蘭香接錢交易。夫去日久,向氏時出店看人。有寧朝賢見之,愛其美,注目看之,向亦不避。朝賢歸,與心友曹知高謀。欲誘此婦。
曹曰:「若騙婦人,須用一女人在內行事,方易成就。古云『山賊攻山賊,水寇擒水寇』。此中法華庵,尼姑妙真,常往來各家,汝去托之,其事易矣。」朝賢聞教大喜,即尋法華庵來。見了妙真以銀二兩送之,托其通紙馬店內白鑒之妻,若事成之後,再有重謝。尼姑曰:「此也不難,你三日後來討回音。」寧再三囑之而去。
尼姑將手中數珠,剪斷繩子,捻定在手。往白鑒店前轉行幾次,不見向氏空回了。次日又往,見向氏在店坐。尼姑故將斷繩珠撒放滿地,多有滾在污泥去者,俯躬滿地檢之。向氏見,叫之入,以水與洗,又淨手訖。尼姑再三拜謝而去。
至明日,尼姑買糕果餅面四品,叫人往向氏家謝。向氏喜,遣人請尼姑來吃素,酒席間,向氏問曰:「你幾歲出家?」尼姑曰:「我半路出家。」向曰:「因何事出家?」尼曰:「因嫁個人好賭錢飲酒,終日在外,有夫與無夫同,故誓願出家。」向氏歎氣一聲道:「招這人不如勿嫁。」尼見他動心,又問曰:「娘子如何歎氣?」向曰:「我病亦似你。今嫁個人,只好飲酒,從來不要妻子,一年不歡會幾次,今又奉差遠去,似無夫一般。」尼知此婦有春怨,即乘機曰:「男人心歹者多,惟我庵前寧朝賢。當月愛妻如命,只其妻沒福而死。今央我擇再娶,誰婦人遇此者,真日日得歡喜也。」向氏聽了,口中不語。尼亦不好再調,酒完而去。
第三日,朝賢整飾衣冠,來庵問回音。妙真曰:「事有九分成了。凡婦人與夫和順者,極難挑動。昨向氏請我,知他心中恨夫,又別夫日久,但有機會,便可到手。今須討銀與我辦一盛席,請來用好酒勸醉,必在我牀睡,你便解開褌衣,慢慢行事,恣你所為矣。但醒來之時,須備鐲鈿簪珥類送之,可買其心,方可長久相交。」寧聽了拜下:「若如此死生不忘,今再送銀五兩,你速作席請來。」妙真遣人買好肴、好酒,叫廚子整治豐潔,先遣人去請,後自到家邀行。
向氏歡喜,同蘭香打轎而來,見酒席十分美盛曰:「你還請何人?」妙真曰:「專請娘子並無別客。」向氏曰:「一人亦不消如此破費,怎吃得許多?」妙真曰:「我無親骨肉,多感娘子知己,願結為姊妹,當個知心人。」向氏笑曰:「我和你知心,不能相爬癢痛。」飲了幾杯。問曰:「此酒香而甜,其價必貴。」
尼曰:「是前日寧大官送的,亦不識其價。」又勸飲。向氏曰:「酒甜吃得下,只恐易醉。」尼曰:「若醉暫在我房少睡,醒後回去不妨。不知娘子尊量,飲幾許方醉?」向氏曰:「夜間恐睡不著,常可飲一瓶,若不飲酒,如何得睡?」尼曰:「若白官人在家,只吃他一杯,便可睡矣。」向氏曰:「我和你說知心話,雖醉只半夜亦醒。丈夫在家,只是貪酒,再不要幹事。我醒來極是難熬,那止得我渴想。」妙真曰:「似此有老公的,與我無的一般。我日間猶過了,只夜來過不得,惟怨前生未種也。」向曰:「的是如此。今日須極醉,求一夜可忘卻。」
少頃醉倒,遺蘭香先回看家,旋在尼牀少睡。朝賢目間向氏睡,即來解其衣帶,如死去而暖的一樣。憑他恣意戀戰,其味甚美。少歇,又一次亦不醒。朝賢雙手摟定婦人睡,直到半夜醒來,衣已脫去,覺有男子在身邊,又覺腰間爽快,渾身通泰。低聲問道:「你是何人?」朝賢道:「心肝!我想你幾時,今日方才得偷兩次,還要明和我一好。」向氏曰:「你謀既就,切不可與外人知。」朝賢曰:「只尼姑知道,除外何人得知。」又睡到天微明,向氏起,朝賢以鐲鈿與之,又抱親嘴,兩人興濃再戰一次,攜手出門。
妙真已在候,忍笑不住曰:「好酒也。」向氏曰:「好計也。」朝賢曰:「好姻緣也。」妙真曰:「既有此好,何以謝我?」緊抱賢曰:「虧我腳酸也,要和我好為謝。」賢曰:「力盡耳。今夜不忘謝。」向氏曰:「從今夜夜都讓謝你。」朝賢曰;「後會可長,謝亦可長。」從此常與向氏往來,皆由尼姑此番之引誘也。
按:婦人雖貞,倘遇淫婦引之,無不入於邪者。凡婦之謹身,惟知恥耳,惟畏人知耳。苟一失身之後,恥心既喪,又何所不為?故人家惟慎尼姑、媒婆等,勿使往來,亦防微杜漸之正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