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尊
  跨象羅漢

  尊者本名難生,西竺中印度人。其父名香蓋,年將滿百,一生念善,無有過失,有司旌為耆老,鄉中稱為碩德。尊者生時,其父年已八十有餘,其母懷孕六十年始產,因名難生。生時異常馥鬱滿堂,其父信其良而又疑其不良,不對星士講談八字,則對相士品評骨格。星士有許其發達者,相士有許其貴顯者,訪遍星相二家,固不許其濟惡不才,亦未有許其修佛為羅漢者也。有詩為證:
  母腹存留六十年,難生取義有由緣。
  相星嘖嘖誇奇異,未有評為佛與仙。
  尊者之父嘗謂其妻曰:「此子初生殊有朕兆,我不曾為汝言之。將產之夕,我夢見門外一隻白象,背上負一寶座,座上安一明珠,逕從門外而入我廳堂,跳舞一番,即屹立不動,我從旁看時,其光燁燁照人,其性馴馴依人。我一時撞見,又不敢控制,又不敢鞭逐,惟恐山中無情之物來堂中損壞有用之器,吃了一驚。覺來乃是黑憩一夢,適見此子降生,滿房異香馥馥,我即暗喜在心,謂此子雖非上應星宿,已下符物產矣。異日成長,非富即貴,非聖即賢,假饒貧賤愚呆,未生不當有此異夢,甫生不當有此異香。有詩為證:
  象駝寶座與明珠,燁燁馴馴入我居。
  跳舞一番停不去,覺來乃是夢華胥。
  且今星相二家俱云長大事業不凡,古書云:『人有善願,天必從之。』安知此子非祥瑞耶?似此等論,我心甚喜。第汝懷孕六十年始產,則此子在腹中過了六十年光景,人生百歲,少壯不立,老大何為?縱有好事,前已虛度過了,我垂老得一承祧之子,他亦垂老,此生有限之時,假饒母非長壽,彼將漲死母腹矣,似此等論,我心甚憂。」其母曰:「六十爾尚等得他生,倘大不嗇壽,再過數年,豈不見得他作為,何必優喜相半。」長者曰:「老妻所見極是。古詩云:
  莫將閒事惱心懷,休把眉頭皺不開。
  子女賢愚生已定,如何憂喜兩交來。」
  父子事屬天倫,憂疑終是排遣不去。一日,杖步門外,笑傲煙霞,少舒情況,難生尊者亦攜之在旁。長者曰:「觸目青山綠水,」尊者曰:「江中浪靜風恬。」長者曰:「綠水青山,總是吾心法象。」尊者曰:「風恬浪靜,詎非此性天機。」長者曰:「聆此子口頭言,諒非無用。」尊者曰:「隨家尊門外望,蓋亦有心。」父子山間徐行品答,遇見一人,身長數丈,前來攔路。長者撞見吃驚,詢問姓名,其人嬉笑不言,只呵氣一口,將長者昏悶在地,又欲將尊者抱去。尊者雖幼,殊有膽略,即疾回家中,持刀出戰。其人亦逐至門外,被尊者大戰一場。其人昂藏,終難轉動,尊者若閑習有素,其人抵敵不過,旋戰旋卻,殺至其父昏悶之地,又見一人綸巾羽扇,指其人叱曰:「妖魔何得無禮!」又謂尊者曰:「且養爾少年英氣。」尊者曰:「何物山精,敢將家父昏倒?」其人曰:「此蛇母也,能張口食人,令尊非子,凡遭其害矣。吾有丹丸能除氣毒,汝父食之,管取無恙。」隨叱其蛇曰:「既昏其父,又毒其子,白日作魍魎害人,今若不剪,禍無窮極。」遂揮劍一斬,其蛇閃開,且恃神通,敢與上界仙人格鬥數合,不霎時,現出真相,將仙人圍繞核心,仙人顯出靈通,先將重霧昏了其目,次下千斤石壓了其首,隨揮利劍劈為兩段。長者醒來,請問姓名,其人曰:「吾立在此山左傍,憑汝父子猜來。」尊者叉手問曰:「山邊遇著一人,莫非仙乎?」其人大驚異,謂其父曰:「此兒即非仙風道骨,終當為菩提法器。」言訖不見。
  妖蛇白日幻為人,老者幾昏命不存。
  不遇仙人揮劍砍,衝齡尊者今逡巡。
  其父得了仙人指點,有意將子出家,及聞毗舍羅在國中行化,攜子前去參謁。毗舍羅即與落髮受戒,後付以如來正法眼藏。初給侍毗舍羅左右,晚睡脅不貼席,人遂稱為脅尊者。得了如來正法,即周旋四方行化。循次至華氏國,道逢一白象前來舞拜,尊者為講經說法,其象即馴服,聽其乘馭,尊者即跨之而去。
  一日,憩息於樹木之下,時國中長者一子名富那夜奢,年方數歲,見尊者樹下憩息,自言曰:「此得道比丘也。」尊者問:「子年妙齡,何以知我是比丘?」夜奢曰:「汝披緇削髮,手捧缽盂,口念彌陀,非比丘何以有此作用。」尊者又問曰:「既知比丘,何以知我得道?」夜奢曰:「我見子頭有神光,足有蓮座,非得道何以有此效驗。」尊者曰:「子真天人也。且問汝今從何來?」夜奢答曰:「我心非往,何以雲來。」又問曰:」汝從何住?」夜奢答曰:「我心非止,何以雲住。」尊者曰:「非往非住,汝不定耶?」夜奢答曰:「諸佛亦然。」尊者曰:「汝非諸佛,何以言佛?」夜奢曰:「諸佛是汝,何得言非。」尊者見此子聲口不凡,異日定為法器,遂納之門下。數年,授以偈云:
  真體自然真,因真說有理。
  領得真真法,無行亦無止。
  言訖,即入涅槃,化火自焚而逝,時貞王二十二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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