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尊
  飛錫羅漢

  寶志尊者,本姓朱氏,不知何許人。少年出家,止道林寺,從悟玄比丘修禪習定。悟玄比丘謂曰:「即入叢林,當知解脫。」問曰:「解脫有幾?」比丘曰:「解脫有八:一是觀內有色,外亦觀色解脫;二是觀內無色,外亦觀色解脫:三是內外諸解脫;四是空無邊處解脫;五是識無邊處解脫;六是無所處解脫;七是非非想處解脫;八是滅受想定解脫。能知數者解脫,則修習有所待循矣。」尊者問曰:「何謂五戒?」比丘曰:「不淫一也;不盜二也;不殺三也;不妄四也;不飲五也。弟子受此五戒,則周旋中規,折旋中矩,分毫不敢違犯。」有詩為證:
  八解脫詩:
  解脫修持戒妄機,色空內外想無非。能於數者知提醒,見性明心上乘師。
  五受戒詩:
  殺淫妄盜飲流連,五者如來有戒言。遵了沙門嚴約束,從容得道上西天。
  尊者曰:「解脫受戒則吾既得聞命矣,請問六根六塵條目何在?」比丘曰:「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意根六者謂之六根。色塵、聲塵、香塵、味塵、觸塵、法塵六者謂之六塵。子既問及於此,毋謂細故,先斬斷其根,次脫去其塵,則修持證悟無不了了矣。」尊者曰:「坐禪要術可得聞欽?」比丘曰:「坐禪之法,須於閉靜處厚敷坐物,跏趺而坐。先以左足壓右足,次以右足安左足;左掌安右掌,次以兩手大拇指面相住;正身端坐,不得左偏右側,前躬後仰;令腰脊頤,頂骨節相住,狀如浮居,又不得聳身太過,令人氣急不安,務要耳與肩對,鼻與臍對;舌住上腭,唇齒相著;目須微開,免致昏眊。若得定氣,其力最勝。」
  領了塵根問坐禪,清規要求為君言。
  足安左右身端坐,氣息調和失妄緣。
  尊者得了修持大要,即高師出外遊方。居止無常,飲食無定,飄泊數年,發長數寸,不資展履,徒跣足而行,手中執一錫杖,杖頭環或掛剪尺銅鑒,或掛數尺繒帛。聲聲不輒彌陀,念念勸人為善。雖旬日不食,亦面無饑容。或長篇短篇歌,或為五言七言吟,歌吟中詞語歷歷皆未來讖記士庶先以其跣足漂蓬,不甚著意,及聞其歌吟古雅,讖記不誣,始敬事之,知其為笑傲煙霞、方外不羈之士。有詩為證:
  徒跣而行錫杖持,鑒銅剪尺帛繒隨。
  歌吟詞內多遺讖,士庶寅恭異昔時。
  士庶既翕然敬事尊者,維持世道君子一則恐其叛正,一則恐其生非,極力排之,又上章疏彈劾之。梁武帝素稱好佛,此時亦鉗於正議,謂尊者邪說誣民,左道亂眾,捕下建康獄中。尊者不為辯,服法受治械。獄中數年,人有見其時常在市提化者,詞控有司。有司曰:「惑眾僧予心痛惡,嚴拘錮禁,安有在市上之理?」試檢獄中,尊者安坐如故。未兒,市中人俱上執結,云:「志公僧逐日街心勸緣提化。」有司親行按驗,止見尊者正在獄中坐禪習定,詢問同拘囚犯,對曰:「此僧自晨至夕,非誦唸經文即跏跌坐禪,無時無息不在獄中居住。」有司曰:「人言誤也,或相貌同也。」命獄卒械之、鉗之。次日,卿士大夫來見曰:「志公僧超悟性靈,證果得道僧也。公所拘者,形也,非神也。昨日抵某等家持疏提化,某施若干,某施若干,鑿鑿俱有證驗,市人執結不誣也。」有司曰:「昨命獄卒嚴為械鉗,今聞諸公復有是言,則無疑之,衷不得不投抒矣。今日攜諸公同至獄中一檢何如?」尊者見卿士大夫同來撿獄,脫下械鉗,不覺大言曰:「昨日承諸公提緣施予,容貧僧結緣日再來領受。」有司此時始信此僧修持得道,能幻形脫化,當為豁釋。有詩為證:
  梁武拘提下獄中,市心募化有形蹤。
  械鉗不足為身累,當為條陳疏一封。
  尊者自建元中械獄至武皇晏駕,拘禁亦自有年。及高帝即位,建康有司為彼條奏一本云:「志公得道,能幻形脫化,非平常一等僧人,合行豁釋,請旨欽裁。」高帝覽表,即下詔曰:「志公跡拘塵垢,神通冥敘,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害,豈以俗士常情空相拘制。仰建康有司即為豁釋。自今已後,聽其自居止。」有司得了明詔,獄中取出尊者,賜以衣食,慰問再三,聽其居止。有詩為證:
  高帝承乾閱奏章,志公械禁非受殃。
  虎蛇水火無能害,釋放須臾聽主張。
  高帝下詔放了志公,復詔建康有司送得道志公進京,備左右顧問。志公緣此得面君謝罪。高帝下闕接見志公,待為上賓,賜坐,從容講談釋道,自執弟子禮。左右侍臣,以國師稱之。一日,帝問尊者云:「弟子一日萬幾,方寸內不能無擾無疑,多擾則煩,多疑則惑,莫說明心向佛,只此煩惑二字,何以治之?」尊者對曰:「陛下欲去煩惑,惟在十二,知此十二,則煩惱搖惑舉不足為聖衷累矣。」尊者但渾言十二,未曾析言十二之實,高帝又不知復請,此十二所以終未解也。後世有識者曰:「志公當年答高帝十二乃釋家十二因緣,治惑藥也。」未知是否,有詩為證:
  志公詣闕謝天恩,賜坐從容講佛言。
  拜問國師煩惑藥,渾言十二可安全。
  尊者久從高帝左右,講經問道,高帝欲另為尊者創建僧院,志公上表辭曰:「國家宜與民清靜,不宜多事擾之,繕興土木則勞民傷財矣。大凡為佛,只在新性新心,豈在新庵新寺,容臣居止仍舊貫定矣,毋勞另為創建。」高帝愈賢之。日,高帝問曰:「統觀今日之域中,盡是我家之天下,四處名山,何者可國師之意?」尊者曰:「舒州潛山景色最稱奇絕。而山麓迤勝,」時高帝亦敬禮白鶴道人,道人聞志公欲居止潛山,即對帝奏曰:「此山臣圖之久矣,但義在輦轂,不敢辭去耳。」帝笑曰:「一奇絕潛山,二卿所見皆同。異日,朕當分處。有詩為證:
  潛山景色最稱奇,可為高人駐足祠。
  僧道二家均有取,高皇大笑莫相持。
  齊高帝天監六年,志公上表辭君,欲往潛山居止。白鶴道人亦上表辭君,欲往潛山修煉。帝曰:「寡人山一不能裁處二卿,今二卿見同,平日所且美通皆同,寡人面前不必議論相持,今日各盡所長,但以物識其地,得者居之。」道人曰:「某以鶴止處為記。」志公曰:「某以錫卓處為記。」帝曰:「物所止即居所止,二人無異言,寡人自當畫一也。」二人拜首曰:「誠如聖論。」本日道人之鶴振羽而飛,將至潛山之麓,忽聞空中錫聲真,鶴遂驚止他所,而錫遂卓於山麓。二人始得遵先以,各從其所識之物築室。有詩為證:
  白鶴翱翔至寶山,一聲飛錫鶴驚□。
  勝中惟卓禪師錫,先入之言建塔□。
  志公在山麓聚徒演教數年。高帝有詔,則一乘錫一跨鶴,趨陪闕下。閒居無事,則一人明心見性,一人修身煉性,各在山中自精法術。高帝十三年冬,志公密謂門人曰:「菩薩住持多年,將捨此而去矣。」門人來之信。越旬日,志公果端坐山中而化,遍身香軟如生,高帝詔厚葬之。
  山麓明心已數年,靈通菩薩滿修緣。
  來朝捨此西歸去,不得從容與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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