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民
  唐代州民有一女,其兄遠戍不在,母與女獨居。忽見菩薩乘雲而至,謂母曰:「汝家甚善,吾欲居之,可速修理,尋當來也。」村人競往。處置適畢,菩薩馭五色雲來,下其室。村人供養甚眾。仍敕眾等不令有言,恐四方信心,往來不止。村人以是相戒,不說其事。菩薩與女私通有娠。
  經年,其兄還,菩薩云:「不欲見男子。」令母逐之。兒不得至,因傾財求道士。久之,有道士為作法,竊視菩薩,是一老狐,乃持刀入,砍殺之。
  ○馮玠
  唐馮玠者,患狐魅疾。其父後得術士,療玠疾。魅忽啼泣謂玠曰:「本圖共終,今為術者所迫,不復得在。」流淚經日,方贈玠衣一襲,云:「善保愛之,聊為久念耳。」玠初得,懼家人見,悉卷書中。疾愈,入京應舉,未得開視。及第後,方還開之,乃是紙焉。
  ○賀蘭進明
  唐賀蘭進明為御史在京,其兄子莊在睢陽,為狐所媚,每到時節,狐新婦恒至京宅,通名起居,兼持賀遺及問訊。家人或有見者,狀貌甚美。至五月五日,自進明已下,至其僕隸,皆有續命物。家人以為不祥,多焚其物。狐悲泣云:「此並真物,奈何焚之?」其後所得,遂以充用。後家人有就狐求漆背金花鏡者,狐入人家偷鏡,掛項,緣牆行,為主人家擊殺。自爾怪絕焉。
  ○崔昌
  唐崔昌在東京莊讀書,有小兒顏色殊異,來止庭中。久之,漸升階,坐昌牀頭。昌不之顧,乃以手卷昌書。昌徐問:「汝何人斯,來何所欲?」小兒云:「本好讀書,慕君學問爾。」昌不之卻,常問文義,甚有理。
  經數月,日暮,忽扶一老人乘醉至昌所。小兒暫出,老人醉吐人之爪髮等,昌甚惡之。昌素有所持利劍,因斬斷頭,成一老狐。頃之,小兒至,大怒云:「君何故無狀殺我家長?我豈不能殺君,但以舊恩故爾!」大罵出門,自爾乃絕。
  ○長孫甲
  唐坊州中部縣令長孫甲者,其家篤信佛道。異日齋次,舉家見文殊菩薩乘五色雲從日邊下。須臾,至齋所簷際,凝然不動。合家禮敬懇至,久之乃下。其家前後供養數十日。唯其子心疑之,入京求道士為設禁,遂擊殺狐。令家奉馬一匹,錢五十千。
  後數十日,復有菩薩乘雲來至,家人敬禮如故。其子復延道士,禁咒如前。盡十餘日,菩薩問道士:「法術如何?」答曰:「已盡。」菩薩云:「當決一頓。」因問道士:「汝讀道經,知有狐剛子否?」答云:「知之。」菩薩云:「狐剛子者,即我是也。我得仙來,已三萬歲。汝為道士,當修清淨,何事殺生?且我子孫,為汝所殺,寧宜活汝耶!」因杖道士一百,畢,謂令曰:「子孫無狀,至相勞擾,慚愧何言?當令君永無災橫,以此相報。」顧謂道士:「可即還他馬及錢也。」言訖,飛去。
  ○王老
  唐睢陽郡宋王冢旁有老狐,每至衙日,邑中之狗,悉往朝之。狐坐冢上,狗列其下。
  東都王老有雙犬能咋魅,前後殺魅甚多,宋人相率以財僱犬咋狐。王老牽犬往,犬乃逕詣諸犬之下,伏而不動。大失宋人之望。今世人有不了其事者,相戲云:「取睢陽野狐犬。」
  ○劉眾愛
  唐劉全白說云:
  其乳母子眾愛,少時,好夜中將網斷道,取野豬及狐狸等。全白莊在岐下。後一夕,眾於莊西數里下網,己伏網中,以伺其至。暗中聞物行聲,覘見一物,伏地窺網。因爾起立,變成緋裙婦人,行而違網。至愛前車側,忽捉一鼠食。愛連呵之,婦人忙遽入網,乃棒之致斃,而人形不改。愛反疑懼,恐或是人,因和網沒漚麻池中。夜還與父母議。及明,舉家欲潛逃去,愛竊云:「寧有婦人食生鼠,此必狐耳。」復往麻池視之,見婦人已活。因以大斧自腰後斲之,便成老狐。愛大喜,將還村中。
  有老僧見狐未死,勸令養之,云:「狐口中媚珠,若能得之,當為天下所愛。」以繩縛狐四足,又以大籠罩其上,養數日,狐能食。僧用小罐口窄者,埋地中,令口與地齊,以兩胾豬肉,炙於罐中。狐愛炙而不能得,但以口囑罐,候炙冷,復下兩臠。狐涎沫久之,炙與罐滿,狐乃吐珠而死。珠狀如棋子,通圓而潔,愛母帶之,大為其夫所貴。
  ○王黯
  王黯者,結婚崔氏。唐天寶中,妻父士同為沔州刺史。黯隨至江夏,為狐所媚,不欲渡江。發狂大叫,恒欲赴水。妻屬惶懼,縛黯著牀櫪上。舟行半江,忽爾欣笑,至岸,大喜曰:「本謂諸女郎輩不隨過江,今在州城上,復何慮也!」士同蒞官,便求術士。左右言州人能射狐者,士同延至。入,令堂中悉施牀席,置黯於屋西北陬,家人數十持更迭守。己於堂外,別施一牀,持弓矢以候狐。
  至三夕,忽云:「諸人得飽睡已否?適已中狐,明當取之。」眾以為狂而未之信。及明,見窗中有血,眾隨血去,入大坑中,草下見一牝狐,帶箭垂死。黯妻燒狐為灰。服之至盡,自爾得平復。
  後為原武縣丞,在廳事,忽見老狐奴婢,詣黯再拜。云:「是大家阿奶。往者娘子枉為崔家殺害,翁婆追念,未嘗離口,今欲將小女更與王郎續親,故令申意,兼取吉日成納。」黯甚懼,許以厚利,求其料理。遽出羅錦十餘匹,於通衢焚之。老奴乃謂其婦云:「天下美丈夫亦復何數,安用王家老翁為女婿?」言訖不見。
  ○孫甑生
  唐道士孫甑生,本以養鷹為業。後因放鷹入一窟,見狐數十枚讀書,有一老狐當中坐,迭以傳授。甑生直入,奪得其書而還。明日,有十餘人持金帛詣門求贖,甑生不與。人云:「君得此,亦不能解用之。若寫一本見還,當以口訣相授。」甑生竟傳其法,為世術士。狐初與甑生約,不得示人,若違者,必當非命。天寶末,玄宗固就求之,甑生不與,竟而伏法。
  ○王璿
  唐宋州刺史王璿,少時儀貌甚美,為牝狐所媚。家人或有見者,風姿端麗,雖僮幼遇之者,必斂容致敬,自稱新婦,抵對皆有理。由是人樂見之。每至端午及佳節,悉有贈儀相送,云:「新婦上某郎某娘續命。」眾人笑之,然所得甚眾。後璿職高,狐乃不至。蓋其祿重,不能為怪。
  ○宋溥
  宋溥者,唐大歷中為長城尉。自言,幼時與其黨暝扱野狐,數夜不獲。後因月夕,復為其事。見一鬼戴笠騎狐,唱《獨盤子》。至扱所,狐欲入扱,鬼乃以手搭狐頰,因而復回。如是數四。其後夕,溥復下扱伺之,鬼又乘狐,兩小鬼引前,往來扱所。溥等無所獲而止。
  有談眾者亦云,幼時下扱,忽見一老人扶杖至己所止樹下,仰問:「樹上是何人物?」眾時尚小,甚惶懼,其兄因怒罵云:「老野狐,何敢如此!」下樹逐之,狐遂變走。
  ○李黁
  東平尉李黁初得官,自東京之任,夜投故城。店中有故人賣胡餅為業,其妻姓鄭,有美色。李目而悅之,因宿其舍,留連數日。乃以十五千轉索胡婦。既到東平,寵遇甚至。性婉約,多媚黠風流,女工之事,罔不心了,於音聲特究其妙。在東平三歲,有子一人。
  其後李充租綱入京,與鄭同還,至故城,大會鄉里,飲宴累十餘日。李催發數四,鄭固稱疾不起,李亦憐而從之。又十餘日,不獲已,事理須去。行至郭門,忽言腹痛,下馬便走,勢疾如風。李與其僕數人極騁,追不能及,便入故城。轉入易水村,足力少息,李不能捨,復逐之。垂及,因入小穴。極聲呼之,寂無所應。戀結悽愴,言發淚下。會日暮,村人為草塞穴口,還店止宿。及明,又往呼之,無所見,乃以火熏。久之,村人為掘深數丈,見牝狐死穴中,衣服脫卸如蛻,腳上著錦襪。李歎息良久,方埋之。歸店,取獵犬噬其子,子略不驚怕,便將入都,寄親人家養之。
  輸納畢,復還東京,婚於蕭氏。蕭氏常呼李為「野狐婿」,李初無以答。一日晚,李與蕭攜手歸房狎戲,復言其事。忽聞堂前有人聲,李問:「阿誰夜來?」答曰:「君豈不識鄭四娘耶?」李素所鍾念者,聞言,遽欣然躍起,問:「鬼乎?人乎?」答云:「身即鬼也。」欲近之而不能。四娘因謂李:「人神道殊,賢夫人何至數相謾罵?且所生之子遠寄人家,其人皆言狐生,不給衣食,豈不念乎!宜早為撫育,九泉無恨也。若夫人云云相侮,又小兒不收,必將為君之患。」言畢不見。蕭遂不復敢說其事。唐天寶末,子年十餘,甚無恙。
  ○李萇
  唐天寶中,李萇為絳州司士,攝司戶事。舊傳此闕素凶,廳事若有小孔子出者,司戶必死,天下共傳「司戶孔子」。萇自攝職,便處此廳。十餘日,兒年十餘歲,如廁,有白裙婦人持其頭將上牆,人救獲免,忽不復見。萇大怒罵,空中以瓦擲中萇手。表弟崔氏,為本州參軍,是日至萇所,言:「此野狐耳。曲沃饒鷹犬,當大致之。」俄又擲糞於崔杯中。
  後數日,犬至,萇大獵,獲狡狐數頭,懸於檐上。夜中,聞檐上呼「李司士」,云:「此是狐婆作祟,何以枉殺我娘?兒欲就司士一飲,明日可具觴相待。」萇云:「己正有酒,明早來。」及明,酒具而狐至。不見形影,具聞其言,萇因與交杯。至狐,其酒翕然而盡。狐累飲三斗許,萇唯飲二升。忽言云:「今日醉矣,恐失禮儀,司士可罷。狐婆不足憂矣,明當送法禳之。」
  翌日,萇將入衙,忽聞檐上云:「領取法。」尋有一團紙落。萇便開視,中得一帖。令施燈於席,席後乃書符,符法甚備。萇依行之,其怪遂絕。
  ○忻州刺史
  唐忻州刺史是天荒闕,前後歷任多死。高宗時,有金吾郎將來試此官。既至,夜獨宿廳中。二更後,見簷外有物,黑色,狀如大船,兩目相去數丈。刺史問:「為何神?」答云:「我是大蛇也。」刺史令其改貌相與語,蛇遂化作人形,來至廳中。乃問:「何故殺人?」蛇云:「初無殺心,其客自懼而死爾。」又問:「汝無殺心,何故數見形軀?」曰:「我有屈滯,當須府主謀之。」問:「有何屈?」曰:「昔我幼時,曾入古冢。爾來形體漸大,求出不得。狐兔狸貉等,或時入冢,方得食之。今長在土中,求死不得,故求於使君爾。」問:「若然者,當掘出之,如何?」蛇云:「我逶迤已十餘里,若欲發掘,城邑俱陷。今城東有王村,村西有楸樹,使君可設齋戒,人掘樹深二丈,中有鐵函,開函視之,我當得出。」言畢辭去。
  及明,如言往掘,得函。歸廳開之,有青龍從函中飛上天,逕往殺蛇,首尾中分。蛇既獲死,其怪遂絕。
  ○餘乾縣令
  鄱陽餘乾縣令,到官數日輒死。後無就職者,宅遂荒。先天中,有士人家貧,來為之。既至,吏人請令居別廨中。令因使治故宅,剪薙榛草,完葺牆宇。令獨處其堂,夜列燭伺之。
  二更後,有一物如三斗白囊,跳轉而來牀前,直躍升几上。令無懼色,徐以手掁觸之,真是韋囊而盛水也。乃謂曰:「為吾徙燈直西南隅。」言訖而燈已在西南隅。又謂曰:「汝可為吾按摩。」囊轉側身上而甚便暢。又戲之曰:「能使我牀居空中否?」須臾,已在空中。所言無不如意。將曙,乃躍去。令尋之,至舍池旁遂滅。
  明日,於滅處視之,見一穴,纔如蟻孔。掘之,長丈許而孔轉大,圍三尺餘,深不可測。令乃敕令多具鼎鑊樵薪,悉汲池水為湯,灌之。可百餘斛,穴中雷鳴,地為震動。又灌百斛,乃怗然無聲。因並力掘之,數丈,得一大蛇,長百餘尺,旁小者巨萬計,皆並命穴中。令取大者脯之,頒賜縣中。後遂平吉。
  ○張騎士
  張騎士者自云:「幼時隨英公李勣渡海,遇風,十餘日,不知行幾萬里。風靜不波,忽見二物黑色,頭狀類蛇,大如巨船,其長望而不極。須臾,至船所,皆以頭繞船橫推,其疾如風。舟人惶懼,不知所抗,已分為所啖食,唯念佛求速死耳。久之,到一山,破船如積,各自念云:『彼人皆為此物所食。』須臾,風勢甚急,顧視船後,復有三蛇,追逐亦至,意如爭食之狀。二蛇放船,回與三蛇鬥於沙上,各相蜿蟺於孤島焉。舟人因是乘風舉帆,遂得免難。後數日,復至一山,遙見煙火,謂是人境。落帆登岸,與二人同行。門戶甚大,遂前款關。有人,長數丈,通身生白毛,出見二人,食之。一人遽走至船所,纔上船,未及開,白毛之士走來牽纜,船人人各執弓刀斲射之,累揮數刀,然後見釋。離岸一里許,岸上已有數十頭,戟手大呼。因又隨風飄帆五六日。遙見海島,泊舟問人,云是清遠縣界,屬南海。」
  ○至相寺賢者
  長安至相寺有賢者,自十餘歲,便在西禪院修道。院中佛堂座下恒有一蛇,賢者初修道時,蛇大一圍,及後四十餘年,蛇如堂柱。人蛇雖相見,而不能相惡。開元中,賢者夜中至佛堂禮拜,堂中無燈,而光粲滿堂,心甚怪之。因於蛇出之處,得逕寸珠,至市高舉價,冀其識者。數日,有胡人交市,定還百萬。賢者曰:「此夜光珠,當無價,何以如此酬直?」胡云:「蚌珠則貴,此乃蛇珠,多至千貫。」賢者歎伏,遂賣焉。
  ○李齊物
  河南尹李齊物,天寶中,左遷竟陵太守。郡城南樓有白煙,刺史不改即死,士人以為常占。齊物被黜,意甚恨恨,樓中忽出白煙,乃發怒云:「吾不畏死,神如余何!」使人尋煙出處,云:「白煙悉白蟲,恐是大蛇。」齊物令掘之,其孔漸大,中有大蛇,身如巨甕。命以鑊煎油數十斛,沸則灼之。蛇初雷吼,城堞震動,經日方死。乃使人下塹塞之。齊物亦更無他。
  ○嚴挺之
  嚴挺之為魏州刺史,初到官,臨廳事。有小蛇從門入,至案所,以頭枕案。挺之初不達,遽持牙笏,壓其頭下地,正立凝想。頃之,蛇化成一符,挺之意是術士所為,尋索無獲而止。
  ○天寶樵人
  天寶中,有樵人入山醉臥,為蛇所吞。其人微醒,怪身動搖,開視不得,方知為物所吞。因以樵刀畫腹,得出之。眩然迷悶,久之方寤。其人身爾半身皮脫,如白風狀。
  ○張鎬
  洪州城自馬瑗置立後,不復修革,相傳云,修者必死。永泰中,都督張鎬修之不疑。忽城西北陬遇一大坎,坎中見二蛇,一白一黑,頭類牛,形如巨甕,長六十餘尺,蜿蜒在坑中。其餘小蛇不可勝數。遽以白鎬,鎬命逐之出。乃以竹篾縛其頭,牽之。蛇初不開目,隨牽而出。小蛇甚多,軍人或有傷其小者十餘頭,然猶大如飲碗。二蛇相隨入徐孺亭下放生池中,池水深數丈,其龜皆走出上岸,為人所獲。魚亦鼓鰓出水,須臾皆死。後七日,鎬薨。判官鄭從,南昌令馬皎,二子相繼而卒。
  ○海州獵人
  海州人以射獵為事。曾於東海山中射鹿,忽見一蛇,黑色,大如連山,長近十丈,兩目成日,自海而上。人見蛇驚懼,知不免死,因伏念佛。蛇至人所,以口銜人及其弓矢,渡海而去。遙至一山,置人於高巖之上。俄而復有一蛇自南來,至山所,狀類先蛇而大倍之。兩蛇相與鬥於山下,初以身相蜿蟺,久之,口相噬。射士知其求己助,乃傳藥矢,欲射之。大蛇先患一目,人乃復射其目,數矢累中。久之,大蛇遂死,倒地上。小蛇首尾俱碎,乃銜大真珠瑟瑟等數斗,送人歸至本所也。
  ○擔生
  昔有書生,路逢小蛇,因而收養。數月漸大,書生每自擔之,號曰「擔生」。其後不可擔負,放之范縣東大澤中。四十餘年,其蛇如覆舟,號為「神蟒」。人往於澤中者,必被吞食。書生時以老邁,途經此澤畔,人謂曰:「中有大蛇食人,君宜無往。」時盛冬寒甚,書生謂冬月蛇藏,無此理,遂過大澤。行二十里餘,忽有蛇逐,書生尚識其形色,遙謂之曰:「爾非我擔生乎?」蛇便低頭,良久方去。回至范縣,縣令問其見蛇不死,以為異,繫之獄中,斷刑當死。書生私忿曰:「擔生,養汝翻令我死,不亦劇哉!」其夜,蛇遂攻陷一縣為湖,獨獄不陷,書生獲免。
  天寶末,獨孤暹者,其舅為范令,三月三日與家人於湖中泛舟,無故覆沒,家人幾死者數四也。
  ○蒲州人
  蒲州人穿地作井,坎深丈餘,遇一方石而不及泉。欲去石更鑿,忽墮深坑,蟄蛇如覆舟,小者與凡蛇等。其人初甚驚懼,久之稍熟。饑無所食,其蛇吸氣,因亦效之,遂不復饑。積累月,聞雷聲,初一聲,蛇乃起首,須臾悉動,頃之散去。大者前去,相次出復入。人知不害己,乃前抱其項,蛇遂逕去。緣上白道,如行十里,前有烽火,乃致人於地而去。人往借問烽者,云是平州也。
  ○戶部令史妻
  唐開元中,戶部令史妻有色,得魅疾而不能知之。家有駿馬,恒倍芻秣而瘦劣愈甚。以問鄰舍胡人,胡亦術士,笑云:「馬行百里猶勁,今反行千里餘,寧不瘦耶?」令史言:「初不出入,家又無人,曷由至是?」胡云:「君每入直,君妻夜出,君自不知。若不信,至入直時,試還察之,當知耳。」令史依其言,夜還,隱他所。一更,妻做靚妝,令婢鞍馬,臨階御之。婢騎掃帚隨後,冉冉乘空,不復見。令史大駭。明往見胡,瞿然曰:「魅,信之矣。為之奈何?」胡令更一夕伺之。
  其夜,令史歸堂前幕中。妻頃復還,問婢:「何以有生人氣?」令婢以掃帚燭火,遍然堂廡。令史狼狽入堂大甕中。須臾,乘馬復往。「適已燒掃帚,無復可騎。」妻云:「隨有即騎,何必掃帚?」婢倉卒,遂騎大甕隨行。令史在甕中,懼不敢動。須臾,至一處,是山頂林間,供帳簾幕,筵席甚盛。群飲者七八輩,各有匹偶。座上宴飲,合昵備至,數更後方散。婦人上馬,令婢騎向甕。婢驚云:「甕中有人!」婦人乘醉,令推著山下。婢亦醉,推令史出,令史不敢言,乃騎甕而去。
  令史及明都不見人,但有餘煙燼而已。乃尋徑路,崎嶇可數十里,方至山口。問其所,云是閬州,去京師千餘里。行乞辛勤,月餘,僅得至舍。妻見驚問:「久之何所來?」令史以他答。復往問胡,求其料理。胡云:「魅已成,伺其復去,可遽縛取,火以焚之。」聞空中乞命,頃之,有蒼鶴墮火中焚死。妻疾遂愈。
  ○盧融
  開元初,范陽盧融病中獨臥,忽見大鳥自遠飛來。俄止庭樹,高四五尺,狀類鴞,目大如柸,觜長尺餘,下地上階,頃之,入房登牀。舉兩翅,翅有手,持小槍,欲以擊融。融伏懼流汗。忽復有人從後門入,謂鳥云:「此是善人,慎勿傷也。」鳥遂飛去,人亦隨出。融疾自爾永差。
  ○王緒
  天寶末,臺州錄事參軍王緒病將死,有大鳥飛入緒房。行至牀所,引觜向緒聲云:「取,取。」緒遂卒。
  ○南海大魚
  嶺南節度使何履光者,朱崖人也。所居傍大海,云親見大異者有三。
  其一曰,海中有二山,相去六七百里,晴朝遠望,青翠如近。開元末,海中大雷雨,雨泥,狀如吹沫,天地晦黑者七日。人從山邊來者云:「有大魚,乘流入二山,進退不得。久之,其鰓掛一崖上,七日而山拆,魚因爾得去。」雷,魚聲也﹔雨泥是口中吹沫也﹔天地黑者,是吐氣也。
  其二曰,海中有洲,從廣數千里。洲上有物,狀如蟾蜍,數枚,大者周回四五百里,小者或百餘里。每至望夜,口吐白氣,上屬於月,與月爭光。
  其三曰,海中有山,周回數十里。每夏初,則有大蛇如百仞山,長不知幾百里。開元末,蛇飲其海,而水減者十餘日,意如渴甚,以身繞一山數十匝,然後低頭飲水。久之,為海中大物所吞。半日許,其山遂拆,蛇及山被吞俱盡。亦不知吞者是何物也。
  ○鯉魚
  開元中,臺州臨海,大蛇與鯉魚鬥。其蛇大如屋,長繞孤島數匝,引頭向水﹔其魚如小山,鬐目皆赤,往來五六里,作勢交擊。魚用鱗鬐上觸蛇,蛇以口下咋魚,如是鬥者三日,蛇竟為魚觸死。
  ○南海大蟹
  近世,有波斯常云,乘舶泛海,往天竺國者已六七度。其最後,舶漂入大海,不知幾千里,至一海島。島中見胡人,衣草葉,懼而問之。胡云:「昔與同行侶數十人漂沒,唯己隨流得至於此,因爾採木實草根食之,得以不死。」其眾哀焉,遂舶載之。胡乃說:「島上大山,悉是車渠、瑪瑙、玻璃等諸寶,不可勝數。」舟人莫不棄己賤貨取之。既滿船,胡令:「速發!山神若至,必當懷惜。」於是隨風掛帆,行可四十餘里。遙見峰上有赤物如蛇形,久之漸大。胡曰:「此山神惜寶,來逐我也,為之奈何!」舟人莫不戰懼。俄見兩山從海中出,高數百丈。胡喜曰:「此兩山者,大蟹螯也。其蟹常好與山神鬥,神多不勝,甚懼之。今其螯出,無憂矣。」大蛇尋至蟹許,盤鬥良久,蟹夾蛇頭,死於水上,如連山。船人因是得濟也。
  ○謝二
  唐開元時,東京士人以遷歷不給,南游江淮,求丐知己。困而無獲,徘徊揚州久之。同亭有謝二者,矜其失意,恒欲恤之。謂士人曰:「無爾悲為,若欲北歸,當有三百千相奉。」及別,以書付之曰:「我宅在魏王池東。至池,叩大柳樹,家人若出,宣付其書,便取錢也。」士人如言,逕叩大樹。久之,小婢出,問其故,云:「謝二令送書。」忽見朱門白壁,婢往卻出,引入。見姥充壯,當堂坐,謂士人曰:「兒子書勞君送,令付錢三百千,今不違其意。」及人出,已見三百千在岸,悉是官家排斗錢,而色小壞。士人疑其精怪,不知何處得之,疑用恐非物理,因以告官,具言始末。河南尹奏其事,皆云:「魏王池中有一黿窟,恐是耳。」有敕,使擊射之。得崑崙數十人,悉持刀槍,沉入其窟,得黿大小數十頭。末得一黿,大如連牀,官皆殺之,得錢帛數千事。
  其後五年,士人選得江南一尉,之任。至揚州市中東店前,忽見謝二,怒曰:「於君不薄,何乃相負以至於斯?老母家人皆遭非命,君之故也!」言訖辭去。士人大懼,十餘日不之官。徒侶所促,乃發。行百餘里,遇風,一家盡沒。時人云:「以為謝二所損也。」
  ○荊州漁人
  唐天寶中,荊州漁人得釣青魚,長一丈,鱗上有五色圓花,異常端麗。漁人不識,以其與常魚異,不持詣市,自烹食,無味,頗怪焉。
  後五日,忽有車騎數十人至漁者所。漁者驚懼出拜,聞車中怒云:「我之王子,往朝東海,何故殺之?我令將軍訪王子,汝又殺之。當令汝身崩潰分裂,受苦痛如王子及將軍也。」言訖,呵漁人,漁人倒,因大惶汗,久之方寤。家人扶還,便得癩病。十餘日,形體口鼻手足潰爛,身肉分散。數月方死也。
  ○劉彥回
  唐劉彥回父為湖州刺史,有下寮於銀坑得一龜,長一尺,持獻刺史。群官畢賀,云:「得此龜,食,壽一千歲。」使君謝己非其人,故自騎馬,送龜即至坑所。其後十餘年,刺史亡。彥回為房州司士,將家屬之官。屬山水泛溢,平地盡沒,一家惶懼,不知所適。俄有大龜來引其路,彥回與家人謀曰:「龜乃靈物,今來相導。狀若神。」三十餘口隨龜而行,悉是淺處,歷十餘里,乃至平地,得免水難。舉家驚喜,亦不知其由。至此夕,彥回夢龜云:「己昔在銀坑,蒙先使君之惠,故此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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