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州莫傜
  閬州莫傜以樵採為事,常於江邊刈蘆。有大象奄至,卷之上背,行百餘里,深入澤中。
  澤中有老象臥而喘息,痛聲甚苦。至其所,下於地,老象舉足,足中有竹丁。莫傜曉其意,以腰繩繫竹丁,為拔出,膿血五六升許。小象復鼻卷青艾,欲令塞瘡,莫傜摘艾熟挼,以次塞之,盡艾方滿。久之,病象能起,東西行立。已而復臥,回顧小象,以鼻指山,呦呦有聲。小象乃去。須臾,得一牙至。病象見牙大吼,意若嫌之。小象持牙去,頃之,又將大牙。莫傜呼象為「將軍」,言:「未食,患饑。」象往折山栗數枝,食之乃飽,然後送人及牙還。行五十里,忽爾卻轉,人初不了其意,乃還取其遺刀。人得刀畢,送至本處,以頭抵人,左右搖耳,久之乃去。
  其牙酷大,載至洪州,有商胡求買,累自加直至四十萬。尋至他人肆,胡遽以葦席覆牙。他胡問:「是何寶,而輒見避?」主人除席云:「止一大牙耳。」他胡見牙色動,私白主人,許酬百萬,又以一萬為主人紹介。佯各罷去。頃間,荷錢而至。本胡復爭之,云:「本買牙者,我也!長者參市,違公法。主人若求千百之貫,我豈無耶!」往復交爭,遂相毆擊。所由白縣,縣以白府。
  府詰其由,胡初不肯以牙為寶,府君曰:「此牙會獻天子,汝輩不言,亦終無益。」固靳,胡方白云:「牙中有二龍,相躩而立,可絕為簡。本國重此者,以為貨當值數十萬萬,得之為大商賈矣。」洪州乃以牙及牙主、二胡並進之。天后命剖牙,果得龍簡,謂牙主曰:「汝貌貧賤,不可多受錢物。賜敕閬州,每年給五十千,盡而復取,以終其身。」
  ○安南獵者
  安南人以射獵為業,每藥附箭鏃,射鳥獸,中者必斃。開元中,其人曾入深山,假寐樹下,忽有物觸之。驚起,見是白象,大倍他象,南人呼之為「將軍」,祝之而拜。象以鼻卷人上背,復取其弓矢藥筒等以授之。因爾遂騁行百餘里,入邃谷,至平石。回望十里許,兩崖悉是大樹。圍如巨屋,森然隱天。象至平臺,戰懼,且行且望,經六七里,往倚大樹,以鼻仰拂人。人悟其意,乃攜弓箭,緣樹上。象於樹下望之,可上二十餘丈,欲止。象鼻直指,意如導令復上。人知其意,逕上六十丈,象視畢,走去。
  其人夜宿樹上,至明,見平石上有二目光。久之,見巨獸,高十餘丈,毛色正黑。須臾清朗,昨所見大象,領凡象百餘頭,循山而來,伏於其前。巨獸躩食二象,食畢,各引去。人乃思象意,欲令其射,因傅藥矢端,極力射之,累中二矢。獸視矢吼奮,聲震林木。人亦大呼引獸。獸來尋人,人附樹,會其開口,又當口中射之,獸吼而自擲,久之方死。
  俄見大象從平石入,一步一望。至獸所,審其已死,以頭觸之,仰天大吼。頃間,群象五六百輩,雲萃吼叫,聲徹數十里。大象來至樹所,屈膝再拜,以鼻招人。人乃下樹,上其背。象載人前行,群象從之。尋至一所,植木如隴。大象以鼻揭楂,群象皆揭,日旰而盡。中有象牙數萬枚。象載人行,數十步內,必披一枝,蓋示其路。訖,尋至昨寐之處,下人於地,再拜而去。其人歸白都護,都護發使隨之,得牙數萬。嶺表牙為之賤。使人至平石所,巨獸但餘骨存。都護取一節骨,十人舁致之。骨有孔,通人來去。
  ○冀州刺史子
  唐冀州刺史子,傳者忘其姓名。初,其父令之京,求改任。子往未出境,見貴人家賓從眾盛,中有一女,容色美麗。子悅而問之。其家甚愕,老婢怒云:「汝是何人,輒此狂妄?我幽州盧長史家娘子,夫主近亡,還京。君非州縣之吏,何詰問頓劇?」子乃稱:「父見任冀州,欲求姻好。」初甚驚駭,稍稍相許。後數日野合,中路卻還。刺史夫妻深念其子,不復詰問,然新婦對答有理,殊不疑之。其來人馬且眾,舉家莫不忻悅。
  經三十餘日,一夕,新婦馬相蹋,連使婢等往視,遂自拒戶。及曉,刺史家人至子房所,不見奴婢。至櫪中,又不見馬,心頗疑之,遂白刺史。刺史夫妻遂至房前,呼子不應。令人壞窗門開之。有大白狼衝人走去,其子遭食略盡矣。
  ○正平縣村人
  唐永泰末,絳州正平縣有村間老翁患疾數月。後不食十餘日,至夜輒失所在,人莫知其所由。
  他夕,村人有詣田採桑者,為牡狼所逐,遑遽上樹,樹不甚高,狼乃立銜其衣裾。村人危急,以桑斧斲之,正中其額。狼頓臥,久之始去。村人平曙方得下樹,因尋狼跡,至老翁家。入堂中,遂呼其子,說始末。子省父額上斧痕,恐更傷人,因扼殺之,成一老狼。詣縣自理,縣不之罪。
  ○又
  又其年,絳州他村有小兒,年二十許,因病後,頗失精神,遂化為狼,竊食村中童兒甚眾。失子者不知其故,但追尋無所。
  小兒恒為人傭作,後一日,從失兒家過,失兒父呼其名曰:「明可來我家作,當為置一盛饌。」因大笑曰:「我是何人,更為君家作也!男兒豈少異味耶!」失兒父怪其辭壯,遂詰問,答云:「天比使我食人,昨食一小兒,年五六歲,其肉至美。」失兒父視其口脗內有臊血,遂亂毆,化為狼而死。
  ○鄭氏子
  近世有鄭氏子者,寄居吳之重玄寺。暇日登閣,忽於閣上見婦人,容色甚美,因與結歡。婦人初不辭憚,自後恒至房。鄭氏由是惡其本妻,不與居止,常自安處者數月,婦人恒在其所。後本妻求高行尼,令至房念誦,婦人遂不復來。鄭大怒:「何以呼此妖尼,令我家口不至!」尼或還寺,婦人又至。尼來復去,如是數四。後恒罵其妻,令勿用此尼。妻知有效,遂留尼在房,日夜持誦。婦人忽謂鄭曰:「曩來欲與君畢歡,恨以尼故,使某屬厭。今辭君去矣。我只是閣頭狸二娘耳。」言訖不見,遂絕。
  ○魏元忠
  唐魏元忠本名真宰,素強正,有幹識。
  其未達時,家貧,獨有一婢。廚中方爨,出汲水還,乃見老猿為其看火。婢驚白之,元忠徐曰:「猿愍我無人力,為我執爨,甚善乎!」又常呼蒼頭,未應,狗代呼之,又曰:「此孝順狗也,乃能代我勞。」又獨坐,有群鼠拱手立其前,又曰:「鼠饑,就我求食。」乃令食之。夜中,鵂鹠鳴其屋端。家人將彈之,又止之曰:「鵂鹠晝不見物,故夜飛。此天地所育,不可使南走越,北走胡,將何所之?」其後遂絕無怪矣。
  元忠歷太官至侍中、中書令、僕射。則天崩,中宗在諒暗,詔元忠攝冢宰,百官總己以聽三日,年八十餘方薨。
  始元忠微時,常謁張景藏。景藏侍之甚薄,就質通塞,亦不答也。乃大怒曰:「僕千里裹糧而來,非徒然也,必謂明公有以見教,而乃金口木舌以相遇,殊不盡勤勤之意耶!然富貴正由蒼蒼,何預公事!」因拂衣長揖而去,景藏遽牽止之曰:「君相正在怒中,後當貴極人臣。」卒如其言。
  ○韋虛己子
  戶部尚書韋虛己,其子常晝日獨坐合中。忽聞簷際有聲,顧視乃牛頭人,真地獄圖中所見者,據其所下窺之,韋伏不敢動。
  須臾登階,直詣牀前,面臨其上,如此再三,乃下去。韋子不勝其懼,復將出內,即以枕擲之,不中,乃開其門,趨前逐之。韋子叫呼,但繞一空井而走,迫之轉急,遂投於井中。其物因據井而坐。韋仰觀之,乃變為一猿。良久,家人至,猿即不見。視井旁有足跡奔蹂之狀,怪之,井中乃見韋在焉。懸縋出之,恍惚不能言,三日方能說,月餘乃卒。
  ○張鋋
  吳郡張鋋,成都人。開元中,以盧溪尉罷秩。調選,不得補於有司,遂歸蜀。行次巴西,會日暮,方促馬前去,忽有一人,自道左山徑中出,拜而請曰:「吾君聞客暮無所止,將欲奉邀,命以請,願隨某去。」鋋因問曰:「爾君為誰,豈非太守見召乎?」曰:「非也,乃巴西侯耳。」鋋即隨之。
  入山徑行約百步,望見朱門甚高,人物甚多,甲士環衛,雖侯伯家不如也。又數十步,乃至其所。使者止鋋於門曰:「願先以白吾君,客當伺焉。」入,久之而出,乃引鋋曰:「客且入矣。」鋋既入,見一人立於堂上,衣褐革之裘,貌極異,綺羅珠翠,擁侍左右。鋋趨而拜。既拜,其人揖鋋升階,謂鋋曰:「吾乃巴西侯也,居此數十年矣。適知君暮無所止,故輒奉邀,幸少留以盡歡。」鋋又拜以謝。
  已而命開筵置酒,其所玩用,皆華麗珍具。又令左右邀六雄將軍、白額侯、滄浪君,又邀五豹將軍、鉅鹿侯、玄丘校尉。且傳教曰:「今日貴客來,願得盡歡宴,故命奉請。」使者唯而去。久之乃至,前有六人皆黑衣,贔然其狀,曰六雄將軍。巴西侯起而拜,六雄將軍亦拜。又一人衣錦衣,戴白冠,貌甚獰,曰白額侯也。又起而拜,白額侯亦拜。又一人衣蒼,其質魁岸,曰滄浪君也。巴西侯又拜,滄浪亦拜。又一人被斑文衣,似白額侯而稍小,曰五豹將軍也。巴西又拜,五豹將軍亦拜。又一人衣褐衣,首有三角,曰鉅鹿侯也。巴西揖之。又一人衣黑,狀類滄浪君,曰玄丘校尉也。巴西侯亦揖之。然後延坐。
  巴西南向坐,鋋北向,六雄、白額、滄浪處於東,五豹、鉅鹿、玄丘處於西。既坐,行酒命樂,又美人十數,歌者舞者,絲竹既發,窮極其妙。
  白額侯酒酣,顧謂鋋曰:「吾今夜尚食,君能為我致一飽耶?」鋋曰:「未卜君侯所以尚者,願教之。」白額侯曰:「君之軀可以飽我腹,亦何貴他味乎?」鋋懼,悚然而退。巴西侯曰:「無此理,奈何宴席之上,有忤貴客耶?」白額侯笑曰:「吾之言乃戲耳,安有如是哉!固不然也。」
  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門,願謁白事。言訖,有一人被黑衣,頸長而身甚廣,其人拜,巴西侯揖之。與坐,且問曰:「何為而來乎?」對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將有甚憂,故輒奉白。」巴西侯曰:「所憂者何也?」曰:「席上人將有圖君,今不除,後必為害,願君詳之。」巴西侯怒曰:「吾歡宴方洽,何處有怪焉?」命殺之。其人曰:「用吾言,皆得安。不用吾言,則吾死,君亦死,將若之何!雖有後悔,其可追乎?」巴西侯遂殺卜者,置於堂下。
  時夜將半,眾盡醉而皆臥於榻,鋋亦假寐焉。天將曉,忽悸而寤,見己身臥於大石龕中,其中設繡帷,旁列珠璣犀象,有一巨猿狀如人,醉臥於地,蓋所謂巴西侯也﹔又見巨熊臥於前者,蓋所謂六雄將軍也﹔又一虎頂白,亦臥於前,所謂白額侯也﹔又一狼,所謂滄浪君也﹔又有文豹,所謂五豹將軍也﹔又一巨鹿,一狐,皆臥於前,蓋所謂鉅鹿侯、玄丘校尉也。而皆冥然若醉狀。又一龜,形甚異,死於龕前,乃向所殺洞玄先生也。
  鋋既見,大驚,即出山徑,馳告里中人。里人相集得百數,遂執弓挾矢入山中,至其處。其後猿忽驚而起,且曰:「不聽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遂圍其龕,盡殺之。其所陳器玩,莫非珍麗。乃具事以告太守。先是人有持真珠繒帛,途至此者,俱無何而失,且有年矣。自從絕其患也。
  ○長孫無忌
  唐太宗以美人賜趙國公長孫無忌,有殊寵。忽遇狐媚,其狐自稱王八,身長八尺餘,恒在美人所。美人見無忌,輒持長刀斲刺。太宗聞其事,詔諸術士,前後數四,不能卻。後術者言:「相州崔參軍能愈此疾。」始崔在州,恒謂其僚云:「詔書見召,不日當至。」數日敕至,崔便上道。王八悲泣,謂美人曰:「崔參軍不久將至,為之奈何?」其發後止宿之處,輒具以白。及崔將達京師,狐便遁去。
  既至,敕詣無忌家。時太宗亦幸其第。崔設案几,坐書一符,太宗與無忌俱在其後。頃之,宅內井灶門廁十二辰等數十輩,或長或短,狀貌奇怪,悉至庭下。崔呵曰:「諸君等為貴官家神,職任不小,何故令媚狐入宅?」神等前白云:「是天狐,力不能制,非受賂也。」崔令捉狐。去。少頃復來,各著刀箭,云:「適已苦戰,被傷,終不可得。」言畢散去。崔又書飛一符,天地忽爾昏暝,帝及無忌懼而入室。俄聞虛空有兵馬聲。須臾,見五人,各長數丈,來詣崔所,行列致敬。崔乃下階,小屈膝。尋呼帝及無忌出拜庭中,諸神立視而已。崔云:「相公家有媚狐,敢煩執事取之。」諸神敬諾,遂各散去。帝問:「何神?」崔云:「五嶽神也。」又聞兵馬聲,乃纏一狐墜砌下。
  無忌不勝憤恚,遂以長劍斲之。狐初不驚,崔云:「此已通神,擊之無益,自取困耳。」乃判云:「肆行奸私,神道所殛,量決五下。」狐便乞命。崔取東引桃枝決之,血流滿地。無忌不以為快,但恨杖少。崔云:「五下是人間五百,殊非小刑。為天曹役使此輩,殺之不可。使敕自爾不得復至相公家。」狐乃飛去,美人疾遂愈。
  ○僧服禮
  唐永徽中,太原有人自稱彌勒佛。禮謁之者,見其形底於天,久之漸小,纔五六尺,身如紅蓮花在葉中。謂人曰:「汝等知佛有三身乎?其大者為正身。」禮敬傾邑。
  僧服禮者,博於內學,歎曰:「正法之後,始入像法﹔像法之外,尚有末法﹔末法之法,至於無法。像法處乎其間者,尚數千年矣。釋迦教盡,然後大劫始壞﹔劫壞之後,彌勒方去兜率,下閻浮提。今釋迦之教未虧,不知彌勒何遽下降?」因是虔誠作禮,如對彌勒之狀。
  忽見足下是老狐,幡花旄蓋,悉是冢墓之間紙錢爾。禮撫掌曰:「彌勒如此耶?」具言如狀。遂下走,足之不及。
  ○上官翼
  唐麟德時,上官翼為絳州司馬。有子年二十許,嘗曉日獨立門外。有女子,年可十三四,姿容絕代,行過門前。此子悅之,便爾戲調,即求歡狎。因問其所止,將欲過之。女云:「我門戶雖難,郎州佐之子,兩俱形跡,不願人知。但能有心,得方便,自來相就。」此子邀之,期朝夕。女初固辭,此子將欲便留之,然漸見許。昏後,徙倚俟之,如期果至。自是每夜常來。
  經數日,而舊使老婢於牖中窺之,乃知是魅。以告翼,百方禁斷,終不能制。魅來轉數,晝夜不去。兒每將食,魅必奪之杯碗。此魅已飽,兒不得食。翼常手自作啖,剖以貽兒,至手,魅已取去。翼頗有智數,因此密搗毒藥。時秋晚,油麻新熟,翼令熬兩疊,以一置毒藥。先取好者作啖,遍與妻子,末乃與兒一啖,魅便接去。次以和藥者作啖,與兒,魅亦將去。連與數啖,忽變作老狐,宛轉而仆。擒獲之,登令燒燬訖,合家歡慶。
  此日昏後,聞遠處有數人哭聲。斯須漸近,遂入堂後,並皆稱冤,號擗甚哀。中有一叟,哭聲每云:「若痛老狐,何乃為喉嚨枉殺腔幢!」數十日間,朝夕來家,往往見有衣縗絰者。翼深憂之。後來漸稀,經久方絕,亦無害也。
  ○大安和尚
  唐則天在位,有女人自稱聖菩薩,人心所在,女必知之。太后召入宮,前後所言皆驗,宮中敬事之。數月,謂為真菩薩。其後大安和尚入宮,太后問:「見女菩薩未?」安曰:「菩薩何在?願一見之。」敕令與之相見。和尚風神邈然,久之,大安曰:「汝善觀心,試觀我心安在?」答曰:「師心在塔頭相輪邊鈴中。」尋復問之,曰:「在兜率天彌勒宮中聽法。」第三問之,在非非想天。皆如其言,太后忻悅。大安因且置心於四果阿羅漢地,則不能知,大安呵曰:「我心始置阿羅漢之地,汝已不知。若置於菩薩諸佛之地,何由可料!」女詞屈,變作牝狐,下階而走,不知所適。
  ○楊伯成
  楊伯成,唐開元初,為京兆少尹。一日,有人詣門,通云:「吳南鶴。」伯成見。年三十餘,身長七尺,容貌甚盛。引之升座。南鶴文辨無雙,伯成接對不暇。久之,請屏左右,欲有密語。乃云:「聞君小娘子令淑,願事門下。」伯成甚愕,謂南鶴曰:「女因媒而嫁,且邂逅相識,君何得便爾?」南鶴大怒,呼伯成為老奴:「我索汝女,何敢有逆!」慢辭甚眾。伯成不知所以。南鶴逕脫衣入內,直至女所,坐紙隔子中。久之,與女兩隨而出。女言:「今嫁吳家,何因嗔責?」伯成知是狐魅,令家人十餘輩擊之,反被料理,多遇泥塗兩耳者。
  伯成以此請假二十餘日。敕問:「何以不見楊伯成?」皆言其家為狐惱。詔令學葉道士術者十餘輩至其家,悉被泥耳及縛,無能屈伏。伯成以為愧恥。及賜告,舉家還莊,於莊上立吳郎院,家人竊罵,皆為料理,以此無敢言者。
  伯成暇日無事,自於田中看人刈麥,休息於樹下。忽有道士形甚瘦悴,來伯成所求漿水。伯成因爾設食。食畢,道士問:「君何故憂愁?」伯成懼南鶴,附耳說其事。道士笑曰:「身是天仙,正奉帝命,追捉此等四五輩。」因求紙筆。楊伯成使小奴取之,然猶懼其知覺,戒令無喧。紙筆至,道士書作三字,狀如古篆。令小奴持至南鶴所,放前云:「尊師喚汝。」奴持書入房,見南鶴方與家婢相謔。奴以書授之。南鶴見書,匍匐而行。至樹下,道士呵曰:「老野狐敢作人形!」遂變為狐,異常病疥。道士云:「天曹驅使此輩,不可殺之。然以君故,不可徒爾。」以小杖決之一百,流血被地。伯成以珍寶贈饋,道士不受。驅狐前行,自後隨之。行百餘步,至柳林邊,冉冉昇天,久之遂滅。
  伯成喜甚,至於舉家稱慶。其女睡食頃方起,驚云:「本在城中隔子裡,何得至此?」眾人方知為狐所魅,精神如睡中。
  ○劉甲
  唐開元中,彭城劉甲者為河北一縣。將之官,途經山店。夜宿,人見甲婦美,白云:「此有靈祇,好偷美婦。前後至者,多為所取,宜慎防之。」甲與家人相勵不寐,圍繞其婦,仍以麵粉塗婦身首。至五更後,甲喜曰:「鬼神所為,在夜中耳,今天將曙,其如我何?」因乃假寐。頃之間,失婦所在。
  甲以資帛顧村人,悉持棒,尋麵而行。初從窗孔中出,漸過牆東,有一古墳,墳上有大桑樹,下小孔,麵入其中。因發掘之。丈餘,遇大樹坎如連屋。有老狐,坐據玉案,前兩行有美女十餘輩,持聲樂,皆前後所偷人家女子也。旁有小狐數百頭,悉殺之。
  ○李參軍
  唐兗州李參軍拜職赴上,途次新鄭逆旅,遇老人讀《漢書》。李因與交言,便及姻事。老人問:「先婚何家?」李辭未婚,老人曰:「君名家子,當選婚好。今聞陶貞益為彼州都督,若逼以女妻君,君何以辭之?陶、李為婚,深駭物聽,僕雖庸劣,竊為足下羞之。今去此數里,有蕭公是吏部璿之族,門地亦高。見有數女,容色殊麗。」李聞而悅之,因求老人紹介於蕭氏。其人便許之,去。久之,方還,言蕭公甚歡,敬以待客。李與僕御偕行。
  既至,蕭氏門館清肅,甲第顯煥,高槐修竹,蔓延連亙,絕世之勝境。初,二黃門持金倚牀延坐。少時,蕭出,著紫蜀衫,策鳩杖,兩袍袴扶側,雲髯神鑒,舉動可觀。李望敬之,再三陳謝。蕭云:「老叟懸車之所,久絕人事,何期君子迂道見過?」延李入廳。服玩隱暎,當世罕遇,尋薦珍膳,海陸交錯,多有未名之物。食畢觴宴,老人乃云:「李參軍向欲論親,已蒙許諾。」蕭便敘數十句語,深有士風。作書與縣官,請卜人剋日。須臾,卜人至,云:「卜吉,正在此宵。」蕭又作書與縣官,借頭花釵絹兼手力等,尋而皆至。其夕,亦有縣官來作儐相。歡樂之事,與世不殊。至入青廬,婦人又姝美,李生愈悅。暨明,蕭公乃言:「李郎赴上有期,不可久住。」便遣女子隨去,寶鈕犢車五乘,奴婢人馬三十疋,其他服玩,不可勝數。見者謂是王妃公主之流,莫不健羨。
  李至任,積二年,奉使入洛,留婦在舍。婢等並妖媚蠱冶,眩惑丈夫,往來者多經過焉。異日,參軍王顒曳狗將獵,李氏群婢見狗甚駭,多騁而入門。顒素疑其妖媚,爾日心動,逕牽狗入其宅。合家拒堂門,不敢喘息。狗亦制攣號吠。李氏婦門中大詬曰:「婢等頃為犬咋,今尚遑懼,王顒何事牽犬入人家?同官為僚,獨不為李參軍之地乎!」顒意是狐,乃決意排窗放犬,咋殺群狐。唯妻死身是人,而其尾不變。顒往白貞益,貞益往取驗覆,見諸死狐,嗟歎久之。時天寒,乃埋一處。
  經十餘日,蕭使君遂至,入門號哭,莫不驚駭。數日來詣,陶聞訴,言詞確實,容服高貴,陶甚敬待,因收王顒下獄。王固執是狐,取前犬令咋蕭。時蕭、陶對食,犬至,蕭引犬頭膝上,以手撫之,然後與食,犬無搏噬之意。後數日,李生亦還,號哭累日,剡然發狂,齧王通身盡腫。蕭謂李曰:「奴輩皆言死者悉是野狐,何其苦痛?當日即欲開瘞,恐李郎被眩惑,不見信,今宜開視,以明奸妄也。」命開視,悉是人形。李愈悲泣。貞益以顒罪重,錮身推勘。顒私白云:「已令持十萬,於東都取咋狐犬,往來可十餘日。」貞益又以公錢百千益之。
  其犬既至,所由謁蕭對事,陶於正廳立待。蕭入府,顏色沮喪,舉動惶擾,有異於常。俄犬自外入,蕭作老狐,下階走數步,為犬咋死。貞益使驗死者,悉是野狐,顒遂見免此難。
  ○汧陽令
  唐汧陽令,不得姓名。在官,忽云欲出家。念誦懇至。月餘,有五色雲生其舍,又見菩薩坐獅子上,呼令歎嗟云:「發心弘大,當得上果。宜堅固自保,無為退敗耳。」因爾飛去。令因禪坐,閉門不食六七日。家以憂懼,恐以堅持損壽。會羅道士公遠自蜀之京,途次隴上,令子請問其故。公遠笑曰:「此是天狐,亦易耳。」因與書數符,當愈。令子投符井中,遂開門,見父餓憊,逼令吞符。忽爾明晤,不復論修道事。
  後數載,罷官過家。家素郊居,平陸澶漫直千里。令暇日倚仗出門,遙見桑林下有貴人自南方來,前後十餘騎,狀如王者。令入門避之。騎尋至門,通云:「劉成謁令。」令甚驚愕:「初不相識,何以見詣?」既見,升堂坐,謂令曰:「蒙賜婚姻,敢不拜命!」初令在任,有室女年十歲,至是十六矣。令云:「未省相識,何嘗有婚姻?」成云:「不許我婚姻,事亦易耳。」以右手掣口而立,令宅須臾震動,井廁交流,百物飄蕩,令不得已許之。婚期克翌日,遂送禮成親。成親後,恒在宅,禮甚豐厚,資以饒益,家人不之嫌也。
  他日,令子詣京,求見公遠。公遠曰:「此狐舊日無能,今已善符籙,吾所不能及,奈何!」令子懇請。公遠奏請行,尋至所居,於令宅外十餘步設壇。成策杖至壇所,罵老道士,云:「汝何為往來!」靡所忌憚。公遠法成,求與交戰。成坐令門,公遠坐壇。乃以物擊成,成仆於地,久之方起。亦以物擊公遠,公遠亦仆,如成焉。如是往返數十。公遠忽謂弟子云:「彼擊余殪,爾宜大臨,吾當以神法縛之。」及其擊也,公遠仆地,弟子大哭。成喜,不為之備,公遠遂使神往擊之,成大戰恐,自言力竭,變成老狐。公遠既起,以坐具撲狐,重之以大袋,乘驛還都。玄宗視之,以為歡笑。公遠上白云:「此是天狐,不可得殺,宜流之東裔耳。」書符流於新羅。狐持符飛去。今新羅有劉成神,士人敬事之。
  ○李元恭
  唐吏部侍郎李元恭,其外孫女崔氏,容色殊麗。年十五六,忽得魅疾。久之,狐遂見形為少年,自稱胡郎,累求術士不能去。元恭子博學多智,常問:「胡郎亦學否?」狐乃談論,無所不至。多質疑於狐,頗狎樂。久之,謂崔氏曰:「人生不可不學。」乃引一老人授崔經史。前後三載,頗通諸家大義。又引一人,教之書。涉一載,又以工書著稱。又云:「婦人何不會音聲?箜篌琵琶,此故凡樂,不如學琴。」復引一人至,云善彈琴,言姓胡,是隋時陽翟縣博士。悉教諸曲,備盡其妙,及他名曲,不可勝紀。自云:「亦善《廣陵散》,比屢見嵇中散,不使授人。」其於《烏夜啼》,尤善,傳其妙。
  李後問:「胡郎何以不迎婦歸家?」狐甚喜,便拜謝云:「亦久懷之,所不敢者,以人微故爾。」是日遍拜家人,歡躍備至。李問:「胡郎欲迎女子,宅在何所?」狐云:「某舍門前有二大竹。」時李氏家有竹園,李因尋行所,見二大竹間有一小孔,意是狐窟。引水灌之,初得猯狢及他狐數十枚,最後有一老狐,衣綠衫,從孔中出,是其素所著衫也。家人喜云:「胡郎出矣。」殺之,其怪遂絕。
  ○焦練師
  唐開元中,有焦練師修道,聚徒甚眾。有黃裙婦人自稱阿胡,就焦學道術。經三年,盡焦之術,而固辭去。焦苦留之,阿胡云:「己是野狐,本來學術,今無術可學,義不得留。」焦因欲以術拘留之,胡隨事酬答,焦不能及。乃於嵩頂設壇,啟告老君,自言:「己雖不才,然是道家弟子,妖狐所侮,恐大道將隳。」言意懇切。壇四角忽有香煙出,俄成紫雲,高數十丈,雲中有老君見立。因禮拜陳云:「正法已為妖狐所學,當更求法以降之。」老君乃於雲中作法,有神王於雲中以刀斷狐腰,焦大歡慶。老君忽從雲中下,變作黃裙婦人而去。
  ○李氏
  唐開元中,有李氏者,早孤,歸於舅氏。年十二,有狐欲媚之。其狐雖不見形,言語酬酢甚備。累月後,其狐復來,聲音少異。家人笑曰:「此又別是一野狐矣。」狐亦笑云:「汝何由得知?前來者是十四兄,己是弟。頃者,我欲取韋家女,造一紅羅半臂,家兄無理盜去,令我親事不遂,恒欲報之。今故來此。」李氏因相辭謝,求其禳理。狐云:「明日是十四兄王相之日,必當來此大相惱亂,可且令女掐無名指第一節以禳之。」言訖便去。
  大狐至,值女方食,女依小狐言掐指節,狐以藥顆如菩提子大六七枚,擲女飯碗中,累擲不中,驚歎甚至。大言云:「會當入嵩嶽學道,始得耳。」座中有老婦持其藥者,懼復棄之。人問其故,曰:「野狐媚我。」狐慢罵云:「何物老嫗,寧有人用此輩!」狐去之後,小狐復來曰:「事理如何,言有驗否?」家人皆辭謝。曰:「後十餘日,家兄當復來,宜慎之。此人與天曹已通,符禁之術,無可奈何,唯我能制之。待欲至時,當復至此。」
  將至其日,小狐又來。以藥裹如松花,授女,曰:「我兄明日必至,明早可以車騎載女,出東北行,有騎相追者,宜以藥布車後,則免其橫。」李氏候明日,如狐言,載女行五六里,甲騎追者甚眾,且欲至,乃布藥。追者見藥,止不敢前。
  是暮,小狐又至,笑云:「得吾力否?再有一法,當得永免,我亦不復來矣。」李氏再拜固求,狐乃令:「取東引桃枝,以朱書板上,作『齊州縣鄉里胡綽、胡邈』,以符安大門及中門外釘之,必當永無怪矣。」狐遂不至。其女尚小,未及適人,後數載,竟失之也。
  ○韋明府
  唐開元中,有詣韋明府,自稱崔參軍,求娶。韋氏驚愕,知是妖媚,然猶以禮遣之。其狐尋至後房,自稱女婿,女便悲泣,昏狂妄語。韋氏累延術士,狐益慢言,不能卻也。聞峨嵋有道士,能治邪魅,求出為蜀令,冀因其伎以禳之。既至,道士為立壇治之。少時,狐至壇,取道士懸大樹上,縛之。韋氏來院中,問:「尊師何以在此?」狐云:「敢行禁術,適聊縛之。」韋氏自爾甘奉其女,無復覬望。家人謂曰:「若為女婿,可下錢二千貫為聘。」崔令於堂簷下布席,修貫穿錢。錢從簷上下,群婢穿之,正得二千貫。久之,乃許婚。令韋請假送禮,兼會諸親。及至,車騎輝赫,儐從風流三十餘人。至韋氏,送雜綵五十匹,紅羅五十匹,他物稱是。韋乃與女。
  經一年,其子有病,父母令問崔郎,答云:「八叔房小妹,今頗成人,叔父令事高門。其所以病者,小妹入室故也。」母極罵云:「死野狐魅!你公然魅我一女不足,更惱我兒。吾夫婦暮年,唯仰此子,與汝野狐為婿,絕吾繼嗣耶!」崔無言,但歡笑。父母日夕拜請,紿云:「爾若能愈兒疾,女實不敢復論。」久之,乃云:「疾愈易得,但恐負心耳。」母頻為設盟誓。異日,崔乃於懷出一文字,令母效書:「及取鵲巢,於兒房前燒之,兼持鵲頭自衛,當得免疾。」韋氏行其術,數日子愈。
  女亦效為之。雄狐亦去,罵云:「丈母果爾負約!知何言,今去之。」後五日,韋氏臨軒坐,忽聞庭前臭不可奈,仍有旋風自空而下,崔狐在焉。衣服破弊,流血淋漓,謂韋曰:「君夫人不義,作字太彰。天曹知此事,杖我幾死。今長流沙磧,不得來矣。」韋極聲訶之曰:「窮老魅,何不速行,敢此逗留耶!」狐云:「獨不念我錢物恩耶!我坐偷用天府中錢,今無可還,受此荼毒。君何無情至此?」韋深感其言,數致辭謝。徘徊,復為旋風而去。
  ○謝混之
  唐開元中,東光縣令謝混之,以嚴酷強暴為政,河南著稱。混之嘗大獵於縣東,殺狐狼甚眾。其年冬,有二人詣臺,訟混之殺其父兄,兼他贓物狼藉。中書令張九齡令御史張曉往按之,兼鎖繫告事者同往。曉素與混之相善,先疏其狀,令自料理。混之遍問里正,皆云:「不識有此人。」混之以為詐,已各依狀明其妄以待辨。
  曉將至滄州,先牒繫混之於獄。混之令吏人鋪設使院。候曉,有里正從寺門前過,門外金剛有木室扃護甚固,聞金剛下有人語聲。其扃以鎖,非人所入,里正因逼前聽之。聞其祝云:「縣令無狀,殺我父兄,今我二弟詣臺訴冤,使人將至,願大神庇廕,令得理。」有頃,見孝子從隙中出。里正意其非人,前行尋之。其人見里正,惶懼入寺,至廁後失所在。歸以告混之。混之驚愕久之,乃曰:「吾春首大殺狐狼,得無是耶?」
  及曉至,引訟者出,縣人不之識。訟者言詞忿爭,理無所屈,混之未知其故。有識者勸令求獵犬,獵犬至,見訟者,直前搏逐。逕跳上屋,化為二狐而去。
  ○王苞
  唐吳郡王苞者,少事道士葉靜能,中罷為太學生,數歲在學。有婦人寓宿,苞與結驩,情好甚篤。靜能在京,苞往省之。靜能謂曰:「汝身何得有野狐氣?」固答云無,能曰:「有也。」苞因言得婦始末。能曰:「正是此老野狐。」臨別,書一符與苞,令含,誡之曰:「至舍可吐其口,當自來此。為汝遣之,無憂也。」
  苞還至舍,如靜能言。婦人得符,變為老狐,銜符而走,至靜能所拜謝。靜能云:「放汝一生命,不宜更至於王家。」自此遂絕。
  ○唐參軍
  唐洛陽思恭里,有唐參軍者,立性修整,簡於接對。有趙門福及康三者投刺謁,唐未出見之。問其來意,門福曰:「止求點心飯耳。」唐使門人辭云不在。二人逕入至堂所,門福曰:「唐都官何以云不在,惜一餐耳?」唐辭以門者不報。引出外廳,令家人供食。私誡奴,令置劍盤中,至則刺之。奴至,唐引劍刺門福,不中,次擊康三,中之,猶躍入庭前池中。門福罵云:「彼我雖是狐,我已千年,千年之狐,姓趙姓張﹔五百年狐,姓白姓康。奈何無道,殺我康三?必當修報於汝,終不令康氏子徒死也。」唐氏深謝之,令召康三。門福至池所,呼康三,輒應曰:「唯。」然求之不可得,但餘鼻存。
  門福既去,唐氏以桃湯沃灑門戶,及懸符禁。自爾不至,謂其施行有驗。久之,園中櫻桃熟,唐氏夫妻暇日檢行,忽見門福在櫻桃樹上,採櫻桃食之。唐氏驚曰:「趙門福,汝復敢來耶?」門福笑曰:「君以桃物見欺,今聊復採食。君亦食之否?」乃頻擲數四以授唐。唐氏愈恐,乃廣召僧,結壇持咒,門福遂逾日不至。
  其僧持誦甚切,冀其有效,以為己功。後一日晚霽之後,僧坐楹前,忽見五色雲自西來,逕至唐氏堂前。中有一佛,容色端嚴,謂僧曰:「汝為唐氏卻野狐耶?」僧稽首。唐氏長幼虔禮甚至,喜見真佛,拜請降止。久之方下,坐其壇上,奉事甚勤。佛謂僧曰:「汝是修道,謂通達,亦何須久蔬食,而為法能食肉乎?但問心能堅持否?肉雖食之,可復無累。」乃令唐氏市肉,佛自設食,次以授僧及家人,悉食。食畢,忽見壇上是趙門福,舉家歎恨為其所誤。門福笑曰:「無勞厭我,我不來矣。」自爾不至也。
  ○嚴諫
  唐洛陽尉嚴諫,從叔亡,諫往弔之。後十餘日,叔家悉皆去服。諫召家人問,答云:「亡者不許。」因述其言語處置狀,有如平生。諫疑是野狐,恒欲料理。後至叔舍,靈便逆怒,約束子弟:「勿更令少府姪來,無益人家事,只解相疑耳。」亦謂諫曰:「五郎公事似忙,不宜數來也。」
  諫後忽將蒼鷹、雙鶻、皂雕、獵犬等數十事,與他手力百餘人,悉持器械圍繞其宅數重。遂入靈堂。忽見一赤肉野狐,仰行屋上。射擊不能中,尋而開門躍出,不復見。因爾怪絕。
  ○韋參軍
  唐潤州參軍幼弟有隱德,雖兄弟不能知也。韋常謂其不慧,輕之。後忽謂諸兄曰:「財帛當以道,不可力求。」諸兄甚奇其言,問:「汝何長進如此?」對曰:「今昆明池中大有珍寶,可共取之。」諸兄乃與偕行。至池所,以手酌水,水悉枯涸,見金寶甚多。謂兄曰:「可取之。」兄等愈入愈深,竟不能得。乃云:「此可見而不可得致者,有定分也。」諸兄歎美之,問曰:「素不出,何以得妙法?」笑而不言。久之,曰:「明年當得一官,無慮貧乏。」乃選拜潤州書佐,遂東之任。
  途經開封縣,開封縣令者,其母患狐媚,前後術士不能療。有道士者善見鬼,謂令曰:「今比見諸隊仗,有異人入境。若得此人,太夫人疾苦必愈。」令遣候之。後數日,白云:「至此縣逆旅,宜自謁見。」令往見韋,具申禮請。笑曰:「此道士為君言耶?然以太夫人故,屈身於人,亦可憫矣。幸與君遇,其疾必愈。明日,自縣橋至宅,可少止人,令百姓見之。我當至彼為發遣。且宜還家,灑掃焚香相待。」令皆如言。
  明日,至舍,見太夫人,問以疾苦,以柳枝灑水於身上。須臾,有老白野狐自牀而下,徐行至縣橋,然後不見。令有贈遺,韋皆不受。至官一年,謂其妻曰:「後月我當死,死後,君嫁此州判司,當生三子。」皆如其言。
  ○楊氏女
  唐有楊氏者,二女並嫁胡家。小胡郎為主母所惜,大胡郎謂其婢曰:「小胡郎乃野狐爾。丈母乃不惜我,反惜野狐。」婢還白母。問:「何以知之?」答云:「宜取鵲頭懸戶上。小胡郎若來,令妻呼『伊祈熟肉』。再三言之,必當走也。」楊氏如言,小胡郎果走。故今人相傳云:「伊祈熟肉辟狐魅」,甚有驗也。
  ○薛迥
  唐河東薛迥與其徒十人於東都狎娼婦,留連數夕,各賞錢十千。
  後一夕午夜,娼偶求去,迥留待曙。婦人躁擾,求去數四,抱錢出門。迥敕門者無出客,門者不為啟鎖。婦人持錢尋審,至水竇,變成野狐,從竇中出去,其錢亦留。
  ○辛替否
  唐辛替否,母死之後,其靈座中,恒有靈語,不異乎素,家人敬事如生。替否表弟是術士,在京聞其事,因而來觀,潛於替否宅後作法。入門,見一無毛牝野狐,殺之,遂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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