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史
  洛陽郭大娘者,居毓財里,以當壚為業,天寶初物故。其夫姓王,作河南府史,經一年,暴卒,數日復活。自說初被追見王,王云:「此人雖好酒,且無狂亂,亦不孤負他人,算又未盡,宜放之去。」
  處分訖,令所追人引入地獄,示以罪報。初至糞池獄,從廣數頃,悉是人糞。見其妻糞池中受穢惡,出沒數四。某悲涕良久。忽見一人頭從空中落,墮池側,流血滂沱。某問:「此是何人頭也?」使者云:「是秦將白起頭。」某曰:「白起死來已千餘載,那得復新遇害!」答曰:「白起以詐坑長平卒四十萬眾,天帝罰之,每三十年一斬其頭,迨一劫方已。」又去一城中,悉是煻煨火,有數千人奔走其間,遙望城間馳欲出,至輒已閉,盤回其間,苦痛備急。
  事了別王,王言:「汝好飲酒,亦是罪,終須與一疾。不然,無誡將來。」令左右以竹杖染水,點其足上,因推坑中,遂活。腳上點處,成一釘瘡,痛不可忍。卻後七年方死。
  ○周頌
  周頌者,天寶中進士登科,永泰中授慈溪令。在官,夜暴卒,為地下有司所追。
  至一城,其人將頌見王。門外忽逢吉州刺史梁乘,問頌:「何以至此地獄耶?」初,頌雖死,意猶未悟,聞道地獄,心甚淒然。因哽咽悲涕,向乘云:「母老子幼,漂寄異城,奈何而死?求見修理。」乘言:「當相為白,君第留此。」入門,聞呵叱云:「判官見王。」久之乃出,謂頌曰:「已論遣。君宜暫見王,無苦也。」
  有頃,使者引頌入見王。王形貌甚偉,頭有兩角,問頌曰:「公作官,不橫取人財否?」頌云:「身是平時進士出身,官至慈溪縣令,皆是累歷,未嘗非理受財。」王令檢簿。檢訖,云:「甚善,甚善!既無勾當,即宜還家。衣裳得無隳壞耶?」頌意謂衣裳是形骸,便答云:「適爾辭家,衣裳故當未損。」再拜辭出。乘甚喜,云:「王已相釋,理可早去。」頌云:「道路茫昧,何爾歸去?」乘令追人送頌。
  行數里,其人大罵云:「何物等流,使我來去迎送如是!獨不解一言相識。孤恩若是,如得五千貫,當送汝還。」頌云:「紙錢五千貫,理易辦。」因便許之。使者乃行十餘里,至一石井,坐其側,復求去。人言:「入井即活,更何所之。」遂推頌落井而活。
  ○盧弁
  盧弁者,其伯任湖城令。弁自東都就省,夜宿第二谷。夢中,見二黃衣吏來追,行至一所,有城壁。入城之後,欲過判官,屬有使至,判官出迎。
  吏領住一舍下,其屋上有蓋,下無梁。柱下有大磨十枚,磨邊有婦女數百,磨恒自轉,牛頭卒十餘,以大箕抄婦人置磨孔中,隨磨而出,骨肉粉碎。苦痛之聲,所不忍聞。弁於眾中見其伯母,即湖城之妻也。相見悲喜,各問其來由。弁曰:「此等受罪云何?」曰:「坐妒忌,以至於此。」弁曰:「為之奈何?」伯母曰:「汝素持《金剛經》,試為我誦,或當滅罪。」弁因持經,磨遂不轉,受罪者小息。牛頭卒持叉來弁所,怒曰:「何物郎君,來此誦經,度人作事?」弁對曰:「伯母在此。」卒云:「若惜伯母,可與俱去。」弁遂將伯母奔走出城,各歸就活。
  初,弁唯一小奴同行,死已半日,其奴方欲還報,會弁已蘇。後數日,至湖城,入門遇伯設齋,家人見弁,驚喜還報。伯母迎執其手曰:「不遇汝,當入磨中。今得重生,汝之力也。」
  ○李及
  李及者,性好飲酒,未嘗餘瀝。所居在京積善里。微疾暴卒,通身已冷,唯心微暖,或時屍語,狀若詞訴。家人以此日夜候其活,積七八日方蘇。自云,初有鬼使追他人,其家房中先有女鬼,以及飲酒不澆漓,乃引鬼使追及。及知錯追己,故屢屍語也。其鬼大怒,持及不捨,行三十餘里,至三門,狀若城府,領及見官。
  官問:「不追李及,何忽將來?」及又極理稱枉。官怒,撻使者二十,令送及還。使者送及出門,不復相領。及經停曹司十日許,見牛車百餘具,因問吏:「此是何適?」答曰:「祿山反,殺百姓不可勝數,今日車般死按耳。」時祿山尚未反,及言:「祿山不反,何得爾為?」吏云:「尋當即反。」又見數百人,皆理死按甚急。
  及尋途自還,久之至舍。見家人當門,不得入。因往南曲婦家將息,其婦若有所感,悉持及衣服玩具等,中路招之,及乃隨還。見屍臥在牀,力前便活耳。
  ○阿六
  饒州龍興寺奴,名阿六,寶應中死,隨例見王。地下所由云:「汝命未盡,放還。」出門,逢素相善胡。其胡在生以賣餅為業,亦於地下賣餅。見阿六忻喜,因問家人,並求寄書。久之,持一書謂阿六曰:「無可相贈,幸而達之。」言畢,推落坑中,乃活。
  家人於手中得胡書,讀云:「在地下常受諸罪,不得托生,可為造經相救。」詞甚淒切。其家見書,造諸功德。奴夢胡云:「勞為送書,得免諸苦。今已托生人間,故來奉謝,亦可為謝妻子。」言訖而去。
  ○郜澄
  郜澄者,京兆武功人也。嘗因選集,至東都。騎驢行槐樹下,見一老母,云善相手,求澄手相。澄初甚惡之,母云:「彼此俱閒,何惜來相。」澄坐驢上,以手授之。母看畢,謂澄曰:「君安所居?道里遠近,宜速還家。不出十日,必死。」澄聞甚懼,求其料理。母云:「施食糧獄,或得福助。不然,必不免。」澄竟如言,市食糧獄。事畢,往見母。令速還。澄自爾便還。
  至武功一日許,既無疾,意甚歡然,因脫衫出門。忽見十餘人,拜迎道左。澄問所以,云:「是神山百姓,聞公得縣令,故來迎候。」澄曰:「我不選,何得此官?」須臾,有策馬來者,有持綠衫來者。不得已,著衫乘馬,隨之而去。行之十里,有碧衫吏,下馬趨澄拜。問之,答曰:「身任慈州博士,聞公新除長史,故此遠迎。」因與所乘馬載澄,自乘小驢隨去。行二十里所,博士奪澄馬,澄問:「何故相迎,今復無禮?」博士笑曰:「汝是新死鬼,官家捉汝,何得有官乎!」其徒因驅澄過水。
  水西有甲宅一所,狀如官府,門榜云:「中丞理冤屈院。」澄乃大叫冤屈。中丞遣問:「有何屈?」答云:「澄算未盡,又不奉符,枉被鬼拘錄。」中丞問:「有狀否?」澄曰:「倉卒被拘,實未有狀。」中丞與澄紙,令作狀,狀後判檢。旁有一人,將檢入內。中丞後舉一手,求五百千,澄遙許之。檢云:「枉被追錄,算實未盡。」中丞判放,又令檢人領過大夫通判。至廳,見一佛廩小胡,頭冠氈帽,著麖靴,在廳上打葉錢。令通云:「中丞親人,令放卻還生。」胡兒持按入,大夫依判。遂出,復至王所。通判守門者,就澄求錢,領人大怒曰:「此是中丞親眷,小鬼何敢求錢?」還報中丞,中丞令送出外。
  澄不知所適,徘徊衢路。忽見故妹夫裴氏,將千餘人西山打獵,驚喜問澄:「何得至此?」澄具言之。裴云:「若不相值,幾成閒鬼,三五百年不得變轉,何其痛哉!」時府門有賃驢者,裴呼小兒驢,令送大郎至舍,自出二十五千錢與之。澄得還家,心甚喜悅。行五六里,驢弱,行不進,日勢又晚,澄恐不達。小兒在後百餘步唱歌,澄大呼之。小兒走至,以杖擊驢,驚,澄墮地,因爾遂活。
  ○王勛
  華州進士王勛,嘗與其徒趙望舒等入華嶽廟。入第三女座,悅其倩巧而蠱之,即時便死。望舒惶懼,呼神巫持酒饌於神前鼓舞。久之,方生。怒望舒曰:「我自在彼無苦,何令神巫彈琶琶呼我為!」眾人笑而問之,云:「女初藏己於車中,適繾綣,被望舒彈琶琶告王,令一黃門搜諸婢車中,次諸女,既不得已,被推落地,因爾遂活矣。」
  ○周哲滯妻
  汝南周哲滯妻者,戶部侍郎席豫之女也。天寶中暴疾,危亟殆死。平生素有衣服,悉捨為功德。唯有一紅地繡珠綴背襠,是母所賜,意猶惜之,未施。其疾轉劇,又命佛工以背襠於疾所鑄二軀佛,未畢而卒。初,群鬼摶撮席氏,登大山,忽聞背後有二人喚,令且住,群鬼乃遷延不敢動。二人既至,顏色滋黑,灰土滿面。群鬼畏懼,莫不駭散,遂引席氏還家。聞家人號哭,二人直至屍前,令入其中,乃活。二人即新鑄二佛也。
  ○劉長史女
  吉州劉長史無子,獨養三女,皆殊色,甚念之。其長女年十二,病死官舍中。劉素與司兵掾高廣相善,俱秩滿,與同歸。劉載女喪還。高廣有子,年二十餘,甚聰慧,有姿儀。
  路次豫章,守冰不得行。兩船相去百餘步,日夕相往來。一夜,高氏子獨在船中披書。二更後,有一婢,年可十四五,容色甚麗,直詣高云:「長史船中燭滅,來乞火耳。」高子甚愛之,因與戲調,妾亦忻然就焉。曰:「某不足顧。家中小娘子,豔絕無雙,為郎通意,必可致也。」高甚驚喜,意為是其存者,因與為期而去。
  至明夜,婢又來曰:「事諧矣,即可便待。」高甚踴躍,立候於船外。時天無纖雲,月甚清朗。有頃,遙見一女,自後船出,從此婢直來。未至十步,光彩映發,馨香襲人。高不勝其意,便前持之。女縱體入懷,姿態橫發,乃與俱就船中,倍加款密。此後夜夜輒來,情念彌重。
  如此月餘日,忽謂高曰:「欲論密事,得無嫌難乎?」高曰:「固請說之。」乃曰:「兒本長史亡女,命當更生,業得承奉君子,若垂意相採,當為白家令知也。」高大驚喜,曰:「幽明契合,千載未有,方當永同枕席,何樂如之!」女又曰:「後三日必生,使為開棺。夜中以面乘霜露,飲以薄粥,當遂活也。」高許諾。
  明旦,遂白廣。廣未之甚信,亦以其絕異,乃使詣劉長史,具陳其事。夫人甚怒曰:「吾女今已消爛,寧有玷辱亡靈,乃至此耶!」深拒之。高求之轉苦。至夜,劉及夫人俱夢女曰:「某命當更生,天使配合,必謂喜而見許。今乃靳固如此,是不欲某再生耶?」及覺,遂大感悟。亦以其姿色衣服,皆如所白,乃許焉。
  至期,乃共開棺,見女姿色鮮明,漸有暖氣,家中大驚喜。乃設幃幕於岸側,舉置其中。夜以面承露,晝哺飲,父母皆守視之。一日,轉有氣息,稍開目,至暮能言。數日如故。高問其婢,云:「先女死,屍柩亦在舟中。」女既蘇,遂臨,悲泣與決。乃擇吉日,遂於此地成婚。後生數子,因名其地,號為「禮會村」也。
  ○岐王範
  開元初,岐王範以無子,求葉道士淨能為奏天曹。聞天曹報答云:「範業無子。」淨能又牒天曹,為範求子。天曹令二人取敬愛寺僧為岐王子。鬼誤至善慧寺大德房,大德云:「此故應誤,我修兜率天業,不當為貴人作子。當敬愛寺僧某乙耳。」鬼遂不見,竟以此亡。
  經一年,岐王生子。年六七歲,恒求敬愛寺禮拜。王亦知其事,任意遊歷,至本院,若有素。及年十餘,竟不行善,唯好持彈,彈寺院諸鴿迨盡耳。
  ○太華公主
  世傳太華公主者,高宗王皇后後身。雖為武妃所生,而未嘗歡顏,見妃輒嗔。年數歲,忽求念珠。左右問:「何得此物?」恒言有,但諸人不知。始皇后雖惡終,然其所居之殿及平素玩弄俱在。後保母抱公主從殿所過,因回指云:「我珠在殿寶帳東北角。」使人求之,果得焉。
  ○孫緬家奴
  曲沃縣尉孫緬家奴,年六歲,未嘗解語。後緬母臨階坐,奴忽瞪視。母怪問之,奴便笑云:「娘子總角之時,曾著黃裙白裶襦,養一野狸,今猶憶否?」母亦省之。奴云:「爾時野狸,即奴身是也。得走後,伏瓦溝中,聞娘子哭泣聲。至暮乃下,入東園,園有古冢,狸於此中藏活。積二年,後為獵人擊殪,因隨例見閻羅王。王曰:『汝更無罪,當得人身。』送生海州,為乞人作子。一生之中,常苦饑寒,年至二十而死。又見王,王云:『與汝作貴人家奴,奴名雖不佳,然殊無憂懼。』遂得至此。今奴已三生,娘子故在,猶無恙有福,不其異乎?」
  ○唐堯臣
  張師覽善卜冢,弟子王景超傳其業。開元中,唐堯臣卒於鄭州,師覽使景超為定葬地。葬後,唐氏六畜等皆能言,罵云:「何物蟲狗,葬我著如此地。」家人惶懼,遽移其墓,怪遂絕。  
  ○奴官冢
  䣠縣有後漢奴官冢。初,村人田於其側,每至秋獲,近冢地多失穗不稔。積數歲已,苦之。後恒夜往伺之,見四大鵝從冢中出,食禾,逐即入去。村人素聞奴官冢有寶,乃相結開之。初入埏前,見有鵝鼓翅擊人,賊以棒反擊之,皆不復動,乃銅鵝也。稍稍入外廳,得寶劍二枚,其他器物不可識者甚眾。次至大藏,水深,有紫衣人當門立,與賊相擊。賊等群爭往擊次,其人衝賊走出,入縣大叫云:「賊劫吾墓!」門主者曰:「君墓安在?」答曰:「正奴官冢是也。」縣令使里長逐賊,至皆擒之。開元末,明州刺史進三十餘事。
  ○雷鬥
  唐開元末,雷州有雷公與鯨鬥。鯨身出水上,雷公數十,在空中上下,或縱火,或詬擊,七日方罷。海邊居人往看,不知二者何勝,但見海水正赤。
  ○張須▉
  唐上元中,滁州全椒人倉督張須▉,縣遣送牲詣州。山路險阻,淮南多有義堂及井,用庇行人。日暮暴雨,須▉與沙門子鄰,同入義堂。須▉驅馱人王老,於雨中收驢。頃之,聞雲中有聲墮地,忽見村女九人,共扶一車。王有女阿推,死已半歲,亦在車所。見王悲喜,問母妹家事,靡所不至。其徒促之乃去。初,扶車漸上,有雲擁蔽,因作雷聲,方知是雷車。
  ○蔡希閔
  唐蔡希閔,家在東都。暑夜,兄弟數十人會於廳。忽大雨,雷電晦暝,墮一物於庭,作颯颯聲。命火視之,乃婦人也。衣黃綢裙布衫,言語不通,遂目為天女。後五六年,能漢語。問其鄉國,不之知。但云:「本鄉食粳米,無碗器,用柳箱貯飯而食之。竟不知是何國人。初,在本國,夜出,為雷取上,俄墮希閔庭中。」
  ○徐景先
  唐徐景先,有弟阿四,頑嚚縱佚,每誨辱之,而母加愛念,曲為申解。因厲聲應答,雲雷奄至,曳景先於雲中。有主者,左右數十人,訶詰景先。答曰:「緣弟不調,供養有缺,所以詬辱。母命釋之,非當詈母。」主者不識其言,尋一青衣自空躍下為景先對,曰:「若爾放去,至家,可答一辯,釘東壁上,吾自令取之。」遂排景先墮舍前池中,出水,了無所損。求紙答辯,釘東壁,果風至而辯亡。
  ○歐陽忽雷
  唐歐陽忽雷者,本名紹,桂陽人,勁健,勇於戰鬥。嘗為郡將,有名,任雷州長史。館於州城西偏,前臨大池,嘗出雲氣,居者多死。紹至,處之不疑,令人以度測水深淺,別穿巨壑,深廣類是。既成,引決水,於是雲興,天地晦冥,雷電大至,火光屬地。紹率其徒二十餘人,持弓矢排鏘,與雷師戰。衣並焦卷,形體傷腐,亦不之止。自辰至酉,雷電飛散,池亦涸竭。中獲一蛇,狀如蠶,長四五尺,無頭目,斲刺不傷,蠕蠕然。具大鑊油煎,亦不死,洋鐵汁,方焦灼。仍杵為粉,而服之至盡。南人因呼紹為「忽雷」。
  ○成弼
  隋末,有道者居於太白山,煉丹砂,合大還成,因得道,居山數十年。有成弼者給侍之,道者與居十餘歲,而不告以道。弼後以家艱辭去,道者曰:「子從我久,今復有憂。吾無以遺子,遺子丹十粒,一粒丹化十斤赤銅,則黃金矣,足以辦葬事。」弼乃還,如言化黃金以足用。
  辦葬訖,弼有異志,復入山見之。更求還丹。道者不與。弼乃持白刃劫之。既不得丹,則斷道者兩手﹔又不得,則刖其足。道者顏色不變。弼滋怒,則斬其頭,及解衣,肘後有赤囊,開之則丹也。弼喜,持丹下山。忽聞呼弼聲,回顧,乃道者也。弼大驚。而謂弼曰:「吾不期汝至此,無德受丹,神必誅汝,終如吾矣。」因不見。
  弼多得丹,多變黃金,金色稍赤,優於常金,可以服餌。家既殷富,則為人所告,云弼有奸。捕得,弼自列能成黃金,非有他故也。唐太宗問之,召令造黃金。金成,帝悅,授以五品官,敕令造金,要盡天下之銅乃已。弼造金,凡數萬斤而丹盡。其金所謂大唐金也,百鍊益精,甚貴之。弼既藝窮而請去。太宗令列其方。弼實不知方,訴之。帝謂其詐,怒,脅之以兵。弼猶自列,遂為武士斷其手,又不言,則刖其足。弼窘急,且述其本末。亦不信,遂斬之。而大唐金遂流用矣。
  後有婆羅門,號為別寶。帝入庫遍閱,婆羅門指金及大毯曰:「唯此二寶耳。」問:「毯有何奇異,而謂之寶?」婆羅門令舒毯於地,以水濡之,水皆流去,毯竟不濕。至今外國傳成弼金,以為寶貨也。
  ○青泥珠
  則天時,西國獻毗婁博義天王下頷骨及辟支佛舌,並青泥珠一枚。則天懸頷及舌,以示百姓。頷大如胡牀,舌青色,大如牛舌。珠類拇指,微青。后不知貴,以施西明寺僧,布金剛額中。後有講席,胡人來聽講。見珠縱視,目不暫捨。如是積十餘日,但於珠下諦視,而意不在講。
  僧知其故,因問:「故欲買珠耶?」胡云:「必若見賣,當致重價。」僧初索千貫,漸至萬貫,胡悉不醻,遂定至十萬貫,賣之。胡得珠,納腿肉中,還西國。僧尋聞奏,則天敕求此胡。數日得之,使者問珠所在,胡云:「以吞入腹。」使者欲刳其腹,胡不得已,於腿中取出。則天召問:「貴價市此,焉所用之?」胡云:「西國有青泥泊,多珠珍寶,但苦泥深不可得。若以此珠投泊中,泥悉成水,其寶可得。」則天因寶持之,至玄宗時猶在。
  ○徑寸珠
  近世有波斯胡人,至扶風逆旅,見方石在主人門外,盤桓數日。主人問其故,胡云:「我欲石搗帛。」因以錢二千求買,主人得錢,甚悅,以石與之。胡載石出,封外剖得徑寸珠一枚,以刀破臂腋,藏其內,便還本國。
  隨船泛海,行十餘日,船忽欲沒。舟人知是海神求寶,乃遍索之,無寶與神,因欲溺胡。胡懼,剖腋取珠。舟人咒云:「若求此珠,當有所領。」海神便出一手,甚大多毛,捧珠而去。
  ○寶珠
  咸陽嶽寺後,有周武帝冠,其上綴冠珠,大如瑞梅,歷代不以為寶。天后時,有士人過寺,見珠,戲而取之。天大熱,至寺門易衣,以底裹珠,放金剛腳下,因忘收之。翼日,便往揚州收債。
  途次陳留,宿於旅邸。夜聞胡鬥寶,攝衣從而視之,因說冠上綴珠。諸胡大駭曰:「久知中國有此寶,方欲往求之。」士人言:「已遺之。」胡等歎恨,告云:「若能至此,當有金帛相答。今往揚州,所債幾何?」士人云:「五百千。」諸胡乃率五百千與之,令還取珠。士人至金剛腳下,珠猶尚存,持還見胡。胡等喜抃,飲樂十餘日,方始求市。因問士人:「所求幾何?」士人極口求一千緡。胡大笑云:「何辱此珠!」與眾定其價,作五萬緡。群胡合錢市之。及邀士人同往海上觀珠之價。
  士人與之偕行東海上,大胡以銀鐺煎醍醐,又以金瓶盛珠於醍醐中重煎。甫七日,有二老人及徒黨數百人,齎持寶物,來至胡所求贖,故執不與。後數日,復持諸寶山積,云欲購珠,胡又不與。至三十餘日,諸人散去。有二龍女,潔白端麗,投入珠瓶中,珠女合成膏。士人問:「所贖悉何人也?」胡云:「此珠是大寶,合有二龍女衛護。群龍惜女,故以諸寶來贖。我欲求度世,寧顧世間之富耶?」因以膏塗足,步行水上,捨舟而去。諸胡各言:「共買此珠,何為獨專其利?卿既往矣,我將安歸?」胡令以所煎醍醐塗船,當得便風還家。皆如其言。大胡竟不知所之。
  ○紫䍪羯
  乾元中,國家以克復二京,糧餉不給。監察御史康雲間為江淮度支,率諸江淮商旅百姓五分之一,以補時用。洪州,江淮之間一都會也,雲間令錄事參軍李惟燕典其事。有一僧人,請率百萬,乃於腋下取一小瓶,大如合拳。問其所實,詭不實對。惟燕以所納給眾,難違其言,詐驚曰:「上人安得此物!必貨此,當不違價。」有波斯胡人見之,如其價以市之而去。胡人至揚州,長史鄧景山知其事,以問胡,胡云:「瓶中是紫䍪羯,人得之者,為鬼神所護,入火不燒,涉水不溺。有其物而無其價,非明珠雜貨寶所能及也。」又率胡人一萬貫,胡樂輸其財而不為恨。瓶中有珠十二顆。
  ○訶黎勒
  高仙芝伐大食,得訶黎勒,長五六寸。初置抹肚中,便覺腹痛,因快痢十餘行。初謂訶黎勒為祟,因欲棄之,以問大食長老。長老云:「此物人帶,一切病消,痢者出惡物耳。」仙芝甚寶惜之。天寶末被誅,遂失所在。
  ○臨淮將
  上元中,臨淮諸將等乘夜宴集,燔炙豬羊,芬馥備至。有一巨手從窗中入,言乞一臠,眾皆不與。頻乞數四,終亦不與。乃潛結繩作彄,施於孔所,紿云:「與肉。」手復入。因而繫其臂,牽挽甚至,而不能脫。欲明,乃仆然而斷,視之,是一楊枝。持以求樹,近至河上,以碎斷,往往有血。
  ○齊澣
  唐開元中,河南採訪使、汴州刺使齊澣以徐城險急,奏開十八里河,達於青水,平長淮之險。其河隨州縣分掘,亳州真源縣丞崔延禕糾其縣徒,開數千步,中得龍堂。初開謂是古墓,然狀如新築,淨潔。周視,北壁下有五色蟄龍長丈餘,頭邊鯉魚五六枚,各長尺餘。又有靈龜兩頭,長一尺二寸,眸長九分,如常龜。禕以白開河御史鄔元昌,狀上齊澣,澣命移龍入淮,取龜入汴。
  禕移龍及魚二百餘里,至淮岸,白魚數百萬跳躍赴龍,水為之沸。龍入淮噴水,雲霧杳冥,遂不復見。
  初,將移之也,御史員錫拔其一鬚。元昌差網送龜至宋,遇水泊,大龜屢引頸向水,網戶憐之,暫放水中。水闊數尺,深不過五寸,遂失大龜所在。涸水求之,亦不獲,空致小龜焉。
  ○蘇頲
  唐蘇頲始為烏程尉,暇日,曾與同寮泛舟沿溪,醉後諷詠,因至道磯寺。寺前是▉溪最深處,此水深不可測。中有蛟螭,代為人患。頲乘醉步行,還自駱駝橋,遇橋壞墮水,直至潭底。水中有令人扶尚書出,遂冉冉至水上,頲遂得濟。
  ○鬥蛟
  唐天寶末,歙州牛與蛟鬥。初,水中蛟殺人及畜等甚眾。其牛因飲,為蛟所繞,直入潭底水中。便爾相觸。數日,牛出,潭水赤,時人謂為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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