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
  唐王琦,太原人也,居滎陽,自童孺不茹葷血。大歷初,為衢州司戶。性好常持誦《觀音經》。自少及長,數患重病,其於念誦無不差愈。念誦之時,必有異類譎詭之狀,來相觸惱,以琦心正不能干。
  初,琦年九歲時,患病五六日,因不能言。忽聞門外一人呼名云:「我來追汝。」因便隨去。行五十里許,至一府舍。舍中官長大驚云:「何以誤將此小兒來?即宜遣還!」旁人云:「凡召人來,不合放去,當合作使,方可去爾。」官云:「有狗合死。」令琦取狗。訴幼小不任獨行,官令與使者同去。中路,使者授一丸與琦,狀如毬子,令琦擊狗家門。狗出,乃以擲之,狗吞丸立死。官云:「使畢可還。」
  後又遇病,忽覺四肢內有八十二人,眉眼口鼻,各有所守。其在臂腳內者,往來攻其血肉,每至腕節之間,必有相衝擊,病悶不可忍。琦問:「汝輩欲殺我耶?」答云:「為君理病,何殺之有?」琦言:「若理病,當致盛饌哺爾。」鬼等大喜叫肉中。翌日,為設食,食畢皆去,所病亦愈。
  琦先畜一淨刀子,長尺餘,每念誦即持之。及患天行,恒置刀牀頭,以自衛護。後疾甚,暗中乃力起,念「觀世音菩薩」。暗忽如晝,見刀刃向上。有僧來,與琦偶坐,問琦:「此是何刀?」琦云:「是殺魔刀。」僧遂奄滅。俄有鐵錘空中下擊刀,累擊二百餘下,錘悉破碎,而刀不損。又見大鐵鍱水罐,可受二百餘石,覆向下,有二大人執杵旁,問琦:「君識此否?」琦答云:「不識。」人云:「此鐵鍱獄也。」琦云:「正要此獄禁魔鬼。」言畢,並滅。又見牀舁珍饌,可百牀,從門而出。又見數百人,皆炫服,列在宅中。因見其亡父,手持一刀,怒云:「無屋處汝!」其人一時潰散,頃之疾愈。
  乾元中,在江陵又疾篤,復至心念觀音。遙見數百鬼,乘船而至,遠來饑餓,就琦求食。遂令家人造食,施於庭中。群鬼列坐,琦口中有二鬼躍出就坐。食訖,初云:「未了。」琦云:「非要衣耶?」鬼言:「正爾。」乃令家人造紙衣數十對,又為緋綠等衫,庭中焚之。鬼著而散,疾亦尋愈。
  永泰中,又病篤,乃於燈下澄心誦《多心經》。忽有一聲如鳥飛,從坐處肉中浸淫向上,因爾口呿不得合。心念此必有魔相惱,乃益澄定,須臾如故。復見牀前死屍胮脹,有蛇大如甕,兼諸鬼多是先識死人,撩亂爍己。琦閉目,至心誦經二十四遍,寂然而滅。至三十九遍,懈而獲寐。翌日復愈。
  又其妻李氏,曾遇疾疫癘,琦燈下至心為誦《多心經》。得四五句。忽見燈下有三人頭,中間一頭,是李氏近死之婢。便聞李氏口中作噫聲,因自扶坐。李瞪目不能言,但以手指東西及上下,狀如見物。琦令奴以長刀,隨李所指斬之。久乃寤,云:「王三郎耶?」蓋以弟呼琦。琦問所指云何,李云:「見窗中一人,鼻長數尺,復見牀前二物,狀如駱駝。又見屋上悉張朱簾幕,皆被奴刀斲獲斷破,一時消散。」琦卻誦經四十九遍,李氏尋愈也。
  ○張御史
  張某,唐天寶中為御史判官,奉使淮南推覆。將渡淮,有黃衫人自後奔走來渡,謂有急事,特駐舟,洎至,乃云:「附載渡淮耳。」御船者欲驅擊之,兼責讓:「何以欲濟而輒停留判官?」某云:「無擊。」反責所由云:「載一百姓渡淮,亦何苦也?」親以餘食哺之,其人甚愧恧。
  既濟,與某分路,須臾至前驛,已在門所。某意是囑請,心甚嫌之,謂曰:「吾適渡汝,何為復至?可即遽去。」云:「己實非人。欲與判官議事,非左右所聞。」因屏左右。云:「奉命取君,合淮中溺死。適承一饌,固不忘。已蒙厚恩,只可一日停留耳。」某求還至舍,有所遺囑。鬼云:「一日之外,不敢違也。我雖為使,然在地下職類人間里尹坊胥爾。」某欲前請救,鬼云:「人鬼異路,無宜相逼,恐不免耳。」某遙拜,鬼云:「能一日之內轉千卷《續命經》,當得延壽。」言訖,出去,至門又回,謂云:「識《續命經》否?」某初未了知。鬼云:「即人間《金剛經》也。」某云:「今日已晚,何由轉得千卷經?」鬼云:「但是人轉則可。」某乃大呼傳舍中及他百姓等數十人同轉。
  至明日晚,終千遍訖。鬼又至,云:「判官已免,會須暫謁地府。」眾人皆見黃衫吏與某相隨出門。既見王,具言千遍《續命經》足,得延壽命。取檢云:「與所誦實同。」因合掌云:「若爾,尤當更得十載壽。」便放重生。至門,前所追吏云:「坐追判官遲回,今已遇捶。」乃袒示之,願乞少錢。某云:「我貧士,且在逆旅,多恐不辦。」鬼云:「唯二百千。」某云:「若是紙錢,當奉五百貫。」鬼云:「感君厚意,但我德素薄,何由受汝許錢?二百千正可。」某云:「今我亦鬼耳。夜還逆旅,未易辦得。」鬼云:「判官但心念令妻子還,我自當得之。」某遂心念甚至。鬼云:「已領訖。」須臾復至,云:「夫人欲與,阿奶不肯。」又令某心念阿奶。須臾,曰:「得矣。」
  某因冥然如落深坑,因此遂活。求假還家,具說其事。妻云:「是夕夢君已死,求二百千紙錢,欲便市造。阿奶故云:『夢中事,何足信?』其夕,阿奶又夢。」因得十年後卒也。
  ○李昕
  唐李昕者,善持《千手千眼咒》。有人患瘧鬼,昕乃咒之。其鬼見形,謂人曰:「我本欲大困辱君,為懼李十四郎,不敢復往。」十四郎,即昕也。昕家在東郡,客游河南,其妹染疾死,數日蘇,說云:「初被數人領入墳墓間,復有數十人,欲相凌辱。其中一人忽云:『此李十四郎妹也,汝輩欲何之?今李十四郎已還,不久至舍。彼善人也,如聞吾等取其妹,必以神咒相困辱,不如早送還之。』乃相與送女至舍。」女活後,昕亦到舍也。
  ○李洽
  山人李洽,自都入京。行至灞上,逢吏持帖,云:「追洽。」洽視帖,文字錯亂,不可復識,謂吏曰:「帖書乃以狼籍。」吏曰:「此是閻羅王帖。」洽聞之悲泣,請吏暫還,與家人別。
  吏與偕行過市,見諸肆中饋饌,吏視之久,洽問:「君欲食乎?」曰:「然。」乃將錢一千,隨其所欲即買,正得一床。與吏食畢,甚悅,謂洽曰:「今可速寫《金光明經》,或當得免。」洽至家寫經畢,別家人,與吏去。
  行數十里,至城,壁宇峻嚴。因問:「此為何城?」吏云:「安祿山作亂,所司恐賊越逸,故作此城以遏之。」又問:「城主為誰?」曰:「是鄔元昌。」洽素與城主有故,請為通之。元昌召入,相見悲喜。須臾,有兵馬數十萬,至城而過。元昌留洽坐,出門迎候,久之乃回,洽問:「此兵云何?」曰:「閻羅王往西京大安國寺也。」既至寺,登百尺高座。王將簿閱,云:「此人新造《金光明經》,遂得延算,故未合死。」元昌歎羨良久,令人送回,因此得活。
  ○王乙
  王乙者,自少恒持《如意輪咒》。開元初,徒侶三人將適北河,有船夫求載乙等,不甚論錢直,云:「正爾自行,故不計價。」乙初不欲去,謂其徒曰:「彼賤其價,是誘我也,得非苞藏禍心乎?」舡人云:「所得資者,只以供酒肉之資。但因長者得不滯行李爾。」其徒信之,乃渡。
  仍市酒共飲,頻舉酒屬乙。乙屢聞空中言:「勿飲。」心愈驚駭。因是有所疑,酒雖入口者,亦潛吐出,由是獨得不醉。洎夜秉燭,其徒悉已大鼾。乙慮有非道,默坐念咒。忽見舡人持一大斧,刀長五六寸,從水倉中入,斷二奴頭,又斬二伴。次當至乙,乙伏地受死,其燭忽爾遂滅,乙被砍三斧。背後有門,久已釘塞,忽有二人從門扶乙投水。岸下水深,又投於岸,血雖被體,而不甚痛。行十餘里,至一草舍,揚聲云:「被賊劫。」舍中人收乙入房,以為拒閉。及報縣,吏人引乙至劫所,見岸高數十丈,方知神咒之力。
  後五六日,汴州獲賊,問所以,云:「燭光忽暗,便失王乙,不知所之。」一瘡雖破,而不損骨,尋而平愈如故。此持《如意輪咒》之功也。
  ○鉗耳含光
  竺山縣丞鉗耳含光者,其妻陸氏,死經半歲。含光秩滿,從家居竺山寺。有大墩,暇日登望,忽於墩側見陸氏。相見悲喜,問其死事,便爾北望,見一大城,云:「所居在此。」邀含光同去。入城,城中屋宇壯麗,與人間不殊。傍有一院,院內西行,有房數十間,陸氏處第三房。夫婦之情,不異平素,衣玩服具亦爾。久之,日暮,謂含光曰:「地府嚴切,君宜且還,後日可領兒子等來,欲有所囑。明日不煩來也。」
  及翌日,含光又往。陸氏見之,驚愕曰:「戒卿勿來,何得復至?」頃之,有緋衣吏,侍從數十人來入院。陸氏令含光入牀下,垂氈至地以障之,戒使勿視,恐主客有犯。俄聞外呼:「陸四娘。」陸氏走出。含光初甚怖懼,後稍竊視,院中都有二十八婦人,緋衣各令解髻,兩兩結,投釜中。冤楚之聲,聞乎數里,火滅乃去。陸氏逕走入房,含光見入,接手牀上,良久悶絕。既寤,含光問:「平生齋菜,誦經念佛,何以更受此苦?」答云:「昔欲終時,有僧見詣,令寫《金光明經》,當時許之。病亟草草,遂忘遺囑,坐是受妄語報,罹此酷罰。所欲見兒子者,正為造《金光明經》,今君已見,無煩兒子也。」
  含光還家,乃具向諸子說其事,悲泣終夕。及明往視,已不復見,但荒草耳。遂貨家產,得五百千,刺史已下,各有資助,滿二千貫文。乃令長子載往五臺寫經。至山中,遍歷諸臺,未有定居。尋而又上臺,山路之半,遇一老僧,謂之曰:「寫經救母,何爾遲回!留錢於臺,宜速還寫《金剛經》也。」言訖不見。其子知是文殊菩薩,留錢而還。乃至舍寫經畢,上墩,又見地獄,因爾直入。遇閉門,乃扣之,門內問:「是鉗耳贊府耶?」云:「是。」久之,有婦人出,曰:「貴閤令相謝寫經之力,已得托生人間。千萬珍重。」含光乃問:「夫人何故居此?」答云:「罪狀頗同,故復在此爾。」
  ○席豫
  唐開元初,席豫以監察御史按覆河西。去河西兩驛,下食,求羊肝不得,撻主驛吏。外白:「肝至。」見肝在盤中遙動不息,豫顰蹙良久,令持去。乃取一絹,為羊鑄佛。半日許,豫暴卒,隨吏見王,王曰:「殺生有道,何故生取其肝,獨能忍乎?」豫云:「初雖求肝,肝至見動,實不敢食。」言訖,見一小佛從雲飛下,王起頂禮。佛言:「如豫所陳。」王謂羊曰:「他不食汝肝,今欲如何?」尋放豫還也。
  ○蘇頲
  唐尚書蘇頲,少時有人相之云:「當至尚書,位終二品。」後至尚書三品,病亟,呼巫覡視之。巫云:「公命盡,不可復起。」頲因復論相者之言,巫云:「公初實然。由作桂府時殺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訴公,所司減二年壽,以此不至二品。」頲夙蒞桂州,有二吏訴縣令,頲為令殺吏。乃嗟歎久之而死。
  ○張縱
  唐泉州晉江縣尉張縱者,好啖鱠。忽被病死,心上猶暖。後七日蘇,云:「初有黃衫吏告云『王追』,縱隨行,尋見王。王問吏:『我追張縱,何故將張縱來,宜速遣去。』旁有一吏白王曰:『此人好啖膾,暫可罰為魚。』王令縱去作魚,又曰:『當還本身。』便被所白之吏引至河邊,推縱入水,化成小魚,長一寸許。日夕增長,至七日,長二尺餘。忽見罟師至河所下綱,意中甚懼,不覺已入網中。為罟師所得,置之船中草下。須臾,聞晉江王丞使人求魚為鱠,罟師初以小魚與之,還被杖。復至網所搜索,乃於草下得鯉,持還王家。至前堂,見丞夫人對鏡理妝,偏袒一膊。至廚中,被膾人將刀削麟,初不覺痛,但覺鐵冷泓然。尋被剪頭,本身遂活。」
  時殿下侍御史李萼左遷晉江尉,正在王家餐鱠,聞縱活,遽往視之。既入,縱迎接其手,謂萼曰:「餐膾飽耶?」萼因問何以得知,縱具言始末,方知所餐之鱗,是縱本身焉。
  ○杜暹
  杜暹幼時,曾自蒲津濟河,河流湍急。時入舟者眾,舟人已解纜,岸上有一老人,呼:「杜秀才可暫下。」其言極苦。暹不得已,往見,與語。久之,船人待暹不至,棄襆於岸,便發。暹與老人交言未盡,顧視船去,意甚恨恨。是日風急浪粗,忽見水中有數十手攀船沒,徒侶皆死,唯暹獲存。老人謂暹曰:「子卿業貴極,故來相救。」言終不見。暹後累遷至公卿。
  ○皇甫氏
  唐僕射裴遵慶,母皇甫氏,少時常持經,經函中有小?珊瑚樹。異時,忽有小龍骨一具立於樹側,時人以為裴氏休祥。上元中,遵慶遂居宰輔云爾。  
  ○句容佐史
  句容縣佐史能啖鱠至數十斤,恒食不飽。縣令聞其善啖,乃出百斤。史快食至盡,因覺氣悶。久之,吐出一物,狀如麻鞋底。縣令命洗出,安鱠所,鱠悉成水。累問醫人術士,莫能名之。令小吏持往楊州賣之,冀有識者。誡之:「若有買者,但高舉其價,看至幾錢。」
  其人至楊州,四五日,有胡求買,初起一千,累增其價,至三百貫文。胡輒還之,初無酬酢。人謂胡曰:「是句容縣令家物,君必買之,當相隨去。」胡因隨至句容。
  縣令問:「此是何物?」胡云:「此是銷魚之精,亦能銷人腹中塊病。人有患者,以一片如指端,繩繫之置病所,其塊即銷。我本國太子少患此病,父求愈病者,賞之千金。君若見賣,當獲大利。」令竟賣半與之。
  ○武勝之
  唐開元末,太原武勝之為宣州司士,知靜江事。忽於灘中見雷公踐微雲逐小黃蛇,盤繞灘上。靜江夫戲投以石,中蛇,鏗然作金聲,雷公乃飛去。使人往視,得一銅劍,上有篆「許旌陽斬蛟第三劍」云。  
  ○破山劍
  近世有士人耕地得劍,磨洗詣市。有胡人求買,初還一千,累上至百貫,士人不可。胡隨至其家,愛玩不捨,遂至百萬。已克明日持直取劍。會夜佳月,士人與其妻持劍共視,笑云:「此亦何堪,至是貴價?」庭中有搗帛石,以劍指之,石即中斷。及明,胡載錢至,取劍視之,歎曰:「劍光已盡,何得如此?」不復買。士人詰之,胡曰:「此是破山劍,唯可一用。吾欲持之以破寶山,今光鋩頓盡,疑有所觸。」士人夫妻悔恨,向胡說其事,胡以十千買之而去。
  ○顧琮
  顧琮為補闕,嘗有罪係詔獄,當伏法。琮一夕憂愁,坐而假寐,忽夢見其母下體。琮愈懼,形於顏色。流輩問,琮以夢告之,自謂不祥之甚也。時有善解者賀曰:「子其免乎!」問何以知之,曰:「太夫人下體,是足下生路也。重見生路,何吉如之!吾是以賀也。」明日,門下侍郎薛稷奏刑失人,竟得免。琮後至宰相。  
  ○玄宗
  玄宗嘗夢落殿,有孝子扶上。他日以問高力士,力士云:「孝子素衣,此是韋見素耳。」帝深然之。數日,自吏部侍郎拜相。  
  ○呂諲
  呂諲嘗晝夢地府所追,隨見判官。判官云:「此人勛業甚高,當不為用。」諲便仰白:「母老子幼,家無所主。」控告甚切。判官令將過王。尋聞左右白王:「此人已得一替。」問:「替為誰?」云:「是蒯適。」王曰:「蒯適名士,職當其任。」遂放諲。諲時與妻兄顧況同宿,既覺,為況說之。
  後數十日,而適攝吳縣丞,甚無恙。而況數玩諲,以為歡笑。
  適月餘罷職,修第於吳之積善里。忽有走卒衝入,謁云:「丁侍御傳語,令參三郎。」適云:「初不聞有丁侍御,為誰?」卒曰:「是仙芝。」適曰:「仙芝卒於餘杭,何名侍御?」卒曰:「地下侍御耳。」適惡之,曰:「地下侍御,何意傳語生人?」卒曰:「兼令相追,不獨傳語。名籍已定,難可改移。」適求其白丁侍御,己未合死,乞為求代。卒去復來,云:「侍御不許,催令促裝。」因中疾,數日而死。
  ○楚實
  著作佐郎楚實,大歷中,疫癘篤重,四十日昏迷不知人。後一日,忽夢黃衣女道士至實所,謂之曰:「汝有官祿,初未合死。」因呼:「范政,將藥來。」忽見小兒持琉璃瓶,大角碗寫藥,飲畢便愈。
  及明,許叔冀令送藥來。實疾久困,初不開目,見小兒及碗藥,皆昨夜所見,因呼小兒為「范政」。問之,信然。其疾遂愈。
  ○薛義
  秘省校書河東薛義,其妹夫崔秘者,為桐廬尉。義與叔母韋氏為客,在秘家。久之,遇痁疾,數月綿輟,幾死。韋氏深憂,夜夢神人,白衣冠袷單衣,韋氏因合掌致敬,求理義病。神人曰:「此久不治,便成勃瘧,則不可治矣。」因以二符兼咒授韋氏:「咒曰:『勃瘧勃瘧,四山之神,使我來縛。六丁使者,五道將軍,收汝精氣,攝汝神鬼。速去速去,免逢此人。急急如律令。』但疾發,即誦之,及持符,其疾便愈。」是時,韋氏少女,年七歲,亦患痁疾,旁見一物,狀如黑犬而蠔毛。神云:「此正病汝者,可急擒殺之,汝疾必愈。不爾,汝家二小婢,亦當患瘧。」韋氏夢中殺犬。
  及覺,傳咒於義,義至心持之,疾遂愈。韋氏女子亦愈,皆如其言也。
  ○召皎
  安祿山以討君側為名,歸罪楊氏,表陳其惡,乃牒東京送表。議者以其辭不利楊氏,難於傳送,又恐他日祿山見殛,乃使大理主簿召皎送表至京。玄宗覽之不悅,但傳詔言:「皎還。」皎出中書,見國忠,問:「送胡之表,無乃勞耶?賴其不相罪狀,忽有惡言,亦當送之乎?」呵使速去。皎還至戲口驛,意甚忙忙,坐廳上繩牀,恍然如夢。忽覺繩牀去地數丈,仰視,見一人介冑中立,呵叱左右二十餘人,令撲己。雖被拖拽,廳上復有一人,短帽紫衣,來云:「此非蔣清,無宜殺也。」遂見釋放。
  皎數日還至洛,逆徒尋而亦至。皎與流輩數人守扃待命,悉被收縛。皎長大,有容止,而立居行首,往見賊將田乾貞。乾貞介冑而立,即前牀間所夢者也。逆呵呼皎云:「何物小人,敢抗王師!」命左右僕殺。手力始至,嚴莊遽從廳下曰:「此非蔣清,無宜加罪。」乾貞方問其姓,云:「姓召。」因而見釋。次至蔣,遂遇害也。
  ○李捎雲
  隴西李捎雲,范陽盧若虛女婿也。性誕率輕肆,好縱酒聚飲。其妻一夜夢捕捎雲等輩十數人,雜以娼妓,悉被髮肉袒,以長索繫之,連驅而去,號泣顧其妻別。驚覺,淚沾枕席,因為說之。而捎雲亦夢之,正相符會。因大畏惡,遂充斷葷血,持《金剛經》,數請僧齋。三年無他。後以夢滋不驗,稍自縱怠,因會中友人逼以酒炙,捎雲素無檢,遂縱酒肉如初。明年上巳,與李蒙、裴士南、梁褒等十餘人,泛舟曲江中,盛選長安名倡,大縱歌妓。酒正酣,舟覆,盡皆溺死。
  ○李叔霄
  監察御史李叔霽者,與兄仲雲俱進士擢第,有名當代。大歷初,叔霽卒。經歲餘,其妹夫與仲雲同寢,忽夢叔霽,查見依依然。語及仲雲,音容慘愴,曰:「幽明理絕,歡會無由,正當百年之後,方得聚耳。我有一詩,可為誦呈大兄。」詩云:「忽作無期別,沉冥恨有餘。長安雖不遠,無信可傳書。」後數年,仲雲亦卒。
  ○盧彥緒
  許州司倉盧彥緒所居圂,夏雨暴至,水滿其中。須臾,漏盡。彥緒使人觀之,見其下有古壙,中是瓦棺,有婦人,年二十餘,潔白凝淨,指爪長五六寸,頭插金釵十餘只。銘志云:「是秦時人,千載後當為盧彥緒開,運數然也。閉之吉,啟之凶。」又有寶鏡一枚,背是金花,持以照日,花如金輪。彥緒取釵鏡等數十物,乃閉之。夕夢婦人云:「何以取吾玩具?」有怒色。經一年而彥緒卒。
  ○豆盧榮
  上元初,豆盧榮為溫州別駕,卒。榮之妻即金河公主女也。公主嘗下嫁辟葉,辟葉內屬,其王卒,公主歸來。榮出佐溫州,公主隨在州數年。寶應初,臨海山賊袁晁攻下臺州。公主女夜夢一人,被髮流血,謂曰:「溫州將亂,宜速去之。不然,必將受禍。」及覺,說其事。公主云:「夢想顛倒,復何足信?」須臾而寢,女又夢見榮,謂曰:「知被髮者,即是丈人,今為陰將。浙東將敗,欲使妻子去耳。宜遵承之,無徒戀財物。」女又白公主說之。時江東米貴,唯溫州米賤,公主令人置吳綾數千匹,故戀而不去。他日,女夢其父云:「浙東八州,袁晁所陷。汝母不早去,必罹艱辛。」言之且泣。公主乃移居栝州。栝州陷,輕身走出,竟如夢中所言也。
  ○扶溝令
  扶溝令某霽者,失其姓,以大歷二年卒。經半歲,其妻夢與霽遇,問其地下罪福。霽曰:「吾生為進士,陷於輕薄,或毀讟詞賦,或詆訶人物。今被地下所由,每日送兩蛇及三蜈蚣出入七竅,受諸痛苦,不可堪忍。法當三百六十日受此罪,罪畢方得托生。近以他事,為閻羅王所剝,舊褌狼藉,為人所笑。可作一褌與我。」婦云:「無物可作。」霽曰:「前者萬年尉蓋又玄將二絹來,何得云無?」兼求鑄像寫《法華經》,婦並許之,然後方去爾。
  ○王方平
  太原王方平,性至孝。其父有疾危篤,方平侍奉藥餌,不解帶者逾月。其後侍疾疲極,偶於父牀邊坐睡,夢二鬼相語,欲入其父腹中。一鬼曰:「若何為入?」一鬼曰:「待食漿水粥,可隨粥而入。」既約,方平驚覺。作穿碗,以指承之,置小瓶於其下。候父啜,乃去承指。粥入瓶中,以物蓋上,於釜中煮之。百沸開視,乃滿瓶是肉。父因疾愈。議者以為純孝所致也。
  ○閻陟
  閻陟幼時,父任密州長史,陟隨父在任。嘗晝寢,忽夢見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妍麗,來與己會。如果者數月,寢輒夢之。後一日,夢女來別,音容淒斷,曰:「己是前長史女,死殯在城東南角。明公不以幽滯卑微,用薦枕席。我兄明日來迎己喪,終天永別,豈不恨恨。今有錢百千相贈,以伸允眷。」言訖,令婢送錢於寢牀下,乃去。陟覺,視牀下,果有百千紙錢也。
  ○李進士
  有進士姓李,忘記名。嘗夢見數人來追,隨去至一城,入門有廳,室宇宏壯。初不見人,李逕升堂,側坐牀角。忽有一人持杖擊己,罵云:「何物新鬼,敢坐王牀!」李逕走出。頃之,門內傳聲﹔「王出。」因見紫衣人升坐。所由引領入,王問其:「何故盜妹夫錢?」初不之悟。王曰:「汝與他賣馬,合得二十七千,汝須更取三千,此非盜耶!」須臾,見緋衣人至,為李陳謝:「此人尚有命,未合即留住,但令送錢還耳。」王限十五日,計會不了,當更追對。李既覺,為夢是誕事,理不足信。
  後十餘日,有磨鏡人至其家,自行善占。家人使占,有驗,競以白李。李親至其所,問云:「何物小人,誑惑諸下?」磨鏡者怒云:「賣馬竊資,王令計會。今限欲滿,不還一錢。王即追君,君何敢罵國士也!」李驚怪是夢中事,因拜謝之,問:「何由知此?」磨鏡云:「昨朱衣相救者,是君曾祖。恐君更被追,所以令我相報。」李言:「妹夫已死,錢無還所。」磨鏡云:「但施貧丐及散諸寺,云為亡妹夫施,則可矣。」如言散錢,亦不追也。
  ○李播
  高宗將封東嶽,而天久霖雨。帝疑之,使問華山道士李播,為奏玉京天帝。播,淳風之父也。因遣僕射劉仁軌至華山,問播封禪事。播云:「待問泰山府君。」遂令呼之。良久,府君至,拜謁庭下,禮甚恭。播云:「唐皇帝欲封禪,如何?」府君對曰:「合封。後六十年,又合一封。」播揖之而去。時仁軌在播側立,見府君,屢顧之。播又呼回曰:「此是唐宰相,不識府君,無宜見怪。」既出,謂仁軌曰:「府君薄怪相公不拜,令左右錄此人名。恐累盛德,所以呼回處分耳。」仁軌惶汗久之。播曰:「處分了,當無苦也。」其後,帝遂封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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