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
  徐福,字君房,不知何許人也。秦始皇時,大宛中多枉死者橫道。數有烏銜草覆死人面,皆登時活。有司奏聞始皇,始皇使使者齎此草,以問北郭鬼谷先生,云:「是東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瓊田中,一名養神芝。其葉似菰,生不叢,一株可活千人。」始皇於是謂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樓船入海,尋祖洲不返,後不知所之。逮沈羲得道,黃老遣福為使者,乘白虎車,度世君司馬生乘龍車,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車,俱來迎羲而去。由是後人知福得道矣。(編按:據《太平廣記》卷四引注,此段當出於《仙傳拾遺》。)
  又,唐開元中,有士人患半身枯黑,御醫張尚容等不能知。其人聚族言曰:「形體如是,寧可久耶?聞大海中有神仙,正當求仙方,可癒此疾。」宗族留之不可。因與侍者齎糧至登州大海側,遇空舟,乃齎所攜,掛帆隨風。可行十餘日,近一孤島,島上有數百人,如朝謁狀。須臾至岸,岸側有婦人洗藥。因問彼皆何者,婦人指云:「中心牀坐,鬚鬢白者,徐君也。」又問:「徐君是誰?」婦人云:「君知秦始皇時徐福耶?」曰:「知之。」「此則是也。」
  頃之,眾各散去。某遂登岸致謁,具語始末,求其醫理。徐君曰:「汝之疾,遇我即生。」初以美飯哺之,器物皆奇小,某嫌其薄。君云:「能盡此,為再飧也,但恐不盡爾。」某連啖之,如數甌物。致飽而飲,亦以一小器盛酒,飲之致醉。翌日,以黑藥數丸令食。食訖,痢黑汁數升,其疾乃愈。某求住奉事,徐君云:「爾有祿位,未宜即留。當以東風相送,無愁歸路遙也。」復與黃藥一袋,云:「此藥善治一切病。還遇疾者,可以刀圭飲之。」
  某還,數日至登州。以藥奏聞,時玄宗令有疾者服之,皆愈。
  ○僕僕先生
  僕僕先生,不知何許人也。自云姓僕名僕,莫知其所由來。家於光州樂安縣黃土山,凡三十餘年,精思餌杏丹,衣服飲食如常人,賣藥為業。開元三年,前無棣縣令王滔寓居黃土山下,先生過之。滔命男弁為主,善待之。先生因授以杏丹術。
  時弁舅吳明珪為光州別駕,弁在珪舍。頃之,先生乘雲而度。人吏數萬皆睹之。弁乃仰告曰:「先生教弁丹術未成,奈何捨我而去?」時先生乘雲而度,已十五過矣。人莫測。及弁與言,觀者皆愕。
  或以告刺史李休光,休光召明珪而詰之曰:「子之甥乃與妖者友,子當執。」其舅因令弁往召之。
  弁至舍而先生至,具以狀白。先生曰:「余道者,不欲與官人相遇。」弁曰:「彼致禮,便當化之,如妄動失節,當威之,使心伏於道,不亦可乎?」先生曰:「善。」乃詣休光府。
  休光踞見,且詬曰:「若仙,當遂往矣﹔今去而復來,妖也。」先生曰:「麻姑、蔡經、王方平、孔申、二茅之屬,問道於余,余說之未畢,故止,非他也。」休光愈怒,叱左右執之。龍虎見於側,先生乘之而去。去地丈餘,玄雲四合。斯須雷電大致,碎庭槐十餘株,府舍皆震壞。觀者無不奔潰。休光懼而走,失頭巾。直吏收頭巾,引妻子跣出府,因徒宅焉。
  休光以狀聞,玄宗乃詔改樂安縣為仙居縣,就先生所居舍,置仙堂觀,以黃土村為仙堂村,縣尉嚴正誨護營築焉。度王弁為觀主,兼諫議大夫,號通真先生。弁因餌杏丹卻老,至大歷十四年,凡六十六歲,而狀可四十餘,筋力稱是。
  其後果州女子謝自然,白日上昇。當自然學道時,神仙頻降,有姓崔者,亦云名崔﹔有姓杜者,亦云名杜。其諸姓亦爾,則與僕僕先生姓名相類矣。無乃神仙降於人間,不欲以姓名行於時俗乎?
  後有人於義陽郊行者,日暮,不達前村,忽見道旁草舍,因往投宿,室中惟一老人,問客所以。答曰:「天陰日短,至此昏黑,欲求一宿。」老人云:「宿即不妨,但無食耳。」久之,客苦饑甚。老人與藥數丸,食之便飽。既明,辭去。及其還也,忽見老人乘五色雲,走地數十丈,客便遽禮,望之漸遠。客至安陸,多為人說之,縣官以為惑眾,縶而詰之。客云:「實見神仙。」然無以自免。乃向空祝曰:「仙公何事見,今受不測之罪。」言訖,有五色雲自北方來,老人在雲中坐。客方見釋。縣官再拜,問其姓氏,老人曰:「僕僕,野人也,有何名姓?」州司畫圖奏聞,敕令於草屋之所,立僕僕先生廟,今見在。
  ○張李二公
  唐開元中,有張、李二公,同志相與,於泰山學道。久之,李以皇枝,思仕宦,辭而歸。張曰:「人各有志,為官,其君志也,何怍焉?」
  天寶末,李仕至大理丞。屬安祿山之亂,攜其家累,自武關出而歸襄陽寓居。尋奉使至揚州,途覯張子,衣服澤弊,佯若自失。李氏有哀恤之意,求與同宿。張曰:「我主人頗有生計。」邀李同去。既至,門庭宏壯,儐從璀璨,狀若貴人。李甚愕之,曰:「焉得如此?」張戒無言,且為所笑。既而極備珍膳。食畢,命諸雜伎女樂五人,悉持本樂。中有持箏者,酷似李之妻,李視之尤切,飲中而凝睇者數四。張問其故,李指箏者:「是似吾室,能不眷?」張笑曰:「天下有相似人。」及將散,張呼持箏婦,以林檎繫裙帶上,然後使回去。謂李曰:「君欲幾多錢而遂其願?」李云:「得三百千,當辦己事。」張有故席帽,謂李曰:「可持此詣藥輔,問王老家:『張三令持此取三百千貫錢。』彼當與君也。」遂各散去。
  明日,李至其門,亭館荒穢,扃鑰久閉,至復無有人行蹤。乃詢傍舍求張三,鄰人曰:「此劉道玄宅也,十餘年無居者。」李歎訝良久,遂持帽詣王家求錢。王老令送帽問家人:「審是張老帽否?」其女云:「前所綴綠線猶在。」李問張是何人,王云:「是五十年前來茯苓主顧,今有二千餘貫錢在藥行中。」李領錢而回。重求,終不見矣。尋還襄陽,試索其妻裙帶上,果得林檎,問其故,云:「昨夕夢見五六人追,云是張仙喚搊箏,臨別,以林檎繫裙帶上。」方知張已得仙矣。
  ○劉清真
  唐天寶中,有劉清真者,與其徒二十人於壽州作茶。人致一馱為貨,至陳留遇賊。或有人導之,令去魏郡。清真等復往。又遇一老僧,導往五臺,清真等畏其勞苦,五臺寺尚遠,因邀清真等還蘭若宿。清真等私議,疑老僧是文殊師利菩薩,乃隨僧還。行數里,方至蘭若,殿宇嚴淨,悉懷敬肅。僧為說法,大啟方便,清真等並發心出家,隨其住持。
  積二十餘年,僧忽謂清真等曰:「有大魔起,汝輩必罹其患,宜先為之防,不爾,則當敗人法事。」因令清真等長跪,僧乃含水遍噴,口誦密法,清真等悉變成石,心甚了悟而不移動。須臾之間,代州吏卒數十人詣臺,有所收捕,至清真所居,但見荒草及石,乃各罷去。日晚,老僧又來,以水噀清真等成人。清真等悟其神靈,知遇菩薩,悉競精進。
  後一月餘,僧云:「今復將魔起,必大索汝,其如之何?吾欲遠送汝,汝俱往否?」清真等受教。僧悉令閉目,戒云:「第一無竊視,敗若大事,但覺至地,即當開目。若至山中。見大樹,宜共庇之。樹有藥出,亦宜哺之。」遂各與藥一丸云:「食此便不復饑,但當思惟聖道,為出世津梁也。」言訖作禮,禮畢閉目。冉冉上昇,身在虛空。可半日許,足遂至地,開目見大山林。或遇樵者,問其地號,乃廬山也。行十餘里,見大藤樹,周回可五六圍,翠陰蔽日,清真等喜云:「大師所言奇樹,必是此也。」各薙草而坐。數日後,樹出白菌,鮮麗光澤,恒飄飄而動。眾相謂曰:「此即大師所云靈藥。」採共分食之。中有一人,紿而先食盡,徒侶莫不慍怒,詬責云:「違我大師之教。」然業已如是,不能毆擊。久之,忽失所在,仰視在樹杪安坐,清真等復云:「君以吞藥故能升高。」其人竟不下。經七日,通身生綠毛。忽有鶴翱翔其上,因謂十九人云:「我誠負汝,然今已得道,將捨汝,謁帝於此天之上,宜各自勉,以成至真耳。」清真等邀其下樹執別,仙者不顧,遂乘雲上昇,久久方滅。清真等失藥,因各散還人間。中山張倫。親聞清真等說云然耳。
  ○麻陽村人
  辰州麻陽縣村人,有豬食禾,人怒,持弓矢伺之。後一日復出,人射中豬。豬走數里,入大門,門中見室宇壯麗。有一老人雪髯持杖,青衣童子隨後,問人:「何得至此?」人云:「豬食禾,因射中之,隨逐而來。」老人云:「牽牛蹊人之田而奪之牛,不亦甚乎?」命一童子令與人酒飲。前行數十步,至大廳,見群仙,羽衣烏幘,或樗蒲,或奕棋,或飲酒。童子至飲所,傳教云:「公令與此人一杯酒。」飲畢不饑。
  又至一所,有數十牀,牀上各坐一人,持書,狀如聽講。久之卻至公所。公責守門童子曰:「何以開門,令豬得出入而不能知?」乃謂人曰:「此非真豬,君宜出去。」因命向童子送出。人問:「老翁為誰?」童子云:「此所謂河上公。上帝使為諸仙講《易》耳。」又問:「君復是誰?」童子云:「我王輔嗣也。受《易》已來,向五百歲,而未能通精義,故被罰守門。」人去後,童子蹴一大石遮門,遂不復見。
  ○慈心仙人
  唐廣德二年,臨海縣賊袁晁寇永嘉。其船遇風,東漂數千里,遙望一山,青翠森然,有城壁,五色照曜。回舵就泊,見精舍,琉璃為瓦,瑇瑁為牆。既入房廊,寂不見人。房中唯有胡㹻子二十餘枚,器物悉是黃金,無諸雜類。又有衾茵,亦甚炳煥,多是異蜀重錦。又有金城一所。餘碎金成堆,不可勝數。賊等觀不見人,乃競取物。忽見婦人從金城出,可長六尺,身衣錦繡,上服紫綃裙,謂賊曰:「汝非袁晁黨耶?何得至此?此器物須爾何與,輒敢取之!向見㹻子,汝謂此為狗乎?非也,是龍耳。汝等所將之物,吾誠不惜,但恐諸龍蓄怒,前引汝船,死在須臾耳。宜速還之。」賊等列拜,各送物歸本處,因問:「此是何處?」婦人曰:「此是鏡湖山慈心仙人修道處。汝等無故與袁晁作賊,不出十日,當有大禍,宜深慎之。」賊黨因乞便風。還海岸,婦人回頭處分。尋而風起,群賊拜別,因便揚帆,數日至臨海。船上沙塗不得下,為官軍格死,唯婦人六七人獲存。浙東押衙謝詮之配得一婢,名曲葉,親說其事。
  ○石巨
  石巨者,胡人也。居幽州,性好服食。大歷中,遇疾百餘日,形體羸瘦,而神氣不衰。忽謂其子曰:「河橋有卜人,可暫屈致問之。」子還,云:「初無卜人,但一老姥爾。」巨云:「正此可召。」子延之至舍。巨臥堂前紙槅中,姥逕造巨所,言甚細密。巨子在外聽之,不聞。良久姥去。後數日,旦有白鶴從空中下,穿巨紙槅,入巨所。和鳴食頃,俄升空中,化一白鶴飛去。巨子往視之,不復見巨,子便隨鶴而去。至城東大墩上,見大白鶴數十,相隨上天,冉冉而滅。長史李懷仙,召其子問其事,具答云然。懷仙不信,謂其子曰:「此是妖訛事。必汝父得仙。吾境內苦旱,當為致雨,不雨殺汝。」子歸,焚香上陣。懷仙使金參軍齎酒脯,至巨室致祭。其日大雨,遠近皆足。懷仙以所求靈驗,乃於巨宅立廟,歲時享祀焉。
  ○王老
  有王老者,常於西京賣藥,累世見之。李司倉者,家在勝業里,知是術士,心恒敬異,待之有加。故王老往來依止李氏,且十餘載。李後求隨入山,王亦相招,遂僕御數人,騎馬俱去。可行百餘里,峰巒高峭,攀藤緣樹,直上數里,非人跡所至。王云:「與子偕行,猶恐不達。神仙之境,非僕御所至,悉宜遣之。」李如其言,與王至峰頂。田疇平坦,藥畦石泉,佳景差次。須臾,又至林口,道士數人來問王老,知邀嘉賓,故復相候。李隨至其居,茅屋竹亭,瀟灑可望。中有學生數十人見李,各來問其親戚。或不言,或惆悵者。云:「先生不在,今宜少留,具廚飯蔬素,不異人間也。」為李設食。
  經數日,有五色雲霞覆地,有三白鶴隨雲而下。於是書生各出,如迎候狀。有頃,云:「先生至。」見一老人,鬚髮鶴素,從雲際來。王老攜李迎拜道左。先生問王老:「何以將他人來此?」諸生拜謁訖,各就房。李亦入一室。時頗炎熱,李出尋泉,將欲洗浴。行百餘步,至一石泉,見白鶴數十從巖嶺下來,至石上,羅列成行。俄而奏樂,音響清亮,非人間所有。李卑伏聽其妙音。樂畢,飛去。李還說其事,先生問:「得無犯仙官否?」答云:「不敢。」先生謂李公曰:「君有官祿,未合住此。待仕宦畢,方可來耳。」因命王老送李出,曰:「山中要牛兩頭,君可送至藤下。」李買牛送訖,遂無復見路耳。
  ○李仙人
  洛陽高五娘者,美於色,再嫁李仙人。李仙人,即天上謫仙也,自與高氏結好,恒居洛陽,以黃白自業,高氏能傳其法。開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載。後一夕五鼓後,聞空中呼李一聲,披衣出門。語畢,還謂高氏曰:「我天仙也,頃以微罪,譴在人間耳。今責盡,天上所由來喚,既不得住,多年繾綣,能不愴然。我去之後,君宜以黃白自給,慎勿傳人,不得為人廣有點煉。非特損汝,亦恐尚不利前人。」言訖,飛去。高氏初依其言,後賣銀居多,為坊司所告。時河南少尹李齊知其事,釋而不問。密使人召之,前後為燒十餘牀銀器。李以轉聞朝要。不一年,李及高皆卒,時人以為天罰焉。
  ○衡山隱者
  衡山隱者,不知姓名,數因賣藥,往來嶽寺寄宿。或時四五日無所食,僧徒怪之。復賣藥至僧所,寺眾見不食,知是異人,敬接甚厚。會樂人將女詣寺,其女有色。眾欲取之,父母求五百千,莫不引退。隱者聞女嫁,邀僧往看,喜欲取之。仍將黃金兩挺,正二百兩,謂女父曰:「此金直七百貫,今亦不論。」付金畢,將去,樂師時充官,便倉卒使別。隱者示其所居,云:「去此四十餘里,但至山當知也。」女父母事畢憶女,乃往訪之。正見朱門崇麗,扣門,隱者與女俱出迎接。初至一食,便不復饑。留連五六日,亦不思食。父母將還,隱者以五色箱盛黃金五挺贈送,謂父母曰:「此間深邃,不復人居,此後無煩更求也。」其後,父母重往,但見山草,無復人居,方知神仙之窟。
  ○潘尊師
  嵩山道士潘尊師,名法正,蓋高道者也。唐開元中,謂弟子司馬煉師曰:「陶弘景為嵩山伯,於今百年矣。頃自上帝求替,帝令舉所知以代,弘景舉余。文籍已定,吾行不得久住人間矣。」不數日,乃尸解而去。
  其後,登封縣嵩陽觀西有龍湫,居人張辿者,以陰器於湫上洗濯,俄為人所攝。行可數里,至一甲第。門前悉是群龍。入門十餘步,有大廳事,見法正當廳而坐,手持硃筆理書,問辿曰:「汝是觀側人,亦識我否?」曰:「識,是潘尊師。」法正問辿:「何以污群龍室?」辿載拜謝罪。又問:「汝識司馬道士否?」辿曰:「識之。」法正云:「今放汝還。」遂持几上白羽扇謂辿曰:「為我寄司馬道士:『何不來而戀世間樂耶?』」使人送辿出水上。辿見其屍臥在岸上,心惡之,奄然如夢,遂活。司馬道士見羽扇,悲涕曰:「此吾師平素所執,亡時以置棺中,今君持來,明吾師見在不虛也。」乃深入山,數年而卒。
  ○秦時婦人
  唐開元中,代州都督以五臺多客僧,恐妖偽事起,非有住持者悉逐之。客僧懼逐,多權竄山谷。
  有法朗者,深入雁門山。幽澗之中有石洞,容人出入,朗多齎乾糧,欲住此山。遂尋洞入。數百步漸闊,至平地,涉流水,渡一岸,日月甚明。更行二里,至草屋中。有婦人,並衣草葉,容色端麗,見僧懼愕,問云:「汝乃何人?」僧曰:「我人也。」婦人笑云:「寧有人形骸如此?」僧曰:「我事佛,佛須擯落形骸,故爾。」因問:「佛是何者?」僧具言之。相顧笑曰:「語甚有理。」復問:「宗旨如何?」僧為講《金剛經》,稱善數四。僧因問:「此處是何世界?」婦人云:「我自秦人,隨蒙恬築長城。恬多使婦人,我等不勝其弊,逃竄至此。初食草根,得以不死。此來亦不知年歲,不復至人間。」遂留僧,以草根哺之。澀不可食。僧住此四十餘日,暫辭,出人間求食。及至代州,備糧更去,則迷不知其所矣。
  ○何二娘
  廣州有何二娘者,以織鞋子為業。年二十,與母居,素不修仙術,忽謂母曰:「住此悶,意欲行遊。」後一日,便飛去,上羅浮山寺。山僧問其來由,答云:「願事和尚。」自爾恒留居止。初不飲食,每為寺眾採山果充齋,亦不知其所取。羅浮山北是循州,去南海四百里,循州山寺有楊梅樹,大數十圍,何氏每採其實,及齋而返。後循州山寺僧至羅浮山,說云:「某月日有仙女來採楊梅。」驗之,果是何氏所採之日也。由此遠近知其得仙。
  後乃不復居寺,或旬月則一來耳。唐開元中,敕令黃門使往廣州求何氏。得之,與使俱入京。中途,黃門使悅其色,意欲挑之而未言,忽云:「中使有如此心,不可留矣。」言畢,踴身而去,不知所之。其後絕跡,不至人間矣。
  ○邊洞玄
  唐開元年,冀州棗強縣女道士邊洞玄,學道服餌四十年,年八十四歲。忽有老人持一器湯餅,來詣洞玄,曰:「吾是三山仙人,以汝得道,故來相取。此湯餅是玉英之粉,神仙所貴,頃來得道者多服之,爾但服無疑,後七日必當羽化。」洞玄食畢,老人曰:「吾今先行,汝後來也。」言訖不見。
  後日,洞玄忽覺身輕,齒髮盡換,謂弟子曰:「上清見召,不久當往,顧念汝等,能不恨恨。善修吾道,無為樂人間事,為土棺散魂耳!」滿七日,弟子等晨往問訊動止,已見紫雲昏凝,遍滿庭戶。又聞空中有數人語,乃不敢入,悉止門外。須臾門開,洞玄乃乘紫雲,竦身空中立,去地百餘尺,與諸弟子及法侶等辭訣。時刺史源復與官吏、百姓等數萬人,皆遙瞻禮。有頃日出,紫氣化為五色雲,洞玄冉冉而上,久之方滅。
  ○張連翹
  黃梅縣女道士張連翹者,年八九歲,常持瓶汲水。忽見井中有蓮花如小盤,漸漸出井口,往取便縮,不取又出。如是數四,遂入井。家人怪久不回,往視,見連翹立井水上。及出,忽得笑疾。問其故,云:「有人自後以手觸其腋,癢不可忍。」父母以為鬼魅所加,中夜潛移之舅族,方不笑。頃之,又還其家,云:「饑,求食。」日食數斗米飯,雖夜,置菹肴於臥所,覺即食之,如是六七日,乃聞食臭,自爾不復食。歲時或進三四顆棗。父母因命出家為道士。
  年十八,晝日於觀中獨坐,見天上墮兩錢,連翹起就拾之。鄰家婦人乃推籬倒,亦爭拾。連翹以身據錢上。又與黃藥三丸,遽起取之,婦人擘手奪一丸去,因吞二丸,俄而皆死。連翹頃之醒,便覺力強神清,倍於常日。其婦人吞一丸,經日方蘇,飲食如故。
  天寶末,連翹在觀,忽悲思父母,如有所適之意。百姓、邑官皆見五色雲擁一寶輿,自天而下,人謂連翹已去,爭來看視。連翹初無所覺,雲亦消散。諭者云:「人眾,故不去。」連翹至今猶在,兩脅相合,形體枯悴,而無所食矣。
  ○輔神通
  道士輔神通者,家在蜀州。幼而孤貧,恒為人牧牛以自給。神通牧所,恒見一道士往來,因爾致敬相識。數載,道士謂神通曰:「能為弟子否?」答曰:「甚快。」乃引神通入水中,謂通曰:「我入之時,汝宜隨之,無憚為也。」既入,使至其居所,屋宇嚴潔,有藥囊丹灶,牀下悉大還丹。遂使神通看火,兼教黃白之術。
  經三年,神通已年二十餘,思憶人間。會道士不在,乃盜還丹,別貯一處。道士歸,問其丹何在,神通便推不見。道士歎息曰:「吾欲授汝道要,汝今若是,曷足授?我雖備解諸法,然無益長生也。」引至他道逐去,便出。神通甚悅,崎嶇洞穴,以藥自資,七十餘日方至人間。
  其後厭世事,追思道士。聞其往來在蜀州開元觀,遂請配度,隸名於是。其後聞道士至,往候後,輒云已出。如是數十度,終不得見。神通私以金百斤與房中奴,令道士來可馳報。奴得金後頻來報,更不得見。蜀州刺史奏神通曉黃白,玄宗試之皆驗。每先以土鍋煮水銀,隨帝所請,以少藥投之,應手而變。帝求得其術,會祿山之亂乃止。
  ○鄭相如
  鄭虔工詩嗜酒,性甚閒放。玄宗愛其曠達,欲致之郎署,又以其不事事,故特置廣文館,命虔為博士,名籍甚著。門庭車馬,無非才俊。有鄭相如者,滄洲人。應進士舉入京,聞虔重名,以宗姓因謁。虔因之敘叔姪,見其老倒,未甚敬之。後數日謁,虔獨與坐,問其藝業,相如笑謂虔曰:「叔未知相如,應以凡人遇,然人未易知,既見問,敢不盡其詞!相如若在孔門,當處四科,猶居游、夏之右,若叔在孔門,不得列為四科。今生不遇時,而應此常調,但銷聲晦跡而已。」虔聞之甚驚,請窮其說,相如曰:「孔子稱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之也。今相如亦知之。然國家至開元三十年,當改年號,後十五年,當有難。天下至此,兵革興焉。賊臣篡位,當此時。叔應授偽官,列在朝省,仍為其累,願守臣節,可以免焉。此後蒼生塗炭未已,相如今年進士及第,五選得授衢州信安尉,至三考,死於衢州,官祿如此,不可強致也。」其年果進士及第。辭虔歸鄉,及期而選,見虔京師。為吏部一注信安尉,相如有喜色,於是辭虔赴任。初一考,問衢州考吏曰:「鄭相如何?」曰:「甚善。」問其政,曰:「如古人。」二考又考之,曰:「無恙。」三考又問之,考吏曰:「相如屑後,暴疾不起。」虔甚驚歎,方思其言。又天寶十五年,祿山反,遣兵入京城,收諸官吏赴洛陽。虔時為著作郎,抑授水部郎中。及克復,貶衢州司戶,至任而終,竟一如相如之言也。  
  ○婺州金剛
  婺州開元寺門有二金剛,世稱其神,鳥雀不敢近。疾病祈禱者累有驗,往來致敬。開元中,州判司於寺門樓上宴會,眾人皆言金剛在此,不可。一人曰:「土耳,何能為?」乃以酒肉內口。須臾,樓上雲昏電掣,既風且雷,酒肉飛揚,眾人危懼。獨汙金剛者,曳出樓外數十丈而震死。
  ○長安縣繫囚
  唐長安縣死囚,入獄後四十餘日,誦《金剛經》不輟口。臨決,脫枷。枷頭放光,長數十丈,照耀一縣。縣令奏聞,玄宗遂釋其罪。
  ○盧氏
  唐開元中,有盧氏者,寄住滑州。晝日閒坐廳事,見二黃衫人入門,盧問為誰,答曰:「是里正,奉帖追公。」盧甚愕然,問:「何故相追?」因求帖觀。見封上作衛縣字,遂開,文字錯謬,不復似人書。怪而詰焉,吏言:「奉命相追,不知何故。」俄見馬已備在階下,不得已上馬去。顧見其屍,坐在牀上,心甚惡之。倉卒之際,不知是死,又見馬出不由門,皆行牆上,乃驚愕下泣,方知必死,恨不得與母妹等別。
  行可數十里,至一城。城甚壯麗,問:「此何城?」吏言:「乃王國,即追君所司。」入城後,吏欲將盧見王。經一院過,問:「此何院?」吏曰:「是御史大夫院。」因問:「院大夫何姓名?」云:「姓李名某。」盧驚喜,白吏曰:「此我表兄。」令吏通刺。須臾便出,相見甚喜,具言平昔,延入坐語。大夫謂曰:「弟之念誦,功德甚多,良由《金剛經》是聖教之骨髓,乃深不可思議功德者也。」盧初入院中,見數十人,皆是衣冠,其後太半繫在網中,或無衣,或露頂。盧問:「此悉何人?」云:「是陽地衣冠,網中悉緣罪重,弟若能為一說法,見之者悉得昇天。」遂命取高座,令盧升坐,誦《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網中人已有出頭者,至半之後,皆出地上,或褒衣大袖,或乘車御雲。誦既終,往生都盡。及入謁見,王呼為法師,致敬甚厚。王云:「君大不可思議,算又不盡。」歎念誦之功,尋令向吏送之回。
  既至舍,見家人披頭哭泣,屍臥地上,心甚惻然。俄有一婢從庭前入堂,吏令隨上階。及前,魂神忽已入體,因此遂活。
  ○陳利賓
  陳利賓者,會稽人。弱冠明經擢第,善屬文,詩入《金門集》,釋褐長城尉。少誦《金剛經》,每至厄難,多獲其助。開元中,賓自會稽江。行之東陽。會天久雨,江水瀰漫,賓與其徒二十餘船同發,乘風掛帆。須臾,天色昧暗,風勢益壯,至界石竇上,水擁閼眾流而下,波濤衝擊,勢不得泊。其前輩二十餘舟,皆至竇口而敗。舟人懼,利賓忙遽誦《金剛經》,至眾流所,忽有一物,狀如赤龍,橫出扶舟,因得上。議者為誦經之功。  
  ○王宏
  王宏者,少以漁獵為事。唐天寶中,嘗放鷹逐兔,走入穴,宏隨探之,得《金剛般若經》一卷,自此遂不獵云。  
  ○田氏
  易州參軍田氏,性好畋獵,恒養鷹犬為事。唐天寶初,易州放鷹,於叢林棘上見一卷書,取視之,乃《金剛經》也。自爾發心持誦,數年已誦二千餘遍,然畋獵亦不輟。
  後遇疾,暴卒數日,被追至地府。見諸鳥獸周回數畝,從己徵命。頃之,隨到見王,問:「罪何多也!」田無以對。王令所由領往推問。其徒十人至吏局,吏令啟口,以一丸藥擲口中,便成烈火遍身,須臾灰滅,俄復成人,如是六七輩。至田氏,累三丸而不見火狀,吏乃怪之。復引見王,具以實白。王問:「在生作何福業?」田氏云:「初以畋獵為事。」王重問,云:「在生之時,於易州棘上得《金剛經》,持誦已二千餘遍。」王云:「正此滅一切罪。」命左右檢田氏福簿,還白如言。王自令田氏誦經,纔三紙,回視庭中禽獸,並不復見。誦畢,王稱美之,云:「誦二千遍,延十五年壽。」遂得放還。
  ○李惟燕
  建德縣令李惟燕,少持《金剛經》。唐天寶末,惟燕為餘姚郡參軍。秩滿北歸,過五丈店。屬上虞江埭塘破,水竭。時中夜晦螟,四回無人。此路舊多劫盜,惟燕舟中有吳綾數百疋,懼為賊所取,因持一劍至舡前誦經。
  三更後,見堤上兩炬火,自遠而至,惟燕疑是村人衛己。火去舡百步,便卻復回,心頗異之,愈益厲聲誦經,亦竊自思云:「火之所為,得非《金剛經》力乎?」時塘水竭而塘外水滿,惟燕便心念:「塘破當得水助。」半夕之後,忽聞船頭有流水聲,驚云:「塘闊數丈,何由得破?」久之,稍覺船浮,及明,河水已滿。對船所一孔,大數尺,乃知誦《金剛經》之助云。
  惟燕弟惟玉,見任虔州別駕,見其兄誦經有功,因效之。後泛舟出峽,水急櫓折,船將欲敗,乃力唸經,忽見一櫓隨流而下,遂獲濟。其族人亦常誦《金剛經》,遇安祿山之亂,伏於荒草。賊將至,思得一鞋以走,俄有物落其背,驚視,乃新鞋也。
  ○孫明
  唐孫明者,鄭州陽武人也。世貧賤,為盧氏莊客。善持《金剛經》,日誦二十遍,經二十年。自初持經,便絕葷血。後正念誦次,忽見二吏來追,明意將是縣吏,便縣去。行可五六里,至一府門,門人云:「王已出巡。」吏因閉明於空室中。其室從廣五六十間,蓋若蔭雲。經七日,王方至。吏引明入府,王問:「汝有何福?」答云:「持《金剛經》已二十年。」王言:「此大福也!」顧謂左右曰:「昨得祗洹家牒,論明念誦勤懇,請延二十載。」乃知修道不可思議,所延二十載,以償功也。令吏送還舍。其家殯明已畢,神雖復體,家人不之知也。會獵者從殯宮過,聞號呼之聲,報其家人,因爾得活矣。天寶末,明活已六七年,甚無恙也。
  ○三刀師
  唐三刀師者,俗姓張,名伯英。乾元中,為壽州健兒。性至孝,以其父在潁州,乃盜官馬往以迎省。
  至淮陰,為守遏者所得,刺吏崔昭令出城腰斬。時屠劊號「能行刀」,再斬,初不傷損,乃換利刀。罄力砍,不損如故。劊者驚曰:「我用刀砍,至其身則手懦,不知何也?」遽白之。昭問所以,答曰:「昔年十五,曾絕葷血,誦《金剛經》十餘年,自胡亂以來,身在軍中,不復念誦。昨因被不測罪,唯志心唸經爾。」昭歎息捨之。
  遂削髮出家,著大鐵鈴乞食,修千人齋供,一日便辦。時人呼為「三刀師」,謂是起敬菩薩。
  ○宋參軍
  唐坊州宋參軍,少持《金剛經》。及之官,權於司士宅住。舊知宅凶,每夕恒誦經。忽見婦人立於戶外。良久,宋問:「汝非鬼耶?」曰:「然。」又問:「幽明理殊,當不宜見,得非有枉屈之事乎?」婦人便悲泣曰:「然。」言:「身是前司士之婦。司士奉使,其弟見逼,拒而不從,因此被殺。以氈裹屍,投於堂西北角圂廁中。不勝穢積,人來多欲陳訴。俗人怯懦,見形必懼,所以幽憤不達,兇惡驟聞。執事以持念為功,當亦大庇含識。眷言枉穢,豈不憫之!」宋云:「己初官,位卑不能獨救,翌日,必為上白府君。」其鬼乃去。
  及明,具白,掘地及溷,不獲其屍。宋誦經,婦人又至。問:「何以不獲?」答云:「西北只校一尺,明當求之,以終惠也。」依言乃獲之。氈內但餘骨在,再為洗濯,移於別所。其夕,又來拜謝,歡喜謂曰:「垂庇過深,難以上答。雖在冥昧,亦有所通。君有二子,大者難養,小者必能有後,且有榮位。」兼言宋後數改官祿。又云:「大愧使君,不知何以報答?」宋見府君,具敘所論。府君令問己更何官。至夕,婦人又至,因傳使君意。云:「一月改官,然不稱意,當遷桂州別駕。」宋具白,其事皆有驗。初,宋問:「身既為人所殺,何以不報?」云:「前人今尚為官,命未合死,所以未復云也。」
  ○劉鴻漸
  劉鴻漸者,御史大夫展之族子。唐乾元初,遇亂南徙。有僧令誦《金剛經》,鴻漸日誦經。至上元年,客於壽春。
  一日出門,忽見二吏,云:「奉太尉牒令追。」鴻漸云:「初不識太尉,何以見命?」意欲抗拒,二吏忽爾直前拖曳。鴻漸請著衫,吏不肯放。牽行未久,倏過淮,至一村。須臾,持大麻衫及腰帶令鴻漸著,笑云:「直醋大衫也。」因而向北行,路漸梗澀。前至大城,入城,有府舍,甚嚴麗。忽見向勸讀經之僧從署中出,僧後童子識鴻漸,逕至其所,問:「十六郎,何以至此?」因走白和尚,云:「劉十六郎適為吏追,以誦經功德,豈不往彼救之?」鴻漸尋至僧所,虔禮求救。僧曰:「弟子行無苦。」須臾,吏引鴻漸入詣廳事。案後有五色浮圖,高三四尺,迴旋轉動。未及考問,僧已入門,浮圖變成美丈夫,年三十許,云是中丞,降階接僧,問:「和尚何以復來?」僧云:「劉鴻漸是己弟子,持《金剛經》,功力甚至。其算又未盡,宜見釋也。」王曰:「若持《金剛經》,當願聞耳。」因令跪誦,鴻漸誦兩紙訖,忽然遺忘。廳西有人,手持金鉤龍頭幡,幡上碧字,書《金剛經》,布於鴻漸前,令分明。誦經畢,都不見人,但餘堂宇闃寂。因爾出門,唯見追吏。忽有物狀如兩日,來擊鴻漸。鴻漸惶懼奔走。忽見道傍有水,鴻漸欲止而飲之,追吏云:「此是人膏,澄久上清耳。其下悉是餘皮爛肉,飲之不得還矣。」須臾至舍,見骸形臥在牀上,心頗惆悵。鬼自後推之,冥然如入房戶,遂活。鬼得錢乃去也。
  ○張嘉猷
  廣陵張嘉猷者,唐寶應初為明州司馬,遇疾卒。載喪還家,葬於廣陵南郭門外。永泰初,其故人有勞氏者,行至郭南,坐浮圖下。忽見猷乘白馬自南來,見勞下馬,相慰如平生,然不脫席帽,低頭而語。勞問:「冥中有何罪福?」猷云:「罪福昭然,莫不隨所為而得。但我素持《金剛經》,今得無累,亦當別有所適,在旬月間耳。卿還為白家兄,令為轉《金剛經》一千遍。何故將我香爐盛諸惡物?卿家亦有兩卷經,幸為轉誦,增己之福。」言訖,遂訣而去。勞昏昧,久之方寤云。
  ○魏恂
  唐魏恂,左庶子尚德之子,持《金剛經》。神功初,為監門衛大將軍。時京有蔡策者,暴亡。數日方蘇,自云:「初至冥司,怪以追人不得,將撻其使者。使者云:『將軍魏恂持《金剛經》,善神擁護,追之不得。』即別遣使覆追,須臾,還報並同。冥官曰:『且罷追。』」恂聞,尤加精進。
  ○杜思訥
  唐潞州銅鍉縣人杜思訥,以持《金剛經》力,疾病得愈。每至持經之日,必覿神光。
  ○龍興寺主
  唐原州龍興寺因大齋會,寺主會僧,夏臘既高,是為宿德,坐麗賓頭之下。有小僧者,自外後至。以無坐所,唯寺主下曠一位,小僧欲坐,寺主輒叱之。如是數次。小僧恐齋失時,竟來就坐。寺主怒甚,倚柱而坐,以掌摑之。方欲舉手,大袖為柱所壓,不得下。合掌驚駭。小僧慚沮,不齋而還房。眾議恐是小僧道德所致。寺主遂與寺眾同往禮敬。小僧惶懼,自言:「初無道行,不敢濫受大德禮數。」逡巡走去。因問平生作何行業,云:「二十年唯持《金剛經》。」眾皆贊歎,謂是金剛護持之力。便於柱所焚香頂禮,咒云:「若是金剛神力,當還此衣。」於是隨手而出也。
  ○陳哲
  唐臨安陳哲者,家住餘杭,精一練行,持《金剛經》。廣德初,武康草賊朱潭寇餘杭。哲富於財,將搬移產避之。尋而賊至,哲謂是官軍,問賊今近遠。群賊大怒曰:「何物老狗,敢辱我!」爭以劍刺之。每下一劍,則有五色圓光,徑五六尺,以蔽哲身,刺不能中。賊驚歎,謂是聖人,莫不慚悔,捨之而去。
  ○僧道憲
  唐聖善寺僧道憲,俗姓元氏。開元中,住持於江州大雲寺,法侶稱之。時刺史元某欲畫觀世音七鋪,以憲練行,委之勾當。憲令畫工持齋潔己,諸彩色悉以乳頭香代膠,備極清淨,元深嘉之。事畢,往預寧斲排,造文殊堂。排成將還,忽然墮水。江流湍急,同侶求拯無由。憲墮水之際,便思念觀世音,見水底有異光,久而視之,見所畫七菩薩立在左右,謂憲曰:「爾但念南無菩薩。」憲行李如晝,猶知在水底,懼未免死,乃思計云:「念阿彌陀佛。」又念阿彌佛,其七菩薩並來捧足。將至水上,衣服無所污染。與排相隨,俱行四十餘里。憲天寶初滅度。今江州大雲寺七菩薩見在,兼畫落水事云耳。
  ○成珪
  成珪者,唐天寶初為長沙尉,部送河南橋木。始至揚州,累遭風水,遺失差眾。揚州所司謂珪盜賣其木,拷掠行夫,不勝楚痛,妄云破用。揚州轉帖潭府。時班景倩為潭府,嚴察之吏也。長沙府別將錢堂楊覲利其使,與景倩左右構成。景倩使覲來收珪等。覲至揚州,以小枷枷珪。陸路遞行,至寧江方入船。乃以連鏁鏁枷,附於船梁,四面悉皆釘塞,唯開小孔,出入飯食等。珪意若至潭府必死,發揚州便心念「救苦觀世音菩薩」,恒一日一食,或時不食,但飲水清齋。
  經十餘日,至滁口。夕暮之際,念誦懇至,其枷及鏁,忽然開解。形體蕭然,無所累著。伺夜深,舟人盡臥,珪乃拆所釘,拔除出船背。至覲房上,呼曰:「楊覲,汝如我何?」覲初驚起,問何得至此。珪曰:「當葬江魚腹中,豈與汝輩成功耶!」因決意赴水。初至潭底,須臾遇一浮木,中有豎枝,珪騎木抱,得至水面。中夜黑暗,四顧茫然。木既至潭底,又復浮出,珪意至心念觀世音,乃漂然忽爾翻轉,隨水中木而行。知已至岸,使蘆中潛伏。又江邊多猛獸,往來顧視,亦不相害。至明,投近村。村中為珪裝束,送至滁州。州官寮歎美,為市驢馬糧食等。珪便入京,於御史臺申理。初,楊覲既失珪,一時潰散。覲因此亦出家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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