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李淳風課識天機 武媚娘初沾雨露

  不說狄仁傑在路行程,單說太宗丁酉年點選宮娥。其時有荊州刺史蓋文達,點得美女一名,叫做武媚娘。刺史想道:「『媚娘』二字叫得不好,明日御前豈有稱之理!」進改名武囗,取日月當空,萬方照臨之意,差官送入京中。太宗一見大喜,留在宮中,宿了一夜。次日拜武囗為才人,左右不離。又封武氏一門官職,升蓋文達為弘文館學士,武囗之父武士囗為都督,一時榮耀,寵幸非常。有詩為證:
    荊州美女出自貧,月貌花容似洛神。
    淫蕩千秋作話柄,專權二九作明君。
    深宮日日笙歌詠,梨院朝朝舞衫云。
    高宗二百山河重,留得丹書污汗青。
  其時司天監李淳風,知唐室有殺戮親王之驚,女主專權帝位,因此密奏太宗。太宗笑道:「豈有婦人能居大寶之理?這定是男子,或名中帶著『武』字,如有犯忌,即便殺了。」此時華州刺史李君羨,因他貌美,人都稱他為李五娘,太宗聞之,忌而生疑,齎詔召至半路殺之。又傳旨各處搜求,凡有姓武,或縣名武,名字涉於婦人類,盡行誅戮。
  李淳風知屈殺多人,連忙奏道:「陛下勿殺害眾人。臣前日所奏,上達天意,不敢有誤。武氏乃宮中武氏也,望陛下去之。」此時太宗正當錦帳歡娛,鴛枕取樂,怎肯將武氏貶殺,便道:「卿既能知未來天意,可曉得今科狀元是誰?」李淳風道:「陛下暫停一日,臣當魂遊天府,便知分曉。」太宗准奏。
  是日,李淳風沐浴齋戒,焚香望天祝告,祝畢,遂臥於殿前。直至黃昏,方才醒來,即俯伏奏道:「陛下在宮與武氏淫樂,上帝怒極,必須殺之。可挽天意。若問今科狀元,臣見天榜名姓,乃火犬二人之傑。有彩旗一對,上有詩一首,詩曰:
    美色人間至樂春,我淫人婦婦淫人。
    若將美色思亡婦,遍體蛆鑽滅色心。
  太宗聽了,命李淳風書其姓氏詩句,藏於盒中,加上皇封,置於金匾,候揭榜之日,取出一對,如果不差,即廢才人武氏。說罷,退朝入宮。是夜有疾,臥病在牀,次日罷朝。
  有東宮太子,乃是高宗,入宮問安,武氏故意裝出許多風流,小心勾引高宗。高宗一看武氏,但見:
    玉釵斜插鬢雲鬆,不似雀微鏡裡容。
    頻蹙遠山增媚態,盼登秋水轉情濃。
  高宗看見武氏這一般的風流俊俏,因想道:「怪不得父王愛這妃子,有了病,有這等豔色,自然夜夜不空了。」便留心欲私之,彼此以目送情,未得其便。偶爾高宗出外小解,武氏忙取金盆取水,跪捧於地,進與高宗淨手。高宗見他嬌媚,遂戲將清水灑其面上,低低念云:
    昨憶巫山夢裡魂,陽臺路隔奈無門。
  武氏即便輕輕答云:
    未曾錦帳風雲會,先沐君王雨露恩。
  高宗大喜道:「觀汝才色兼美,深得我心。」遂攜他手而起,竟入便宮無人之處,著武氏去了小衣,遂成雲雨之歡。這不叫做:
    君王只愛新人樂,忘卻綱常天子尊。
  不一時二人雲收雨散,武氏泣道:「妾侍至尊,感承垂念。今蒙殿下之恩,遂犯私通之律。倘日後位登九五,則置妾於何地?」高宗聞言,發誓道:「俟宮車晏駕,朕即冊汝為後。有違此言,天厭絕之!」武氏道:「口說無憑,須留表記。」高宗即解所佩九龍羊脂玉環為贈,武氏叩首而謝。自此以後,宮中出入,並無阻擋。
  太宗漸漸龍體無恙。至放榜日期,首名狀元姓狄,名仁傑,二名楊炯,三名盧照鄰,傳臚王勃。太宗看罷,吃了一驚,心中想道:「我只道李淳風是狂言,誰知連一字也不差,豈非天意!」即召李淳風進便殿,問道:「卿說狀元名姓不對,何也?」李淳風奏道:「臣一時不敢洩露天機,將狄仁傑三字分開,所以說『火犬二人之傑』,乃是狄仁傑也。臣該萬死,求殺武氏。」太宗道:「武氏在朕宮中,服侍一場,並無過犯,豈可賜死!朕自有主意,將他遣發便了。」不知武氏如何下落,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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