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書續集卷中

  漢十一年三月初一日,駕征陳豨還朝,百姓香花遠接,文武隨駕入內。即日升殿,宣太后問韓信如何。呂后曰:「子童領聖旨,九月二十一日未央宮下,斬訖韓信也。」高皇有悔之心。高皇曰:「合等寡人回程,斬之未遲。」呂后奏曰:「我王去時,教子童除之,王何悔之?」高皇悶悶不悅。再問呂后:「韓信死之日,言寡人甚來?」「信毀子童後,言道:悔當日不聽蒯通之言,鐘離昧之語,果然落婦人毒手。」高皇曰:「韓信多怨寡人來,想韓信謀反,都是蒯通。誰人與寡人建功尋蒯通去?」陳平奏曰:「此人往日曾言,他家住燕京東柳管村人氏。欲得此人,有上大夫隨何與蒯通舊日拜友弟兄,可以得此人。」「准奏。」
  隨何持詔往燕京來。隨何至驛中,燕王接聖旨,拜舞罷,請隨何飲宴了,燕王差使引何至柳管村蒯通莊上。隨何見一老母,是通母,隨何問之。母言:「我兒有風患,不在宅內,往於東莊上去也。」何坐於門首等候間,通從南來,引豬狗而來。何言:「大夫安樂否?」通不聽,獨言:「這幾日將星落在長安,爭知他卻是死也!」道畢,通將磚瓦打隨何,口中或念兵書,或笑。何將通衣服拽住:「大夫你早來念甚來?你是何患疾?」爭知詐也。何言:「大夫,今你主人韓信於這九月二十一日,未央宮被呂后斬訖。」蒯通聞之,叫一聲屈,氣倒在地。何扶之,一飯間蘇來,垂淚哭之不絕。
  何勸畢,二人請序尊卑,於堂上坐說其事。何言道:「高皇有敕,宣大夫。」通曰:「吾願往見漢王去。」通辭老母。老母曰:「今漢王來宣我兒,不爭你去必性命不保也。」通言:「您兒口中舌在,不能死矣。」
  通共隨何入長安來至朝門,引通見漢王。拜舞畢,高皇賜通平身。不敢便問。通殿下多時,帝不語。通計策已在心頭。通仰面兒大笑三聲,卻又大哭三聲。高皇問通:「爾笑者為何,哭者為何?」陳平搔耳:此人不可問,若問,通必然說也。蒯通便奏:「臣一哭我十年苦戰,二哭朝中無人,三哭漢大臣不與通說話。」高皇問:「笑者為何?」「臣一笑一人無道,二笑漢家無智,三笑我王自征。」帝怒而問:「卿因甚恨韓信不反?」通奏:「啟陛下,是臣恨信不反,此人不用臣言,故來此處受刃。韓信若聽小臣之言,怎死於呂后之手?」高皇大怒,要鑊內烹之。通嗟吁:「是合烹小臣唆信反罪!」通點頭:「臣理當,時秦朝陸沈,山東大擾,異姓並起,英雄烏雜。秦朝失其天下,天下共逐。高材捷足者先得之。桀犬吠堯,堯非不仁,吠之為非其主也。當知小臣獨知韓信,並知陛下。吾受信衣祿,豈不知恩?山東大亂,皆因秦皇無道,到處興兵,謀臣不聖明輔佐,臣宜盡呈絕倫之才,教信反數次,不納小臣之言,致必他家受刃,故以哀哉。可惜許大車馬,多爭天下,任用賢士,納諫如流。陛下百萬雄兵,驍將莫知其數,皆總不及於項羽。立韓信為帥,滅項羽在烏江。如今天下太平,更要韓信則甚?是可亦斬之。臣數信更有十罪,漢大臣皆可以聽。通數信十罪:第一,陛下漢中投奔,諸國亦可拜將能定秦,陛下復有故地,其可殺也是一罪。第二,陛下兵敗濉水,奪於滎陽,韓信能提孤兵破楚王於京索之間,殺楚軍二十餘萬,諕項羽不敢正視,其可殺也是二罪。第三,魏豹反於河東,絕臨晉地之渡,在蒲州之勢,逼陛下得河東,其可殺者是三罪。第四,困於成臯,益兵一萬,信能其驅大願寨血閣攻別諸侯,威擒夏悅,斬張全,其可殺之是四罪。第五,信下井陘路,不終朝而破趙軍一十萬,死於泜水,攻趙四十日,收全趙之地二千里以歸陛下,其可殺者是五罪。第六,燕連北虜,東接三齊,令信不能血刃,一書歸之,使齊無接,其可殺者是六罪。第七,齊反覆如楚用,時龍且楚軍二十萬,與信相吞,信能不出兵,沙囊堰水,趕田橫歸海島,下齊七十二城,其可殺者是七罪。第八,兵困陛下成臯,信能展於河北,便大梁七十郡,以分人之勢,其可殺也是八罪。第九,垓下聚兵百萬,會天下諸侯,困羽九重山前,信定十面埋伏,逼項羽烏江自刎,萬里江山一歸漢業,其可殺者是九罪。第十,陛下出自布衣,信立九廟,置皇基,成帝業,其可殺者是十罪也。啟陛下:韓信則不有罪,更有五反。臣啟我王詳察信之反者:收燕破楚兵,權四十萬雄兵,此時好反,今為閒人,乃是反也。韓信九重山前,大會垓下,權一百萬大軍,恁時好反,今為閒人,乃二反也。啟陛下,今來天下已加信為楚王,權兵印四十萬,坐獨角殿,稱孤道寡,頂冠執圭,恁時不反,今為閒人,乃是三反也。陛下駕出成臯,信在修武,權兵印五十員大將,掌四十萬雄兵,帥有鎮主之威,天下諸侯懼怕,今日尤烹小臣,我王見孤兔滅絕,不用獵,欲要烹臣。」通仰面而叫屈。
  高皇見通言信有大功勞,無言可答,兩眼流淚。眾大臣盡皆傷感,敕 下免罪,賜金千兩,絹帛一千匹,交通還鄉侍奉老母。通又哭奏高皇:「我王可憐韓信虧死,看舊日君臣之面,可亦建墓,高築靈台,蓋一祠堂,受人祭祀。」高皇依奏,敕葬墳墓,建立祠堂。通授燕京通判。謝恩辭帝歸鄉:「臣去我王善保龍顏,宰國設政,安撫黎民,輕收差稅,重賞三軍,可亦顯君臣之道。」蒯通辭帝,出長安還鄉,上燕京通判赴任訖。
  話分兩頭。有楚州驍將夏廣,夜夢見主上斬良將,連頭提眾將。驚覺,速令孫安,柴武於長安打探此事。彼知蒯通禮上燕京通判,亦知斬訖韓信。孫安回說此事。眾將大怒,聚兵與楚王報仇。夏廣曰:「謀誰作主?」眾將曰:「蒯通也。」夏廣不免親取。
  文通至燕市,門一月不開。忽一日,人言大夫在小庭坐地。遂叫左右人問去。通曰:「公乃何人見我?」廣曰:「道與報事人道,是你爺來也!」門人不敢報。於是夏廣大怒,將門人拳打。廣自走至小庭,扯住文通,腰間取劍。唬得通驚叫一聲:「我有甚罪過?」廣怒罷,仰面而大哭曰:「本主已死,爾卻論功受賞,我特來取你,何計與主公報仇?」言訖二人共議。
  通母聽廣說此事,曰:「我兒去後,你母如何?」通不從母,言:「吾者盡忠不能盡孝。」母遂即投壁而死。通大泣,遂葬母訖。
  二人乘馬而至於楚國,見孫安,設宴,酒帶半酣,孫安問通曰:「願設一計,如何聚兵四十萬,入長安與主公報仇?」通曰:「無計。」孫安大怒:「我特取爾來,要求長便之計,與主報仇。故言無計,要爾何用?」令左右人縛住文通:「爾受吾二箭!」孫安張弓搭箭,再問曰:「計有無?實說!」通曰:「計有也。」孫安笑曰:「爾先說無計,今卻道有計,爾因何便有計來?」通被將軍禮下為人,必有所告,計曰:「去長安著詐使命先於陝府,洛陽,大梁一路準備糧草。」詐使回,孫安不住重賞三軍,六將聞的消息,領兵二十萬前至潼關。探馬入長安,可以敵漢王。
  即日,近臣奏帝曰:「今有楚六將來與韓信報仇。」高祖急遣灌嬰,領兵五萬迎敵。相對,六將出,已至長安城下圍繞。高祖親自上城問六將曰:「因何反朕?」孫安張弓欲射帝,夏廣曰:「不可。」孫安城下言曰:「不反陛下,只要太后,與主報仇!」高祖曰:「如之奈何?」陳平奏曰:「且於城中刷以似太后顏貌婦人,斬首與之解圍。」帝曰「然」。
  移時,將婦人頭弔下城去,六將甚喜,入營,進以與文通視之。通曰:「非呂后之頭,乃詐也。」說與六將甚怒。六將引兵復至城下,喊殺連天。高祖城上問曰:「卿等故來何事?」「陛下昨來與臣頭,非呂后之首,乃詐也。臣等乞要太后上城!」
  高祖無奈,宣呂后上城。孫安望著呂后射之,六箭不中。六將大驚,乃天助也。呂后終托著皇帝福蔭,忽見一條金龍護身。於是六將拔劍自刎而死。
  蒯通就計收六人首級,進與灌嬰,將入城見帝,又與文武評議,令文通復歸舊職。
  高祖每日思念韓信。眾臣見帝不樂,陳平奏曰:「我王慰悶,可於洛陽觀玩異花,可亦悅神。」高祖准奏。即日,起御兵二十萬,入洛陽看花。眾文武皆至洛陽,惟有彭越不來接駕。帝問:「彭越何意不來?」陳平奏曰:「今番數詔不來,心下別有圖事。」於是高祖復還長安,遣使命宣彭越去。
  即日,使命至洛陽。彭越接詔,看訖詔,與先一般。那彭越大憤,將詔扯了,將使欲殺。扈徹諫曰:「不可殺。」遂放使命回見帝。
  使命具說彭越大忿之事。高祖已知,不樂而憂之。帝思:斬韓信費盡寡人多少身心?今又彭越欲反,朕如之奈何?陳平奏曰:「我主不知,彭越乃是寰中盜寇,海內狂徒。我王多與金寶,此人必來。」高祖准奏。即日取假璧犀帶,令夏侯嬰為使命,持詔至大梁。王接詔讀畢,甚喜。受帶。使命欲回,梁王曰:「隨使去謝恩。」扈徹曰:「我王不可去,此帶乃是勾線,取大王之命,真乃陳平之計。大王若去,與楚王無二也。」梁王笑曰:「我不同楚王。楚王為藏鐘離昧,罪當如是,我去無礙。」扈徹又諫,不從。
  隨使命便行,欲至長安,路逢一老鴉,於梁王頭上啅噪。梁王不忍,張弓射之,箭落處不見老鴉,見一石碑,上穿一箭,前來視之,上有金字一十四字,曰:「去年斬了擎天柱,今歲合摧架海梁!」梁王有疑惑之心。又見一老人,哭了三聲,言道:「不可去。」言訖,不見老人。梁王疑是不祥之兆。乃暗思忖:「莫是斬了韓信,今日卻到我身上?」反覆尋思,進退無由。忽見一簇軍兵,約到三十餘人馬,乃鎮守官員,下馬迎接梁王。梁王嗟:「高祖乃真命君主,顧我如初。」更不生疑,直入長安。入內,近臣奏曰:「梁王至。」高祖詔梁王於殿下。高祖曰:「寡人數詔爾不來,暗謀甚事?爾親扯詔書三次,罪當何也?」梁王無言可答。
  高祖令武士擒下樑王。梁王怨聲叫:「陛下,昔年垓下盡心竭力於王,臣死好屈哉!昔年我王困於蒙陽時,方欲餓死,小臣不避死生,送糧一十萬石與我王,救主之難。今滅楚,一旦清平,臣實無背君之意。此時方省扈徹之言。」高祖曰:「將彭越牢固監收,急宣扈徹。」遣使令去大梁城,見扈徹,開詔畢,扈徹並不曾辭別,隨使命至長安見帝。高祖曰:「爾因何唆梁王反?」徹曰:「此事臣死闇昧,難明分訴,有詩一首:
  去年韓信死,今歲彭越亡;
  小臣終是死,無語奏君王。」
  高祖令扈徹與梁王相見。徹大哭三聲:「臣曾言,大王休來長安!」對眾文武大叫,詩曰:
  「太平只許梁王置,不許梁王見太平!」
  扈徹言訖,撞階而死。高祖沉吟梁王之事未決。
  忽然,呂后來至,奏帝曰:「梁王罪當合死。昔日濉水敗時,隔散子童,辛苦甘分,被他欲奪子童為妻,子童堅意不從。既今日之間,爾又故反欺君。」高祖意欲免放,承呂后一言,令武士推轉梁王,斬於長安市上。百姓無不哀哉。此時青天失色,日月無光。漢十一年六月十五日,滅了梁王彭越。
  有詩為證:
  關東初破項王歸,赤熾悠揚日月旗。
  從此漢家無敵國,爭教彭越受誅夷。
  咸陽百姓盡心酸,對面相看淚點班。
  執手相隨成捨去,梁王苦死不堪觀。
  西京人民盡皆言高祖無道,怨氣沖天。忽降血雨三日,田苗皆死。天下人民都言:「可惜韓信,彭越二人,遭呂后之手!」時人謠言,街上小兒歌曰:
  「去年韓信死,今歲彭越亡;
  限無三載後,兩口自生殃。」
  高祖自悔其過,本無心損二將,皆因呂后讒言,殺訖驍將二人,感召天降血雨不祥;方表寡人無道。呂后不合恨彭越昔日要他為妻,又將梁王體肉作羹,教外路頭目並在朝大小眾臣,都皆食之。唯有一人不食,乃中大夫陸賈,言曰:「被呂后壞了漢家天下也。」
  高祖聞之,告大夫曰:「千萬看寡人面。」又曰:「如今滿朝人盡皆食肉,其餘諸侯皆亦怕死,只陸賈不畏死。」又見一人把棘棚折倒,就標上將梁王頭上蛆,用舌舔之。眾人見乃梁王下中大夫欒布,曰:「念微臣與梁王昆弟之禮,一乃小臣之主,便死難忍,更教筵上眾官食之。」眾官聞欒布之說,無不傷心。高祖亦悶悶而不悅。
  帝將欒布封官,布不受,再奏曰:「今老臣年高六十有餘,不能稱職,乞告梁王骸骨還鄉殯葬。」高祖從之。欒布辭帝還鄉,後作詩一首曰:
  淡煙輕鎖綠羅香,五七年前舊戰場;
  濉水邊頭施戰馬,今朝骸骨葬歸鄉。
  於是欒布嗟歎不止:「可惜韓,彭二人,漢王無道,教呂后壞了天下勇將!」遂作八句詩曰:
  韓彭二將定機謀,立國安邦霸業圖,
  楚將英雄皆化土,驅兵四海去漲渠,
  燈前枉看教兵法,月下虛勞念戰書;
  不是陳平絕後計,爭教呂后壞身軀。
  高祖言呂后曰:「今漢天下,大小眾官都皆赴宴,唯有淮南九江王英布不至,為何?」呂后曰:「但依子童,便發使命宣去,本人如是生疑不至,遣使命送肉醬,肉羹去。」帝曰:「然。」急遣使往淮南去。
  此時,正是仲夏暑熱,英布於揚子江中放船。使命至,就於江上見英布。英布接詔,拜畢,使曰:「帝王前者宣天下諸侯盡赴宴,惟有大王不至,今遣小人特來送羹。」布謝畢,對使食之。食訖肉,問使曰:「此羹甚肉?」使曰:「乃大梁王彭越肉也。」英布急將手指於口內,探出食物,吐之江中,盡化為螃蟹。
  英布良久放聲大哭,怨高祖無道,不放使回。英布謀反,便入揚州,見妻吳氏說曰:「你兄吳芮,助我兵同反。」妻不從,英布將妻殺了,遂與耿弇商議聚兵之事。
  有高祖得知,御駕親征,來揚州問罪。英布出兵與高祖對陣,布問高祖曰:「韓侯如何死?」「為藏鐘離昧,又結陳豨反,罪合斬之。」布又問曰:「彭越如何死?」帝曰:「為三宣不至,將詔書扯了,是亦斬之。」帝曰:「卿反為何?」布曰:「為陛下無道,將二將斬訖,臣乃弟兄三人,與項羽相戰,箭血抽腸,今一旦清平,俺三人無辜負大王處,今斬訖二人,更將肉羹送與臣食之,臣乃豈忍,爾真乃無道之王!」布叱三軍噪鼓,高祖遣灌嬰拒之。於是耿弇展臂擒灌嬰於馬前。高祖敗走,英布追之。高祖收兵更不出兵。英布謂灌嬰曰:「我亦無反高祖之心,因壞二將之事,念自來共爾垓下苦戰之功,不干爾事。」放灌嬰回見高祖,說英布之事。唬高祖不敢出兵。
  是夜,被耿弇劫高祖寨,高祖單馬逃生,耿弇後趕,持槍刺之再三不得。見高祖頭上紫氣騰騰,不能殺之。高祖回入寨,被英布於高祖面上中一箭落馬。左右急救之,多時方蘇。
  英佈陣自亂,單馬走迷,至一山,逢一路軍兵。英布認是江南吳芮長子,二人相逐賺英布入寨,以酒待之。酒帶半酣,殺訖英布。吳芮將英布頭,夜見漢王。
  漢王大喜,接英布頭欲待看之,大臣諫曰:「我王不可看頭。」漢王堅意看之,遂接頭在手,視而責罵:「反賊,痛射吾一箭!」於時英布恨心冤氣不散,雙目睜開,一道黑氣,撲倒高祖。眾臣救了,多時方蘇,因此得病,七十二處箭瘡痛。高祖駕回長安,歸安樂宮養病。眾臣不樂。
  有張良知漢王損壞三將,張良即日將靴笏笏袍官爵於漢王面前納了,拜舞畢:「上覆我王,老臣年紀高大,不能長治朝綱,故納三般朝典,辭我王。臣於商山歸農養性。」高祖曰:「卿去於山野,怎如與寡人同理朝綱,日用衣錦食肉,焉能豆豉醮鹽?」「微臣有一絕詩曰:
  懶把乓書再展開,我王無事斬良才;
  腰間金印無心戀,拂袖白雲去不來;
  兩手撥開名利路,一身跳出是非垓;
  老臣若不歸山去,怕似韓彭劍下災。
  高祖見張良納官辭朝去了,帝悶悶而不悅,兼有箭瘡疼痛,送於安樂宮養病。亦有劉長之母孫夫人曰:「太后心懷狠毒,向陳平議論。」奏帝請養老只在劉長處,以無後患。帝曰:「然之。」孫夫人辭帝歸訖。帝在安樂宮中,其間不聞絲竹之聲。帝曰:
  「淨掃堂前地,頻燒一炷香,
  有人來問我,唯願沒災殃。」
  帝又曰:「貧居白屋災須少,富住朱門病也多。」
  皇帝額中一點痛,四體不能收。帝困睡。戚氏夫人忽至,奏曰:「大王龍體若何?怕我王萬歲之後,賤妾子母如何?」高皇聞言不覺長吁。帝於戚氏懷中,枕右腿,睡正濃。於時呂后至,看帝病,見高皇於戚氏懷中睡,呂氏怒指著戚夫人言:「若高祖萬歲之後,我將恁子母每未肯輕恕!」言訖,呂后去了。戚夫人自思:高祖在日,如此欺負,若帝晏歸,我子母每如之奈何!痛感傷情,不覺眼中淚滴滴點兒落於高祖腮上。帝忽然覺來,見戚夫人悲啼。高祖問曰:「焉能煩惱?」戚夫人曰:「才則太后至此,言妾等我王萬歲之後,要將俺子母每屠之。」高祖長歎,病轉不癒。戚夫人泣告曰:「賤妾子母以後如何?」高祖言:「來朝對文武,吩咐傳聖旨與卿子如意,立為後主。」戚夫人起而謝之。
  至來日,高祖耽著病,正登寶殿,眾臣入朝問病。帝曰:「朕病非痊,朕故詔卿等,評議漢後主如何?」眾臣奏曰:「陛下聖鑒。」高祖曰:「朕欲立小太子如意劉隱為君。」陳平諫曰:「若立劉隱為君,我王家亂也,只宜立太子劉盈為後主,況兼是長子。如意終是次子,幼年未堪為主,願王納臣之諫。」高祖疑之惡意,具言:「卿等細詳之。」叔孫通奏曰:「陛下意欲立戚氏之子,如何為君?眾臣怨心,若論正法,立後朝主,我王宣四皓 問之。帝曰:「那四皓?」叔孫通曰:「東園公,夏黃公,綺裡季,■裡先生。此四人有道之士,見隱於商山,可遣使命宣之,問他何如?」高祖准奏,教使命持詔,往於商山。
  使至,見四皓。四皓接詔讀畢,四皓隨使命至長安。早朝見帝,太子引四皓入朝,見帝,亦禮畢。高祖見四皓白髮皓首,約各一百餘歲,高祖異之,問曰:「爾四皓也?」四皓各稱其姓名。高祖曰:「昔日朕宣卿等數次不至,匿於商山。今朕問立後主,可以掌天下,誰可為也?」四皓曰:「可立太子劉盈為後主,其人孝慈,仁惠,恭敬,天下人伏,劉隱乃是末妃之子,未可以立,兼大王關外更有八子:一太子劉肥,二太子劉澤,三太子劉長,四太子劉盈,五太子劉建,六太子劉恢,七太子劉恒,八太子劉友。況兼劉盈是長宮之子,合為後主,號為惠帝。」文武皆喜。
  朝散,高祖入寢殿,見戚夫人與如意共泣,哀告高祖:「若我王萬歲之後,俺子母必遭呂后之計也。」高祖沉吟曰:「夫人言之是也。」帝忽然生怒:「朕布衣提劍三尺,取天下,豈不由朕?」令左右詔四皓,欲斬之,復立如意為君。近臣奏曰:「四皓拂袖如飛,不知何往。」有胡曾詩一首為證:
  四皓言饑食碧鬆,石岩雲電隱無蹤;
  不知俱出龍樓後,多在高山第幾重。
  於時,高祖知四皓去訖,今立劉盈為惠帝。高祖設朝,封如意為趙王,吩咐與邯鄲之郡。陳平奏曰:「如意劉隱為趙王,幼年十四歲,難掌兵權,願陛下聽臣之言,交上大夫周昌,下大夫崔遂與如意同管趙國。」帝准奏。趙王與二大夫受兵印,辭帝去了。
  大漢十二年四月初八日,高祖病重,宣在朝眾文武,遺囑謂文武曰:「漢天下皆在卿等。為太子幼小,皆賴卿等,全仗文武之能。」帝曰:「非劉氏不封王,非垓下大有功者,不得封侯。」言訖,低迷真靈,如龍歸滄海,鳳返丹霄。高祖歸天,文武舉哀,令白虎殿停屍七晝夜,葬入山陵。在位一十二年,帝崩,壽年六十二歲。
  孝惠帝登龍位時,天順民和,幸然四海安寧,罷訖征戰之事。中間卻有呂后,呂胥評議,今日萬事休論,若有日惠帝晏駕之時。呂胥曰:「圖王霸業,自來有之,不避其故。」又曰:「姐姐不如損訖關外十王,先取青州劉肥。」太后曰:「如何得來?」呂胥曰:「詐寫詔書,傳言曰:『惠帝詔請哥哥來也,念弟在幼,特教哥哥前來同理國事。」詔到,劉肥必來。若至時,邀入後宮,用鴆酒洗塵。」太后然之,亦依此計,遣使命持詔至青州。
  劉肥接詔,看訖詔,劉肥便收拾行程欲赴長安。有大夫衛勃奏:「大王休去,豈不知呂后狠毒,恐有計策。」劉肥曰:「吾與惠帝是太后的子,今惠帝年幼,難主國事。惠帝詔我,別無他意。」言訖,隨使命上路。
  至長安,來見帝王,先參拜太后,娘娘得見劉肥甚喜。禮畢,太后曰:「我兒遠路,風塵不易,子童先與我兒設一宴,權作洗塵。」劉肥曰:「少待兒子前殿上見子惠帝,然後赴宴。」太后曰:「此乃筵會,宜先飲酒兩盞,見帝未遲。」將酒勸之間,忽聞淨鞭響,惠帝至。太后驚,令劉肥入宮。俄然駕到宮,太后接駕坐,置酒排宴。帝曰:「娘娘排宴,因何不言?」
  太后難諱,說知宣至大王劉肥在此筵會。劉肥見帝,禮畢,同飲數盅後,太后轉身,起令宜監,暗將到鴆酒。惠帝疑惑。太后舉盞與劉肥,劉肥接盞與惠帝換盞。惠帝舉盞欲飲,太后與呂胥抉耳懊悔,大恨劉肥。惠帝見酒色甚惡,遂將酒奠上蒼,落磚火燄三尺。惠帝便起攜劉肥手至於殿前,弟兄二人抱頭而哭。惠帝言:「哥哥莫去青州,只於長安伴寡人住國。」劉肥緊辭,要共青州。惠帝與劉肥合盒子為勘同,各收一扇:「如寡人宣皇兄時,將此一扇勘合相同為準,如無乃詐也,就便斬使封頭見朕。」言訖,劉肥辭帝出朝去了。
  太后心中日夜不樂。呂胥曰:「別定一計,先發詐使安撫與劉肥,然後再賺劉肥,此計大妙。」太后依言,暗使許使去青州。太子劉肥不整王事,前後月餘,呂后又教詐使傳命會秦宴。使命到青州,劉肥接詔,看詔問使命曰:「惠帝有甚物?」使曰;「皇帝有宣詔,別無信物。」劉肥自思,此詐也。將使斬之,首級於匣封回,發別使入長安與帝。使至長安,見帝。帝問之,回使將匣開之,帝見了會意,與匣封之,轉與呂后。呂后見了甚驚愁,言:「此事泄漏了也!」
  太后承悶,酒帶半酣,引數十采女游宮。忽然惠帝至,帝共太后至東南上,見一簇樓台盡是金妝就,希輝光號,與日色爭鮮。帝遂問左右:「此是甚■?」左右曰:「此乃凌煙■也。」惠帝請太后上■,太后曰:「子魚不敢登高看玩。子童只在■下少陽宮等駕。」惠帝登第一■,見八道諸侯來,上一人在日有甚功勞,偏向上位。帝問曰:「此人誰也?」左右曰:「此人楚王韓信。」帝曰:「此人在生日有功?」
  近臣奏曰:「昔日高祖南鄭起義,封韓信為破楚征東大元帥,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到襲散府,智取咸陽,水渰廢丘,席捲三秦;涉西河,虜魏豹;遺金收趙,修書嚇燕;擒夏悅,斬張全,取三齊,趕田橫於海島,渰水斬龍且,逼霸王烏江自刎,倒旗滅楚,定天下為一主。」帝聽奏畢,歎嗟悲哀不止。
  帝問:「第二人何也?」臣奏曰:「乃大梁王彭越,可惜少年悲哀!」焚香而過。又問:「第三坐■者,據精神猛惡,寡人見之甚懼,是誰也?」臣奏曰:「乃九江王英布。」「第四坐者何人也?」「乃紀信也。」「第五坐者是誰?」「乃臨江王弓傲。第六坐乃是燕王盧綰。第七坐者乃是趙王張耳。第八坐者乃是長沙吳芮。」
  又看第二■,乃是關外十王,項冠撒履,上下羅列雜釋,面如高祖。惠帝每位前焚香。又上第三■,內皆是有功名將一百餘人,各標題名姓。惠帝焚香而過,悲哀之泣。遂下■。
  至來日,設朝,與眾議曰:「聯欲請關外十王,乃寡人兄弟,宣至■下,眾臣等如何?」近臣奏曰:「取聖旨,發一道使臣,走馬關外。」
  一使前至升州江寧府,見劉長。劉長接使拜詔。劉長入宅告辭母親:「今皇帝有詔,宣您兒赴帝都長安。」母曰:「爾去依著我三件事。」長曰:「那三件事?」母曰:「一件不得違宣;二件不得入後宮,防呂后嫉妒;第三件防仇人審存。」劉長曰:「兒子依母教旨。」言:「我不殺審存,誓不為人。」言訖,遂開甲仗庫,檢十八般器械內,見金錘一對,各重三斤一十二兩,袖中藏之。
  隨使入長安見帝,至於朝門下馬,即日上殿拜畢。惠帝大喜,排宴,酒帶半酣,劉長與惠帝游宮,見一龍牀,劉長便坐。卻被六宮大使張石慶大喝一聲:「三大王怎敢無禮!天子所坐之物!」三大王聞之大怒:「此是寡人宮闕,奴才怎敢喝寡人!」張石慶見三大王大怒,急避之,來告惠帝。惠帝不理會。
  太后曰:「不知三王到來。告大王,入未央宮排宴,可從否麼?」惠帝曰:「依吾母之命。」太后持與呂胥評論,來日漢十王排兩廓之下,立伏兵於幕,恐十王奪位。
  至來日,眾臣皆到,唯三王起來奏帝曰:「念臣自小離帝業長安,久在江南。臣不識在朝文丈,臣不敢自專,取大王聖旨,乞一名坐者甚官,各說功者飲酒歌樂。」陳平起奏曰:「高祖才晏駕歸天,只此盞為令。」
  斟酒間,惠帝曰:「朕父王功不可說。」平曰:「上至皇帝,下至黎庶,應乾與楚戰征敵,各各告其功者,登筵飲酒。」言訖,一人身長八尺,穿金章紫綬,不言功,至於筵前便坐,拈盞。劉長問曰:「爾乃是誰?有甚功勞?」答曰:「我乃食別人之功。我蒙太后娘娘保吾為官來。」劉長便罵:「匹夫,叵耐爾無寸功,怎敢得坐,特無上下!」大喝一聲,審存遂起。
  劉長忿怒,腕懸金錘,錘落處,正中審存,當下身死。太后見之大怒,命陳平奏劉長罪。陳平奏帝曰:「審存其人越酒,合當可以賜死。」帝赦於劉長。眾官各各辭帝,願歸本職。惠帝讓位,眾宣皆不肯受,辭帝出宮。
  太后知三大王歸於本郡,即離長安。太后暗使張倉領兵五百,先去霸橋上伏兵截路。有陳平知,急差樊亢提兵一千,送劉長至霸河橋上。伏兵張倉起曰:「三大王,太后有詔!」前進無由得脫,猶豫未決,忽然樊亢引兵至於此。亢見張倉邀住劉長。樊亢縱兵擊之,殺張倉不能措手,倉兵大敗。亢送劉長過河至華州。
  亢辭劉長,兵回至長安見帝。亢說張倉霸河上截劉長之事。惠帝聞之:「三大王多怨寡人否?」亢曰:「三王並不怨陛下,只怨呂后。」惠帝只是不樂。
  呂后知劉長被樊亢救了,送至華州。呂后轉悶,飲酒訖,繞宮散悶,前至一宮,號曰貽陽宮,見金輝光曜,荷花放,乃昔日高祖蓋下的紅錦棚,鵝鴨沼。御園四圍,紅錦雲龍霧罩。忽見三十個采女轉來迎接太后。太后問曰:「爾等因何在此?」眾女曰:「臣等昔奉高祖敕,此宮塑戚氏夫人真容,臣等侍奉。」太后聞之大怒,令左右將十個婦人盡推在井中,上用土石填之。左右曰:「將婦人填了。」太后大恨高祖。
  行至長信宮,忽聞絲竹之聲,問左右:「何人奏樂?」左右曰:「乃戚夫人也。」太后令人喚至戚夫人,責曰:「高祖才是歸天,陵土未乾,爾乃快活,我輩如何?」戚夫人泣而對曰:「高祖晏駕,是夜夢見高祖敕令臣:『與朕真容前至奠酒動樂來。』」太后聽言大怒,恨高祖在日偏寵此賤人,死魂尚於此賤人處托夢。
  太后痕恨,令左右將戚夫人拖在紫章宮內。太后與呂胥曰:「此賤人,高祖在日,奪恩愛。今日在我手,如何?」呂胥曰:「且休斬,先剪頭髮齊眉,將新衣剝了,頭面脫下,換與單薄衣服,貶在冷宮者!」
  戚夫人朝暮煩惱,即漸花容憔悴,致受此苦,思:我兒如意趙王,怎知我苦!正恨太后之間,忽聞雁聲悲切。戚夫人仰面長歎,告雁:「你是靈禽,肯與賤妾傳一書信,下與邯鄲趙王我兒如意,教興兵前來長安救我?」言訖悲泣。常言道:口是禍之門。正大哭,至夜深,宮人聽知,告與太后。
  太后點首會意,與呂胥議曰:「不如先殺了趙王如意。」呂胥曰:「趙王小可,先取了上大夫周昌。」太后曰:「然。」呂胥寫詐詔令,使往趙國取周昌。使至,趙王接詔,讀了詔。趙王信之,速令左右擒下週昌。周昌曰:「大王不合信之,此是太后之計,先取了小臣,然後來取大王也。臣死小可,以後大王如何?」太子趙王不信良言,將周昌吩咐與使,還長安。周昌入奏:「小臣死去也。若有再宣詔,大王是必休來長安。」
  周昌隨使入長安街上,周昌高叫:「省會街市人等,我今無奈就死去也!若有人去邯鄲說與趙王,是必休來長安!來時必死。」言訖,周昌恐遭太后之手,自刎而亡。
  使命將頭進與太后,太后見了大喜,斟酒與妹曰:「周昌中計而死也,趙王如何殺之?」呂胥口毒如蛇,告娘娘曰:「再寫詐詔,宣趙王年幼,手下無周昌,難治國事,早入長安,同治國事;若來時,一見如意,娘娘便賜鴆酒。」
  呂后即發使命,持詔下趙國,至趙地,入邯鄲。趙王接詔讀訖,趙王便隨使命入長安。有下大夫崔遂奏曰:「大王不可去,是太后之計,圖我王之命。惠帝不有發此詔,真乃詐也。便殺,小臣當諫。大王豈不見周昌乎?」趙王不信,乘馬衝大夫崔遂。崔遂不免再諫曰:「臣扯君衣,合當死矣,願王從之。」又不從。崔遂拽住馬死諫。如意甚怒,用馬鞭子打,崔遂苦諫不住。遂曰:「君不聽臣之良言,如意可惜長安就死,臣乃自刺咽喉而死,免後人是非。」遂死。大王隨使去,趙國百姓泣留不住:「如意痛哉,王不可去,去無還國!」趙王隨使出邯鄲,送行百姓有詩曰:
  不聽忠臣死諫言,便隨天使入長安;
  豈知太后施謀計,香魂再不赴邯鄲!
  趙王至長安,街上父老無不嗟歎。趙王入城門,有把門柴武見趙王拜畢。武曰:「奉惠帝敕令,每一門差軍五百,不得教王私過。」如意入城,柴武引如意見帝。帝問趙王曰:「寡人不宣何來?」如意曰:「臣奉宣詔,怎敢違矣,言『宣弟同治國事。』惠帝知是娘娘計謀。惠帝曰:「且住三五日,差使送太子復回邯鄲。」帝曰:「令太子休入太后宮。」
  有人說與太后:「如意來也。」太后自知其詐,心猶豫。如意三日不見母親戚夫人,惠帝夜夢殿柱折,遂問大臣:「此夢如何?」有大監叔孫通奏曰:「此夢不祥,柱折者必損一良將,親人受苦。」惠帝曰:「何如此災怎免?」通曰:「大王御駕出獵,方可免難。」帝依奏出獵,欲將如意同去,奈醉不醒。惠帝親差二十個宮女,謹把宮門,休叫太子出宮。帝出獵去訖。
  趙王酒醒出宮,要見母親。宮監曰:「惠帝有聖旨,不叫大王出宮,恐有諫失。」如意不從其言,走出來。賺入未央宮,視之曰:「作怪!我母在長信宮,今卻入未央宮!」奶娘告曰:「夫人只在此處與太后同宮,臣奉惠帝命,叫伏待夫人。」
  趙王至殿下拜畢,太后曰:「遠路勞神。」如意舉頭視之大驚。娘娘曰:「我兒來到子童宮中,子童與我兒洗塵。」如意怎生奈何?太后斟酒上來,如意見酒味別,便疑惑不肯飲。太后令宮人揪住耳朵,將藥酒灌之,即死。趙王如意處分,左右拖如意屍首於後花園梧桐樹下,錦被蓋之。又令人喚戚夫人,叫來未央宮,道:「恁兒來也,現在後花園梧桐樹錦被蓋之,睡得濃也。」
  戚夫人得知大驚,知太后狠毒,言:「我兒爭肯此處睡也?」夫人急來,見錦被蓋著。夫人視之,連聲叫苦:「我兒死也!」七竅出血,夫人氣倒,已無人救,良久方蘇,泣詈呂后:「賤人毒害我兒,今死,漢天下如何?上蒼不佑爾哉!」呂后聞之,罵:「賤人,怎敢罵我!」令左右人就於此處將帛勒死,把屍首拖在一處。
  卻說惠帝出獵回,不見趙王。帝問宮人。宮人曰:「入未央宮去了。」惠帝來見太后,問:「趙王曾入宮來否?」太后諱道:「不曾來,聞趙王在長信宮帶酒未醒,正在睡哩。」帝往覷見趙王和戚夫人子母二人,皆死在梧桐樹下矣。
  帝放聲大哭,到前殿聚文武評議。帝曰:「寡人治家猶難,怎生治國?」遂傳旨撞金鐘,王與文武一齊持孝。第七日葬入山陵。
  前後三個月餘,忽有一日,黑風一陣簇入未央宮殿下。惠帝驚視,至趙王死處,聞空中哭聲不絕。其趙王死處,地草不生。惠帝傷心不忍,煩惱感恨。又見一答花磚粉碎,皆是藥死如意,打碎花磚。忽覺一陣藥氣,惠帝似醉倒了,宮人扶起,唬殺近臣。醒來面如經紙。
  天子駕升前殿,太后來問:「我王有甚風疾?」帝痛哭,見母轉添煩惱。太后知帝意,更不敢問,即便歸宮。帝與眾臣共議,發殿宮三員,王放大臣三日不朝。只第二日,惠帝患病。太后知,詔呂胥議曰:「惠帝若歸天,暗使兵部官聞鬧中扶呂氏為君。」太后依言,勾兵部準備。夜至三更,惠帝歸天,在位七年,壽福二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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