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姜子牙冰凍岐山

  次日李興霸、高友乾上騎,城下搦戰,只要子牙出來答話。
  探馬報入相府,子牙曰:「何人應戰?」
  時金吒剛剛奉命下山,輔佐子牙,聞聲曰:「師叔,弟子領命。」
  哪吒也上前領命:「弟子願往。」
  金吒、哪吒二人出關,金吒兩口寶劍,哪吒登開風火輪,使開火尖鎗抵敵。四人交兵,只殺得靄靄紅雲籠宇宙,騰騰殺氣照山河。
  不防哪吒將乾坤圈丟起,將高友乾打落豹下,再補上一劍,揮為兩段,一道靈魂也進封神臺去了。
  張桂芳、風林見高友乾身亡,縱馬使鎗,風林使狼牙棒,李興霸騎猙獰,拎方楞鐧沖殺過來。
  只聽西岐城裏一聲砲響,走出一員小將,還是一個光頭兒,銀冠銀甲,白馬長鎗,此乃黃飛虎第四子黃天祥。走馬殺到軍前,神武揚威,勇貫三軍,鎗法如驟雨。
  天祥刺斜裏一鎗,把風林挑下馬來,一魂也進封神臺去了。
  張桂芳料不能取勝,敗進行營。
  李興霸上帳自思:「吾四人前來助你,不料今日失利,喪吾三位道兄。你可修又書,速報聞兄,可求救至此,以泄今日之恨。」
  張桂芳依言,忙作告急文書,差官星夜進朝歌。
  姜子牙得勝回西岐,陞銀安殿。眾將報功。子牙羨黃天祥走馬鎗挑風林。
  金吒曰:「師叔,今日之勝,不可停留,明日會戰,一陣成功,張桂芳可破也。」
  子牙曰:「善。」次日,子牙點眾將出城,三軍吶喊,軍威大振,坐名要張桂芳。
  桂芳聽報大怒:「自來提兵未曾挫銳,今日反被小人欺侮,氣殺我也!」忙上馬布開陣勢,到轅門,指子牙大喝曰:「反賊!怎敢欺侮天朝元帥!與你立見雌雄。」縱馬持鎗殺來。
  子牙後面黃天祥出馬,與桂芳雙鎗並舉,一場大戰:
  黃天祥大戰張桂芳,三十合未分上下。
  子牙傳令:「點鼓。」此軍中之法:鼓進,金止。
  周營數十騎,左右搶出伯達、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季騧、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呂公望、南宮适、辛甲、辛免、太顛、閎夭、黃明、周紀等,圍裹上來,把張桂芳圍在垓心。
  好張桂芳,似弄風猛虎,酒醉斑彪,抵攩周將,全無懼怯。
  子牙命金吒道:「你去戰李興霸;我用打神鞭助你今日成功。」金吒聽命,拽步而來。
  李興霸坐在猙獰上,見一道童忽搶來,催開猙獰,提鐧就打。金吒舉寶劍急架相迎。未及數合,只見哪吒登風火輪,搖鎗直刺李興霸。興霸用鐧急架忙還。子牙在四不相上,方祭打神鞭。
  李興霸見勢不能取勝,把猙獰一拍,那獸四足騰起風雲,逃脫去了。
  哪吒見走了李興霸,登輪直殺進桂芳垓心來。
  晁田弟兄二人在罵上大呼曰:「張桂芳早下馬歸降,免爾一死,吾等共享太平!」
  張桂芳大罵:「叛逆匹夫!捐軀報國,盡命則忠,豈若爾輩貪生而損名節也!」從清晨只殺到午牌時分,桂芳料不能出,大叫:「紂王陛下!臣不能報國立功,一死以盡臣節!」自轉鎗一刺,桂芳撞下鞍鞽,一點靈魂往封神臺來,清福神引進去了。
  桂芳已死,人馬也有降西岐者,也有回關者。子牙得勝進城,入府上殿,各報其功。子牙見今日眾將英雄可喜。
  李興霸逃脫重圍,慌忙疾走。猙獰正行,飄然落在一山。道人見坐騎落下,滾鞍下地,倚松靠石,少憩片時;自曰:「吾在九龍島修煉多年,豈料西岐有失,愧回海島,羞見道中朋友。如今且往朝歌城去,與聞兄共議,報今日之恨也。」
  方欲起身,只聽得山上有人唱道情而來。道人回首一看,原來是一道童:「天使還玄得做仙,做仙隨處睹青天。此言勿謂吾狂妄,得意回時合自然。」
  那道童唱著行來,見李興霸打稽首:「道者請了!」興霸答禮。
  道童曰:「老師那一座名山?何處洞府?」
  興霸曰:「吾乃九龍島煉氣士李興霸;因助張桂芳西岐失利,在此少坐片時。道童,你往那裏來?」
  道童大喜:「我不是別人,我乃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徒弟木吒是也;奉師命往西岐去見師叔姜子牙門下,立功滅紂。我臨行時,吾師曾說:你要遇著李興霸,捉他去西岐見子牙為贄見。豈知恰恰遇你。」
  李興霸大笑:「好孽障!焉敢欺吾太甚!」拎鐧劈頭就打。
  木吒執劍急架忙迎,劍鐧相交。木吒背上寶劍兩口,名曰:「吳鉤」。此劍乃「干將」、「鏌耶」之流,分有雌雄。木吒把左肩一搖,那雄劍起去,橫在空中,磨了一磨。可怜李興霸千年修煉,一時血染衣襟,一魂去封神臺去了。
  木吒將興霸尸骸掩了,借土遁往西岐來,進城,至相府,至殿前下拜。
  子牙問曰:「那裏來的?」
  金吒在傍言曰:「此是弟子兄弟木吒,在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學藝。」
  子牙曰:「兄弟三人濟佐明主,簡篇萬年,史冊傳揚不朽。」西岐日盛。
  汜水關韓榮報入太師府,聞太師拆開一看,拍案大呼曰:「道兄你卻為著何事,死於非命!吾位極人臣,受國恩如同泰山,只因國事艱難,使我不敢擅離,今見此報,使吾痛入骨髓!」忙傳令:「點鼓聚將。」只見銀安殿三咚鼓響,一干眾將參謁太師。
  太師曰:「前日吾邀九龍島四道友協助張桂芳,不料死了三位;風林陣亡。今與諸將共議,誰為國家輔張桂芳破西岐走一遭?」
  左軍上將軍魯雄年紀高大,上殿曰:「末將願往。」
  聞太師看時,左軍上將軍魯雄蒼髯皓首上殿。太師曰:「老將軍年紀高大,猶恐不足成功。」
  魯雄笑曰:「太師在上:為將行兵,先察天時,後觀地利,中曉人和。定自然之理,決勝負之機,神運用之權,藏不窮之智,此乃為將之道,何愁不成?」
  太師聞言,忙傳令:「命費仲、尤渾為參軍。」軍政司將二臣令至殿前。
  費仲、尤渾見太師行禮畢。太師曰:「方今張桂芳失機,風林陣亡,魯雄協助;少二名參軍。老夫將二位大夫為參贊機務,征勦西岐;旋師之日,其功莫大。」
  費、尤聽罷,魂魄潛消:「太師在上:職任文家,不諳武事;恐誤國家重務。」
  太師曰:「二位有隨機應變之才,通達時務之變,可以參贊軍機,以襄魯將軍不逮,總是為朝廷出力。況如今國事艱難,當得輔君為國,豈可彼此推諉。左右,取參軍印來!」
  費、尤二人落在圈套之中,只得掛印。簪花,遞酒,太師發銅符,點人馬五萬協助張桂芳。
  魯雄擇吉日,祭寶纛旗,殺牛,宰馬,不日起兵。此時夏末秋初,天氣酷暑,三軍鐵甲單衣好難走,馬軍雨汗長流,步卒人人喘息。
  魯雄人馬出五關,一路行來。有探馬報與魯雄曰:「張總兵失機陣亡。首級號令在西岐東門,請軍令定奪。」
  魯雄聞報大驚曰:「桂芳已死,吾師不必行,且安營。」問:「前面是甚麼所在?」
  探馬回報:「是西岐山。」
  魯雄傳令:「茂林深處安營。」命軍政司修告急文書報太師。
  子牙自從斬了張桂芳,李姓兄弟三人都到西岐,兵精馬壯,軍心大震。
  一日子牙陞相府,有報馬報入府來:「西岐山有一枝人馬扎營。」子牙已知其詳。前日清福神來報,封神臺已造完,張掛「封神榜」,如今正要祭臺。傳令:「命南宮适、武吉點五千人馬,往岐山安營,阻塞路口,不放他人馬過來。」二將領命,隨即點人馬出城。
  一聲炮響,七十里望見岐山一枝人馬,乃成湯號色,南宮适對陣安下營寨。天氣炎熱,三軍站立不住,空中火傘施張。
  武吉對南宮适曰:「吾師令我二人出城,此處安營,難為三軍枯渴,又無樹木遮蓋,恐三軍心有怨言。」當日無話。
  次日,有辛甲至營相見,丞相有令:「命把人馬調上岐山頂上去安營。」
  二將聽罷,甚是驚訝。武吉曰:「此時天氣熱不可當,還上山去,死之速矣!」
  辛甲曰:「軍令怎違,只得如此。」二將點兵上山。三軍怕熱,張口喘息,著實難當;又要造飯,取水不便,軍士俱埋怨。
  魯雄屯兵在茂林深處,見岐山上有人安營,紂兵大笑:「此時天氣,山上安營,不過三日,不戰自死!」魯雄只等救兵交戰。
  至次日,子牙領三千人馬出城,往西岐出來。南宮造、武吉下山迎接,上山合兵一處。八千人馬在山上絞起了幔帳。
  子牙坐在帳中,令武吉:「營後築一土臺,高三尺。速去築來!」武吉領命。
  西岐辛免催趲車輛許多飾物,報與子牙。子牙令搬進行營,散飾物。眾軍看見,痴呆半晌。子牙點名給散,一名一個棉襖,一個斗笠,領將下去。
  眾軍笑曰:「吾等穿將起來,死的更快了!」
  至晚,武吉回令:「土臺造完。」
  子牙上臺,披髮仗劍,望東崑崙下拜。布罡斗,行玄術,念靈章,發符水。作法畢,霎時狂風大作,只刮的颯颯灰塵,霧迷世界,眾將校兩眼難睜。
  魯雄在帳內見狂風大作,熱氣全無,大喜曰:「若聞太師點兵出關,正好廝殺,溫和天氣。」
  費仲、尤渾曰:「天子洪福齊天,故有涼風相助。」那風一發勝了,如猛虎一般。
  三軍歎曰:「天時不正,國家不祥,故有此異事。」過了一兩個時辰,半空中飄飄蕩蕩落下雪花來。紂兵怨言:「吾等單衣鐵甲,怎耐凜冽嚴威!」正在那裏埋怨,不一時,鵝毛片片,亂舞梨花。
  魯雄在軍中對費、尤曰:「七月秋天,降此大雪,世之罕見。」魯雄年邁,怎禁得這等寒冷。費、尤二人亦無計可施,三軍都凍壞了。
  子牙在岐山上,軍士人人穿起棉襖,帶起斗笠,感丞相恩德,無不稱謝。
  子牙問:「雪深幾尺?」
  武吉回話:「山頂上深二尺,山腳下風旋下去,深有四五尺。」
  子牙復上土臺,披髮仗劍,口中念念有詞,把空中彤雲散去,現出紅日當空。一輪火傘,霎時雪都化水,往山下一聲響,水去的急,聚在山凹裏。
  子牙見雪消水急,滾湧下山,忙發符印,又刮大風。只見陰雲佈合,把太陽掩了。風狂凍冽,不亞嚴冬。霎時間把岐山凍作一塊汪洋。
  子牙出營來,看紂營旛幢盡倒;命南宮适、武吉二將:「帶二十名刀斧手下山,進紂營,把首將拿來!」
  二將下山,逕入營中。見三軍凍在冰裏,將死者且多;又見魯雄、費仲、尤渾三將在中軍。刀斧手上前擒捉,如同囊中取鈔一般,把三人捉上山來見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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