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神力王怒斬山東馬 雙俠客智進襄陽城
詩曰:
千軍直指襄陽城,五色旌旗耀碧空。
計日焉能操勝算,反風天特顯奇功。
時探賊巢來豪士,刀歸故主護總戎。
會匪如蠅防甚密,敵樓影裡萬燈紅。
王爺把馬成龍
出帳外,又傳馬夢太。此時,馬夢太正在後面那裡,與倭侯爺、王天寵說起在半路丟刀之事。侯爺一聽,說:「好,原來如是,王爺必要治罪於成龍。」正說之際,聽見王爺的令下,叫馬夢太。嚇的夢太戰戰兢兢,連忙至大帳」見王爺怒氣衝衝說:「馬夢太,馬成龍的刀是丟在何處?」夢太說:「參將實不知道」王爺說:「我有一支令箭,去把馬成龍的首級抓來,本爵要看!」夢太不敢抗令,接過令來,心中說:「王爺是令下山搖動,升帳鬼神驚。我如何能去殺我拜兄!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方一出大帳,他自己一運氣,躺在就地不能動轉。那些個當差之人回稟王爺說:「馬夢太躺在就地,口內噴血沫,不省人事。」王爺說:「把他搭回帳房,派隨營的官醫給他調治。」
又派一員武軍官穆再田去監斬馬成龍去。穆再田接了令箭,到了外面,方要出營,見自那邊過來了一個人,臉上蒙著一塊白紗,一伸手把穆再田手中那一支令箭奪過去就走。穆再田就嚷說:「反了!這還了得,楞敢奪我的令箭!」復又進帳,把此事回稟王爺。王爺甚是動怒,說:「這個東西好大膽!派人去查,查出來給我斬首號令!」眾帶兵的統領、總統、提鎮恊一同下去查問,少時回來都說沒有。只聽外邊有一個人口中說:「冤枉!」王爺一聽,吩咐:「把外邊喊嚷之人帶上來!」眾差官早就把那人抓住,帶上了大帳,跪下給王爺叩頭。
王爺一瞧,那個人年約有二十多歲,酒糟鼻子,赤紅臉,身穿瓦色布單箭袖袍兒,是一個當兵樣子,跪在那裡說:「王爺,我罪該萬死!容我先說完了話,然後再殺我。我是中右營的兵多倫太,因為王爺辦事不公,要斬馬成龍。馬成龍他在興順鏢店有救駕之功,堵御黃河,防守蘇州,累立奇功。今天雖則失去寶刀,也須要念他的前功。」
書中交代,這個多倫太,他一生最好飲酒,喝醉之時,還有好些個脾氣,常常倚著酒得罪人。今天他是自己偷著喝醉了,正在那帳房與那些個本隊之人吹著玩呢。旁邊有一個人說:「你不用吹,你去給馬成龍馬大人講個人情去吧。你如要敢去,便是英雄!」多倫太趁著酒興,說:「我要不去,對不起你等!」說罷,一直的撲奔大帳,跪倒在王爺的跟前,說:「奴才是替馬成龍求個人情。他雖則失去寶刀,也不可殺他。」王爺一聽,說:「這混帳東西!我本應斬首號令於你,我念你在營內有功,拉下去,給我重打四十棍,插耳箭游營!兩旁一聲答應說「遵令」,拉下來照著那多倫太就是四十鴨嘴棍,帶出去游營。只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人,是倭剋金布倭侯爺,跪倒在王爺台前,只是磕頭,說:「求王爺格外施恩!兒臣有下情告稟。」王爺說:「你有什麼事,自管說。」倭侯爺說:「兒臣不敢給馬成龍求情,無奈有一件事,馬成龍罪本當殺,求王爺開恩,暫饒他三天。兒知那寶刀已被吳慶盜去了,有字為憑。我夜入襄陽城,將那大環金絲寶刀盜回來。如若三天之內,盜不回大環金絲寶刀,那時間王爺再殺馬成龍也不遲。」神力王本就愛惜倭侯爺,又念馬成龍前次累立奇功,說:「倭剋金布,今天我不怪罪於你,自此之後,永不准你再給別人講人情。我暫把馬成龍等押營務處三天,你三天之內如不能盜回寶刀,那時間我定要殺他。下去吧!」又傳令把馬成龍交營務處看管。
倭侯爺下去,回到自己帳房之內,有伺候他的底下人四五名齊說:「接侯爺:「倭侯爺到了大帳,叫人辦理菜蔬,自斟自飲,喝了有一斤多酒。見王寵進來說:「恩兄,你為何今天煩悶,是所因何故?你說說我聽。」原來方才搶令的,就是王義士。倭侯爺一聽,說:「你這個東西,還不給我出去!什麼人楞敢與我論弟兄?我不怪罪於你,你急速快給我出去!若要不然,我定叫人把你捆上送交營務處!你是什麼人?敢與我論弟兄?」
王天寵他本是足智多謀,一聽這話,心中說:「我與我恩兄知己之交,萬也不能這樣絕情斷義。今天所說這一段事,其中定有情理。我先出去,到了外面再作道理。」想罷,回身到了外面。站立在窗櫺外,聽見裡邊倭侯爺的那個跟班的劉福在旁邊說:「侯爺,你就不念朋友之情,為何說這樣無情的話。」侯爺說:「劉福,你知些什麼?我那拜弟王天寵做事慷慨,倘若知道我今夜入襄陽城去盜那大環金絲寶刀,你想他身中妖人的八封幡未好,他要去時,焉能行的了?還有一件,我這一去,你想那襄陽城千軍萬馬,我一人進去,焉能回得來?我這不過是聽天由命,如得不回寶刀,那時我也是先死在那賊人的巢穴之內。我今天與王天寵一翻臉,他一氣就走了。我死後之時,他不想給我報仇?我這是真與他有交情。你明白了?」王天寵在外邊一聽,轉身進了大帳,說:「恩兄,你不必這樣說,我都聽見了。我今天要去同兄長到襄陽城,前去盜刀。」倭侯爺一瞧,說:「罷了!既然是賢弟要去,劣兄也不攔你。」說罷,二人收拾齊備。王天寵說:「咱們假扮作天地會八卦教的模樣,咱們也反搭二紐扣,腰中白布纏。」二人正在要走,見馬成龍與馬夢太二人進來。成龍說:「我謝謝侯爺大哥!但願兄長此一去神佛保佑,把那寶刀盜回來才好。」又回頭叫跟人:「去買幾封香來,我要對天禱告過往神靈,暗助二位兄台一膀之力。」倭侯爺說:「賢弟,你不必如此,我二人要去了。」說罷,二人各帶了一口單刀,出離了營門以外,一直的奔襄陽城。
離那城根不遠,只見城上眾賊都是弓上弦,刀出鞘,號燈齊明。都是把住那垛口,望下面瞧,怕有清國的英雄前來哨探。倭侯爺與天寵一瞧,說:「不好!你我二人今天怕進不去,不知該當如何?」二位英雄正發愁,也是天意,湊巧一陣旋風,刮的甚大。二英雄趁著風力扒上城頭。那些會匪被土一迷眼睛,二位英雄早到城頭之上,大眾賊人也認不出來。這叫作什麼的?正是:渾濁不分鰱共鯉,水清才見兩般魚。
二英雄找到馬道,順著馬道往下走,一瞧城裡頭有無數的燈光。二人下了馬道,一直的往西走。只見迎頭來了十數個燈籠,分為左右。那氣死風燈上面有字,寫的是「四督會總吳」。前邊四十多個護衛,個個都扛著一口斬馬刀。後邊有一騎馬,馬上馱著一個,頭戴青泥得勝盔,插尾,紫緞子箭袖袍,篆底快靴,外罩藍公袖夾坎肩﹔紫臉膛,年約四十多歲。王天寵與倭侯爺一瞧,認得是吳慶。二位英雄到了街南裡一個影壁後面,蹲在那裡躲著。原來吳慶他自昨日夜晚在半路店內盜出來那一口寶刀,回來一見吳恩,妖道甚為喜悅,說:「賢弟,那一口寶刀就賞給你吧!」今天吳慶他自己正在那襄陽城府衙之內大堂之上擺了好些個菜,他自己在那裡吃酒。只見裡邊有跟吳恩的差官出來,說:「四督會總,八路督會總有令,派你前去查城去哪。」吳慶喝醉了,一聽此令,吩咐武全:「你快鞴馬!派親軍護衛,外邊伺候。」自己站起來,晃裡晃蕩的往外走,上馬帶著那四五十個人,正往前走,正遇見那倭侯爺與王天寵。二位英雄躲在路南影壁店,聽見吳慶說:「武全,我不去了。我這一著風,酒就上來了,頭眩眼暈,不知所因何故?咱們回去吧。」武全說:「八路督會總派你老人家前去查城,怕有清國的人暗進襄陽城。你老人家如要是不去,那時間恐怕八路督會總怪罪,那時還了得!」吳慶說:「我騎不住馬啦,我先回去,你們別說我沒去就是。」說罷,一兜馬往回就走。
那王天寵二人在暗中一瞧,吳慶肋下佩著正是大環金絲寶刀,可又新添了一個刀鞘兒。王天寵瞧見此刀,心中說:「我何不趁此前去,掄刀殺死吳慶,得回了大環金絲寶刀,我二人出城。」想罷,站起身來,往前方才要走,倭侯爺一手把王天寵拉住,說:「賢弟不可前往!你我二人身在龍潭虎穴,不可前去惹事,必須見機而做才是。」王天寵站住了身,說:「大哥,咱們往哪裡去才好?」倭侯爺說:「你瞧那府衙門首有無數號燈,還有四座帳房。衙門東邊有一座箭道,一直往北去的。你我順著那箭道躥上房去,進衙門,暗盜那大環金絲寶刀就是。」二人躡足潛蹤的順著大街過去,到了箭道一瞧,裡邊甚是寬大,路東裡有住戶人家,路西裡沒有住戶,是府衙牆,甚高。二人往北走了不遠,躥上牆去。
二人躥房越脊,正在房上往前行走,只見下面大堂燈光閃爍,吳慶坐在當中,面前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有無數的菜,兩旁有四個人在那裡伺候他。大堂外,東邊十二間房,西邊有十二間房,裡邊俱是燈光閃閃,俱有人住。二人在大堂的西北房上一伏身,則見那後邊有無數的群房,裡邊俱是燈光閃閃。只聽得那吳慶說:「武全、武興,你二人知道會總爺的這一口寶刀的厲害不知?」武全說:「實在不知有什麼厲害之處。」吳慶把那刀抽出來說:「你過來瞧瞧。」那武全過來一瞧,吳慶一掄刀,「克嚓」一聲,把武全人頭砍下。那武興見把他哥哥刺死,他轉身就跑,口內直嚷說:「殺了人啦!督會總在哪裡?我去喊冤去!」往後去了。
少時,聽見後邊一片聲喧,吳恩帶著有二三十名保駕之人到了大堂,說:「吳慶,為何無故殺人?」吳慶說:「他罵我目無主人,我不殺他?哥哥不信,問問他們眾人。」那別的使喚人也不敢不替他說話,都說:「是武全罵四督會總是真。」吳恩說:「四弟,你的氣色不好,今天必有殺身之禍。我山人善觀氣色,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善曉過去未來之事。來人!把我的卦盒兒拿過來。」有人搭過一張桌子,把那小金漆盒兒擺在桌上,他用手一搖,說:「四弟不好,今有清營的刺客進了襄陽城,一則盜刀,二則行刺。」吩咐手下人:「傳我的話,給我拿人!」倭侯書二人一聽,在房上嚇了一跳。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