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吾國之有史,繇來舊矣。自漢司馬遷創作《史記》,體例獨詳,遂為後世史家之祖。班固因之,輯成《漢書》,而遷固之名乃並著焉。竊案遷《史》起自黃帝,訖於天漢,大旨在敘古從略,敘秦漢從詳,綜計得百三十篇,共五十二萬六千餘言。班《書》則始於秦季,終於孝平王莽,凡百二十卷,計七十餘萬言,視遷《史》為尤繁矣。後之學者,慕其名,輒購《史》《漢》二書而庋藏之,問其熟覽與否,則固無以應也。蓋二書繁博,非旬月所能卒讀,且文義精奧,淺見之士,尚不能辨其句讀,一卷未終,懵然生厭,遑問其再四尋繹乎?他若《涑水通鑑》、《紫陽綱目》,以及《通鑑紀事本末》、《通鑑輯覽》、《綱鑒會纂》、《綱鑒易知錄》等書,編年紀事,歷姓相承,而首數卷間,各列秦漢事實,讀史者輒舉而窺之,固求其提要鉤玄,記憶不忘者,亦罕有所聞。至如稗官野史之紀載,則一鱗一爪,或猶能稱道之,是無佗,稗史之引起觀感,令人悅目,固較正史為尤易也。鄙人不敏,嘗借說部體裁,演歷史故事,由今追昔,溯而上之,以至秦漢。秦自始皇至子嬰歷國三世,第十有五年耳。依事演述,寥寥數回,不足以成卷帙;且名為一朝,但聞暴政,未底於治,實為由周至漢之過渡時代,附入於漢,存其名而已足矣。漢則兩京迭嬗,閱年四百有餘,而前漢二百一十年間,有女寵,有外戚,有方鎮,有夷狄,有嬖幸,有閹宦,有權奸,蓋已舉古今來病國之厲階,彙集其中,故治日少而亂日多。其尤烈者,則為女寵,為外戚。高祖以百戰成帝業,而其權且移於宮闈;文景懲之,厥禍少殺;至武帝尊田蚡,貴衛青,女寵外戚,於此復盛;至許史盛於宣元,王趙丁傅盛於成哀;平帝入嗣,元皇后老而不死,卒貽王莽篡弒之禍;然則謂前漢一代與女寵外戚相終始,亦無不可也。本編兼採正稗,貫徹初終,所有前漢治亂之大凡,備載無遺,而於女寵外戚之興衰,尤再三致意,揭示後人,非敢謂有當史學,但以淺近之詞,演述故乘,期為通俗教育之助云爾。班馬可作,當亦不笑我粗疏也。惟書成倉卒,不無訛詞,匡而正之,是在海內之通儒。
  中華民國十四年立冬之日,古越蔡東帆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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