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回
  合壁仗雙心 離合神光 同消黑眚
  分身防大敵 縱橫劍氣 獨朗慧珠

  語聲似一老婦,聽去極遠,但又字字真切,知是一位前輩女仙暗中指點。同時西北方果有兩妖人出現,凌空飛來。金、余二人迅即迎上,戰成一團。
  朱文裝出受那群魔環攻,獨力難支,且戰且退。跟著,又將飛劍招回,相助防身,故意大聲疾呼:「蟬哥、余師妹,快些回來,邪法厲害,我三人不可分開。」
  金、余二人方覺那幻影竟和真的一樣,所用飛劍、法寶均非尋常。
  妖人褚南川藏身地底,雖然打好主意,天性多疑,仍在盤算顧慮。一見西北方飛來兩道遁光,中現兩個非僧非道的怪人,法力頗高。對面三敵忙即分頭迎上,神態似頗驚慌。內一少女稍微落後,已被大群神魔圍住。難得有此良機,莫如混水撈魚,先將此女攝走,好歹不虛此行。
  這一聽朱文大聲疾呼,奮力突圍,想與金蟬會合。同時瞥見新來兩怪人竟非金、余二人之敵,也是且戰且退,已被追過嶺去。除卻雙方飛劍、法寶隔著嶺脊,在空中起落追逐而外,人已難得現形。覺得機不可失,忙將元神飛出地面與神魔相合,經此一來,凶威大增。
  朱文先是假敗,及見一片五顏六色的妖光擁著一個妖人影子從地上飛起,迎面撲來,一閃不見。隨聽惡鬼歡嘯之聲,環繞身側的無數怪頭忽然收去,只剩兩個懸空不動,東西相對。七竅中所噴邪氣卻似十幾股瀑布,兩下交織,將自己裹在中央。遁光當時便被滯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嶽,休想移動。知道妖人元神已然飛出,這等厲害,也甚驚心。
  因恐誤用天心環和別的法寶將其驚走,只得一面小心防禦,暗收法寶,以備萬一,一面暗用傳聲催金蟬、英男急速隱形飛回,內外夾攻,一舉將妖人除去。
  金、余二人本是做作,當妖人元神與神魔剛一會合,那兩條幻影忽然不見。一聽朱文傳聲,忙即隱形飛回。剛一到達,金蟬和朱文立將天心環放起,兩圈心形寶光倏地高懸,各發奇光,相對照射。
  妖人心知上當,仗著所煉法寶均與元神相合,又都是有形無質之物。慌不迭由怪口中噴出兩道妖光,兩個怪頭立合為一,電也似急忙往來路飛遁。妖人玄功變化本極高強,人更機警,天心雙環竟差一點沒將他罩住。幸而余英男早已防到,不特早就隱形埋伏在前,並將離合神圭放起,連寶光也行法掩去。
  妖人百忙中星飛電掣往回飛遁,因為當地已在天心雙環寶光籠罩之下。心計又巧,惟恐入網,不敢直往地中飛落,徑朝來路藏原身處斜射過去。不料剛飛出不遠,猛覺一股極大吸力迎面吸來,情知不妙,忙往旁遁,已是無及。
  那天心雙環的青、白二色寶光已同飛射過來,眼前忽又現出一幢烏油油的奇光,將元神困在當中,休想掙脫,弄巧成拙。不由亡魂皆冒,咬牙切齒。剛把心一橫,另外一幢紫巍巍、烏油油、中雜五色光線的奇光,突由地上出現。將元神夾在中間,待與先見那幢奇光相合。
  妖人知是前古奇珍離合神圭,只要被合攏,寶光連變五色,不論人和法寶全被消滅。萬分情急之下,仍想捨寶逃生,忙將多年苦煉的幾件法寶全數施為,連神魔也拼著一齊葬送,以圖逃走。妖人邪法也真厲害,只見四道各色妖光突由怪口中電射而出。晃眼暴長,五雲離合神圭的寶光何等威力,竟被擋開了些。
  等到兩面神圭寶光往起一合,那大如車輪的怪頭連那四道妖光雖全消滅,妖魂卻被乘隙遁出。妖人以為敵人只當自己元神與神魔相合,神魔已然消滅,自己又是隱形遁走,逃生當可有望。
  待飛出圈外一看,天心雙環也是東西相對,互射霞輝。雖未合攏,自己仍在寶光籠罩之下,逃不出去,只暫時還不至於滅亡而已。萬分驚惶之下,正以為隱形神妙,還有萬一之望。不知冤家遇見對頭,早有仇人暗中主持離合神圭。只是伏誅以前,多饒上的苦頭,元神早在寶光禁制圈內。不過敵人受有高明指教,想取他一件東西,等其吐口,尚未下那殺手而已。
  妖人終是修煉多年,見多識廣,稍微觀察,便發覺形勢不妙。再一細看,隱形法早被寶光照破。敵人三面對立,先見神圭已二次飛起,只未進攻。相對微笑,似在傳聲問答。斷定凶多吉少,想起形神皆滅之慘,心膽皆寒。
  妖人忙朝金蟬跪下,哀聲哭求道:「可憐我修為千年,若容我保得殘魂轉世,從此改邪歸正,便道友也是奇功一件。」
  金蟬還未答話,忽一少女接口怒罵道:「你這狠心昧良的妖孽,在做夢呢!你看你那造孽無窮的臭皮囊,今在何處?惡貫已盈,還在妄想逃命不成?」
  隨聽一聲輕雷過處,離合神圭光幢前面突現出一根木柱。青光閃閃,長約丈許,凌空而立,四外均有黑煙環繞,柱上釘著一個妖人屍首。女仙玄殊忽現身形,手指妖魂喝罵。
  緊跟著,地底又有一溜黑煙飛出,一閃即收,現出一個醜女,先朝金蟬等三人禮拜道:「弟子林映雪,拜見三位師叔。」隨對玄殊道:「果不出恩師所料,那玉匣果藏在他老巢地心油泉眼內,如非大師伯所賜旃檀靈符,休想取出。且喜大功告成,幻波池形勢已急,無須再對這廝拷問,就此除害,免得多生閒氣。」
  妖人自從二女相繼出現,越發面現驚疑之容。朝金蟬苦求道:「貴派玄門正宗,不可聽信左道妖邪之言。這兩個女鬼均非好人,先來那個是我昔年對頭,曾在冥聖徐完情婦、血河仙娘鬼姥鄢妮門下。我自知罪孽深重,此鬼先容我不得,如今只求將我元神禁入離合神圭以內,免得疑我逃走,我那肉體任憑誅戳,決無怨言。」
  三人不知鬼仙玄殊隱形先到,及見林映雪那等說法,滿擬妖人形神全被困住,多年失盜之物又經收回。雙方仇恨極深,當必下手。誰知妖人發言時,林映雪忽說要往前面探敵,仍化黑煙往地底鑽去。玄殊站在英男身旁,目注妖人,滿臉悲憤之容。
  玄殊忽然冷笑道:「無恥妖孽!依了白谷逸道友夫婦,你這無恥昧良的妖孽固早伏誅,我也早有成就。彼時齊道友夫婦雖是累世修為,畢竟轉世年淺,前幾生的法力尚未恢復。幾次救我脫難,均在萬分忙迫之中,並還為我誤了兩次大事。血河鬼姥用三根燈草將我元神禁在玉匣中,被你盜走,害我淪入鬼域,無法還魂。你這喪盡天良的妖孽,今已惡滿數盡,還有話說麼?」
  妖人先如鬥敗了的公雞一般,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垂首敬聽,不時偷覷玄殊,現出乞憐之容。聽完,知已絕望,忽然縱起,戟指罵道:「狗潑婦不必太狂!我死你也休想活命!」
  玄殊笑道:「既是這等說法,那就麻煩兩位道友用天心環把他化了吧!」
  金、朱二人巴不得早將妖人除去,好往依還嶺應援,接到號令,立將雙環合璧。妖人形神兩俱受制,正在痛苦萬分,玄殊、金、朱二人一同下手,只咒罵得半聲,便遭慘報,形神皆滅。
  眾人各將法寶收去,會合一起。金蟬等三人因玄殊是前輩鬼仙,父師舊交,先前不知,重又行禮。欲改稱謂,並問依還嶺敵人虛實,打算趕去。
  玄殊笑說:「不必多禮,依還嶺勢固緊急,且喜李英瓊的定珠慧光具有極大威力妙用。不如等到妖陣佈成,再仗三位道友法寶、飛劍之力,帶了映雪同去。驟出不意,多少總可去掉幾個妖徒。我來時恐被妖人查覺,故未說實話,尚請道友海涵。直到事完,細加觀察,才看出山前設有一種極微妙的禁制。我們言動,連三位道友那麼強烈的寶光,均被掩蔽。此事奇怪,必有一位老前輩,以極高法力暗中相助呢。」
  朱文答道:「方才曾聽一位老人家傳聲指點,頗似大荒山南星原盧太仙婆。如我料得不差,這次我們當無敗理。」
  玄殊聞言,剛露驚喜之容,忽聽一老婦傳聲說道:「你們莫把事情看易,我這兩次不過適逢其會。明日子夜,才是你們緊急關頭。玄殊所說有理,稍晚再去,到底也好一些。方才因恐東海雙凶發現你三人在此,經我行法掩蔽。此時禁法已撤,已可看出全景。
  「如非李英瓊近來功力大進,將佛家定珠煉成第二元神,分身出戰,早已難支。玄殊此時不宜往幻波池與峨嵋諸弟子相見,妙一真人夫婦雖已回山,尚有要事未了。乘此閒暇,何妨到我南星原一晤呢?」
  眾人聽出果是盧嫗,早同下拜。
  玄殊聽完前言,首先喜問道:「聽盧老前輩語音,頗與三百年前弟子在紫金山所遇那位以元神神遊濟世的前輩女仙相同。彼時曾蒙指示玄機,約有三百年後當圖再見,不知是否一人?盧老前輩傳聲甚遠,弟子莫測高深,仙駕現留何處?尚望指示。」
  盧嫗笑答:「紫金山下所遇,正我元神所借法身,你倒記得。我此時已返南星原,你只照我傳聲方向直飛,到了東海盡頭落滌邊界停下相待,自有人來接引。金蟬等三人仍在原地守候,到了亥未子初再往助戰。宜避重就輕,乘隙多除掉幾個妖徒,以減妖陣凶威,方為上策。設法緩兵待援,免致激出變故。」說罷寂然。
  五人忙望空拜謝,玄殊教林映雪留下協助,立時辭別,先行飛走。金蟬等人先前只見對面依還嶺上妖光邪焰越來越盛,為首妖人的元神化身滿空飛舞,出沒無常。水中撈魚一般,整座依還嶺都在鬼影籠罩之下,眼看形勢危急。
  方瑛、元皓忽用太乙青靈箭化為兩道冷光,帶著一朵如意形的燈花,由池中飛出。剛看出是英瓊所發紫清神焰兜率火,妖人褚南川忽放神魔飛出,底下便無暇留意。心雖懸念,不知怎的,竟忘了向對陣仔細查看。先覺邪法雖然厲害,英瓊的定珠慧光也越明朗,雙方勢均力敵,無甚高下。及聽盧嫗傳聲,才知前有仙法隱蔽。
  玄殊去後,定睛一看,全山已成了一片火海,眾人不禁吃了一驚。同時身邊傳音法牌忽發信號,忙即行法收聽,竟是莊易在依還嶺側面小峰之上發出。說妖陣將成,邪法厲害,已有數人受傷。幸而林寒、莊易奉有密令,預先在依還嶺側小峰之上設有一座法台,專為接應救護受傷同門,不幸被雙凶看破。
  雖仗諸長老指點,法台之上設有六十四座旗門,防護嚴密。但妖陣佈成,必要大舉來犯。受傷同門甚多,只自己和林寒二人已難兼顧,處境危急。為此用法牌傳聲,請諸同門量力往援,但須避開依還嶺正面,由西南方隱形繞去,以防有失。因邪法陰毒,只一中上,人便昏迷,痛苦異常。所備神符、靈丹,只能守護心神,保住中邪人性命,不能當時治癒。如果自問法力有限,千萬不可來此犯險。事太緊急,未及指名通話,請眾同門得信之後,自己斟酌。
  金蟬等聞言,全都愁急起來。
  朱文道:「盧太仙婆曾令半夜前往,此時尚早,林、莊二人處境現已危急。與其在此枯守,何如趕往相會,助他接應受傷同門,合力照料。天心雙環專解邪毒之氣,也許能將中邪的人當時救轉,豈不要強得多?」
  金蟬立刻接口道:「好極了!再等下去,我都急瘋了!」
  正要起身,林映雪道:「弟子想盧大仙婆既令三位師叔原處守候,當有深意,最好暫時不要離開呢。」
  朱文說:「我們同門情勝同胞,一接法牌傳聲,當時必往相助,決無坐視。你說的話也頗有理,可代我們在此守候。好在你飛行神速,又長地遁之法,來去方便,相隔又近,遇事往送一信也來得及。如果無事,到了半夜,再尋我們,一同給妖邪一個厲害如何?」
  映雪恭答:「弟子遵命。」
  三人應援心急,也未往下多說,匆匆起身,往嶺側小峰飛去。轉眼飛近,正值東海雙凶命兩新來的有力妖黨,帶同幾個妖徒,上前夾攻。
  因林、莊二人所設諸天旗門乃神駝乙休所賜,並有凌渾所賜幾道靈符,中藏好些妙用,變化甚多。敵人至今尚未查見法台真實位置,一味施展邪法異寶,四面攻打。
  林、莊二人料知危機己臨,照此形勢,早晚必被試出真相。一面仗著靈符仙法妙用,接連幻化出幾座法台,時東時西,忽隱忽現,一座接一座,迷亂敵人的目光,引使無的放矢,一面用法牌傳聲求救,以免敵人將路隔斷,再有受傷同門無法接應。
  這時見新來二妖人俱是和尚打扮,身材矮短,大頭圓臉,相貌凶醜。最奇是所穿袈裟短只齊膝,上面滿佈翠綠色的魚鱗,宛如千百隻怪眼貼在上面,齊射凶光。也未見有遁光隨身,凌空蹈虛而來,遠看直似兩個身發亮光的怪人。身後還帶著幾個妖徒,卻是黑煙滾滾,隨身騰湧,比先來幾起敵人勢更厲害。又是迎面直飛,仿佛法台已被發現神氣。
  金蟬等三人隱形飛到,老遠望見莊易在前面峰頂,用本門太清仙法隱蔽法台。正以全力防禦,滿臉憂急之容。林寒剛由峰壁小洞飛出,也是面有愁容。相隔里許的危崖上,也有一座法台,矗立當地,正受妖人邪法攻打。剛看出那是幻景,忽見二妖僧由依還嶺那面率數妖徒橫空飛來。
  那些妖徒都是一般打扮,身材高矮也差不多,方才曾經見過,一望而知是為首仇敵東海雙凶門下。想起盧嫗所說,這些妖徒如能傷他幾個,便可減少敵人凶威之言。未及與林、莊二人問答,各把手一揮,同時發難。為想一擊成功,竟將各人飛劍、法寶差不多全使出來。
  二妖僧本是海外群邪中有名人物,因受東海雙凶之托,趕來助戰。雙凶復仇心盛,又見敵人無論男女,個個根骨深厚,美貌少女甚多。先妄想擒幾個回山,連施邪法,並用陰謀誘敵。雖然傷了幾個,無如敵人動作神速,又有太乙五煙羅防護,可以隨意出入。自己這面卻被阻住,急切間無法攻破。
  明見敵人中邪將倒,有那功力較高,雖然中邪,還能勉強支持的,全都遁入禁網之下。只乾看著,奈何不得。雖有幾個不得過網,人已昏倒,眼看成擒,金光一閃,人便無蹤。起初以為敵人身藏防身隱遁的靈符至寶,到時自生靈效。
  時候一久,幾次暗中留神,才看出有人在旁接應。不知用何法寶隱形,既看不出影跡,也不受邪法侵害。人又始終不現,專一接應受傷的人,往來動作比電還快。敵人剛一中邪,立被救走,神速已極。
  雙凶正想主意,把這人先行除去,萬珍忽然輕敵出鬥。因她入門甚早,自以為道法精通,不料受挫火宅嚴關,留山修煉,心中悲憤。苦煉三年,二次雖得通過玄關,仍是勉強。下山之後,見到同門後進,難免內愧。又恃身有奇珍,遇敵格外貪功,遂為邪法所乘,身已受傷。偏在莊易救她退逃,萬珍不忿,尚自妄用飛針,一道道白光由隱遁處發射出來。
  東海雙凶道法高強,看出破綻。親自追蹤趕往,行法一試,看出敵人在群峰林立之間設有法台。正想大施邪法,迫令現形。不料雙凶一走,李英瓊忽以原身乘隙出來助戰,運用兜率火打傷了三個有力同黨。內中一人,並為紫郢劍所殺。而自己所煉的兩件至寶,尚在途中,未經同黨送到。
  雙凶一驚非同小可,急怒交加,匆匆回援。英瓊已然得勝而歸,仍由身外化身發出慧光,與群邪相持。雙凶空自暴跳,無可奈何。
  這時正好二妖僧趕到,雙凶想起自己這面同黨頗有傷亡,敵人雖有幾個身中邪毒,均被救走,一個不曾擒到。因敵人深知他的陰謀底細,防護嚴密,決不輕易啟閉門戶。如不將敵人擒殺幾個,惡氣難消。自己又不能離開,忙和二妖僧匆匆一說,並命門人引路,一同飛來。
  二妖僧自恃煉有一身獨門邪法,初來不知底細,只照雙凶所指之處直飛。同來諸妖徒震於南海大魚島萬目和尚弟兄威名,以為他們煉就神目,與眾不同。不知其天性兇橫,上起陣來,照例勇往直前,目中無人,誤認敵人藏處已被發現,而法台幻景又在小峰之後,由依還嶺去,差不多正面直對。
  這一來,連林、莊二人也當凶僧看破隱秘,一時驚疑,未向金蟬等三人發話攔阻。幾下裏誤會,三人本就痛恨妖邪,又見林、莊二人神情緊張,以為來者不善,上來便以全力夾攻。二凶僧雖有一身驚人邪法,但峨嵋隱形神妙,事前不曾驚覺。
  三人又先到了一步,遁光剛停,便將幾件最厲害的法寶準備停當,一齊放出。二凶僧無異盲人瞎馬,半夜驚竄,前臨萬丈懸崖,一味猛衝過去,毫未看出。任是多高邪法,也難施為。而那雙環、一圭,全是邪魔剋星,等到驚覺,已被寶光吸住。二凶僧首先被天心雙環寶光裹住,一聲怒吼,便已伏誅,連元神也全消滅。
  同行妖徒本來也全入網,一個飛得最前的,已隨妖僧被天心環寶光裹去。金、朱二人看出妖僧頗具神通,打著擒賊擒王的主意。一見落網,惟恐逃遁,忙將寶光合攏。經此一來,自現形跡。余英男對於同門,素來謙退,始而想讓金、朱二人下手,自己專斷敵人逃路。
  後見雙環合攏,尚有二敵在後,又起貪心,想要一網打盡。一面發動神圭,一面把南明離火劍化為一道朱虹電馳飛出,打算把四妖徒一齊圈住。
  前面兩個雖被寶光吸入神圭之中,因未往前急追,這班妖徒均是生魂煉成,原身遠在東海老巢妖窟之內。妖師早就防到敵人不是易與,來時下令,各把肉身留下,全以元神出鬥。以便行使妖法,並免喪失原體。
  到後雖因敵人仙劍、法寶威力太大,常被斬斷,或是震成粉碎,受了許多苦痛,損耗不少元氣。仗著有形無質,東海雙凶邪法又高,心更歹毒,冷酷無情。只知強迫門人賣命苦鬥,哪還管他受什罪孽,往往逃避不及,受了重傷。在雙凶邪法施為之下,殘魂餘氣剛得凝煉成形,又驅出戰。雖然不曾消滅一個,當火無害等三小弟兄神出鬼沒,滿陣飛舞之際,早已吃足苦頭,成了驚弓之鳥。
  這一見雙環寶光突然出現,二妖僧和前行妖徒首先被消滅。另兩同門逃避不及,又被那奇怪紫光吸去,哪裡還敢再停。拼著再受一劍之苦,各自慘號一聲,被朱虹斬為四段,電馳逃去。那南明離火劍具有驚人威力,二妖徒雖得遁走,元氣大傷,不能當時復原。兩條妖魂化作四股殘煙,逃了回去。
  另一面,還有兩個妖黨同兩妖徒,本朝幻影攻打,剛覺是詐。回顧二妖僧率眾飛來,忽有兩圈心形寶光,和一幢玄紫二色、中具五彩,精芒變幻不停的奇光同時湧現。凶僧和同來妖徒轉眼之間傷亡殆盡,內一妖人識得此寶來歷,不禁大驚,忙喝同黨速退。
  英男一指朱虹南明離火劍,當先飛到。朱文手中天遁鏡又發出數十百丈金霞,電射過來。另外加上一粒乾天一元霹靂子,一聲迅雷,紫火星飛,震得天搖地動。沙石塵霧高湧中,內一妖人首被炸死,下餘又有兩人為雷火、飛劍所傷。金蟬又指天心環和霹靂雙劍,紅、紫兩道劍光帶著風雷之聲,長虹經天,夾攻而來。群邪心膽皆寒,連聲慘嘯,怒吼逃去。
  林、莊二人見三小師弟妹出手大勝,對山一班為首妖邪明明看見同黨傷亡,竟如未見。事已至此,有此三個得力同門,或能自保,心中略寬,便招呼三人同在法台降落。
  見面一談,三人才知癩姑、英瓊這日正在後洞剛用完功,說起群邪不久來犯,聲勢浩大,法力雖不如兀南公,同來徒黨卻甚眾多。
  為首妖人,乃昔年最著名的旁門中凶人東海雙凶,邪法甚高。因懷昔年長眉真人與極樂真人削足之恨,東海慘敗之後,又將他師徒多人禁閉在東海泉眼之內,受了多年苦難。
  雙凶中藍敕令毛蕭雖然積惡如山,因其陰柔狡詐,機警萬分,尚知畏懼天命。每遇極惡窮凶之事,還不敢做得太過分。另一同黨名叫章狸,更是凶頑,狂傲任性,為所欲為,毫不顧忌。二人自入旁門,便勾結一起,狼狽為奸,無惡不作。怨毒既深,又經多年海底潛修,所煉邪法必具專長。
  二妖門下徒眾均擅分身化形邪法,加以好些有力妖黨,越發厲害,防不勝防。詳察仙示語氣,來敵早晚還要侵入仙府,稍一不慎,便要動搖根本大計。而這班妖邪全部冥頑無恥,不似兀南公自爭自傲,不肯做那窮凶無恥之事。應付之間,稍失機宜,不特幻波池仙府受其擾害,並還被他用毒門陰火,將整座依還嶺燒成劫灰,引出一場浩劫,均在意中。
  自己這面,既要分出五個能手防守五宮根本重地,主持仙遁,以備萬一,又須分人出鬥。來敵如此眾多,均有極厲害的邪法異寶。所率妖徒,又都是由元神煉成的有形無質之物,多麼具有威力的法寶、飛劍,也只能將其斬斷擊碎。只要剩下一縷殘魂餘氣,經過雙凶邪法施為,重又復原。所佈妖陣,尤為凶毒,一被佈成,整座依還嶺立陷危境。
  自己雖有幾件仙、佛兩門中的至寶可以將其除去,無如這班妖徒來去如電,為數甚多。全數消滅既極艱難,雙凶必更激怒,不待妖陣佈成,另下毒手,反更難當。最好一面嚴防,一面借攻為守,用緩兵之計多挨時日。候到援兵相繼到來,寶庫藏珍也將出現。然後合力下手,一舉成功,方為上策。事機瞬息,稍微疏忽,便鑄大錯。
  這日相對盤算人數,到時如何分配,算來算去,都覺不夠。就算勉強能夠應付,而這班男女同門,除有限幾個功力稟賦均高,各有至寶奇珍防身禦敵,決可無害,餘者多半均弱。師長仙示,只令沉著應付,以靜制動,事未緊急,又不便約同門相助。最好再有幾個得力同門,自行趕到,或是李洪這一班人期前回山,才可勉為其難。
  英瓊忽想起方才在後洞用功時,曾見朱文來尋,神情匆遽。因見自己用功正勤,轉身飛走,想必有什話說。每日做完功課,朱文必要來尋,怎連英男也不見面?正想命人往請,忽見門外紅影一閃,知是火無害在外。
  英瓊因他得道年久,又是英男新收門人,愛屋及烏,越加看重。加以近來功候精純,已得本門上乘心法,對於火無害屢次求教,全都盡心指點。火無害知英瓊乃三英之秀,又是師父生死患難之交,對於自己格外垂青,入門不久,已得了好些益處,也是感激非常。
  這時,英瓊見他在外守候,竟似求見。只當執經問難,喜其用功勤奮,那麼大火性而又得道年久的人,一入本門,竟把初來對敵時剛暴之性去個乾淨。分毫不曾自傲,對於師長,尤為恭敬。
  英瓊笑問道:「火賢侄麼?有事只管進來。」
  火無害自從拜師,便改了服裝,和石完、錢萊一樣打扮。三人高矮差不多,情分也最厚,行止常在一起,聞聲立同走進。
  癩姑見石完、錢萊剛由地底現身,笑道:「你們有事只管進來,為何鬼鬼祟祟,在自己洞府中也用地遁做什麼?可見余師叔他們麼?」
  火無害接口答道:「弟子等自從那日聽二位師伯談起群邪來犯之事,知道到日內外隔絕,仙府之中禁制重重,恐難通行。為此連日照李師伯所傳,往來出入均用地遁,意欲作一準備。昨日悟出丙火妙用,弟子等三人今已通行無阻。
  「師父被金、朱二位師伯約往魔宮應援,已先走去。此時本山雖然無事,靜瓊谷關係頗重,洞口未加封閉,恐被妖人路過發現,又生枝節。特與錢萊、石完分途地遁前往查看,發現後洞有一奇景,故來稟告。」
  英瓊一聽金蟬等三人私自離山,去往魔宮應援,不禁大驚。兩次想問,均被癩姑搖手止住。聽完,忙問:「姊姊搖手,又曾開讀仙示麼?」
  癩姑答道:「仙示日內怎會再現字跡?方才我接到眇師姊心聲傳語,說日內有人離山,到時自回,無足為慮。但有一件奇遇應在你的身上,如若發現,今夜子時必須前往。此時一聽,果關重要。如非蒙她先行通知,豈不連我也嚇了一跳麼?」
  英瓊才略放心,便問道:「後洞乃紅兒昔年所行故道,上次兀南公便由此出洞,早已打通,現已禁閉,難道另有一處不成?」
  癩姑方說:「詳情我不深知,但小師弟他們三人到時准回,中途雖有枝節,全都因禍得福。火賢侄,你法力頗高,更多識見,既然發現後洞有此奇景,可知底細麼?」
  火無害聞言,恭敬答道:「是否另有門戶,弟子尚不深知。只那地方正對後洞出口不遠的兩路分歧之處,壁間現一圓門影子,上有金門鎖鑰四個朱書古籙。弟子等三人曾行法前衝了好幾次,竟然無用,不敢動強。後聞壁中聖姑留音發話,須李師伯今夜正子時帶弟子等三人前往,方可入內。至於師父和金、朱二位師伯離山一節,盧大仙婆曾命轉告,說是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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