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回
  合力助癡龍 地穴神碑騰寶焰
  潛蹤聞密語 波心赤煞耀屍光

  笑和尚知是古仙人仙法留音,不敢冒失,忙用前法往三層洞內穿進。剛用碧磷衝開路,寶蓋防身,穿地而入,上下四外的埋伏也一齊發動,這次竟比先前厲害十倍。
  四人才一入地,烈火風雷,火箭金刀,便潮湧而來。前面和身後來路更具有一種極奇怪的阻力,竟被困住。埋伏威力又是越來越大,進退兩難,行動不得。
  笑和尚連用玄功旋展全力,又和南海雙童父子把所帶法寶全都試遍。只有火箭風雷和那奔騰若海的火浪被火靈珠消滅,別的仍是無用。最厲害的是那無形吸力,四外一齊吸緊,連香雲寶蓋也被裹住。如非人在金霞籠護之下,內裏還有空隙,勢必手腳均難移動。
  似這樣用盡方法,困守了好些時候,無計可施。後才想起,那面鐵牌也許有用,姑取一試。因還不知用法,上來只用鐵牌朝外連晃。哪知此牌正是各種埋伏的樞紐,才一晃動,禁法和那吸力全數失效。四人忙往前進,越過三層洞門,深入地面。見洞頂上也懸著一面同樣大小的鐵牌,忙用前法取下。到手以後,見洞中空空,四壁渾成,一絲縫隙俱無。
  笑和尚再用玉環寶鏡查看,迎面洞壁之內果有一座似鼎非鼎而高約丈許之物,知道那鼎便是藏珍寶庫。但是通體高達三丈許,深藏壁內七八丈,上面既無門戶,又無縫隙。和洞壁一樣,通體渾成,龐然一座大物,就能到手,也奈何它不得。何況越到裏層,地勢越低,二層洞內,又藏有鎮海之主。可見相隔地殼必近,取時用力一猛,便易發生災劫。
  笑和尚想了想,不敢造次,連用兩面鐵牌向壁晃動。頭一面寶光照處,洞壁上突發奇光,兩下裏相持了一陣,牌收光退,並未顯出別的靈效。再用第二面鐵牌晃動,更是靜悄悄的,連壁上神光也未冒起。連試兩次,均是可望而不可及。
  歸吾在旁,見笑和尚末一次把兩牌陰陽兩面同時並用,洞壁雖未分裂,牌上竟射出極強烈的寶光,為以前所未見。仔細一看,忽然醒悟。將牌要過,試一合攏,錚的一聲微響,雙牌合璧,一片金光過處,竟成一體。再細查看,兩牌相合以後,前端現出一團形似太極的圓光,兩儀二氣,正在微微旋轉不休,時隱時現。
  笑和尚見狀,忽想起楊瑾轉交那封柬帖所示先機,當時醒悟。把牌要回,握在手裏,按照師傳太清仙法,手掐訣印,朝前一揚,一口真氣朝牌頭上噴去。隨見一青一白兩股細如遊絲的光氣,起自牌上,朝前面似玉非玉、似金非金卻連用法寶衝射不破的洞壁上射去。
  先前法牌上那麼強烈的寶光不曾收效,這細如遊絲的青白二氣前頭只有米粒大小一點金光,剛射上去,耳聽轟的一聲大震。眼前煙光變滅,騰湧如潮,正面洞壁忽然失蹤,寶庫也便出現。
  眾人見那寶庫:下具五足,形似金鼎,高約三丈,上面無門無口,看去堅厚異常。因先前雙牌合璧發生妙用,有了經歷。仍由笑和尚持牌查看,辨明向背之後,再用前法把青白二色的光氣發出,朝寶庫上射去。那陰陽二氣已射到上面,鼎上五色毫光迸射如雨,每面各現出一座小門,同時開放。外面光華立隱,庫中寶光閃閃,並有金鐵交鳴之聲。
  笑和尚想起:昔年偶往峨嵋仙府去尋金蟬、石生同往南疆,共敵綠袍老祖時,正值師祖長眉真人仙籟頂石洞藏珍七修劍由裏飛出,便是這等光景。料知庫中藏珍將要飛去,忙喝:「大家留意,莫被法寶遁走!」邊說邊將香雲寶蓋向前罩去。
  不料鼎內藏珍頗多,六門齊開,匆促之間不及兼顧。只聽乒乓連聲,眼前五色奇光如虹飛電舞,金芒耀目,當頭一道龍形紫色奇光先由正門之內激射而出。下餘五門,也各有寶光騰起,其勢比電還快。
  笑和尚見狀大驚,忙將香雲寶蓋飛罩上去,已是無及。左側門內又飛出七點火星,作「之」字行,互相追逐,飛舞而出,趕上那道龍形紫光,衝向出口一面洞壁之上。只聽霹靂連聲,洞壁立被震穿一個大洞,兩件前古奇珍就此破壁飛去。
  笑和尚原以為當地四外洞壁堅厚如鋼,又有禁制,法寶決不能遁走,想用香雲寶蓋將寶庫罩住,再把逃出之寶收回。誰知事起倉促,上來不曾留意。六面庫門各有一件奇珍,除先逃兩件之外,香雲寶蓋只罩住了三件。
  另外還有一件形似三根二尺多長的彩羽之寶,由庫後相繼飛出,被南海雙童瞥見,各指飛劍上前攔阻。劍光才一接觸,前面洞壁已現裂口,那三根彩羽立化彩虹飛去。只有一件鍾形之寶由內飛出,吃歸吾身劍合一,飛起一擋,逃勢略緩。笑和尚忙發無形劍氣追將上去,當頭罩下,掙了兩掙未掙脫,被笑和尚行法收到手裏。
  笑和尚料定庫中法寶至少有六七件,竟被逃走了三件,對於北海之行,不知是否有關。追是沒法再追,只得回到鼎前。在香雲寶蓋籠罩之下,側耳一聽,內裏金鐵交鳴之聲越急,並雜以風火雷鳴。時見寶光往外衝出,都被金霞將門封住,不曾衝破。幾次想收,未能如願。
  笑和尚暗忖:「鼎中至寶,已失其三,似此相持,幾時是個了局?」想了想,把金霞寶光往外加大,一面令歸吾父子三人攔住法寶逃路,合力堵截。等到準備停當,把手一揮,先是金霞往外展開,突然空出大片地面。內中法寶本以猛力往外強衝,一有空隙,立時奪門而出,那麼強烈的香雲寶蓋,竟會受了波動。如非笑和尚早有準備,幾被逃走。
  那法寶共是三件:一件形如雙斧交叉,飛舞而出,斧頭為正圓。其中一斧形如滿月,寒光閃閃,一斧四邊金芒電射,中心深紅,宛如一團日輪。兩斧斜插在一根形似長矛、奇光激射的斧柄之上,飛舞之時發出轟轟雷電之聲。
  庫中共是七寶,只此一件威力最猛。下餘兩件:一件形似一個大半圓的玉圈,上面蟠著七條靈蛇,口中各噴彩焰,其直如電,滿空飛舞,一件是個兩頭尖針形的青光。這三件寶貝才出寶庫,便分三面衝逃,吃香雲寶蓋金光一罩,紛紛掉頭向下,待往地底穿去。幸而南海雙童都是行家,看出三寶本身具有靈性。早把碧磷衝和隨帶法寶、飛劍全數取出,結為一片光網,將地面封閉。笑和尚又將金光由下面分捲過來,成一光籠,將三寶圍困在內。
  三人原想把三寶一起籠罩,再將金霞逐漸縮小,行法收取。豈知三寶各具威力,連衝數十次不曾衝出,便自停止。作三角形懸在光籠之內,各將寶光加強,朝外猛射。經此一來,光籠竟被撐住,難於縮小。
  笑和尚見香雲寶蓋雖是佛家至寶,卻是借來之物,初次運用,不能發揮它的全部威力妙用。又因盧嫗仙示說庫中靈藥、藏珍與笑和尚等人的北海之行有關,此事關係重大,非同小可。七寶已失其三,這類前古奇珍不知收用之法,如被逃走,落在左道妖邪手中,豈不又留隱患。想要強行收取,又恐互有傷折,因而心中為難。
  又隔了些時,決計先取庫中靈丹,查看內裏有無別的藏珍和古仙人所留仙示。以免相持時久,夜長夢多,生出變化。主意打定,便令南海雙童代為主持,自往庫中查探。
  這時三寶威力越來越猛,寶光精芒互相衝射,激蕩起千重霞影,萬點星花,看去威勢甚是驚人。又作三角形停立空中,向外猛衝,力大異常,正擋在寶鼎前面。笑和尚費了許多心力,才得緩緩移開,停向一旁。
  笑和尚暗忖:「稍微移動,便如此艱難,照此威力,如何收法?」忙告雙童:「小心戒備,不求有功,只求無過。等到入庫取出靈丹,查看庫中是否附有收寶之法,再作計較。」
  笑和尚施展玄功,隨往庫中飛去,見庫高三丈,門僅三尺大小。初意庫中地勢頗寬,六門大開,必可隨意出入。哪知剛到裏面,瞥見庫中心似有光華閃動,疑有藏珍在內不曾飛去,便縱遁光,飛往當頂查看。
  笑和尚看出那寶光作六角形,中藏一團形似雞卵的灰白影子。心方一動,眼前倏地一暗,耳聽金鐵風雷之聲四面湧來。知道庫中還有埋伏,無心觸動。總算東海面壁之後,功力大進,人又機智萬分。見勢不佳,忙將無形劍氣向外展開,先將本身護住,再用慧目法眼定睛查看。
  原來身已陷入萬丈濃霧之中,上下四外,黑影沉沉,什麼也看不見,不知多高多遠。身外只是一片濃黑,耳聽風雷大作,金鐵交鳴。宛如百萬天兵,夾著排山倒海之勢和重逾山嶽的壓力,齊向中心壓來。
  笑和尚開頭運用玄功,還能稍微衝行移動。晃眼之間,上下四外一齊逼緊,休說隨意衝行,如非先用無形劍氣四面擋開一大團空處,直連手足都難移動。換了常人,處此危境,急於出困,必將太乙神雷與隨身法寶、飛劍放出,向外硬衝,當時便是禍事。
  笑和尚卻是累生修為,見聞廣博。先見寶庫中心所懸灰白色形似雞卵的氣團,便疑中藏先後天五行妙用,知道抗力越強,反應之力越大。庫中禁法埋伏雖極厲害,如無特殊變化,在南海雙童等人眼裏仍是三丈多高一座寶鼎。想起到達之前,主人推說丈夫受傷,前往救護,由此一去不歸。看神氣雖不會是有意欺騙,也許還有隱情。
  今日之事,稍失機宜,難免鑄成大錯。莫如把穩行事,相機應付為妙。於是只守不攻,先不作脫身之想,只是運用玄功,以退為進,加強無形劍氣防禦之力。等劍氣越發凝固,稍微往裏縮小,緩和了四面壓迫的威勢,便用本門傳聲向南海雙童詢問:「自己入庫以後,外面是何景象?有無變故?主人來否?」
  隨聽甄艮回答說:「笑師兄入庫以後,似見光華微閃,六門同時關閉。方疑有異,門忽開放,仍和方才一樣。只笑師兄人影不見,此外別無他異。只是三寶衝突更猛,光陷越強,金霞時受衝蕩。主人始終未見,不知如何收法,恐難持久。」
  笑和尚聞言,越知古仙人的禁制威力神妙,不可思議。如用法寶護身,施展玄功朝外猛衝,即使當時能夠出困,也必狼狽不堪,藏珍、靈丹還未必能到手。正在仔細盤算,忽想起盧嫗仙示曾說宙光盤、碧磷衝、香雲寶蓋三寶缺一不可。
  先為防三寶威力太猛,誤將地殼衝破,未肯輕用,人已深入三層洞內。既說此寶不可妄用,又說非它不可,也許是指破這寶庫而言。當時觸動靈機,忽然醒悟。上來惟恐毀損至寶,不敢驟然發動,先將法寶、飛劍結成一團寶光,環繞全身,外層仍用無形劍氣四面防禦。
  等到準備停當,便傳聲告知外面三人。務要聯合一起,各用法寶防身,相機應變。最後才取出宙光盤,朝盤心所懸神針一指,針頭上子午神光線便隔著寶光劍氣衝射出去。那細如牛毛的銀色光雨長才尺許,剛一射向劍氣層外,那籠罩外層重逾山嶽的濃影便似飛雪投火,當時消溶。衝開一個大洞,跟著身上一輕。再用慧目法眼定睛一看,不禁驚喜交集。
  原來那黑影竟是太白玄金精氣煉成,具有極大威力。人被圍困在內,不消多時,便由氣體化為實質,仿佛一塊極大鋼鐵,將人埋葬在內。對方如是行家,還能仗著法寶防身,將四面擋住,困在其中,苟延殘喘。若稍微疏忽,不知底細,或是臨變心慌。以為身外只是一團黑氣,不難衝破,妄用法寶、飛劍朝前猛衝,立生反應。
  再要誤發各種雷火,那玄金精氣立成熔質,人便似陷身在一座極大的熔鐵爐內。任何法寶,均難免於煉化,金鐵之質,更無庸說,人也隨同化為劫灰。
  這時玄金精氣已快化為純鋼,宙光盤恰在此時發動。子午神光線所指之處,四外快成實質的精鋼紛紛消滅,化為烏有。笑和尚正防子午神光太強,寶庫也遭波及,猛覺身上一輕,眼前大放光明。知已脫險,忙收法寶。
  待要觀察形勢,猛見先前發光之處忽然飛落下三尺大小一團形似燈焰的銀光,比電還亮。中心擁著一個道裝小人,相貌奇古,身長不滿二尺。手掐法訣,朝著自己微笑,把頭一點,往外飛去。跟著便聽外面連聲雷震,趕往庫門一看。由內到外,三層洞門已一齊開放,金霞仍在一旁未動,歸吾和南海雙童正在驚呼相喚。
  笑和尚方想出看,忽聞寶庫頂叭的一聲。疑有變故,忙即回身仰望,先前銀焰小人飛墮之處。當中庫頂一團光影剛剛震破,光焰四射,尚未全消。跟著落下一個淡青色的皮囊,由那殘餘光煙托著,輕輕下落。先還恐是法寶,試行法一收,容容易易到了手上。
  這皮囊通體細鱗,青光閃閃,大約二尺,並未封口。伸手一摸,內裏共有兩個烏金瓶,高只數寸。另外一本用竹簡製成的道書,共是七十三頁。除開頭三張朱書古篆,載明庫中藏珍和靈丹妙用而外,底下每頁均是靈符。末一頁又是朱書古篆,備載詳情。
  原來在三千年前,有一仙人盤犖在此隱修。因為夙孽太重,雖然積有無數善功,天劫仍難避免。仗著修煉多年,功力高深。在大劫將臨以前,連用百零八日苦功,虔心推算未來因果,運用全力,嚴密佈置。再請一位同道好友相助,將他本身元靈用太白玄金精氣包沒,連同平生所用法寶、神符、靈丹,一齊藏向兩座寶庫之內。
  再用諸天禁制,將三層內洞一齊封閉,移山換嶽,將整座洞府沉入海底泉眼之內。又重新佈置出一座洞府,與原來的一般無二。就這樣,仍恐仇敵看破,除行法掩蔽,顛倒陰陽,使其無法推算真情,再由那至交同道的元神附在本身肉體之上,在洞中相待。仗著事前留下的二十六道靈符,與強敵惡鬥了二十九天。
  等到靈符用完,那至交同道的元神突然飛走,盤犖的原體自為仇敵所毀。對頭神通廣大,煉就蚩尤三盤經,邪法厲害,狡詐無比。覺出對方不應死得這麼快法,連元神也似隨同消滅,不曾遁走。最可疑的是那些有名奇珍一件未用,心中奇怪。
  但因盤犖事前防禦嚴密,設備周詳。元神早已藏入海眼深處,由那至友附身應敵,雙方法力均高。那新佈置的仙山洞府均是寶物,經此二十九日苦戰,十九已化為劫灰,靈符更具威力妙用。鬥到最後一天上,至友的元神早已隱形遁走。
  那至友原與對頭相識,元神一經復體,便裝作由遠處得信趕來解勸。事後,仙人便不再現影跡,海底泉眼早已有了仙法掩護。對頭儘管半信半疑,事隔多年,訪查無蹤,又未見有轉世形跡,也就罷了。
  盤犖大禍雖免,元嬰尚還不到功候,便在海底苦修。又隔千年,強仇身遭末次天劫,形神皆滅,仙人的元嬰也早煉到功候。無如當初發願太宏,立意用千八百年苦功煉成天仙。自用所煉太白玄金真氣,將洞府和寶庫嚴密封禁。非到時機,等前古至寶宙光盤二次出世,否則便將三層洞門打通,也無用處。並且來人一入寶庫,便受玄金精氣包圍,萬無生理。
  日前回憶前事,定中推算,得知今日功行圓滿。破禁放他的人,正是三千年前至友轉劫到此。為感昔年高義,除外庫中藏珍、靈丹之外,並將昔年準備飛升時防禦九天罡煞之氣和左道妖邪途中暗算而留作萬一之備的七十三道靈符一齊相贈。
  還有那七件奇珍,均經自己千年苦煉而成,多高法力的人也收不去。雖然傳有收法,仍非短時日內所能隨意運用,特在行時代為行法禁制,以便笑和尚前往收取。不過此寶本身已具靈性,雖經行法禁制,令其改歸新主。到手以後,仍須本身元靈與之相合,否則仍難免於生變。前逃三寶,已落在兩個左道中人手內。本來此寶外人收它不去,因其持有克制之寶,才被收去。但仍難應用,將來終於珠還,無須往尋。
  笑和尚見那靈符每道均附有用法,越發心喜。那十六粒靈丹,分藏在兩金瓶內,瓶口微開,立聞清香,想不到得來如此容易。寶主人更是三千年前至交,更加欣慰。隨聽南海雙童連呼師兄,急忙飛身趕往一看。那三件法寶已全縮小,凌空懸立金霞之中,甚是安靜。雙童謹慎,恐又生變,不敢貿然收取。
  笑和尚一問經過。原來雙童正覺三寶威力越增,香雲寶蓋漸有制它不住之勢,見笑和尚又似被困庫內,心正危急。倏地一朵銀焰擁著一個道裝小人由庫內飛將出來,那小人將手中靈訣朝外一揚,三寶立發出幾聲異嘯。同時小人也帶著連串雷鳴之聲,往前洞飛去。所過之處,洞壁立開,現出門戶,晃眼無蹤。三寶由此懸在裏面,不再往外衝突。
  笑和尚不顧答話,朝金霞中一看,三寶最長的也只七寸大小。其中斧形之寶,乃一塊鐵令符,上刻雙斧。另一月牙形的玉環,上刻七條怪蛇,彩色斑斕,精芒外映。還有一根似鐵非鐵的長針,長約三寸,上繪符篆。都是寶光隱隱外映,知是前古奇珍。為防萬一,先照道書所載用法,飛入金霞之內。如法施為,果然應手取下,才放了心,將香雲寶蓋一同收去。
  笑和尚正和歸吾父子三人同觀道書,談說前事。忽聽洞外天空中異聲大作,雜以龍吟,遠遠傳來。想起前受冬陽之托,說有對頭要來侵害。仗她指點,自己得此前古奇珍,又蒙優禮款待,其勢不能坐視。
  一聲招呼,忙同歸吾父子往外趕去。匆迫之中,只顧應援,忘了寶庫尚未收取。因洞門已全開放,通行容易,晃眼便到頭層洞外。
  異嘯龍吟之聲,越發猛惡,仰望卻不見什爭鬥形跡。上面海水吃墨龍所噴丹氣逼住,宛如一座極大的水晶穹頂,將當地罩住。四人雖然未見主人的面,一則受託在先,又知來敵厲害。以為主人夫婦業已被困,或是落在下風,正在勉強支持。龍吟乃是求援,也未仔細查聽,立時穿波而上。
  墨龍所噴丹氣本極強勁,不易穿過,這次竟是毫無阻力,越料求援正急。笑和尚雖然想起寶庫未收,內庫尚未發現,以為助戰要緊,況又不知收法。心念微動,立即丟開,同縱遁光,穿波而上。
  當地是在天鏡湖底,離戰場頗遠,中間隔有好幾座峰崖擋住目光,急切間也未取出玉環查看。一離水面,便循聲趕去。剛越過前面高峰,便見一個身材清瘦的道人手指五股黑煙,煙中各裹著一口飛刀,與前見墨龍在晶幕之下飛空惡鬥。墨龍口噴青紫二色丹氣,敵住那五口飛刀,口中不住怒嘯,似有不支之勢。
  四人天生俠腸,對於主人本就心存左袒。再見道人手發黑煙飛刀,不似正經修道之士,越發生出敵意。南海雙童首先飛身上前助戰。笑和尚雖然後發,動作更快。因想試驗新得法寶威力妙用,上來未用飛劍,只把身形一晃,便到了道人前面。
  道人瞥見斜刺裏先後飛來四人,當頭兩個矮子劍光強烈,厲聲大喝:「你們哪裡來的?」
  笑和尚人影一晃,已越向前面,哈哈笑道:「主人在此隱修多年,你這妖道叫什名字?為何上門欺人?」
  那道人明明看出新來四人是正教中能手,仍然不甘就退,聞言反倒大怒,厲聲大喝:「無知小禿賊,也配問我名姓?我與妖龍仇深似海,你們為何幫助妖孽,倚眾欺人?」
  四人先見對方面帶狡詐,不似善良,成見已深。再見道人口噴黑氣,將雙童飛劍接住,說話又是那麼兇橫,越料對方不是海中精怪,也是左道妖邪。笑和尚更因對方狂傲,不說名姓來歷,有意給他難堪。本想隱身上前打他一下,不料道人竟有法寶防身。笑和尚一掌打將上去,竟被一股潛力擋住,反震回來。
  笑和尚如非功力高深,所用又是佛家小金剛掌,幾乎反被所傷。同時歸吾因覺兩生修為均在旁門,前生愛子固已上進,笑和尚更是法力高強,望塵莫及,到處相形見絀,心生內愧。一見三人上前,也將法寶、飛劍一齊施為。
  道人看出墨龍頗有逃意,不知是計。心恨四人作梗,又吃笑和尚那一掌,雖未打傷,也自有些警覺。厲聲大喝:「無知小狗,今日叫你知我厲害!」說罷,雙肩搖處,背上所佩葫蘆內立有大股黑氣,中雜億萬寸許長的紅紫二色飛針,暴雨一般朝四人當頭罩下。
  經此一來,四人越把對方認作左道妖邪。
  笑和尚因先前一擊不中,已經有了戒心。惟恐雙童父子誤中邪法,揚手先是一片無形劍氣,將三人擋住,不令飛針上身。跟著發出太乙神雷,數十百丈金光雷火打向前面,黑煙、飛針立被震散。
  冬陽遠遠狂呼不止,墨龍全身均有丹氣籠護,口中悲嗚越急。笑和尚以為邪法厲害,便將新得三寶的騰蛇環發將出去。大半圈閃變無常的彩光,上面七條彩蛇,出手便自暴長畝許方圓,比電還急,飛舞而出。六條蛇口齊射五色靈焰,對準道人飛去。
  道人見狀大驚,面色立變。怒吼一聲,放出一道玄色精虹將身護住,收回飛刀,破空便逃。無奈來時容易去時難,上空晶幕,原是墨龍的丹氣與本身真靈相合,本是有意放他入內。敗後想逃,如何能夠,連衝兩次,不曾衝破。
  那大半圈彩光帶了七條口噴靈焰的怪蛇,又由後追來。沒奈何,只得撥轉遁光,滿空飛逃。歸吾和南海雙童又各指飛劍、法寶,滿空追截。
  笑和尚本來要追,因見墨龍盤空未動,只朝四人點頭示謝,不曾追趕,心中奇怪。騰蛇環又具有靈性,一經放出,除非主人將其收回,不追上敵人決不停止。
  冬陽凌空飛來,還未近前,便雙手連搖,高呼:「諸位道友,手下留情!」說罷,回顧墨龍,大聲呼喝,滿面均是怒容。
  笑和尚想起冬陽前言,待將騰蛇環止住,但見一道玄色精光已朝冬陽電馳飛去。還未到達,黑光中先射出一蓬墨色光雨,罩向冬陽。笑和尚因看出主人夫婦爭論,不便上前,稍微緩了一緩。玄虹已電馳飛到,才一照面,便下毒手。
  只聽冬陽悲呼:「好狠!」似已受傷,人便往斜刺裏遁去。
  墨龍見仇敵所噴墨雨將愛妻打傷,立時暴怒。怒吼一聲,身形暴長,正在發威,想要拼命。
  冬陽大聲疾呼:「你不放他逃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玄虹中道人接口罵道:「無恥賤婢,你休要討好賣乖,今日叫你和那妖龍死無葬身之地!」
  那玄虹微一掣動,又朝冬陽電馳追去。
  這時,騰蛇環和歸吾父子三人的飛劍本在尾隨急追。無如敵人已橫心拼命,飛遁又極神速,乘隙飛來,先發出一蓬墨雨,將人打傷。笑和尚早知冬陽有難言隱痛,一見妖道要斬盡殺絕,不由大怒,一指騰蛇環加急前追。緊跟著隱形飛遁,與墨龍雙雙追去。
  冬陽面容慘變,大聲疾呼:「諸位道友,看我面上,請暫停手!我雖受傷,並不甚重。」說罷,回身猛朝墨龍撲去,一把抱住龍頭,連推帶撞,哭喊起來。
  道人在玄虹護身之下,本朝側面追趕,不料冬陽精於玄功飛遁,法力甚高。先前受傷,原是情急之際偶然疏忽,更沒料到對方會下這等毒手。一經防備,便難追上。為恐道人為眾所殺,本想用化身將其引開,本身飛回攔阻眾人,不令下手,強迫墨龍將其放走。
  偏生道人一見冬陽抱著龍頭,代他哭訴,向眾求情。道人不但不領好心,反而激發怒火,又是一蓬墨色星雨發將出來。
  笑和尚剛剛追到,因見冬陽情急狂呼,神態可憐,本想停手。一見妖道這等狠法,心想迫使屈服,永絕後患。便暗放無形劍氣,想將主人護住,再行設法制服。
  誰知墨龍早有準備,先前乃是故意示怯。一見墨雨飛到,猛張口一噴。一團青紫二色的光氣飛將出去,兩下裏一撞,便自爆散,電也似疾,正朝敵人當頭裹下。因冬陽一聲悲叫,墨龍光氣忽又收回。
  道人幸脫危境,仍還不知進退,揚手又是七八十口裹著黑煙的飛刀朝前飛去。
  笑和尚見妖道如此兇橫,不知進退。早按仙人傳授,暗中施為,把手一指。騰蛇環所化彩虹突似驚虹電掣,暴長數十百丈,電也似疾將那玄虹圍在中央。上面七蛇齊噴靈焰,環繞衝射。同時歸吾父子三人也已追到,紛紛用法寶、飛劍上前夾攻。
  道人先仗玄虹護身,還不十分害怕,此時一見情形不妙,方想逃遁。
  笑和尚把手一指,那大半盤彩虹連同上面靈蛇,立似轉風車一般,將道人連身外玄虹一齊裹住。晃眼之間,蛇口靈焰交射中,玄虹竟被消滅了大半,那道人周身也被極大吸力裹緊,休說逃走,移動都難。
  道人這才知道厲害,厲聲喝道:「阿冬!莫非你看我今日為你葬送麼?」
  冬陽似已將墨龍止住,淒然歎道:「似你狠心薄情,忘恩負義,況又自取滅亡,本應聽你自作自受。現既知悔,寧你不仁,我不可以無義。」隨向笑和尚帶愧說道:「此是貧道兩世冤孽,他雖多行不義,實不願其由我而死,還望諸位道友看我薄面,放他去吧。」
  笑和尚故意搖頭道:「放他不難,只是這廝過於陰毒,以恩為仇,放他必留後患,還是除去的好。」隨取出那面上刻雙斧的古鐵令符微微一揚,兩柄日月雙輝的神斧立時光芒萬道,交叉飛出,照準道人頭上待要下落。

返回 開放文學

訪問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