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回 落神坊罩仙山 一人逞威 黑眚絲擒孽徒 二徒贖罪
伍常山滿擬這等猛惡的威勢,敵人縱有法寶防護,也難抵禦。哪知數十百丈雷火金刀暴雨一般射向地上,竟似被甚東西擋住。池中靈泉依舊滾滾翻花,齊向中心飛射,化為一根水柱飛瀑,直落數百丈。敵人降時,好似膽怯匆忙,隱蔽靈泉上面的樹幕,並未放落復原。隔水下望,池底五座高大洞門經過主人仙法興建之後,比起以前沙紅燕三人幻波池所見,還要壯麗得多。只被煙網隔住,下面且不說,池周圍的草樹也沒有傷到一根,水波也未被那雷火衝動。
沙紅燕看出敵人戒備嚴密弄巧還有厲害埋伏,有如驚弓之鳥。想起前情,未免疑慮,正在低囑同黨,留意敵人暗算。
伍常山素來兇暴,見狀非但未有戒心,反倒大怒,大喝:「師妹且退一旁,豁出回山受責,我不將幻波池炸成粉碎,誓不為人!」口說著話,手掐法訣,往上一揚。那三十六丈高大的金牌樓,即帶著數百丈風火雲雷,千萬把金刀火叉,朝下壓去,一近地面仍吃阻住。
伍常山越發氣憤,竟以全力施為,將手連指。一陣雷鳴風吼之聲過處,牌樓由合而分,列成五面,分別向下面五座洞門各發出大股風雷烈焰,朝下猛射。
這一來,緊附地面的五色輕煙漸漸由淡而濃,雖將雷火刀叉勉強敵住,似有不支之勢。靈泉受了猛烈震動,也已騰湧起來,隨著水面煙網起伏如潮。
二妖人先還高興,以為乃師法寶神奇,只要把五煙羅衝破,即使前途難料,將上半靈景毀去,也可稍微洩憤。伍常山一味驕敵恃強,哪知厲害,為想增加威力,竟照師傳佈成陣勢,把牌樓定在地上,朝下猛攻。
又隔一會,沙紅燕見那麼強烈的雷火,除衝得五色彩煙越發光彩鮮明和不住起伏震盪而外,並不見有別的動靜,漸覺不妙。因見伍常山持久無功,怒火重又勾動,不便明勸。
沙紅燕拿話笑點道:「敵人雖是幾個無名後輩,俱都詭詐多端,又各有兩件法寶,仗著幻波池原有五遁禁制,越發驕狂。今日之事,甚是奇怪,如說誘敵,不應隔斷入口,又不出鬥,其中必有詭計。」
伍常山接口怒道:「師妹平日何等自負,怎對峨嵋群小如此膽怯?為代師妹報仇,除這落神坊風火牌樓而外,又把師父天罡雷珠帶了兩粒。再隔一會,如攻不進,拼著闖禍,也要將此山炸成平地,看他如何藏頭縮尾!」
隨聽身後有人罵道:「放你娘的春秋屁!我師父師伯不屑與妖孽一般見識,隨便放點煙雲,你連草都不能傷一根,還吹什麼大氣?如若不服,無須各位師長出手,就憑我們幾個門人後輩,教你知道厲害!」
二妖人聞聲回顧,見發話的是一個身材高大、貌如猩猿的怪人,其手持兩把長劍。伍常山揚手一道鉤光朝前飛去,怪人已不見。跟著,怪人又在側面現形,仍在嘲罵。等飛鉤光過去,又是一閃不見。
沙紅燕看出敵人仗著少清隱形飛遁之法,故意挑逗對手怒火,雖料對方志在誘敵,卻也有氣,正準備冷不防暗下毒手。
忽又聽左側又有人笑罵道:「袁師兄,你怎不出手?這妖婦是兀南公的小老婆,為防老怪拼命,容她多活些日,也還罷了。這醜怪物有多討厭,還不早點打發他回去?」
說時,左側危崖上又現出一個道裝矮子,正在大聲喝罵。沙紅燕最恨人說她是兀南公的寵姬,不由怒極,立縱遁光追趕。矮子似知敵人厲害,一閃不見。沙紅燕心中恨極,立將邪法、異寶一齊施為,揚手大片青光,天幕也似,電掣飛去,晃眼連人帶寶追出老遠。沙紅燕忽聽身後嘩笑之聲,雷聲忽止,回頭一看,不禁大驚。
原來沙紅燕追敵時,伍常山因被袁星譏嘲,激動怒火,見對方隱現無常,連用飛鉤不能傷他分毫。以為風火牌樓已經排成陣勢,暫時無人主持,不過威力略有強弱,並無大礙。又看出敵人法寶、飛劍不如前遇二敵,便暗用邪法擋住敵人逃路,等一現形,立下毒手。
忽聽身後又有人笑罵:「狗妖孽,你的報應到了!」
伍常山聞聲剛一回顧,一蓬灰白色的光絲已當頭撒下,對面又現出另一道裝矮子。百忙中看出那是地底陰煞污穢之氣煉成的黑眚絲,先前輕敵太甚,沒想到敵人會有這類左道中最陰毒的邪法異寶,不禁大驚。想用玄功逃遁,已是無及,全身立被綁緊。
伍常山情急之下,仍想將身畔天罡雷珠放出,欲炸斷妖絲並索性毀滅全山,與敵一拼。只見妖煙邪霧突然飛湧,現出三面妖幡環繞身外,妖幡上面早飛起一片暗綠色的影子照向身上。
對方正是英瓊門下的袁星、米鼉、劉遇安三人。事前受有高明指教,想好下手方法,伍常山一時驕敵心粗,竟受暗算,空有一身邪法,並未用上。那幡本是莽蒼山妖屍谷辰多年心血煉成的邪法異寶,事敗逃走時,被米、劉二矮偷了三面,又是主幡,最為陰毒厲害。
伍常山先吃黑眚絲綁住,如何能敵,當時覺著心神昏迷。
伍常山自知無幸,怒吼一聲,情急拼命,竟在快要昏迷倒地以前,將天罡雷珠由身畔自行飛出。兩團酒杯大小的精光剛往上飛,眼看暴長。猛覺疾風壓頂,一片白影帶著兩點金星,突自空中現形飛墮。宛如流星飛射,雙爪齊伸,將兩珠一齊抓去。
伍常山剛看出是一隻大白鵰,神志已全昏迷,倒於就地。滿山五色彩煙,忽然電也似疾齊往中心掣動,閃得一閃,便將那五座牌樓一齊裹住。又有一片佛光往下一壓,立時雷住風停,火散煙消,仍化作尺許高一座小牌坊。被那彩煙裹住,穿波而下,往池底飛降。
當沙紅燕回顧時,風火牌樓已被敵人收去,對面崖上站定兩矮子和那猿形怪人,手指地上臥倒的伍常山說道:「無恥妖婦,我們因奉師命,不肯傷你同伴,還不將他帶走,要放在這裏示眾嗎?乖乖帶了回去,自行設法解救。否則,此寶乃妖屍谷辰所煉妖幡,我們只能擒人,不能破解。你若不自想法,七日之內,你那同伴就沒命了。」
沙紅燕聞言,自是急怒交加。無如同伴尚在敵人手內,如再逞強,立有性命之憂。微一遲疑,對面三人一鵰忽然一閃不見。沒奈何,忙趕過去一看,伍常山已是面如死灰,昏迷不醒。周身均是黑眚絲交錯纏緊,更有一片暗綠色妖光深嵌入骨,知道危險萬分。
沙妖婦又是愧憤,又是急怒,其勢不能不先救人。正想帶人飛起,尋人解救,忽聽西北方遙天空中傳來一聲長嘯,宛如一枝響箭破空衝雲而來。勢甚迅疾,聲還未住,一條紅影已隨嘯聲飛墮。
沙紅燕不禁喜出望外,忙喊:「鄒道友,你居然先期而至,此仇必報無疑了。」
來人是被殺妖婦屠媚的情人赤手天尊鄔勤,此人神通廣大,邪法高強,更擅玄功變化,煉就陰火碧雲。人最陰毒,兇狠沉著,動作如電,聲到人到,飛行絕跡,瞬息千里。又精五遁之術,厲害無比。前被極樂真人與長眉真人禁閉在東海底水眼之內已數十年,新近方始脫困出來。
他本就恨極正教諸仙,再經自己前往慫恿,於是合謀。連同另一妖人,約定日內往幻波池盜取毒龍丸和聖姑藏珍,並殺易、李、癩姑師徒,報仇雪恨。不料伍常山性急,又看中屠媚美色,強約往訪,致遇英瓊、癩姑,狹路相逢,傷人失利。鄔勤與屠媚本來有好,雙方多年不見,好容易復體脫困。未及敘舊,便被仇人殺死,自是恨極,必以全力與敵一拼。
沙紅燕心中暗喜,表面卻故作悲憤之容,淒然說道:「鄒道友晚來一步,媚姊輕敵,不肯聽勸,已死于李英瓊賤婢毒手了。」
鄔勤妖光已先收去,聞言把緊壓怪眼之上的一字濃眉微微一皺,陰沉沉獰笑道:「我早知道了。伍道友身上黑眚絲,乃妖屍谷辰在地底苦煉多年而成之寶,厲害無比,非我不能化去。稍遲人必受傷,三日之後便無救了,此時救人要緊。幻波池這些小狗男女,命在我的手中。他們有太乙五煙羅,此時決攻不進,非我施展神通,煉成法寶,不能成功。我們走吧。」
鄔勤說完,朝沙紅燕看了一眼,將手一招。一片碧光微閃,帶了伍常山和沙紅燕,一同破空飛去。
妖人走後,袁、米、劉三人一同出現,空中神鵰也便飛下。米、劉二矮首先問袁星道:「師父回山必知此事,如何是好?」
袁星答道:「師父法令雖嚴,但你二人志在立功誅邪,與煉邪法害人不同,平日又無什過失。醜媳婦難免見公婆,況你們今日又立下汗馬功勞,足可折罪。還是隨我一同回去,見師請罪的好。」
劉遇安道:「話雖如此,但是師伯、師父建立仙府之時,曾下嚴令。門人犯規,決不寬容,何況第一次立法,必更嚴厲。如知我二人背師祭煉邪法,三位師長只她門人犯規,必不能容。我二人也是該死,已經立志改邪歸正,本無二心。只為初拜師時,見師父年紀太輕,無甚法力,恐遇見強敵,不是對手。難得遇到邪教中這等異寶,以為有用,本心實想建功。
「後到仙府,見恩師蒙師祖器重,法力日高,幾次想將妖幡毀去。一則無暇,再則邪法厲害,毀它甚難。我一再和米師兄商量,我們資質本差,身為峨嵋三英之一之弟子,實在自慚形穢。打算找個機會,拼著兵解,也要立一大功。就算再轉一劫,只望能再回師門,重新修為。
「妖人鄔勤,曾聽以前先師說過,知他底細來歷。這廝邪法甚高,精於玄功變化和五行遁法。他知太乙五煙羅難於攻破,現正回山煉寶,豁出妖幡送他手內,相機與之一拼。如能暗中除害,自是萬幸。即或不行,仗著師祖所賜防身法寶,元神尚可逃回。
「待恩師見我二人志誠心苦,盛氣已消,再有幾位師長說情,便可如願。如就此見師,想起平日師訓,實在不敢。因恐三位師長萬一生疑,故向師兄明言心事,否則,妖人走時,我們早在暗中跟去了。」
袁星道:「你們如此說法,那我本異類,豈不更難立足?」
劉遇安慘然道:「至少你未曾失足旁門,怎可相提並論。」
說時,神鵰低聲急嘯。袁星本通鳥語,便勸二人道:「鋼羽說你二人面有晦色,去不得呢。師父怪罪如重,我願替你們受罰,還是不去最好。」
米鼉苦笑道:「袁師兄厚意深情,萬分感謝。不過你隨恩師多年,還不知她性情?尤其二師伯人最義氣,待下恩厚,法力又高,料事如神,她早看出我們心意,如可挽回,早就傳聲相喚了。你看洞門緊閉,太乙五煙羅未撤,分明不許再進仙府。呆在這裏,毫無益處,只有早點立功,或能表明心跡。
「至於面有晦色,我也知道,如無晦色,焉有此事?真要該死,有什兇險,也是在數難逃。我想師祖既允恩師收我二人為徒,將來多少必有成就,不致便遭慘劫。我二人久想立功,以贖前愆,難得有此良機,師兄不必勸阻。」
袁星仍想勸阻,笑道:「你說洞門未開,我並無過,如何也不令進去?你們就要去,也等我見過師父,探明心意,真個不行,再走不遲。」
米鼉笑道:「如等師父有什嚴令再走,那就是逃,罪更大了。不如在未奉命以前,先向恩師遙拜通誠,就此離山,將來回山請罪,還有話說。」說罷,便同向幻波池跪下,虔心祝告,先訴背師隱藏妖幡之罪,再說此行心志。若能建功,再行回山待罪,否則待兵解轉世,尚請垂憐收錄。
拜罷起立,袁星還想強行阻止,二矮將手一拱,道聲:「再見。」身形一晃,便即隱形飛去。
這時忽聽幻波池底癩姑傳聲相喚,緊跟著彩煙浮動,光影閃變,再看身子已在太乙五煙羅籠罩之下。那太乙五煙羅,本是薄得幾非尋常目力所能辨認的一層淡煙,緊貼地上。這時因喚鵰、猿回去,高起一條,以作歸路。
袁星正在尋思,神鵰忽用鳥語急喚快走,料知有事,忙同往池底飛下。到地一看,洞門竟是大開,好像在誘敵神氣,便向中洞趕入。
迎頭遇見癩姑,笑罵道:「你真膽大!連我們此時還不敢冒失出外,你有多大本領,敢和米、劉二人去惹強敵?沙紅燕這個妖婦何等狠毒,也是你們幾個所能應付的?他二人走了麼?」
袁星乘機跪稟道:「他二人雖然背師祭煉妖幡,實是貪功心盛,並無他念。他們因立法之始,恐師父法嚴,不敢來見,現往妖窟去探虛實,意欲立功贖罪。此行實是危險,還望師伯開恩,念其平日無過,代向恩師求情,加以寬免。」
癩姑笑道:「此是他二人劫數,不能避免,非此也難成道。否則他們私自離山,如何能夠?你當他們還能生還麼?」
袁星一聽口氣不妙,便惶急起來,急喊:「二師伯素來待我們恩厚。弟子常聽米、劉二師弟說,他們根骨稟賦均非上乘,早年又不該誤入旁門,雖得本門傳授,功力尚淺。他們是師父初收門人,師父何等威名,而他們和諸位同門比較,好些不如,實在自慚形穢。如非此時兵解有好些危害,早去轉世,何待今日?務望師伯深恩垂憐,設法解救,感恩不盡。」
癩姑笑道:「你這猴兒倒也義氣。不過定數難逃,不經此難,永不如人。你師父為三英之秀,將來門人眾多,只他二人不濟,豈不難堪?你毋須操心,我們已有安排。不久群邪大舉來犯,你和神鵰均有使命。見過你師父,可照以前傳授,各守陣地,相機待敵。去吧。」
袁星還在求說,忽見英瓊走出,面有怒容,不敢開口。向前行禮,叫了一聲:「師父。」
英瓊便問:「米、劉二人何往?」
袁星看出師父神氣不佳,便把前事委婉坦述,並代求恩。
英瓊怒道:「他二人就算心跡無他,即以隱匿妖幡,背師行事而言,已犯重規。如不念在相隨這些年,平日無過,早用飛劍斬首,還能容他們走麼?你也專喜膽大妄為,如不以他們為戒,一旦犯過,悔無及了。」袁星哪敢再說,諾諾連聲而退。
沙紅燕自從上次幻波池大敗回去,自覺偷雞不著蝕把米,恨極仇敵。先是回山向老怪兀南公哭訴,兀南公只說:「憑我的法力威望,如何能與這群無名後輩動手?將來法寶煉成,必要掃蕩峨嵋,將敵人師徒一網打盡。報仇不在此一時,你何必忙?」
沙紅燕本是兀南公兩世寵姬,平素嬌慣,看出妖師意甚堅決,不為作主。深知老怪習性,不敢再強。但心存怨望,當時不說,暗中勾結老怪門人伍常山,並四處約人,意圖大舉。
老怪法力甚高,本難隱瞞,只因寵愛沙紅燕,見吃了人虧,也頗憤恨。無如對方勢盛人多,上次銅椰島已嘗過味道,深知敵人道法高強,應援神速,牽一髮而動全身。此去敗多勝少,還落一個以強壓弱之名。轉不如表面不管,任憑沙紅燕自去約人,雙方功力相當,能勝更好,敗也不背平日信條。好在沙紅燕對自己法寶均能使用,只要帶一兩件防身,敵人便無可奈何。
哪知老怪一時疏忽,沙紅燕竟會和他負氣,只去約人,不去盜他法寶。更因老怪忙於煉法,心無二用,長日入定,沒想到自己那麼嚴厲的法令,門人會將他鎮山之寶盜出去惹事。妖徒伍常山平日最是恭順,奉命惟謹,看透師父心意。又因沙紅燕巧言蠱惑,許以重利,除答應事成之後把幻波池藏珍和毒龍丸分他一半外,並說好友寶城仙主屠媚快要復體重生,願為媒合。
伍常山以前好色如命,只為相貌奇醜,又受一妖婦遺棄,一怒回山。恰奉師命在山坐鎮,煉法煉丹,輕不得外出。對於沙紅燕本來愛極,因是妖師禁臠,不敢問鼎,私心卻甚愛慕,言聽計從。再聽說起屠媚天生尤物,穠豔絕倫,不禁大喜。乘著妖師入定之際,便帶了鎮山之寶落神坊,隨同偷下山來。
如非沙紅燕連遭失利,深知幻波池五遁厲害,想多約幾個能手相助,已早來犯。除這男女三人之外,還有東海兩個著名妖邪:一是屠媚之兄屠霸,一是昔年在長眉真人手下漏網的老妖孽席圓,大約不久也要來到。
玉清大師和青囊仙子得到消息,知道事機危急,恐幻波池諸人難於應付,特來告知。張瑤青途遇諸葛警我,得知大方真人神駝乙休和凌、白諸老對於此事已有一點準備。不過本人都不能來,只在暗中傳語峨嵋諸同門,令其到時來助,事情仍是可慮,命眾留意。
易靜轉問癩姑:「眇師姊有甚話說?」
癩姑笑說:「我這位瞎姊姊,對我實在真好。此是她日前偶聽屠龍恩師說起,特用玄功入定,詳參前後因果,已知就裏。但她命我照計而行,不許先說。米、劉二人將私下往探妖窟,雖然凶多吉少,但非此不能得道。少時我還要出山一行,太乙五煙羅現在師姊手中,可交與我,將全山護住。別的均照華老前輩所說行事便了。」
癩姑說罷,又互相商議了一會。癩姑說:「你聽地底震動,遠遠傳來雷聲,瓊妹必已回山,在寶城山遇敵,我去接應她回來吧。」
易靜回顧,鵰、猿均不在側,笑說:「這麼大一座仙府,門人卻只有五個,其中還有一鵰一猿。米、劉二徒再一出事,就剩紅兒一人了。」
癩姑笑道:「我還一個門人都沒有呢,等我去了回來,不久便可添人進口,從此源源而來。並且英男師妹日內也要來此同修,她再收有門人,以後不怕人少,只怕要為他們操心呢。」
易靜料知眇姑已示前因,方要詢問,癩姑說:「時辰已至,不久就有熱鬧,師姊陪著華老前輩謹守洞府,我去去就來。」說罷飛出,到了上面,癩姑先將太乙五煙羅暗中埋伏。側顧鵰、猿和米,劉二矮正聚池前,手指對山,互相密議,身形已隱,未被發現。遙聞神雷連震,由對山傳來,知眾門人已經看出寶城山上敵我相持,二矮要仗黑眚妖幡前往接應。
癩姑便用傳聲笑罵道:「憑你幾個沒出息的東西,也敢以卵敵石?萬不可去。那是你們師父,還聽不出?守在這裏接應,不是一樣?」
米、劉、鵰、猿聽出癩姑口音,忙喊:「二師伯!」
癩姑說完,已經飛走。剛到寶城山,見下面煙光高湧中,上官紅帶了三個男女幼童,用乙木仙遁突圍而出。又見陣中英瓊的定珠在發出佛家慧光,知道無礙,便朝上官紅趕去。雙方見面,正要說話,身子忽被一股極大的潛力吸緊,往斜刺裏山頭上飛去,知有前輩高人接引,也未強掙。
上官紅方說:「師叔可見三師叔麼?」
眼前倏地一花,長幼五人一齊落在一座大只兩丈方圓而上下鍾乳如林的石洞之中。靠壁晶幕下面,坐定一個面容清秀、白髮如銀的年老道婆,從未見過。
癩姑知非庸流,便率上官紅等下拜,恭問:「弟子癩姑同了師侄上官紅等,被仙法接引來此,不知老前輩法諱,有何賜教?」
道婆微笑命起,說道:「我在東極大荒山南星原,一住千年,偶然遊戲人間,也只元神來往,預先算定,事完即回,不似枯竹老怪有許多做作,連令師妙一真人尚少見面。我的行動均有法力隱蔽,外人更推算不出,難怪你們不知我的姓名來歷了。」
癩姑一聽,知是齊霞兒上次所尋東極大荒山前輩女散仙盧嫗,不禁大喜,重又跪拜道:「你老人家便是盧大仙婆,弟子得拜仙顏,福緣不淺。群邪不久圍攻幻波池,大仙婆既許弟子等拜見,必有賜教。」
盧嫗二次命起,笑道:「你無須如此恭禮,我雖癡長些年,如論令師前生,原本同時。不要如此稱呼,喚一聲師伯叔足矣。我此行便為幻波池之事而來,上次收回吸星神簪,原有他用。我那對頭故意將他性命相連之寶巽風珠留在令師那裏,以示大方,顯我小氣。我氣他不過,為此以元神飛來中土,欲助你們脫此一難。
「原恐此寶關係重要,難於付託,不料你們五人俱都美質,你更與我投緣,功力也頗深厚,堪當大任。這三個小頑童乃我對頭所救,既然看重,就該傳點防身法術,偏是鬼鬼祟祟,藏頭縮尾。今既遇我,就是緣法。現你三人已將赤杖真人昔年遺留的幾件防身之寶得去,這幾件法寶已經真人法力封禁,你們拿去重加祭煉,須費好些時日。幸我識得他的妙用,只要將禁法一解,立現威力。
「現有柬帖一封,靈符兩道。等將諸寶解禁之後,由上官紅率領竺氏姊弟,去往依還嶺昔年未拜師前所居之處,設一法壇。將第一道靈符如法施為,仇敵多大神通,也難查見你們底細。等到兩個月之後,陣法能由心運用,可命三小姊弟代為主持。休看他們年幼道淺,仇敵決不能傷他們。況且此時不曾正式拜師,未入幻波池,遇敵時照我柬帖的話答復,便可無事,氣也把他氣走。
「此洞現在我法力禁制之下,敵人雖難查聽,一出洞門,你們不可再提此事。到了依還嶺,先發靈符,後看柬帖,看完不久也自化去。此時嶺上雖有太乙五煙羅籠罩,我用土遁送你們去,事更隱秘,決不致被人察覺。非等上官紅把人約來,不可再與師長同門相見,以防洩漏。」
盧嫗說罷,先將吸星神簪交與癩姑,傳了用法。再命三小姊弟近前,將所得法寶取出,分別傳授,指點用法。並將柬帖、靈符交與上官紅,令其依言行事。癩姑暗中偷覷盧嫗是元神出遊,但精神凝煉,無異生人,如非事前知道,決看不出,好生敬佩。
盧嫗似已覺察,笑道:「你將來前途遠大,閑中無事,何妨到我南星原一遊呢?」
癩姑方率眾拜謝應諾,盧嫗又道:「我送上官紅往依還嶺,就回山了。李英瓊現已將妖婦殺死,你們快去吧。」說完,伸手一揮,一片奇亮如電的銀光一閃。立有一股極大潛力襲上身來,將人托起,往洞外飛去,晃眼便達戰場。
癩姑為了誘敵,存心戲弄。先用地遁隱身,猛然出現,連打了伍常山幾下金剛神掌,將其激怒。隨帶英瓊飛往幻波池,與易靜、華、張三人相互說完經過。料知群邪不久必來圍攻,為防萬一,太乙五煙羅仍罩全山,準備多挨時日。等到過幾天再行收去,縱其入洞,用五遁禁制禦敵,相機行事。
英瓊聞知米、劉二矮私藏妖邪法寶,經過多年,不曾自首。好生氣憤,本要重罰,眾皆力勸。
癩姑又說:「二矮心堅志苦,稟賦又差,非仗此劫,不能轉禍為福。現在自知罪重,不敢來見,正好聽其自然,既顯你的寬厚,又使異教門人知所儆戒。」
英瓊方始允諾,心終不快。隨談起巧收竺氏姊弟之事。
易靜笑道:「二師妹想收一個美秀門人,不料仍是難師難弟。」
英瓊接口道:「此話不然。我聽他們說身是異胎,身包厚皮,滿是紫斑,奇醜非常。後來兩個服了異草,將皮脫去,長得和金童玉女一般。只癩姑師姊令高足未服,至今皮還未脫。但我看他三人,以她最為靈慧,一旦將皮脫去,必在她姊弟以上。」
癩姑接口笑道:「她長得醜八怪,才能與我相稱,這個無妨。我先前本是開讀恩師仙示,知我三人每人要收一個徒弟,偶然說笑,莫非真個以貌取人麼?倒是方才我見此女雙目隱蘊殺機,煞氣竟不在瓊妹以下,根骨心思也以她最為靈巧,將來淘氣無疑,不知要費我多少事呢。」
華瑤崧道:「只要真好,淘氣何妨?你們本是應運而生,群邪皆當遭劫,我看殺氣越重的人,將來成就越大。不過遇敵時,總是寬厚些好,不要疾惡太甚。否則事雖定數,你們也不致妄殺,但樹敵太多,到底討厭。」
癩姑看她說時朝易靜、李英瓊看了一眼,知有原因,方要開口探問。
英瓊忽想起余英男師徒就要前來,人必在途中,便把先前自己與英男約定在幻波池同修之事說出。又將所得法寶紫靈焰取出,與眾同觀。
華瑤崧喜道:「此是紫青神燈兜率火所結燈花靈焰,共有七朵流落人間,乃九天仙界至寶奇珍,與謝道友佛家心燈有異曲同工之妙。英瓊所得還是最大的三朵,威力更大。我還知道此寶用法,現時如煉,只消十九日,可由心運用,神妙無窮。有此異寶與佛門定珠,從此雖不能說是所向無敵,用以防身避邪,綽綽有餘了,可喜可賀。
「如按太清寶籙第七章祭煉,再用貴派本門心法,更有威力。本來此寶最啟妖邪覬覦,難得幻波池深居地底,又有五遁禁制,寶氣不致上騰。等到煉成,與本人心靈相合,多大法力也奪不去了。」
易靜便令英瓊速往東洞煉寶,英瓊因念英男師徒人在途中,現當多事之秋,恐與群邪狹路相逢,欲往接應,回來再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