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回 孽情本孽 三生糾纏理不清 良友其良 二女力助為何來
若蘭前尋八姑,一半為了看她。知她所煉三陽一氣劍,飛行起來,隱隱夾有疾風迅雷之聲,與眾不同。等趕出洞外一看,遁光已經飛近。除紫綃所用三連環的朱虹外,同行更有紅、白兩道遁光,也是同門中人,飛行甚急。同時後面又有一道經天青虹電馳飛來,前行三道遁光忽然回身抵禦。
雙方才一接觸,紅光中忽射出大蓬火針,青虹好似受傷,立往斜刺裏飛去,一閃不見,端的快極。方覺三人怎不現身?就在這晃眼之間,敵人一退,紫綃等三人也已遁去,似有急事在身情景。若蘭相念已久,立縱遁光追去。
李厚本想和若蘭說話,也忙跟蹤追趕。剛到空中,紫綃發現二人追來,立即回飛會合,急呼:「你們快隨我逃,休被敵人追上。只要趕到衡山,便無妨了。」
李厚飛行原快,三人便將遁光合在一起,向前急飛。前行二人,原來是新近下山的萬珍同了郁芳蘅,已先飛走。
若蘭忙問:「後追何人?怎連萬、郁二位師姊也如此膽怯?」
紫綃匆匆答道:「無暇細說,先逃毒手再說。」說罷,前後五人,各以全力催動遁光,宛如電射星馳,凌空飛渡,一泄千里。剛飛出七八百里,忽聽後面破空之聲十分猛烈,若蘭百忙中回頭一看,正是那道青虹二次追來。先前遙望天邊,尚無蹤跡,以為傷重退去,不料這等快法。剛一出現,便追了一個首尾相銜,只差三數十里,轉眼便被追上。
紫綃臉上立現愁急,前行郁、萬二人已由合而分,往左右兩面遁去。若蘭方覺二人大無義氣,一任紫綃小妹落後,不來應援,只顧自己逃走。那青虹已越追越近,相隔才兩三里。若蘭心正驚疑,忽聞一陣旃檀香風過處,身後倏地金光奇亮。
三人還疑心敵人有甚法寶來攻,正在往前急穿,又覺身後破空之聲由近而遠。回頭一看,一片佛光金霞,金城也似橫亙天空,將來路隔斷。佛光剛剛隱去,青虹已經射向來路天邊密雲之中,二次回退。萬、郁二人已無蹤影。
紫綃好似驚弓之鳥,仍不放心,要若蘭同飛衡山,見了金姥姥羅紫煙和追雲叟白谷逸之後,請示再說。否則仍留後患,連催快走。直到飛近漢陽、武昌一帶,青虹不曾追來。
紫綃才和若蘭說:「那敵人乃余媧門下,女的名叫吳青心,前在兩廣行道路遇,強令我拜她為師,兩次用計脫身。這次又在途中相遇,力迫降順。幸遇萬珍、郁芳蘅解圍,雖未被擒,但是三人均非其敵。芳蘅事前得人指點,原是有意犯險來助。曾告訴我,只有將這兩人引往衡山,由金、白二老前輩出面,才能將其逐回海外,為此加急飛逃。
「中途快被迫上,萬珍氣她不過,拼捨一套丙乙針,回身迎敵,冷不防發將出去。對頭人太驕橫自恃,驟出不意,立被打中。仗著得道年久,法力高強,早就料他受傷暫退,仇恨越深,決不善罷,本來議定急飛。她們二人並還各有急事,必須趕去,所以先走,不必怪她。」
若蘭隨說:「追雲叟已往休寧島赴會,金姥姥也未必會在山中。」
紫綃聞言,想起對頭厲害,心裏失望發愁。
若蘭忽說:「前面不遠,便是漢陽白龍庵,何不往尋素因大師?」
紫綃立被提醒,三人便同趕去。
若蘭見李厚緊隨身側,又是旁門中人,見了素因大師,豈不被人見笑?方要命他退回,或是約地等候,三人遁光已行近大別山邊界,稍一偏,便可落向庵前。猛瞥見一道灰白色的光華,由斜刺裏飛來。
三人因為快要到達,本在覓地降落。三陽劍帶有風雷之聲,已先收去,二女交厚親熱,僅由若蘭帶了同飛。若蘭原有飛劍本質較差,雖有一口青靈劍,因光太強,也在到前收起。二女均極美豔,李厚又是旁門,遁光隨在一起,妖人見了,自起輕視,立時飛起攔阻。
二女見有妖人阻路,看出邪法有限,還在暗笑妖人送死,毫未在意。紫綃更是有氣,也沒問姓名來歷,一聲嬌叱,手指處,三道連環朱虹已夾著風雷之聲先後飛出。
那灰光正是呼侗門下妖徒,奉命去往江南攝取美女,一見飛來兩個美女。自恃持有一葫蘆的邪霧,能汙飛劍、法寶,二女只有一道劍光,飛行既緩,光又不強。凶星照命,當作福神。未及開口問話,三環朱虹已夾風雷而至,大驚欲逃,連人帶葫蘆已被絞成粉碎。
李厚深知各派妖邪行徑,瞥見妖人死時,身邊冒起一股粉紅色輕煙。才一現,便往前面收去,未被朱虹消盡,認出來歷,忙用前師所傳護神法暗中戒備。
李厚急呼:「蘭妹和雲道友速將法寶、飛劍防身,妖人還有餘黨,那邪霧萬不能沾。」話未說完,眼前光景忽然昏暗起來。
這時天本陰晦欲雨,又當黃昏將近,先未在意,正想行法消滅殘屍。紫綃覺出天黑大快,又聽李厚警告,心方一動,倏地一片極濃厚的陰影,已似天塌山崩,當頂下壓。當時天旋地轉,四外山巒林木,一齊似走馬燈一般亂轉急飛,到處陰黑混茫,什麼也看不見。
李厚大聲疾呼:「此是妖人移山換嶽邪法,前途必還設有妖陣。各自防身,鎮定心神,免為所算。」說時,三人已各施展法寶、飛劍,將身護住。方想衝出重圍,眼前忽又一亮。再看人已落在一個大洞之中,地廣約五六畝,石黑如墨,由頂到地,高達三數十丈。壁上大小洞穴,約有數十百個,大的三丈方圓、小的僅尺許。內中都有亮光射出,看去宛如百十盞大小明燈嵌在壁上,照得全洞通明。
隱聞水聲浩蕩,由四壁小洞穴中傳來。當中一座上鋪錦墊的石榻,上坐一個妖人,生得身材高大,相貌粗蠢,一雙豬眼凶光外射,一張豬肝色的臉,滿頭亂髮披拂腦後,額束金箍,身穿道袍,短只齊膝,露出一雙滿生黑毛的粗腿,赤腳盤坐。
妖人手裏拿著一柄鐵拂塵和一塊妖光閃閃的鐵牌,身旁和地上斜身坐臥著七八個赤身婦女。除有幾個神情淫媚自如外,餘多狀類昏迷,神志不清。另外三個背掛葫蘆、手持妖幡的妖徒,與前殺妖人一樣神情裝束。
妖道便手指三人獰笑道:「我乃南海水仙呼侗,偶遊中土,發現此洞,闢作別府。我海外水宮,水晶宮殿美景無邊,不在紫雲宮之下。你三人將我門人殺死,本難活命,因見你們資質不差,女的美貌可愛,現被我用移山法困住。趁早降順,男的拜我為師,以補四弟子之缺,女的充我妻妾,永享仙福,快樂無窮。否則,便要被我殺死,還受煉魂之慘。」
申、雲二女一見妖人,便要動手,兩次均被李厚止住。後來越聽越氣,紫綃性情較剛,再按不住怒火,一聲嬌叱,首先身劍合一,連同身帶法寶一齊施為,朝呼侗衝去。
這時三人身外均有一片灰白色的光影圍住,呼侗雖覺對方飛劍、寶光均極強烈,不似尋常。因為擒時容易,又因二女被李厚止住,不曾發難,看去好似膽怯,只當作籠中之鳥,未免輕視。再見李厚攔阻二女,不令動手,越以為昔年海外凶威遠震,對方知道來歷,心中害怕,也許怕死願降。
這一時疏忽,不料敵人會作困獸之鬥,相隔又近。好幾道寶光連同三環朱虹,已夾著風雷之聲,電射飛來,二女身外妖光邪霧竟被衝散,才知敵人厲害。
總算他邪法高強,飛遁神速,當時不願抵禦,身形一晃,灰光散處,遁向一旁。只苦了榻上坐臥的兩個赤身女子,均吃劍光掃中。連那兩三丈大小石榻,一齊粉碎,灑了一地殘屍碎石,鮮血淋漓。
紫綃不知厲害,一見妖人遁逃,把事看易,口喝:「蘭姊,還不動手!」因見妖人已經變化遁走,匆匆不及追趕,一面施展法寶,橫衝直撞,一面朝那三妖徒衝去。
妖徒也已看出厲害,無如呼侗天性疑忌,平日無甚傳授。一個閃避不及,吃劍光一絞,首先腰斬,另一個也被削去半邊身子:均屍橫就地。等到呼侗施展邪法,三妖徒已去其二。
紫綃連殺二人,正在得意,耳聽李厚急呼:「道友飛劍神妙,快來會合,從長計議,同除妖人。」
紫綃方想若蘭怎不動手?一眼瞥見呼侗手持權杖,重在左壁一個大洞門側出現。心想擒賊先擒王,也未回顧身後若蘭、李厚是甚情景,一縱遁光,直衝過去。眼看飛到洞前,猛覺灰白光一閃,妖人不見,眼前倏地一暗,身上似被一股力量吸住。同時妖人二次現身,想起先被困時光景,心中一動,人已投入暗影之中。
申若蘭當雲紫綃衝破籠身妖光時,本要衝出,吃李厚一把抓住。急呼:「蘭妹,你去不得!」
略一停頓,妖光由分而合,重又籠罩全身。緊跟著,紫綃連殺妖婦妖徒,喝令動手。李厚大聲疾呼,令紫綃退回。
若蘭前在旁門,原是行家,不似紫綃初出茅廬,勇往冒失。見呼侗剛化妖光閃避,滿洞壁上大小洞穴齊射邪煙。妖人已在左洞壁上現身,手中鐵牌突飛起一股灰白色的光氣,射向紫綃身上。跟著便見洞口一暗,紫綃連人帶寶,全被邪氣裹住,往洞內投去。知陷羅網,一時情急,想要一拼。
李厚忙攔道:「邪法厲害,羅網密佈,可惜先未想到雲道友飛劍如此神妙。蘭妹速用峨嵋傳聲之法,令將三環朱虹繞向全身,再加法寶防護待救,決可無礙。我二人只要各自將身護住,不令邪煙侵入,妖人也決無奈我何。時機一至,我自會引你逃出。此時萬動不得。」
紫綃傳音回答:「身在黑霧之中,和初被困時一樣,一任四下衝突,均難脫身。妖人師徒,不時更在身側現形,隱現無常。」
若蘭回答:「此是妖人幻影,防中暗算,不可理睬,護身要緊。」
紫綃回答:「知道。」底下語聲便斷。
跟著,洞壁連轉幾轉,重復原狀。
呼侗重又出現,戟指二人說:「適才賤婢已被困入癸水陣內,任她持有護身法寶,七日之內必死。你等快些降順,免遭毒手。」
若蘭得了指教,毫不理睬,這樣僵持了多時。呼侗暴怒,將手中拂塵一揮,身外光影立即加厚。二人只將寶光抵住,不令上身。呼侗看出對方防禦周密,無隙可乘,又將手中鐵牌一晃,向左壁一指,另一大洞立湧出一股黑氣,裹向二人身外。
李厚厲聲喝道:「你那邪法底細,早所深知。這兩位女道友,均是峨嵋門下高徒。你如此膽大妄為,豈非找死?休看她一時疏忽,被你困住,他們同門眾多,又有傳聲之寶。一呼立至,人多勢眾。快些放人,逃往海外,或可偷生一時,否則,不消數日,你便惡貫滿盈了。」
呼侗正在施為,聞言好似吃了一驚。等話聽完,略一尋思,朝若蘭望瞭望,倏地目射凶光,一聲獰笑道:「好吧,那我也不客氣了。」
二人猛覺身外一緊,黑氣加盛,一股香味傳來。
李厚首先神思一蕩,知道沾了淫邪之氣,他深知這種邪法的厲害,再下去就魂飛心迷了。他連忙全把心神鎮住,對若蘭道:「蘭妹留意,這裏設有極厲害的玄牝妖陣癸水遁法,稍不留意,便為所算。幸我深知敵人底細,目前己為所害,但決不至於害你。此時我已沾了邪毒,不知蘭妹如何?如覺對我憐念,或是想起舊情,便是中邪。」
若蘭也是聞到香味,心旌搖搖。方覺李厚情癡可憐,聞言立時醒悟。但情思昏昏,不能自主,只是癡癡地望著李厚,待要向前撲去。
李厚一見,知已不及,咬牙忙道:「我知蘭妹傳聲法牌一經施為,外援立至。日前曾聽你說,教祖仙示,十年後還有一場大難。但此時不用法牌求援,萬難脫困。現我已拼卻捨身殉情,不過兵解之後,前路艱危。望念我三世癡情,到時約請同道稍加援手,使我終歸正教,能與蘭妹劫後重逢,就感恩不盡了。」
李厚說完,便把元運球等重要法寶交與若蘭保存,接著退出若蘭寶光之外。回首咬破中指,張口一噴,立有一股血紅色的火花,朝自己當頭罩下。突然一陣爆炸聲,滿洞俱是大小血光,霹靂之聲宛如連珠。若蘭身外環繞的黑煙全被血焰震散消滅,連四外洞壁也被震塌一片。
若蘭正在強力撐持,心知大節難保。及見他用旁門中解體分身之法相救,攔阻不及,心中一酸,知道李厚已經以身殉情。正在留意查看元神所在,忽聽朱文傳聲相喚。又見廣場上妖人師徒似因此舉出於意外,現出手忙腳亂之狀。
若蘭心中驚喜,忙用傳聲回答:「我在這裏,姊姊快來!」
呼侗旁坐還有一個同黨妖婦,本與妖人對談,一見變生倉促。口說:「峨嵋門下同黨眾多,最易求援,還不快將賤婢用禁法隔斷?」說時,將手一搖,立飛起一片黃光,將若蘭全身罩住。再聽上面,便無聲息。
呼侗因見邪煙雖被破去,男的已死,剩下美女一人,必可到手。心中打著如意算盤,急於快意,便以全力施為,大片妖光邪霧,似山崩潮湧一般,齊朝若蘭壓去。
呼侗厲聲大喝:「無知賤婢,你那情人已死,再不見機降順,照樣難逃我手。從此被我法力禁制,永受痛苦,和這些民女一樣,終日昏迷,聽我擺佈。等你元陰盡失,立受煉魂之慘。你當我那玄牝陰陽神魔,豈是幾件法寶所能抵禦的麼?」隨說,雙臂一振,全身衣服立時精光。在一片粉光環繞之下,赤身飛來,形態萬分醜惡。
旁立妖婦笑道:「呼道友,賤婢劍光強烈,你一人恐難如願,我助你成功如何?」說罷,喜孜孜也把雙臂一振,通體赤裸。現出一身雪也似白的嬌軀,相繼飛來,神情越發淫蕩。眼看二惡相合,危機一瞬,心正愁急。
忽聽山石自內炸裂,轟隆之聲不斷,夾著一連串的雷火之聲,由遠而近。似自洞頂西北角斜射下來,晃眼已經臨近。
男女妖人正在耀武揚威,作出許多醜惡之態,快要摟抱在一起,聞聲驚顧。
女的首喊:「道兄留意!」伸手一招,那先脫下來的衣服,剛朝身前飛到,又用手一揚,一片黃光也剛飛起。
只聽轟隆一聲,洞頂崩裂一條大縫,碎石紛飛中。人還未到,一道極強烈的金霞已斜射下來,照得全洞都是金光,邪法立破。
妖婦看出來勢厲害,那片黃光支援不住,驚慌忙亂中,待取法寶迎敵。又想抽空逃遁,已是無及。一道三環朱虹先由身側小洞中電射而來,精芒四射,耀目難睜,未等妖婦施為,黃光已被衝破。
妖婦喊聲:「不好!」瞥見呼侗已化為一片妖光,隱形遁走。妖徒被石縫中飛來的一道青光殺死。
妖婦不由大吃一驚,剛縱遁光逃出圈外。同時瞥見來人現身,當頭一個紅衣少女,左手持著寶鏡,右手發出豆大一粒紫光。妖婦還未追上妖人,震天價一個大霹靂,紫光已經爆發。滿洞金紫光華互相電閃,雷火橫飛中,連聲都未出,形神皆滅。上下四外的山石一齊崩塌,當時震裂了百餘丈方圓一片。
幸虧林寒由後趕到,見朱文妄用霹靂子。忘了人在江心山腹之下,恐將龜山震塌,傷害上面生靈。一面喝止,一面揚手飛出一片祥霞,護住四外,將震勢止住。
乾天一元霹靂子威力極大,尚不止此。就這樣,仍是石破天驚,頂壁全塌,大小山石沙礫,滿洞激射橫飛,宛如雨雹。眾人如非有寶光、飛劍防身,照樣也禁不住。如換常人,早被打成肉泥了。洞在江底,洞壁震坍以後,邪法破去大半。水道也有兩處震破,山泉江水立似銀蟒急竄,由裂口中噴射出來。
呼侗剛剛隱形飛遁,待尋出口逃走,萬不料敵人如此厲害。霹靂子神雷炸處,雖然未被打中,妖遁首被震散,身形立現,不由亡魂皆冒。恰巧身側便是一條洞徑,不顧再尋小洞。慌不迭化成一道灰色妖光,往洞中竄去。
呼侗因覺敵人來勢奇猛,空有一身邪法,不及施為。門徒同黨全死,邪法異寶毀去大半,急怒交加,心驚膽寒之下,仍想報復。仗著洞徑密如蛛網,只一心逃往隱秘之處,立下毒手,與之一拼。
那三環朱虹,正是雲紫綃所施。因被邪法連困數日,妖人見她美秀絕倫,幾番下手。無如紫綃根骨較厚,雖然年紀最輕,用功勤奮,又得師長愛憐,傳以太清仙法,再經鄧八姑近年監督指教,定力竟在若蘭之上。她那三陽一氣劍,又是前古奇珍,一經與身相合,萬邪不侵。
妖人連用邪法,絲毫未受搖動,故改向若蘭一人進攻。紫綃從未吃過這等虧,早就恨極,正在無計可施,朱文、林寒忽然飛到。天遁鏡寶光到處,恰巧掃中紫綃被困之處,邪法一破,立時衝出。實是想朝妖人衝去,只由妖婦身側飛過,無意中將黃光破去。否則,妖婦早為飛劍所誅,還不至於死在神雷之下,形神俱滅了。
紫綃瞥見呼侗隱形遁走,方在氣憤,向前急追,神雷忽震,妖人隱形立破。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首先一縱遁光急追過去。
這裏朱文、若蘭方要跟蹤追趕,林寒忙說:「無須。」
朱文接口道:「雲師妹年幼膽大,妖人埋伏甚多,邪法也頗厲害,如何令其窮追涉險?萬一有失,如何是好?」
林寒道:「來時,我和莊師弟早有安排,妖人一會還要退回原處,或在洞口伏誅。雲師妹飛劍神奇,便有埋伏,也難侵害。此洞已被神雷震塌,山腹太空,年歲一久,稍遇震動,便要崩塌傷人。必須我們三人合力行法,將洞壁和沿途裂口填滿,或加禁制,才免後患。
「可惜晚到一步,事前忘了囑咐,朱師妹這一雷,連妖人所攝民女也全震死。雖然她們本質已虧,元神盡失,出去也活不長,終是可憐。愚兄口直,霹靂子威力太大,並且為數無多,用一粒少一粒,妄費也實可惜呢。」
朱文因林寒詢詢儒雅,人最溫和,遇事竟會這等剛直。自己素性好勝,受人數說,尚是初次,老大不是意思。面上一紅,方要開口,見林寒話雖溫和但面上仍帶怒容。
林寒義正詞嚴,言婉而諷。朱文知道,本門家法,同門不論男女,只要犯規條,均可指責糾正,何況又是師兄。自己委實粗心,也有不對之處。只得勉強賠笑道:「妹子實是粗心,以後必定留意。」
林寒方轉笑容道:「我已看過,誤殺諸女多半淫賤孽重。內中還有三個甘心附邪的,當師妹初到時,曾和妖徒同用邪法圖逃,殺之無虧。只有一女為邪法所制,如能救出,尚能活上些時。既能從諫如流,事已過去。但是師妹雙眉煞氣甚重,還須留意才好。」
朱文心雖不快,不便多言。
若蘭隨說李厚殉情經過,只元神不知何往。洞中邪法重重,為時不久,必難逃出,恐為神雷所傷,方在代他愁急。林寒竟如未聞,只管行法封閉洞穴。二女一邊問答,也在一旁相助,方覺林寒表面溫和忠厚,性情似嫌剛直。
忽聽莊易傳聲急呼:「留神妖人逃走,只剩一條水道了。」
這時,所有裂口均被三人相繼行法,用崩墜的碎石堵塞封禁,只剩來路裂口和一個三尺方圓的水洞,山泉正由裏面向外狂噴。
朱文本想將其封閉,吃林寒搖手止住,說是還有用處。朱文當他恃強,剛賭氣走開,便聽莊易傳聲。
林寒似取一物朝水洞中擲去,緊跟著飛向二女身旁,低喝:「隨我隱身,且等妖人自行落網。」說完行法。
三人身才隱起,便見一道灰白色的妖光,裹著一個二三尺長的小人,身上附著一條同樣大小的血人影子,身後迫著幾蓬銀色飛針,狼狽逃來。其疾如箭,閃得一閃,便往左近洞壁上拳頭大的小洞中竄去。
若蘭看出那血影正是李厚元神,才知李厚真個情癡,死後元神還不捨逃走。其元神必是守在一旁,發現男女妖人邪法夾攻,又未聽出朱文傳聲,不知來了救星,竟拼與敵同歸於盡,施展前師所傳最陰毒的附形邪法,把元神化成一條血影,緊附妖人身上。
這類邪法一經施為,便如影附形,非將敵人元神消滅,不能並立,也難脫身。
若蘭見狀大驚,惟恐林寒法寶厲害,玉石俱焚,忙喊:「林師兄,這血影便是為我而死的友好,雖是旁門,已早改邪歸正,望祈留意,不要傷他。」說時,那幾蓬銀針已合在一起,朝小洞中追去。跟著,便聽壁內慘叫之聲,上下往來,時近時遠。好似妖魂順著水道通路逃遁,為法寶所傷,痛苦慘叫情景。
若蘭因林寒聞言未答,方代李厚擔心,又無法往援,急得手拉朱文,直喊:「姊姊,你知道他的,快和林師兄說一說,不要連他一齊消滅。」
朱文因覺林寒為人方正、看去溫和卻不易說話,且見李厚所用附形邪法又甚陰毒,自己講情難免不被誤會,何況先前曾遭他的指責。
若蘭又在情急流淚,滿臉驚惶。
朱文正在為難,紫綃忽由別洞飛出,見面便說:「妖人邪法真凶。我追出不遠,幾乎又被困住。不知怎的,妖人身上會現出一條血影。先還當是又施毒手,不料妖人面容慘痛,竟收妖光逃走。吃莊師兄玄龜劍先斷一臂,我又用飛劍追上一絞,當時殺死,元神卻被逃去。那血影也附在他的身上。隨聽莊師兄令我速回原處,妖魂決逃不脫。你們為何隱形在此?」
朱文見紫綃一到,便被林寒隱去身形,連語聲也被禁法隔斷。方覺妖人已死,出口封閉,萬難逃走,何必如此小心?猛瞥見兩魂在大蓬飛針追射之下,由水洞中飛將出來。
林寒把手一指,立有五座長僅七尺的旗門突然出現,凌空而立。四面煙雲環繞,光影明滅,閃變不停。妖人出時,飛得更快,看來意似往左邊頂上小洞斜射過去。旗門正擋去路,後面飛針追得又緊,飛遁神速。
等到妖人穿入旗門,方似警覺,想逃已是無路。在陣中穿梭也似往來馳逐了一陣,每經一座旗門,必有各色火花引發。等把五座旗門穿完,轟的一聲,五門五色火花一齊融合,合成一幢五彩金光烈火,將妖人圍在當中。跟著,風雷之聲殷殷大作,彙成一片繁音,空洞回聲甚是震耳。血影依然緊附妖魂身後,看去也是狼狽異常。無如雙方合為一體,分解不開。
眼看危急,若蘭自更驚惶,連喊:「師兄,手下留情!」林寒未理。
若蘭一時情急過甚,想起李厚為她而死,焉能坐視不救?林師兄分明見他使用邪法,疑是妖人,不肯寬容。不如衝入陣內,犯險相救,好歹也報答他一點情意。心念一動,更不商量,冷不防身劍合一,猛朝旗門之中衝去。這時妖魂已快被那五行神火消滅殆盡。血影也由濃而淡,成了一條黑影,在內苦掙。
若蘭方覺旗門之內並無阻力,那火也不燒人,未容尋思。倏地一道金光,由身後飛射過來,五色火光也一閃即滅,只剩一條黑影浮空而立,好似疲憊不堪神氣。若蘭自是心痛,欲以本身真氣助其復原,忙收青靈劍迎將上去。那黑影也緩緩撲上身來。偏頭一看,法寶、飛針全收,妖魂只剩一些殘煙淡影,已被遁光裹住,連閃幾閃,便自消滅。
林寒道:「二位師妹休得見怪,我與莊師弟前遇凌真人和猿長老,早奉密令。說李道友之師與凌真人本來相識,為此向愚兄指示機宜,命我依言行事,並賜五行旗門。先用猿長老飛針封閉出口,等妖魂情急,準備拼命,以全力攻破泉眼,裂山而逃時,再行下手。
「本來無須如此,因李厚情癡太甚,元神緊附妖魂之上。如不解開,非但不能脫身,終於兩敗。並且所用邪法陰毒,不能害人,反害自己。必須將那血焰妖光用五行神火煉盡,妖魂也恰在此時快要消滅,再行分解,方可轉世。否則,將來必要墮入邪魔一道,決無幸理,並還是若蘭師妹一個大害。實非故作不情,還望二位師妹原諒才好。」
朱文、若蘭聽了林寒之言,方始醒悟。
若蘭暗查林寒口氣,好像是自己前師,相貌神情也頗相似,只是年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