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回 戰門酷寒奇凍 神雷無功 溫玉活血化精 異寶有效
那地有似堅冰所成,光景越發黑暗沉冥,佛光圈外,連地面都看不見。玄功稍停運用,便覺頭暈氣促。上方和四外,均似有大力壓來,只癩姑和金、石三人稍好,英瓊、阿童便一個比一個覺著難禁。
起初癩姑見井穴之下黑得厲害,便恐主人有什花樣,戒備也頗嚴。及見人已到地,除奇冷奇黑外,並未見有別的異兆。幾次和金蟬運用神目法眼,仔細觀察,始終見不到一絲痕跡,也未見有煙霧之類,越料是固有景象。下陣和丹室俱在足下,先率四人草草循行了一陣,覺著冰面堅厚異常,通體如此。始而不肯毀損,只想尋到門徑,相機下降。
及至走了一陣。到處試探,俱是實體,那堅冰和來路所經冰原相似,直不知有多少丈深厚,而堅固更遠過之。門徑毫未找到,酷寒之氣又由腳底侵入,比起初下來厲害得多,玄功運用更難停止。癩姑一見不好,因這一關並無埋伏禁制,只是酷冷難禁,估量底下比較溫和,下降越速越好。否則雖以玄功運用本身純陽之氣祛寒,也只保得身心不致受傷,頭面手足,仍是難耐。
無奈地面廣大,黑暗異常,也許下口甚小,急切間不易觀察出來。想了想,強忍奇寒,告知眾人,令各將防身法寶取出,分將開來,四面尋找。
金、石等人聞言,猛想起適才為防飛劍被元磁真氣收攝,降時又未遇什埋伏阻礙,只顧運用玄功禦寒,連防身法寶也未取用。這等奇冷,興許這幾件仙佛兩家至寶能禦奇冷,也說不定。立即分別取出一試,除英瓊牟尼珠稍好外,餘人仍是一樣冷法,並不比佛光強些,但又宜靜而不宜動。
阿童更是好奇,分開時,試把佛光收去,看看冷得如何。哪知光外酷寒,更勝百倍,光才一撤,立覺一種大得出奇從未經受的奇冷之氣,由上下四外急湧上來。當時七竅皆閉,通身疼痛如割,氣血均欲凍凝,這一驚真非小可。猶幸佛門真傳,佛光收發均極迅速,慌不迭重又放起。就這收發瞬息之間,雖然見機得快,未致受傷倒地,人已凍得透骨,心脈皆顫。
眾人如非那幾件至寶防身,也萬無幸理。越想越膽寒,惟恐金、石二人一時疏忽,蹈了覆轍,想趕去警告。無如死裏逃生,驚魂乍定,元氣運行尚屬勉強,怎能停止,並且口為寒氣所逼,也無法開張。只得一面用師傳心法,一面隨定眾人,姑且分頭找那出路。
癩姑因傳聲須用真力元氣,防寒要緊,又未見有禁制埋伏發動,不欲徒亂人意,故此未向上面易靜相告。及至率眾尋找,當地已被踏完,仍找不出一點線索,寒氣卻更酷烈。正打不出主意,阿童人漸復原,由側面走來。想起適才兩道佛光聯合,冷要減些,忙迎上去合在一起,強掙著把前事說了。
癩姑聞言大驚,暗忖:「照此情形,這奇寒之氣多半有人暗中運用。對方所設關口阻礙,便是指此。靈威叟不肯明言,並說一行十人法力可破,便將這全副地面毀去,也無什話說。這類窮陰極寒之氣,用純陽雷火破它,想亦不難。自己一味顧惜主人情面,以客禮自居,總想善進善出,幾乎中了道兒。」
想到這裏,忙追上眾人,告以各分四方散開,看自己手勢,隨同下手。等分別說完,人已冷極,又運用玄功,稍微喘息,然後居中飛起,發出太乙神雷,朝地面上打去。初意測不出冰面厚薄,仍不欲全數毀去,只想攻穿一洞,以便下降,雷火威力不大。
及見雷火發出,與平日發雷情景大不相同,好似上下四外均有極大阻力逼緊,不往四外橫飛。雷聲不猛,火力也弱,一震之後,地面上依然如故,全無傷損。降下細看雷擊之處,只有一些冰紋白印,晃眼復原如初。情知難攻,那寒氣酷烈奇盛,不可思議。雷火為奇寒之氣所逼,威力消滅了多半。冰面至厚,即為雷火炸裂,寒氣一凝,重又長滿,非用全力不可。
癩姑便即發令,五人一同施為。金、石等四人聽雷聲甚悶,火光不強,也甚驚奇,各以全力施為。癩姑發雷,自然更猛。滿擬如此猛烈的連珠太乙神雷,便是整座山嶽也被攻穿,何況這等冰凝之地。誰知這一來倒是奏了點效,只是冰面一破,局勢也越發不利。
先是癩姑居中發雷,雖然雷火之勢不如往日強烈,因出全力,玄門太乙純陽之火,威力終非尋常。但聞霹靂連聲,金光雷火猛擊之下,冰面倏被擊裂開一個大洞。只是冰層太厚,尚未攻穿,四邊寒氣也被蕩開不少,寒威為之大減。癩姑見在四角上,金、石四人也和自己一樣,未將冰層穿透。
癩姑心想:「全冰層大約厚薄相同,雷火分散為弱,不如召集到中心來,合攻一處,較為容易。」
方打算飛身過去傳知,恰值手中一雷發下。只見陷裂之處,突湧起數十丈一團白影,看去似雲非雲,似雪非雪,似實似虛,不知何物。疑冰層將要穿透,揚手又是一大團雷火發下,猛瞥見陷處火光忽滅,先發雷火竟吃白影包沒,便即消滅。
後發雷火本是連續下擊,那白影來勢特疾,正好迎上,兩下一撞,又吃白影包沒,雷聲火光一時都隱。癩姑心中大驚,又看不出是什法術。跟著連發神雷,俱是如此,白影依然潮湧而來,一毫也阻止不住。勢子雖急,卻極散漫,好生驚疑。
自恃佛光護體,並未退避,還想另用法寶去破。略一停頓,猛覺奇寒侵體,勝沐冰雪,冷不可當。知道無力抵擋,忙往側面閃開,猛又覺身後一股奇寒之氣襲上身來。回頭一看,身後忽現出一個雪人也似的白影,口中似在噓氣,奇寒刺骨,皮面如割,立時打了一個冷顫。
又急又怒之下,也不問是人是怪,揚手一太乙神雷打去,又往側面閃避。剛把法寶取出,未及施為,眼看雷火到處,白人擊散,又化成那似雲非雲之物,漫地湧來。同時又是一個寒噤,身後又有奇寒之氣撲來,只得回顧。
這回身後又現出同樣一個雪白人影,便連神雷、法寶一齊飛出。哪知並無用處,雷火寶光到處,白影一散,仍又化作那似雪非雪之物湧來。一近身旁,便覺酷寒侵骨,難於禁受。尚幸所化似雲非雲之物,勢子雖疾,除頭一起蔓延較廣外,餘者都只湧到十丈左右便即停住。
無奈此散彼起,迴圈不息,那白影老在人身後左右出現。急得癩姑咬牙強忍,運用玄功,把全身法力法寶全使出來,終無用處。金、石等四人所遇也是如此,一行五人,似這樣左閃右避,連發神雷,施展法寶,絲毫無奈他何,反倒越現越多,滿地都是。
寶光影裏,那白人通身上下雪也似白,更無一絲異色。白人兀坐地上,不言不動,只是寒氣越重。後來五人手足皆僵,委實難禁,眼看難以支持。
癩姑分明聽到易靜傳聲問故,卻無餘力回復。正打算引頭率眾先退上去,和易靜商量,打點好了主意,二次下來。
石生機智,那白人宛如冰雪之質,還比玉白,身量均似十三四歲的幼童。猛想起先前送酒席來的兩個道童行時曾說,所居在丹井中陣圖側面小屋之內,到此如有阻難,三呼寒光、玄玉,必有應驗等語。下時還想就便尋他二人,因未到達所居之處,又忙於尋找下降道路,無暇及此。現在遇到難關,何不一試?
心念一動,石生忍著奇寒,如言高呼:「寒光!玄玉!二位道友何在?我們尋你來了!」
石生本是靈石精氣所鍾,資稟特異。他外表雖和眾人一樣,多半手僵足凍,面如寒冰,微一開口,冷氣便往裏倒灌,體內仍是充滿陽和之氣。比英瓊全仗珠光護體,要勝強得多。
石生未喚人時,先把太乙神雷向外連發,乘著面前寒氣略微蕩開,再行開口,所以並不十分為難。連喚兩聲,均無回應。知道二童住在下面,上隔層冰,又為眾人雷聲所亂,不易聽到,意欲告知眾人,暫停發雷。無如四外俱吃似雲非雲之物所阻,那白人更在各人身後身側出之不已。不用雷火,白人口中噓氣更是酷寒,中人勝如刀箭。
擊散以後,又化作冷雲湧來,左右前後,棋布星羅,皆是此物,五人全吃隔斷。如要衝越過去,也非一定不能,只是奇冷難當,如與眾人會合,必須要連衝過好多處的雲堆。稍微挨近,已覺冷極,何況由內衝過,好似一個常人,冬夜奇寒,由十餘處雪堆中挺身穿過,實無此勇氣。大聲呼喊,又聽不見。只得姑且運足丹田之力,試再呼喚幾聲,如仍無效,再打主意。
哪知其應如響,第三次呼聲剛剛出口,猛覺面前冰地宛如波浪起伏,腳踏上去,其軟如棉,心還不知二童要來。
正想再喊,眼前倏地一亮。全場上所有白人,忽似雪獅就火一般,自然崩塌。一齊化作那似雪非雪之物,退潮也似往四外散去。同時全井上下大放光明,寒威盡斂。面前銀光連閃,現出兩個白衣童子,正是寒光、玄玉二人。
石生自是喜極,癩姑等四人也甚驚喜出於意外,忙聚過去,相見稱謝。石生先謝了兩童解圍之德,因見地面已然復原,四外寒雲尚未退盡,便問丹井如何可下?此是甚麼法力,冷得如此厲害?
玄玉笑對石生道:「島主想借重諸位的,便是這層關口,此乃北極萬載玄冰寒雪精氣所萃,用極大法力並借地利設成。此地名為戰門,歸我二人主持。本來無論仙凡,均難禁受這酷寒之威,何況諸位道友又不知此中底細,誤發太乙神雷。陰疑于陽,正犯此間大忌,於是寒威更烈,雷火越多,越覺冷了。
「適奉島主法旨,只要諸位道友能在此停留一個時辰,不為寒氣所傷,便可開放門戶,聽憑下去。這玄陰極寒之氣,無形無聲,甚是陰毒,暗中襲來,難於覺察。只要有一絲侵入身上要穴,當時骨髓皆冰,通身凍硬。
「聽說貴派有解救之寶,我二人想往凝碧仙府一遊,也是為此。各位能忍受如此酷寒,諸位道友法力高強,已可想見。下陣雖然玄妙厲害,好在諸位道友機密已得,只惜差著一人,我二人又不便代勞,到時不免稍難,否則,此時便可算大功告成了。」
金蟬便問:「道友所說之寶,可是萬年溫玉與九天元陽尺?」
二童答說:「正是此寶。」
金蟬說:「九天元陽尺,我們雖可隨時借用,乃凌真人所有。那塊萬年溫玉,開府之後便落在英瓊師妹手裏,何不也取出一看?」
英瓊笑說:「掌教師尊賜我此玉之後、當時便被玉清大師背人向我借去。並說妖屍谷辰至今仍未忘情此寶,留在我手,諸多可慮,不如借她應用,暫代保存。等幻波池建立,入居三年以後,再行交還,所以不曾帶來。」
二童先聽溫玉帶來,面上頓現驚疑之色。及聽英瓊之言,方始面色復原。玄玉笑道:「我原說呢,如有此寶,別位難說,這位李道友也不致同樣覺冷,為玄霙精氣所阻了。」說時,癩姑知道易靜等五人也不放心,早抽空暗用傳聲之法,略說以前經過。
井中寒氣一收,上下通明,下面七人言語行動,易靜全可聞見。易靜知道二童所說陷空老祖用意,果是在此,此關已然渡過。底下雖非勢如破竹,迎刃立解,必無過分險難之處,好生欣幸。因少一人入室取藥,重又傳聲癩姑,到時見景生情,如實為難,可令英瓊仗牟尼珠光之力代鎮主位。
自己在上面拼冒點險,本身仍守一元中宮主位,將元神遁出,飛降下陣去,代英瓊鎮守北方水宮。仍由癩姑穿陣而下,去往丹室盜取靈藥。
此策只要三人動作靈敏,彼此呼應神速,得心應手,必能成功無疑。癩姑雖覺稍微行險,但外無他法,也以為然。
二人正在傳聲問答,地上如雲如絮的玄霙精氣已然退盡。
眾人見那冰層所結地面,通體堅厚渾成,並無一絲縫隙。大團雲絮一般的玄霙精氣,分向四邊退下,到了挨近井壁之外,漸漸減消,自然無跡。退完,冰面仍是完好。試收防身寶光,已和來此飛行時氣候相近,只沒上面和暖,知是冰層仍在之故。
石生方問:「門戶何在?」也未見二童行法施為,忽然地面上冰層自然渙散,化作雲煙波動,宛如潮湧。眼看腳底由實而虛,全地面變作一片雲海。
眾人把遁光縱起,飛身雲上,靜待雲開下降。
寒光、玄玉二童作別道:「少時戰門升上,可由右門穿進,繞出左門。我二人再略施小技,門便隱去,寒氣全收,連四圍的玄陰神弩也並止住。由此下降,直達下層陣地。此層與上層陣地不同,五方陣位全是虛的,中宮一元陣位正對丹室入口。請諸位道友施展法力,相機行事。我二人要往霜華宮中復命,且等將來凝碧仙府再作良晤,此時恕不奉陪了。」
眾人方要答話,二童說完,把手一揮,面前忽又深黑如漆。也只瞬息之間,重又上下通明,只是腳底雲煙盡去,不留一絲痕跡。再看二童,已然不見。因是驟暗驟明,變滅至疾,事出不意。連癩姑那麼高法力,都未看出那麼廣大深厚的一片雪層,連同二童是怎麼隱去。
只金蟬一人神目異常,略看出二童手舉處,全井立比先前還黑。暗影中似見二童也化作兩股白氣,與雲相合。同時微微覺到寒風颯然,由身側往下飄墮。緊跟著全井上下重返光明,連人帶雲俱無了蹤影。
眾人想到二童竟如此神通,無不駭異。低頭往下一看,下面陣圖已然現出。相距當地約有百丈高下,一片五六丈方圓的雲絮,簇擁著一座外觀圓形,內列六根合抱大柱,似亭非亭之物,由腳底緩緩升起,眾人連忙後退。那亭外面銀光萬道,耀眼生花。
內有青白二氣環繞六柱之間,一根主柱居中,五柱環繞於外。亭外佈滿光氣,形似實體。一青一白,以主柱為界,各不相混,每邊各有一個圓洞。主柱之上現出「戰門」兩個朱書古篆。眾人已悟出「陰疑于陽必戰」的寓意,便照二童所說戒備著,由右方圓洞門中緩緩飛進。
那門看去煙光並不深厚,至多不過丈許。等一進門,覺著內裏寒光閃閃,冷如寒冰,猛覺身上一暖,人便飛出。計算程途,少說也有四五十丈。再一看那反面門戶,和正面差不許多,只是青白二色煙光左右互換。等繞飛進去,和右門快走完時情景一樣,充滿陽和之氣。
快過完時,身上忽又一冷,眼前一花,那戰門忽然隱去不見,只人在空中懸著。眾人連癩姑俱不知主人就著當地獨有的天時地利,加上法術運用,才有此種神妙設施。寒光、玄玉二童乃秉北極萬年冰雪之精而生,不過借用了兩個有根骨的形體。
丹井乃北極地軸中樞,陰陽二元真氣交戰相生之地。一切多是天造地設,再加法力運用,便生出無上威力。初次見到,俱覺主人法術神奇,不可思議,所以行事異常謹慎。
眾人見戰門隱去,料已無事,只等破完下陣,便可深入丹室取藥。一贅之功,成敗關頭,在此一舉。又以寒氣全消,比起上面反更暖和,各自鼓起勇氣,振作精神。按照預計,將應用法寶取出,準備停當,覷定下面五行五宮陣位,各人站定一方,一聲號令,同時往下飛降。
這時下面陣圖,因上陣一開,已全發動,與前大不相同。全陣四十九個陰陽圈點齊射精光,五宮正位上各湧起一個不同的光柱,全陣都是五色煙光,明滅變幻,勢如潮湧。休說最下層的丹室要地觀察不出,連金蟬也看不到一寸地面,情勢嚴重已極。
癩姑一人居中,率領金、石、英瓊、阿童等四人,把遁光駕平,使五人高下如一,緩緩下降。降到離那五宮正位的五色光柱約有十丈,覺出光焰有了上騰之勢。又是一聲號令,各自運用玄功,施展法力,放出防身寶光,不先不後,一同往光柱上猛壓下去。
那青、紅、黃、白、黑五根光柱,立即轟的一聲,同時光焰暴漲,往上騰起,勢疾非常。仗著五人未入島宮以前便有詳密計算,再經過上層陣圖一番經歷。上層主體五宮主位又被易靜等五人制住,下陣減去不少威力。所有陣中一切變化生克微妙之處俱已洞悉無遺,所差只是法力強弱之分。
雖不能算勢如破竹,舉重若輕,胸中已有成算。應付方法,下手步驟,俱安排好了。只不過覺著主人法力太高,惟恐稍有疏忽,變生不測,貽誤全局罷了。
那五行光柱發生妙用,原在意中。全陣樞機,如不上來便先制住,便要生出無窮變化。雖然知道破法,到底費事,只要有些微不利,立即僨事,故俱以全力施為。
癩姑對付中宮一元主位元,其關係更為重要。一見中柱光焰熊熊欲升,一面發令,急催遁光加急下降。早把護身佛光移向腳底,化作一輪祥輝,電也似疾往下壓去。中央黃色光柱剛往上疾升,比原來高起不到兩丈,便吃佛光緊緊罩定,不能長大。
癩姑手掐靈訣,再一行法施為,益發受制,發出殷殷怒雷之聲,緩緩下降。癩姑見全陣最主要的一元要樞所在之地已吃制住,一行五人不論如何,已無失陷之虞,心情為之一寬。因下陣受上陣反應,已全發動五宮制壓,法力最好均勻,無所偏重,將中央光柱壓制復了原位,便不再往下壓。
一看同行四人,英瓊是往北方水宮降落。除中央戊土是全陣命脈外,水宮居北,獨得地利,先後天均有助益。便是主人佈設此陣時,也以此宮為重。後天五行變化,亦由此而生,其力最大。如換別人,還真不易制壓,偏巧被英瓊無心中擔承了去。論起英瓊本身法力功候,雖比癩姑要差得多,但那粒牟尼珠卻正是癸水的剋星。
英瓊下時,又以自身法寶雖多,飛劍更是仙府奇珍。無如十有八九多是金質,陣下便是元磁精氣所萃之地,恐被吸去。不但不敢妄用,為防萬一,除紫郢仙劍神物通靈,與身相合,自信無礙。凡是金質之寶,一齊收入妙一真人所賜法寶囊內,謹密封藏,以防失落。
所用以防身破法的,只此一粒寶珠,英瓊心想:「此珠運用,全仗本身元靈智慧,心神寧靜空靈,威力越大。自己所負使命,只是隨同眾人,分別鎮制五宮陣位,陣中既無敵人交鋒鬥法,又不要自己深下丹室取藥。反正無須動作,如用父親所賜禪功,以靜制動,必然省力得多。」
心中想好主意,也未向眾人說,便把寶珠放出。並默運玄功,盤坐其上,由那一團祥光托住,緩緩下降。這牟尼珠神妙無窮,不可思議,加以英瓊運用玄功,立即人與珠合為一,快慢無不如意。英瓊知道五人最好同時下去,不要快慢不一,心念一動,珠光立即加快下降,恰與癩姑等一般高低。最後英瓊落到水宮位上,癩姑落到土宮位上。這樣一來,全陣兩個威力最大的陣位,便被二人制住了。
金蟬制壓東方木宮,本來也和英瓊一樣,恐用五金之寶為元磁真氣所制,只想用靈嶠三仙所賜玉虎防身鎮壓。快下降時,俯視木宮方位上,見那根青色光柱光焰瑩瑩,翠潤欲流。與前在碧雲塘所見的方瑛、元皓運用枯竹老人所設仙陣中的乙木神光一般鮮明,猛觸靈機。
金蟬暗忖:「元磁真氣深藏丹室以下,地肺之內,離此何止千丈,自己所用霹靂、天嘯三劍,俱是本門真傳與身相合的仙府奇珍,怎會被它吸去?此陣由陰陽兩儀,化生出先後天五行妙用。石生所制金宮陣位上,末根銀柱光焰一樣強盛,可知磁氣無礙,至少也是鞭長莫及。天嘯劍乃七修劍中第一口,古仙人採取西方金精百煉之寶,現成的以金克木,為何不用?」
念頭一轉,將天嘯劍取出,試一運用,果無絲毫警兆,心中越定。正好癩姑先後發令,便劍寶齊施,隨同飛降。
這五行神咒各有各的妙用,中央土宮一元主位,是吃癩姑施展全副法力制住。水宮神柱,又遇見一粒牟尼珠剋星,不等生出變化,已受了制。木宮本位,吃金蟬見景生情,無心中放出一件太白金精之寶,又是一個本命剋星。
那青色光柱,因金蟬壓同下降時,心裏仍在尋思真金克木的妙用,本心又是用以防備萬一,不想破壞。劍光雖已放出,只在上面,並未使與乙木相觸。當時事機神速,怎容心生他念,稍一疏神,降得便落後了些。下餘四人均已各制一宮,復了原位。光柱高下略有參差,五行失位,立即生出強烈變化。
金蟬正降之間,瞥見癩姑等四人已各壓著各宮光柱,復了原位。自己還差兩三丈高不曾復原,不禁慚愧,想要加急下降。就這轉念瞬息之間,猛覺腳底乙木神光突轉強盛,力大非常,竟有往上衝起之勢,簡直壓制不下。還不知是因自己降得稍緩,乙木失位所生反應,只疑自己法力不濟,法寶不如眾人之故。忙運玄功,指定寶光,強壓下降。
哪知乙木神光越發強烈,金、水、火、土四宮陣位上雷鳴風吼之聲又一助威,聲勢更是驚人。心中一急,未容轉念,下面已是雲光浩蕩,佈滿全陣。乙木光柱略一停頓,改降為升,逆行向上,與行法人相持不下。緊跟著轟的一聲,那些五色雲光一齊飛騰,怒濤電射,向金蟬湧來。
當時情勢又險又快,連轉念的工夫都沒有,眼看全陣均要生出變化。就在下面雲光上激之際,金蟬見乙木神光壓制不住,反倒往上逆行。金蟬手忙腳亂,那天嘯劍光原由左手指定,情急無計,隨手往下一指。本心是見乙木神光這等神奇,並不敢斷定此光能遂初意,還想另取法寶。
哪知這時乙木威力剛剛開始發動,此劍發得正是時候。稍遲一會,乙木妙用發揮,其餘四宮也被牽動,乙木一得南方丙火之助,再有十口飛劍也難制服了。
那天嘯劍乃仙府奇珍,神物通靈,又具克制之妙。先吃金蟬指定,在上方有力難施,一經放下,立化一道金虹向乙木光柱環繞上去。才圍了一圈,木光威勢立減。
下面雲光本正騰起,相隔金蟬不過丈許,乙木勢子一衰,便自停住,緩緩往下沉去。金蟬看出形勢危急,又急又愧,一面指揮飛劍,心仍不放。等把囊中法寶取出,那乙木光柱已經收勢,在劍光運繞,玉虎寶光鎮壓之下安然下降。知是自己先前疏忽落後所致,趕緊運用玄功法力,壓制木光,速復原位,滿陣雲光也都退復了原,心才放定。
這還是土、水、金、火四宮被癩姑、英瓊、石生、阿童四人降復了原位,一見變生倉促,各以全力強行壓制。只是鬱怒莫宣,發出雷鳴風吼之聲,不能速相呼應。而乙木妙用尚未發揮十之一二,事情起止均速,未等牽動全局,便歸寧息。
如若金蟬稍差一步,事前再沒把天嘯劍放出,一宮失位,起了逆應,逐漸相生。不消片時,五行一齊發動,成敗就不可知了。石生制的是西方金宮,阿童制的是南方火宮。石生用那三角金牌,以金制金,巧合先後天妙用。而阿童的佛光又是火的對頭,因此,俱都安然無事。只因金蟬疏忽,生出變故,所分守的陣位受了感應,一齊震動,同受了一場虛驚而已。
癩姑見五陣神柱俱已復原,十九不致再有變故。只是陣圖順序變化以後,上下十人各要鎮守原位,分出一人下到井底陣室之內取那萬年續斷,卻是一個難題。想了想,只得姑照適才易靜所說,且把陣圖引動,等到變化完畢,現出丹井,再作計較。
隨即告知金、石諸人謹守原位,一任生出什麼變化,不去理它。到了入井取藥之時,看出何人能代自己守這主位,再行告知。又令英瓊加意運用,看準飛越南宮之間的躔度和通行之法,先作一個準備。以免萬一誤解禁制,入了埋伏,轉生波折。
癩姑看出北方水宮重要,英瓊不能離開,雖照易靜之言叮囑,並未定準英瓊代替自己。可是別人功力雖比英瓊較深,所用法寶如若以之坐鎮,還不如她。一面施展法力,發出乙木神雷,和上陣一樣,故意將陣勢引動。這上下兩陣一正一反,下面陣勢一被引動,上陣受了反應,也同時生出許多妙用。
先前中間隔有戰門和極厚冰層,不能看到下面陣勢,只聽風雷交鳴之聲甚烈。這時仰觀俯視,全能看見,才知這一發動,不特下陣有無邊妙用,便上陣也平添出若干威力。雖然宮中機密已然參透,不致失陷,但威力如此強大,呼應如此緊密,卻出意外。
照此情形,上下十人正好把兩陣制住,同退則可,若獨自抽身,五行有一失馭,立生巨變。並且那丹室正在土宮之上,丹井最深之處被元磁真氣托住,浮沉不定。與下陣又有聯繫,息息相通,也須格外小心,簡直任誰也無法分身。
癩姑和易靜二人一上一下,心正愁急,那陣勢已吃法術引動,相次轉變。先前上陣五行反克而後相生,發之於外,只把五行正位鎮住,便可無事。下陣卻大不同,五行順生,發自各宮陣位之上,卻由宮外生出逆應。每值本宮位上發出威力,那五根光柱便射出萬道精光。
五宮正位以外的五色雲光,也各按五行生克,現出無數金刀、巨木、烈火、洪水、黃塵,山崩濤湧,衝壓上來。一陰一陽,互相交戰,雲光摩蕩,激湧如潮,電叱霆奔,萬雷怒震,令人目眩神搖。聲勢之猛烈,比起上陣還勝十倍。好幾次,看去都似要反客為主,所守陣位眼看要被外五行壓倒,鎮守五宮正位的人也將連帶受害,形勢險極。
這時無論何人,只要伸手抵禦,立被侵入。正反五行陰陽交會,合而為一,生出無上威力。再想破陣,非但艱難,一個不巧,還將丹井底下的元磁真氣引動。這地極渾茫元精之氣,就非易靜等十人所能制服,縱能脫身出險,也前功盡棄,取藥也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