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回 佈陣遏妖氛 霞影千重由地起 破遁閃靈旗 變滅盈虛森氣象
紅髮老祖聽霞兒一說,也頗動心。及見旁立諸妖人面上俱帶鄙夷之色,再一想到身受的奇恥大辱,重又怒火上升,再也按捺不下。不等說完,便將妖法發動,同時取出法寶施為,往面前青霧叢中衝去。
齊霞兒說時,早向身畔取出一張妙一真人的手諭,與眾傳觀。另外附有六粒盧嫗所贈丹藥。那手諭大意是說:「先後受傷九人,數中應有此劫。不久湖上禁制必為敵人所破,但眾人只可進入內洞慎守,不可出敵,不消片刻,便有一前輩散仙來此解圍。五雲毒瘴與化血神刀均極厲害,中人必死。中毒諸人雖仗事前盜有靈藥解救回生,但是元氣大傷,幸有盧嫗所賜靈丹,可用三粒分與大眾,各服半粒,即可復原。
「化血神刀更是陰毒,也非此丹不救,剩了三粒,恰好應用。但是此丹只能保得不死,將所斷之處接上,必須三年零六個月以後,始得復舊如初。終不能似陷空島萬年續斷和靈玉膏,治這類毒傷巨創具有特效。事畢宜推人前往北極陷空島,求取萬年續斷和靈玉膏,尚有後用。」此外並註有六粒靈丹用法。
這時寒萼、李文衎各斷了一手一臂,向芳淑是將雙足刖去。傷斷之處點血不見,只冒微煙。雖仗各人俱會玄功,強自運用真氣,勉力掙扎,人已面如烏金,痛徹心骨。眾人匆匆,立即依言分頭行事。尚幸斷落的手足俱已搶回,否則,仍非殘廢不可。
向芳淑身有救命靈丹,先連服了幾粒。秦寒萼持有乃母一粒內丹,也覺稍好。只苦了李文衎一人,傷勢較輕,受苦卻大,雖只不多一會,人已奄奄待斃。
盧嫗靈藥端的神效,口服不怎顯,治外傷卻是靈極,也不用什方法,只將藥嵌在傷處,斷肢便接好,一口真氣吹上去,立化一股五色彩煙,異香撲鼻。將傷處裹好,眼看痛止,汙血流出,自然生肌接骨,皮肉長合。不到一會,便漸平復,精血也已通行,只不能運用真氣,一切均與常人無異。
中毒六人本已回醒,服藥之後,也覺靈府清明,心身輕快,有異尋常,俱各大喜,起謝眾同門不迭。
治癒受傷九人,霞兒也把話說完,向眾略微敘闊,與方、元二人互相禮見,略微敘談。另給易、李、癩姑三人留了一封小柬,道聲:「行再相見。」便要起身。
元皓道:「老怪物不聽良言,見我們退守不出,還當怕他。此時湖中禁制已全發動,不怕他來攻。反正是這麼回事,正好借送姊姊為由,氣他一氣。」
霞兒匆匆不知何意,含笑點頭。方瑛想攔,元皓話已出口,只得如法施為,將陣勢變化。一片靈旗招展中,五色煙光連變滅了幾次,立時全湖現出。只是煙雲變幻,光霞浮空,靈旗隱現,氣象森嚴,備見仙法神妙。
霞兒才知他將九宮五行陣位,連湖面一齊現出。雖然敵人識破來歷,也不易攻進,如似先前不令測見高深,豈不更好?方在尋思欲語,元皓手指處,一道長虹般的金橋已往對岸緩緩突伸過去,同時舉手肅客,意欲相送。
霞兒知道陣法已現,再隱無用,主人禮意殷殷,樂得借此讓對方見點顏色也好。便把手一舉,重向眾人作別,與元皓同往虹橋上去。湖形一現,雙方動作隔湖相望,無不畢現。
紅髮老祖正在大施法力,想將前面青霧破去,忽見煙光變滅,現出陣形。才知對面乃是一片湖水,上設禁制,自己在施法力,分毫沒法進攻。再定睛一看,兩次所傷仇敵俱都無恙,正在指點自己,說笑不已。昨日中毒諸人,還可說是靈藥被盜,因而獲救。這化血神刀中人必死,多高法力的人,也耐不了一時三刻。一日之後,便化劫灰,屍骨無存,怎會當時救轉?便陷空島萬年續斷,也須數日始能復原,也無如此神速。
正在又驚又愧,忽見水上又有一道金虹由對崖飛來,上有兩人。一個是齊霞兒,一個是兩次用太乙青靈箭傷人的仇敵,從容談笑而來。看那情景,分明有心現出原景、飛橋送客,分毫沒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禁勃然震怒。
紅髮老祖正待下手,耳聽元皓嬌聲說道:「齊姊姊請行。你不叫我傷老怪物,只好到此為止了。」說時,橋已飛到。
紅髮老祖身形一晃,化作一隻血手影,想連人帶橋一齊抓住。同時放出化血神刀,朝霞兒飛去。哪知金橋撤得比電還疾,手剛飛起,便已急收回去。湖上立有千百丈金光,夾著風雷之聲湧來。紅髮老祖識得厲害,未破法以前,不敢冒進,只得含憤將血手收回。
化血神刀剛飛出去,眾妖人已各施威相助,一時煙光交織,法寶齊飛。
霞兒冷笑一聲,左手將鼎一舉,鼎口內一聲龍吟,飛出百丈光霞,將化血神刀敵住。同時右手一指,飛出太乙神雷,將四外煙光邪法,連同當空暗赤色的妖雲一齊蕩開,飛身直上。等紅髮老祖收回血手追趕時,只聽霹靂連聲,數百丈雷火金光飛舞。霞兒已化作一道匹練般長虹,破空飛去,一閃不見。
眾妖人和門下徒黨圍攻太急,沒料敵人這等厲害,又傷了兩三個,折卻了好幾件法寶。怒氣填胸,無從發洩,把所有怨毒俱種在對湖諸人身上,誓不與之並立,重又去到湖邊查看。
紅髮老祖先前連次無功,本已看出一些端倪,因見對方俱是峨嵋門下,不應有這類法術,心中還在遲疑。及至元皓輕敵現出湖面,追敵回來,細一觀察,果如所料,對方用的竟是奇門七絕惡陣,乍見大吃一驚。
此陣共有七層禁制,中藏先天奇門五遁之禁,比起正教中的兩儀六合陣,雖尚不及。但以旁門法術來論,已是登峰造極,無以比擬。因此陣法逆運五行真氣以為己用,上干造物之忌,習此法的人如非連經天劫,本身功力深厚,道法高強,便精此法,也輕易無人敢用。
迄今各異派中長老,以及海內外散仙中有名人物,除卻兩個大對頭外,只三四人有此法力。照此看來,對方必還另有旁門中的高人相助無疑,連日所遇那男女二幼童,大為可疑。據門人稟說,以前曾與之結仇,後忽失蹤,只知是兩個修士,始終不知他們的來歷。看其所用法寶,極似對頭門下,弄巧就許那五百年前所遇老怪又來中土,都不一定。
幸是適才不曾冒失,否則吃虧更大。憑著自己法力和玄功變化,要將這七層禁制相繼破去,並非不能辦到。只怕萬一對頭藏在對面崖洞,陣法一破,突然出現,卻是大糟。還有昨日收去五雲桃花瘴,誘激自己窮追未獲的那人,分明與仇敵一黨,法力甚高。至今未見此人出現,更可疑可慮。
紅髮老祖想到這裏,不禁又急又憤,方有一點氣餒。再一留神查看敵人形跡,除在崖石坪上主持陣法的男女二幼童外,俱是昨日見到過的峨嵋弟子,別無面生可疑之人在內。想起前情,再見敵人朝著自己指點嘲笑之狀,重又勾動忿怒,
暗忖:「那對頭行事,素來強傲,目中無人,決不會令兩幼童主持出面,自己卻在暗中賣弄。他性倩古怪,不喜管人閒事,如若有心為難,必定尋上門來生事。他雖旁門,行輩最尊,威望法力,一時無兩,萬不會不惜身分,與峨嵋門下這類末學後輩的小狗男女打成一片。
「並且此老已五百餘年不履中土,怎會忽然來此討好敵人?那男女二幼童也許另有傳授,法術相近,功力卻是大差。只要不是老怪物在此,任是何人,我也不怕。此時已成騎虎之勢,再如畏難縱敵,此仇不報,不但多年聲威敗於一旦,也無面目再見門人同道。」
紅髮老祖念頭一轉,惡氣大壯,便從法寶囊內取出五面妖幡,分五方五行擲向空中,與湖遙對。然後手掐靈訣,施展法力,佈下一陣。一會停當,將雙手合攏,一搓一揚,立時煙雲滾滾,全陣彩光四射,滿空暗赤焰雲,齊泛星彩。直似一片極鮮豔的濃血,將湖對岸天空掩了個風雨不透。湖水上空,卻是星月交輝,碧空雲淨,兩兩相映,頓成奇觀。
坪上眾峨嵋弟子見紅髮老祖所布陣勢占地不大,滿臉獰厲之色,在陣中上下盤旋,往來飛舞,行法甚疾。除易靜、癩姑等有限三四人,連方、元二人,因只知照那無名散仙傳授,如法施為,也都不知厲害。反以為敵人連番施展邪法異寶來攻,俱未闖入湖面一步。
眾人見紅髮老祖行法時那等急躁,頗似力竭智窮之狀。儘管知道陣法多半會被破去,一則禁制共有七層,還未開始,就能破去,也費時費力。又如陣法一經破完,還可避入洞中,那奇門五遁,重又相生反應,將全崖封鎖,不久救援即到。即使不能如期而來,對方不過毒瘴、飛刀厲害,眾人已有不少異寶可以抵禦。只有那元神化血玄功變化,隱現無常,勢逾雷電。法寶、飛劍稍微疏忽,或是功力稍差,便被攝去,容易受他暗算。現時不與對敵,也是為此。
真要到了危急之時,如將眾人劍光聯合一起,同心同力。捨短用長,由英瓊、癩姑、易靜、金蟬、石生五人用牟尼珠佛光及仙傳至寶,將眾人一齊護住。再用屠龍刀、彈月弩、散光丸、青靈箭等法寶向前夾攻,同時再把向芳淑的陰雷珠和幾個法力較高的同門,連發太乙神雷助戰。對方多高法力,也無法取勝。眾人先鬥上一陣,再若相持不下,或是有了敗相,索性突圍遁走。敵人不追便罷,如再窮追不捨,索性引往乙、凌諸人那裏,叫他吃個大苦。
眾人互相耳語,計議停妥,自覺無慮,不特未以為意,反笑敵人情急。正在互指湖對岸嘲笑,忽見紅髮老祖將手一指正南方妖幡。只聽一片風雷之聲過處,立有一大團雷火飛起,朝湖上飛來。方瑛比較元皓持重,雖也附和眾人說笑,目光始終未離對岸。看出敵人用丙丁真火來試頭陣,乙木青氣所藏反五行的真金已被識破,
方瑛笑喝:「老怪物,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裏正反五行,相生相應,還有癸水在內呢。」手指處,湖上靈旗似走馬燈般疾轉如飛,一片青光電掣而過。跟著一片銀霞湧起,迎著那畝許大一團烈火兩下裏一撞。倏地變為一片黑氣,待向那火包沒上去,意料敵人法術必破。
誰知那火球也暗藏五行變化,與銀光一撞,便即爆散,分一為二。由火中激射出百丈黃雲,反將黑氣緊緊壓住。同時那火也一同加盛,轉眼佈滿湖心,將銀光隔斷。上下四層,互相包圍,各不相下。
方、元二人一見,才知敵人以丙火、戊土相生,來破頭層金水之禁。此中機密已被敵人得去,頭層禁制已被占了勝著。除以強力運用,加增金水之力,使多相持些時,並與敵人丙火、戊土同歸於盡外,已然無法挽救。
事出意外,二人不禁大吃一驚,忙即加緊催動陣法。一面仍以金、水二遁相抗,一面準備發動第二層禁制,以備接替。
紅髮老祖見敵人危機當前,竟能舉重若輕,並不再化生別的遁法來克制這火、土二遁,只以本行真力相抗,意欲對拼。以致自己準備的破陣之法不能連續發動,威力已然減去不少。結果必然是敵人陣法雖破,自己的法術也與抵消同盡,那五面寶幡也必連帶毀去,大出意料之外。照此行徑和對陣妙用,分明又是老怪物的家數,與別人習此法者不同。
老祖想了又想,無計可施,只得聽其自然,也忙加功施為,使丙火、戊土之力有增無已。似這樣相持有半個時辰,方、元二人儘管仙傳法術神妙,終禁不住自然相克之性。湖面原本一泓清水,只有大小數十面靈旗浮空豎立,更無異狀。
自從雙方一鬥法,重又雲光雜遝,靈焰飄空。這時靈旗已隱,全湖俱在黑氣籠罩之下,上面壓著密密一層黃雲。雲上一層銀光,光上又是一層烈火。兩兩緊壓,密無縫隙,層次分明,互為消長,上下四色,齊煥奇光。始而各不相下,漸漸烈火黃雲勢盛,黑氣已快壓向水面。
方瑛看出不妙,忙以全力施為,那數十面靈旗忽又出現,一齊展動。
紅髮老祖見那靈旗所到之處,無論哪一層,全無所阻。心方驚異,黑氣、銀光突然加盛,向上湧起,頗有反奴為主之勢。忙運用玄功,一口真氣噴將出去,將手連指幾指,烈火、黃雲也自增強,上下擠軋,互發怒嘯。正對抗間,靈旗煙光變滅中,忽由水底激射起一道彩光,將四層煙光一起衝破。到了最上一層,似輕煙一般散佈開來,將上下四層一齊包沒。
紅髮老祖方覺不妙,未及施為,緊跟著驚天動地似的一聲巨震,裏外一齊爆散。化為千萬縷紅、黃、銀、黑四色彩絲,滿空飛射,一閃即滅。紅髮老祖見又折了一面寶幡,陣法才被破去一層,得不償失。急怒之下,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又將一片白光飛起。
方瑛知他用庚金為引,暗藏五行,隨心變化。陣法雖然奧妙,自己法力有限,不能儘量發揮。如誤認庚金只能化生癸水,妄想抄他丙火化生戊土前文反克,必又上當。轉不如按照原定各層次序,由他破去,仍與同盡為是。便不等敵人變化,徑將第二層的木、火二遁同時發動。
紅髮老祖原是虛實互用,第二次破陣,將四面寶幡一展動。果然暗施毒計,五行五遁,全可變化相生。沒想到敵人仍以原有應戰,絲毫不亂,竟不上當自亂章法。這等行徑,分明是要兩敗,好生不解。
哪知方、元二人心有成竹,為留最後退保一著,故此不敢輕易更張,否則下手更難。雖然自信最後能夠獲勝,中間一段就許受挫受傷,都很難說。
白光飛到湖上,先是一片青光飛起,兩下一撞,青光乙木化生丙火,白光庚金已變化癸水。青、白、紅、黑四色煙光上下緊壓相持,與第一次情景一樣,景越奇麗。
相持到了最後,依舊靈旗展動,彩煙飛起,上下包沒,一聲巨響,同時消滅。似這樣接連四五次,時光已由夜入晝,到了次日中午。
紅髮老祖法力本高,施展全力相拼,每破一層陣法,必加上好些威力。那陣又非方、元二人所設,只知依著成規奉行,不能變化。到第三次上,便被對方看破伎倆止此,又見無人接應,斷定不是對頭主持。心一放定,去了好些顧慮,靜俟破完全陣,過湖尋仇。不特壓力越往後越加大,並還在五遁五克、雙方對消之際,一面破陣,一面運用邪法,乘機猛襲過來。
如非方、元二人應變機警,又得眾人合力相助抵禦,俱是能者,第四次上便幾乎有人中了暗算。眼看危機愈迫,雖知陣法破完,湖中埋伏的仙法會發生五遁逆行,重又相生。將另發動一層極神奇的禁制,將崖洞封閉,不致受害,但見形勢如此險惡,又頗擔心。正各加緊戒備,哪知第五層陣法後面所藏妙用,發動甚速。
紅髮老祖見五遁禁制已破了四層,剩此一層,已成強弩之末。看陣內各人行徑神色,末層禁制未必有什玄妙驚人之處,又是急於收功。竟不惜耗損真元,意欲就勢一起破去,把所有法力全使出來。兩下裏一湊,陣法改變更快。
易靜、癩姑等為首諸人,知陣法雖是七層,第五層一破,便生變化。命眾人先避入洞,只留法力較高、飛遁神速的八九人,在坪上護著方、元二人行法,以防萬一。又暗囑大家小心,準備退路。初意每層陣法都就本行相生,與敵對拼,至少也須一個多時辰,足可支持些時。
哪知第五層的本身戊土生金,百丈黃雲、銀光由湖中湧起。吃敵人的乙木、丙火所化青、紅二色煙光,各按克相,緊壓下來。兩下裏才一接觸,這次被克一面戊土、庚金竟會突然加盛,敵人乙木、丙火竟幾乎克制不住。急得紅髮老祖不住運用玄功,連由口中噴出真氣,奮力施為。
易靜諸人方覺陣法妙用,忽見雲光越盛,對方克制之力也愈加強。雙方煙光摩擦,幻出萬道霞芒,成為奇觀。相持還不到半盞茶時,湖底風雷忽起,靈旗又出水上。剛疾展兩展,就這晃眼之間,倏地又是驚天動地一聲大震。湖面青、紅、黃、白四色煙光全都爆散,灑了一天花雨,陣法全破。
當時湖水群飛,直上半天。靈旗飛舞中,大片五色煙光連同後面的半天血雲,齊似狂潮怒湧,迎面飛來。這時,眾人只先前受傷初愈諸人全退後洞,餘人多在觀望。事出意外,連方、元二人也沒料到變化得如此快法,
方瑛忙喝:「諸位速退,不然便被禁法隔斷在外了。」眾人也紛往後面飛進。也是忙中有錯,方、元人因身是主人,不肯先退。
眾人雖早戒備,但除易靜、癩姑、林寒、莊易、嚴人英法力較高,知機神速,一見形勢危急,一面同喝速退,一面急縱遁光往洞中飛去,退得最快外。金蟬、石生同了甄氏弟兄四人,因易靜再三叮囑,不許仗恃身有異寶,便可行險。先見鬥法奇觀,看了一夜,見慣無奇。四人閑中無事,見洞外磐石上設有揪枰,便往輪流對弈,並還拉了司徒平和楊鯉兩個高手,旁觀指點。
六人離洞門最近,司徒平人甚仔細,一見有警,立即拉了各人進去。金石等人,自知道淺力弱,也都聞警即退。只易鼎、易震生性喜動,先在旁看了一會,覺著無聊,便自走開。二人貪看雙方鬥法,又聽易靜連催眾人先退為是,知道離湖一近,必受申斥,
易氏兄弟自恃帶有辟魔神梭,不特沒有退意,因見幾個法力高的口中叫別人退,自己各取出法寶,似有應敵之意。二人藏在易靜身側一株老松之後,一面觀鬥,一面暗中也把法寶取出備用。正商量去約金、石、二甄,危機已出現,想退已無及了。
李英瓊和余英男本來也可無事,因二人患難相交,這次奉命下山,不曾派在一起。俱各思念,難得在此相遇,好生歡喜。先以應敵無暇,自昨晚鬥法有了空閒,二人便同在一起,共商日後一同修為之事。坪上原設有幾處石墩,二人便在濱湖之處尋了一個,並肩坐下,促膝密談。
易靜、癩姑發令督促時,二人也便戒備,剛剛各把飛劍法寶準備停當。一看情勢,覺著還沒這快,又復疏懈下去。那地方相隔方、元二人行法之處最近,及至變生倉促,正要遁去。一眼瞥見方、元二人口喝速退,易靜、癩姑等眾同門已紛紛飛遁,還未離開。以為二人必還另有施為,想與會合一同遁退,沒料到時機瞬息,稍縱即逝。
紅髮老祖這次連遭挫折,多由於眾人各有仙府奇珍,應變機警。又得師長指點,高人相助,般般湊巧,才致如此。怨毒之下,直同拼命,何況陣法機密,已被識破。早準備好毒手,靜待發難。其元神變化,何等神速,凶鋒已銳不可當。
猶幸五層陣法破得太快,變化神奇,雙方同出意外。紅髮老祖也是一驚,故其勢略微。否則早將湖上的反五行禁制一齊飛來,眾人只要在洞外的一個也休想遁退回去。
那反五行禁制,專護那座洞府,人在洞外,便無用處。法力高或有至寶防身的幾個或者無妨,下餘諸人便難說了。李、余二人方在轉念略停,方、元二人也已飛起,百忙中看見李、余似在觀望,急打招呼催令速逃。
就在四人將要會合之際,那半天血雲焰光已經臨頭,將四人一齊罩住,直壓下來。另一旁的易氏兄弟見眾人各駕遁光飛退,卻是吃了心驕氣傲的虧,心有所恃,又復大意。兄弟二人略一觀望,尚未決定是否動手,已吃血光罩住。
這時,崖前靈旗斂處,那重若山岳的五色雲光已然佈滿洞外。將洞口連崖一起封閉嚴密,光霞燦爛,裏外通明,歷歷可見。
易靜、癩姑等五人剛退至洞內,洞口已被五色霞光封住。二人一看外面,還有六人在血光之下。這一來,裏外隔斷,可望而不可即,想要衝出救援,俱不可能了。尤愁急的是外面六人,分作兩起。方、元二人瞥見霞光封洞,血光罩頂,知道遁回已經無及,心還自恃持有防身法寶。
元皓口喝:「我們已為仙法隔斷在外,不能退回,索性和老怪物見個高下吧。」
隨說,手揚處一蓬青色光絲,網一般向上飛起,欲待將四人全身護住。哪知口中話未說完,青光飛起四邊,正向下網來,忽見一隻極大的血手影,電也似疾自空飛墮。只一抓,便將光網抓去,緊跟著四外血焰便潮湧而來。
總算英瓊上次失劍,長了見識,應變格外機警。一見不好,忙和英男各將身劍合一。先不迎敵,卻將牟尼珠發出,化作一片祥光,飛起四人頭上,恰好接上,未遭毒手。佛門至寶,果是靈異,祥光所罩之處,四外血焰湧到身側相隔丈許以外,便自消滅。
紅髮老祖恨極易、李二人,幾番運用玄功變化想傷四人,俱都無法近身。英瓊想和易氏弟兄聯合一起,才一移動,敵人元神便伺隙來侵。想是邪法太惡,心神略分,便覺四面八方壓力加緊,兩隻血手影也相繼出沒。知道此寶全仗心靈運用,絲毫鬆懈不得,並見易氏弟兄也都無恙,只得罷了。
英瓊見寶光照處,不特頭上和四外,連腳底也無血光侵入,便盤膝坐地,將師父所傳禪功施展起來。這一來,元神內瑩,寶光越發朗耀。
方、元二人心疼失寶,只要見敵人和那血手現出,便將青靈箭發將出去。紅髮老祖起初運用玄功奪取寶網,原是驟出不意,元皓又是輕敵自恃,沒有戒備。這青靈箭出諸仙傳,專傷元神,與別的法寶不同,無法收取。
紅髮老祖白費了兩天一夜苦功,真元消耗不少。欲將敵人一網打盡,奪取所有法寶,以為補償。誰知敵人備有退路,雖用血焰魔火將敵人困住了六個,卻是一個奈何不得。一面想攻洞,一面想傷所困六人,還須躲避青靈箭,終傷元氣。敵人在祥光護身之下,以逸待勞,出沒無常。其勢不值以全力去應付此寶。三面全顧,也鬧了個忙碌異常。
六個人只余英男閑著,幾次想用南明離火劍,俱因英瓊日前紫郢劍被奪,前車之鑒,不敢嘗試。心想:「易氏弟兄身藏神梭以內,百邪不侵,又能入地,大可自來會合。」
英男連喚幾聲未應,梭光停在那裏,外面精光急轉。衝蕩得四外血焰宛如血河潮生,片片花飛,光華互映,色彩分外鮮明。英男心中奇怪,定睛一看,原來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已吃四外濃血一般的光焰陷住。二人先還運用法寶,想要衝動,幾番無效,便不再動。氣得二人在寶光防護中現出半面,大聲辱罵不止。可是梭光外面,光華電轉,不時還有寶光由內出擊,敵人也是近前不得。
洞內諸人見此情形,自是愁急,一心只盼救援早至,終無徵兆。
似這樣又相持了一日夜,眼看紅髮老祖直似怒極發瘋,連施各種厲害法術,猛下毒手,形勢漸險。反五行禁制依然無恙,李、余、方、元四人頭上佛光也始終晶瑩朗耀,大放光明。那易氏弟兄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卻被魔火血焰煉久,光華漸減。
易靜姑侄關心,自是焦急萬狀。金、石二人和南海雙童尤為忿激,不聽易靜勸說,取出靈嶠三仙所贈法寶,往外便衝。偏那反五行禁制,看似一片其薄如紙的光霞籠罩洞口,但法寶、飛劍衝將上去,立生妙用。直似前面有不可思議的神力阻住出口,狂潮撞起萬片霞輝,無窮異彩,休想擅出一步。
易靜知金、石二人皆有仙府奇珍,恐防兩傷,再三勸阻,方始忿忿而止。
金蟬正在破口大罵,石生忽道:「我們有法力的人還多呢,這裏衝不出去,不會打外來援麼?」
一句話把眾人提醒,想起同門中鄧八姑有雪魂珠,女神童朱文有天遁鏡,俱是專破這類邪法的至寶。還有齊靈雲、周輕雲、岳雯、諸葛警我諸人,也都是能手。
事情如此緊急,預擬救星此時不至,焉知不有中變,怎會忘了求援?想到這裏,正要行法告急,眾人忽聽身旁法牌振動生光,疑有同門在另外遇險告急,忙同取出。如法一聽,竟是余英男見易氏弟兄危急,已向遠近同門發出告急信火,正在傳聲告急。
易靜恐她召來多人,有的法力不濟,湖對岸還有好些異派妖邪,再者敵人邪法如此厲害。差一點的也進不來,平白吃虧。忙也行法傳聲,重向遠近接得警報的諸同門告以厲害,只請鄧八姑、朱文、靈雲、輕雲、岳雯、諸葛警我等數人到來應援。餘人請記師命,量力行事。
說完不多一會,牌上紅光一閃,接連好幾處回應,知有不少同門接到警報。看回應如此之快,八姑、朱文、靈雲、輕雲、諸葛、岳雯等主要赴援之人,必有一半在近處,不消多時,便可到達。只要有雪魂珠、天遁鏡二寶。便可將魔火血焰破去。紫郢、青索與七修劍再如能夠會合,多厲害的邪法也可抵禦。
縱令敵人厲害,至多不勝,當無失陷受傷之理。但這反五行禁制,神妙不可思議,到時不知能否衝出,裏應外合。齊霞兒所說解圍之人,也不知何時可以到來,卻是可慮。
易靜心中盤算,目光仍注外面。見辟魔神梭受血光魔火包圍,光華雖比前縮小了十之三四,似已到了限度,卻也不再減小,反倒較前還要凝煉,光輪電馭,旋轉更急。鼎、震二人也似知道危機,已不再露面,只埋首光中,大罵不休。
氣得紅髮老祖不住把血焰增強,緊壓上去,兀自奈何不得。易靜知道此寶原是老父平生最得意的法寶,具有極大威力,防身妙用,百邪不侵。只不過被魔火血焰緊壓縮小了些,乍看頗險,實則無害,心情為之一寬。
那告急信火只能使用一回,妙一真人、玄真子本為眾弟子遇到生死關頭求救之用,不能輕發。英男同門義重,恰值神梭寶光正在減縮,誤認為危急,將信火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