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回 千里傳真 一鑒芳塘窺萬象 眾仙鬥法 五雲毒瘴失仙機
二妖徒全都心雄好勝,自覺無顏,又是傷心,又是怨恨。因失勢已久,不敢違逆師命,匆匆交代,去往後陣。忿恨之餘,無心中談到當日之事,恰被三人趕來,把山口外所伏教外妖邪以及那些機密全都聽去。三人知道此時若報仇,將引起敵人警覺,出陣更是艱難。忙退下來,到了無人之處。
癩姑道:「陣中妖法甚是惡毒,不似平日所聞老怪行徑,原來竟有鳩盤婆老妖孽的妖幡法寶在內。並還藏有本身教中的厲害邪法,把好幾種妖陣設在一起,感化相生。別的妖陣中樞法台多在中央,此陣法台,卻深藏洞內。我們三人如非早來,無心中潛入洞中窺見法台要地,出陣以前先做手腳,只恐我五人合力,枉有好些奇珍異寶,也難脫身呢。」
元皓笑道:「我適才還想那位前輩仙師既令我們照書行事,末了又有從心所欲,相機接應之言,覺著奇怪,原來指此而言。這一來我們大可放心大膽,想到就做好了。」
方瑛道:「話雖如此,身在虎穴,妖陣如此厲害,還是謹慎些好。」
癩姑道:「我聽說妖屍神通變化,厲害非常。以此來論,老怪不得已設此妖陣,一切多是借用,本門師長欲為保全,必有可恕之道。否則視此妖邪行徑,縱有白、朱二老情面,也早誅戮了。我們少時到了洞內,如全給他毀去,鳩盤婆不答應老怪尚在其次,異日妖屍來犯,老怪如何抵禦?還須給他留些後手,不能盡去呢。」
二人方點頭應是,忽見妖徒由殿中走出,卻先和台前二亭侍衛耳語。知又鬧鬼,忙同飛身趕去。三人才一落地,妖徒便傳易、李二人進見,說完面帶驕矜之色,朝兩亭侍衛微笑示意。癩姑料又令侍衛折辱來人,便略施禁制,令守亭妖人不能言動。
易、李二人走了上來,癩姑略現身形,扮了一個鬼臉,便率方、元二人尾隨在後,暗中戒備,一直隱伏殿外。俟到雙方破裂,易、李二人用兜率寶傘脫身遁走,眾妖紛紛追去。
癩姑知易、李二人有法寶、飛劍護身,至多被困,決無妨害,便不隨往,徑往神宮內飛去。才到中進,便見紅髮老祖飛了回來,恐被覺察,忙即避入別室。見紅髮老祖並未去往法台,急匆匆照直往後洞飛去,一晃便已閃過。
三人見他行徑可疑,尾隨進去一看,後洞金門忽然開啟,遙望門內,有二小童守侍,拜伏在地。紅髮老祖已然飛進,金門重又閉合,更無動靜。三人見當臨敵之際,敵人忽然退回後洞不出,越覺可疑。因前見敵人曾由法台後現身,裂壁而出。以為是由後洞走向法台,忙又回轉,欲往法台探看。
只見一片紅光擁著一個老妖人,身佩寶囊,由當中通路飛行,往洞外駛去。老妖相貌與先進後洞的敵人生得一般無二,只是矮小了許多。三人這才悟出,是敵人的元神化身。來人只是兩個後輩,竟以全力相加,好生不解。敵人已走,洞中空虛,正好下手。三人到了法台門外,先把守門二妖人禁制,不令出聲行動,然後試探著走進門去。那法台乃是全陣總圖中樞運用之地,命脈所在,幾件向人借來的法寶和那主幡多在臺上。
癩姑等三人到了裏面一看,只見洞內光線昏茫,冷風襲人,氣象陰森,十分愁慘。法臺上大小幡幢,共有四五十面。幡色深黑,上繪許多白骨骷髏,每幡上面還各有一個相貌猙獰、色如死灰、凶睛暴露、直泛綠光、滿口白牙上下森列、似要攫人而噬的死人頭骨。
當中更有大小九個骷髏頭骨,臨空浮沉,於陰風邪霧之中時隱時現。下面一個五尺方圓的大圓盆,內盛鮮血。那九個骷髏只要由隱而現,盆中鮮血立化血光,蓬勃而起。將全台罩住,四壁立被映成了暗赤顏色,奇腥刺鼻。似這樣隱現明滅,變幻不止,除人頭骷髏形相異常、慘厲兇惡外,也無甚別的異處。以三人那麼高法力,置身其中,竟是頭暈神昏,心搖目眩,身上直打寒噤,由不得汗毛皆立。知道不妙,忙運玄功,各自鎮攝心神。
癩姑將屠龍師太所傳佛光放起,護住三人全身,見已無害,這才上臺破那主幡。儘管那些法器妖幡俱有鬼魂憑附,通靈神異,但係借用之物,威力已差得多。三人護身佛光又是百邪不侵,無能為害,法力又高,容容易易便將臺上三面最主要的妖幡毀去。
這類妖幡多與主人靈感相通,陣中尚有二人被困,事機貴速。
三人見臺上腥風邪霧隨即迸散,三面主幡已化烏有,立即隱形飛出。照著仙示和姚、洪二妖徒所說密語,相互參考,尋到較易衝進的門戶,有方、元二人的寶網護身,直入陣內。
三人先並不知易、李二人所在,外觀只是一片迷茫。以為和先前一樣,主幡已破,料無甚驚人阻力,只認清門戶入內,便可少去阻礙,將人尋到。及至進陣一看,全陣已成血海,深悔適才不能當機立斷,將全法台毀去,以致妖陣仍有如此厲害。
事已至此,只好率方、元二人各自發揮六甲分光輪,衝破千尋血浪、無限妖光,姑試往前尋去。這時,雙方鬥法正急,陣中妖法已全發動,四面俱是鬼哭神號,異聲大作。
易、李二人的寶光、劍光又吃濃密的血光遮住,本難發現。三人前行之處與雙方相持之處,正是相對,隔得又近,恰好無心撞上。癩姑機智,既恐妖陣厲害,茫茫血海,無處尋找易、李二人蹤跡。又恐所破主幡感應強敵,突然跟蹤趕來,彼暗我明,容易受害。知陣中步步為伏,無窮變化。
癩姑進不多遠,告方、元二人前進不可太急,務須審慎,把各人所有法寶全數準備停當。防萬一變生倉促,敵人暗下毒手,六甲分光輪不能抵禦時,好有一個接替。
方、元二人見事太易,力說不會。
癩姑道:「自來驕敵必敗,我見多了。此陣乃紅髮、鳩盤兩個老怪物的精力合璧,妖法何等厲害。此寶只能在血海中開路衝行,並不能破它。入陣不遠,所擇門戶又極恰當。如今敵人尚未遇到一個,就可大意的麼?」
二人也覺言之有理,方要應對。忽見分光輪飛光電漩之處,前面血光滾滾湧來,卻又無甚過分阻力。青光飛揚上去,又向四外衝散,覺著奇怪。未及開口,癩姑已看出有異,心疑前面有人,忙令二人把分光輪上寶光縮短,緩緩前行。
又進二三十丈,前面血浪越發洶湧。再行丈許,便聽紅髮老祖喝罵之聲。料知敵我已在相持,心中大喜,悄囑二人覷準方向,冷不防猛衝上去。
紅髮老祖一心擒捉敵人,因那妖幡並非自己祭練。中央法台恰與這三幡不連,被人毀去,毫未警覺。這時才聽對方有人回答,便見青光若虹,飛芒電馭,疾駛而來。認出了此寶來歷,又聽主幡被毀,又驚又急。見敵已逃,忙著回洞查看,自然無心追趕。
癩姑等三人也真神速,口中說話,手中施為,才一照面,便將人救出陣去,隱形遁走,臨走還使敵人受了一點小挫。
易、李二人聽完經過,贊佩不置。事已交代,如不再與敵人計較,本可聽其自往峨嵋尋仇,或是日後遇上,再作計較,暫時捨之而去。無如英瓊這口紫郢劍,乃本門鎮山之寶,必須奪回。又以師父仙書所示,此事不能算了。還有妖徒所召來的一些妖人,俱是奉命誅戮,遇上時不得輕縱之人。如往奪劍,無論明暗,均非易與,同門中並有數人為此遭劫。欲追,結仇固然更深,還傷好些自己人,欲罷,勢又不許。端的進退兩難,想不出甚兩全之法。
英瓊偏又愁急寶劍,聽完前事,立即運用玄功,想將劍收回。接連幾次,那劍似被絕大神力吸住,掙脫不得。
易靜勸說:「老怪豈不知本門寶劍,外人難於使用?僥倖奪去,自必時刻留心防守。你越心急收回,他把持越緊。只能欲取姑與,或是從緩,或再與他對敵之時,驟出不意,突以全力收回,方可得手。祖師遺傳鎮山之寶,現落敵手,凡我同門,誰能坐視?不過事戒輕率,謀定後動,大家從長計議,想好主意,再作道理不遲。」英瓊無法,只得怏怏而止。
妖陣兇險,敵人勢盛,又勾引了好些教外妖邪,憑這賓主五人決難取勝。但又恐累同門,不肯用法牌傳音告急。眾人商量了一陣,仍無結果。
最後癩姑忿道:「老怪無恥,聽他口氣妄自尊大,卻強搶後輩的寶劍。深悔適才沒將他由鳩盤老虔婆那裏借來裝點門面的幾件法寶全毀了去,容他猖狂,真是可惜!我想他借來之物,定必貴重。好在他那妖宮虛實已得,輕車熟路。我們與他明鬥,眾寡相殊。不如由我們用地行法直入妖宮,乘隙將幾件法寶盜來和他換,老怪借人之物不能失落,必允無疑。你們以為如何?」
易靜道:「你也太把老怪小看了。先前得手,原是老怪驕狂自恃,不曾防備。師妹和方、元二位驟出不意,加以湊巧,方始得手。行險僥倖,已是可一而不可再。何況老怪失了妖幡,何等悔恨痛惜,最後戒備,自在意中。又知我們能由地底飛行,空有妖陣,全無阻隔,勢必加緊防範。弄巧還要將計就計,暗設陷阱,誘人上套。如何去得?」
癩姑道:「這也不好,那也顧忌,莫非罷了不成?如召同門來此,難免有人受傷。師父又曾說過,當接到法牌傳音時,自家度德量力,不可冒失。我們既知此事上體師心,下顧同門義氣,何妨姑作人定勝天之想?至於老怪陷阱周密一節,我也料到。成功與否,自是難料,失陷或者不會,還是由我趁熱一行。也許老怪見我們剛才逃敗,未必如此大膽回頭得這麼快,又來一回。若能天從人願,豈不是好!」
易靜原知癩姑法力不在己下,有的法術還具專長,非己所及。此行縱不成功,失陷尚不至於。笑答:「師妹,去是可去,只恐徒勞罷了。現為保全在劫同門,姑且一試。老怪師徒狠毒,萬一事有意外,可速傳音告急,不可自誤。」
癩姑隨口應了,方、元二人也要隨往。癩姑道:「這回再往,十九無功,事更艱難兇險,人多反而誤事。你兩個不要同去吧。」
二人便把寶網和六甲分光輪取出遞過,英瓊想起定珠有用,也要交癩姑帶去防身。
癩姑笑道:「謝謝你三人好心,我有佛光護身,自信老怪尚莫奈我何。我本佛門弟子,牟尼珠與易師姊自練七寶不同,雖可借用,但是瓊妹飛劍已失,此寶可以防身,外人多厲害也奪不去。目前老怪師徒仇深恨重,又非尋常無用妖人。萬一尋上門來,你們人少勢孤,此寶大有用處,我卻有無皆可,只將分光輪借一柄與我帶去足矣。」說罷,將輪要過,無影無蹤。
易靜說:「癩師妹不特法力高強,人更心慈義氣,機智絕倫。沒眼力的人只看她相貌醜怪,行動滑稽,實則一身仙骨,靈秀清奇,迥異恒流。」
英瓊道:「那日我聽齊霞姊說,師父對她十分期許,說是異日成就遠大。今日二次妖宮行險,我想不會有什麼差池吧?」
易靜道:「瓊妹怎地膽小?休說是她,凡這次奉命下山的許多同門,決無一個中道夭折的。便是這次該遭劫的幾位同門,也不能為妖法所害,至多受一次重傷,並非無救,何況她呢。」
方、元二人前生俱好酒量,自來崖洞隱居,見當地花果甚多,四時不斷。湖中盛產菱、藕、茈、茨之類,閑中無事,釀得好幾壇美酒。
癩姑走後,元皓各取了些,連同自製的松子、筍脯,一齊端出款客。
元皓笑道:「山居清苦,煙火久疏,愧無兼味。只此幾種薄酒野萊,請二位姊姊略微飲用解悶吧。」說罷,給二人將酒斟上,匆匆跑去,又取了些現摘的鮮果跑來。
英瓊雖為失劍愁煩,見二人忙進忙出,甚是親切,元皓更是稚氣可掬,天真可愛。雖知二人一半為免自己愁思,有心做作,也不由得破顏一笑。
易靜笑道:「主人如此情重,我們當客的於心何安?不必多費事了。」
元皓道:「我兄妹二人,因是無師之學,前生便受許多苦楚,劫後偷生,仍是畏人。所學又雜,至今無一成就,連個可共交往的同道之友都沒,休說是共患難休戚了。好容易故友重逢,又承二位姊姊寵臨下交。方想日後仍仗大力援引,得隨三位姊姊之後,列入峨嵋門下。怎有主客之分,說起見外的話來?」
易靜聽出二人嚮往本門,有心結交,知二人根器性行俱是上品,如為引進,師父多半可以允准收錄。笑答:「便是同門至友,分居各地,前往訪晤,賓主之禮也不可無。以二位道友的根器功力,只要心向本門,妹子等三人自然樂為引進,我料家師也必見許。」
方、元二人因那散仙以前別時,曾告以欲成仙業,必須投到峨嵋門下,始可有望。今與癩姑良友重逢,恰又轉投到峨嵋門下,易、李更是峨嵋門下高足,聞言不禁大喜。再三稱謝之餘,又聽易、李二人談起本門崇正誅邪好些奇跡。均是聞所未聞,益發歡欣鼓舞,高興非常。四人對飲,說笑了些時,又同往湖邊遊玩全景。
光陰易過,一晃多半日過去。英瓊心中有事,想起昨日申初起身往紅木嶺,今晨寅末脫困來此。中間還有妖人梗阻,遲不召見,以及陣中被困耽延,連去帶來,才只七個時辰。癩姑走時,原說不問此劍得手與否,回來均快。按說此番一人前往,直入妖宮,又是去過的熟路。人更機智,法力高強,怎會去了這大半天?不禁重又愁急起來。
英瓊忍不住問道:「癩師姊久去不歸,教人懸念。二位道友,可有甚方法查看麼?」
方瑛道:「我二人也正為此犯愁,那面寶鏡雖能隔山透視,但不能看遠。紅木嶺離此好幾百里,決看不見。倒是那位無名前輩仙師當初設伏時,為防萬一被甚妖人識破行藏,來此侵害。重山阻隔,事前不能查知。另在湖中設有靈光回影之法,比較查見得遠。可惜此法全憑自身法力深淺,以定所視遠近。好在此法可以傳授,易姊姊法力高深,且去一試如何?」
易靜也早在疑慮,恐怕癩姑輕敵失陷,因說出來徒亂人意,於事無補,正在心中盤算主意。聞言喜道:「此法我曾聽家師說過,雖不比佛道兩家心光靈矚、圜中視影來得靈妙,卻也是旁門中一種最高的法術。賢兄妹既精此法,可以傳授,實是幸事。就是妖宮阻遠不能查見,妙相巒一帶此時正有不少妖人盤踞,也可以查出一些端倪呢。」說罷,便隨二人往回走去。
英瓊見方、元二人來去仍用虹橋飛渡,便問:「一水之隔,何須回回費事?」
元皓道:「我二人自從前生遭劫,受了妖人暗算,已成驚弓之鳥。加以無名仙師別時曾說,湖中禁制,非接引人來一同起身時,來去不可疏忽。如此說法,必有原因,所以寧費點事,不敢大意。適才我覺心動,也許還有警兆要來呢。」說時,已將虹橋過完。
英瓊見她收完虹橋,又去望湖行法。湖中煙光雲氣,重又明滅隱現,所說靈光尚未現出,甚是繁忙,心中愁急不耐。暗忖:「自從初來起,接連數次收劍,不曾收回,料被老怪強行禁住,無法收回。以此劍神妙和近日自己功力而論,無論相隔多遠,均可由心運用,收發如意。任何妖法也難阻止,不知怎會被老怪禁住?反正無事,也許此時老怪見我久無動靜,忽然鬆懈,何不再收它一回試試?」
英瓊想到這裏,因料定十九徒勞,也未告知三人。自坐洞前樹下大石之上,暗以全力施為,默運玄功,照著本門收劍心法,猛力往回一收。覺著那劍只略受留滯,便即脫了禁制往回飛來,並且和平日運用一般靈活輕快,知已脫出敵人掌握,行即飛到。
當時喜出望外,惟恐途中又遇甚阻截,只顧全神貫注在收劍上面,加緊運用,仍未顧到告知三人。
英瓊正覺劍快飛到,忽聽方、元二人同聲失驚道:「有人破法!似有一件厲害法寶,破禁欲入,來勢不善,二位姊姊快些準備!」
同時水面上雲氣煙光重又湧現,眼看佈滿全湖。方、元二人面上立現驚慌之色。
易靜聞言,好生駭異,一面忙取寶戒備,趕往三人注目之處一看。瞥見湖心澄波,現出畝許大小一面圓鏡,全景畢現其中。靠來路山崖一面,現出大片青霞,將山崖上下一齊擋住。外有一道紫虹,勢絕猛烈,正往青霞上衝蕩,似要突圍欲入。
急得方、元二人同聲說道:「外層禁制,必破無疑。敵人是甚法寶,如此厲害?」
二人言還未了,易靜已看出那紫虹乃英瓊的紫郢仙劍,不禁驚喜交集。見方、元二人正以全力施為,使那青霞加盛。意欲阻止,知是誤會。急喊:「二位道友,急速撤禁,那是瓊妹的紫郢劍飛回來了。」
話方出口,勢已無及,只聽遠遠一片極強烈的爆音,水鏡中青霞竟被劍光衝破。青霞化為一天光芒,飛散消滅,四外崖上禁制,一齊化為烏有。
易靜回顧英瓊正在手掐靈訣,默坐樹下,心無二用,方知英瓊突然收劍所致。恐又冒失,連湖上禁制破去,忙飛身過去阻止,令其緩收時。那道紫光來勢神速,已電掣飛到。
方、元二人雖已看出劍光乃英瓊之寶,無如撤禁不能太速。只得索性重施禁制,先擋一下,再等劍主人自來止住。這湖上禁制卻與外層大不相同,當時煙光潮湧而起,竟將紫虹緊緊逼住,不能再進。
英瓊先還不知外層禁制阻隔,覺著劍將飛到,又遇阻力,惟恐二次又復失去。一時情急,加緊運用玄功,往回猛收。剛聽得遠方爆音,飛劍又復遇阻,這次力量更大,竟難衝動。耳聽易、方、元三人似在湖邊急喊,因為相隔較遠,英瓊一心注在劍上,也未聽真。又認為是得失緊要關頭,不敢鬆懈,依然加緊施為。直到易靜趕往阻止,方始醒悟。
總算湖上禁制輔有散仙所留異寶,大有威力妙用,為時又暫,彼此兩無傷害。但那外層禁制全被飛劍無心衝破,藩籬盡撤了。
英瓊知是自己事前未說,冒失之過,心中好生不安,不住道歉。
方、元二人道:「無名仙師原說我二人一走,這裏氣運便盡。反正事完,便隨三位姊姊同去,無需保留,由它去吧。不過外層禁法已破,近山景物忽然呈現,難保不將仇敵引了前來。還有癩姊,劍已飛回,去了一日,人還未回。等我們傳了靈光回影之法,大家運用玄功慧目,一同試看一回吧。」
易靜知道此法是在水中現一圓光,向天照去,將遠近地面上景物攝向天空,再往圓光中倒映下來。憑著自身功力,以定所照地域大小,只要能照到下面人物行動,便是纖微畢睹。此時初學,所見雖是不廣,以自己的法力,異日加功勤習,必能遠及千里以外。
方瑛道:「適才因值過湖行法,照例現形,水中圓光不大,這還是我二人法力有限,非將圓光放大,不能看遠。真要到了功候,只消一勺之水,使可遠近畢現,大小無不從心了。」說罷,傳了口訣用法,易靜道力高深,自然一學便會。英瓊夙根穎悟,也差不多點透。本是從習,沒在預計之中,急於觀察敵蹤,立即如法施為。
因湖水中禁制神妙,仍由方、元二人為首行法,同時一口真氣吹出。湖上靈旗招展,雲光離合,一陣明滅之後,波心突現出尺許大一個圓圈。晶波若鏡,水花一般往外展去,越展越大。晃眼大出二三十丈,光也越發晶明,宛如極大的一輪明月,浮在湖波之上。
元皓笑道:「我二人能力止此,不能再大,請易姊姊試演一回,看還能加大些不能?」
易靜看出二人功力也甚不凡,又是合力運用,自己究是初學,萬一上前接替,不能加大,反倒縮小,豈不丟人?便說道:「我剛學會,如何班門弄斧?請先查看妙相巒眾妖人的動靜。」
方、元二人也知易、李初學,難於把握,遂將仙法發動,又各運用玄功,手掐靈訣,往上空一揚。
光中本是通體空明,立時現出許多景物人影。四人一同往下注視,所有近處三百里內的景物,俱現其內。易、李二人昨日往紅木嶺所經山林泉石,歷歷可數。方在贊佩,方、元二人已將仙法催動,光中景物便去卻三面,專往妙相巒路上移去。
眼看相隔妙相巒不遠,易靜一眼瞥見光中現出二三十道光華,在空中交織惡鬥。易靜認出內有自己人的劍光在內,大吃一驚,忙喊三人一同仔細辨識。果是一夥男女同門,各施飛劍、法寶,正與十餘個妖人在妙相巒附近谷口外空中苦鬥,不分高下。
谷中另有數十妖人,駕馭大片妖光紅雲,蜂擁而出。乍看時,敵人似乎勢子較盛。自己這面,看出有金蟬、石生、甄艮、甄兌、易鼎、易震、司徒平、秦寒萼、楊鯉、陸蓉波、廉紅藥、李文衎、向芳淑等共十三人,卻無癩姑在內。
易靜料知癩姑失陷被困,用法牌傳音告急,將這些同門引來。牌未用過,不知自己牌上怎無感應?又覺不像。匆匆不暇查看妖人是誰,立命方、元二人行法撤禁往援。
英瓊因癩姑為己而去,愈發情急。就這幾句話工夫,又發現徐祥鵝、余英男、申若蘭、吳玫、崔綺、莊易、林寒、嚴人英等十餘人,三三兩兩由各方飛來,加入助戰。
雙方益發成了混鬥,滿天空俱是劍光縱橫。寶光照耀,妖雲迷漫,邪焰騰空,看去越發驚人。易靜正催方、元二人急速收法,圓光忽隱,雲氣翻舞中現出虹橋,四人忙由橋上飛過。方、元二人匆匆行法復禁,便同飛空中,急催遁光,往妙相巒趕去。
易、李二人飛出不遠,遙望雙方惡斗方酣,妖人和一些原有的左道妖邪正在紛紛傷亡,自己這面似還無人受傷。易氏兄弟同駕新得回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電馳星飛般上下衝突於妖光邪焰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廉紅藥、向芳淑、余英男、嚴人英、金蟬、石生還有後到的林寒等,各有異寶仙劍,也均發揮威力,活躍陣內。妖人之中也頗有能者,無如高下不齊,強的雖能自保,弱的相差太甚。自己這面,卻無一個不濟的,至少也能發揮本門飛劍,足可防身。
並且對方只要有法力稍強的人趕來相鬥,立有能手上前接應。敵人卻是極少互相接應,一干妖人尤其凶野成性,不知進退,一味死拼。空自越殺越勇,毫不怕死,禁不住眾同門劍光厲害,法寶神奇,一被罩住全身,立即了帳。就四人目光到處,已有四五個妖人和兩個不經見的妖婦,被自己這面腰斬,隨著被劍光絞散的妖光邪氣相繼下落。
易、李二人料知占足上風,不禁心喜,忙催遁光趕上前去。眼看快要到達,猛又瞥見最前面谷口內,又飛出一大片紅光,光中現出三個妖人。為首一個正是敵人主腦紅髮老祖,隨行二妖人,一個不曾見過,一個正是妖人中的智囊妖徒秦玠。來勢神速異常,身後谷口內妖雲滾滾,邪霧迷漫,突突往上空冒起,也似狂濤一般往谷外湧來。
易靜知道紅髮老祖玄功奧妙,不比尋常,又有化血神刀,狠毒無比。眾同門多半不是對手。心中一急,遁光迅速,剎那趕到。
起初妖黨人多,自知法力不濟,便由那法力較高的各自量力,尋找對手,單鬥獨戰。次一點的,便三五人做一起,分開去向申若蘭、秦寒萼、司徒平、莊易、吳玫、崔綺、李文衎、甄艮、甄兌等人合力應戰。
哪知金、石二人機智,看出敵人改合為分,意在避免傷亡。想把自己這面能手絆住,分頭量力柏持,以待谷中救兵出來報仇。知道和自己對手的妖人除他不易,平白將法寶占住。忙向石生一聲暗號,分出霹靂、銀河三劍,連同七修劍中主劍天嘯,先是四道劍光合力分鬥兩個最厲害的妖人。同時卻把兩套五十四口修羅刀向那人多之處亂飛過去,也不指定對誰,忽東忽西,得隙便即傷人。
廉紅藥看出便宜,跟著一學樣,三套九九八十一道血焰金光,電馳虹飛,滿空交射。一干妖邪怎禁得住,一晃又傷了好幾個。
紅髮老祖本在神宮內,重練陣法和新得來的那口紫郢仙劍。忽接弟子警報,言說來了六個幼童,俱是峨嵋門下。正在谷口外與諸同門和一些外教中道友相遇,因對方出口傷人,張狂太甚,動起手來。不料敵人年紀雖幼,竟是妙一真人之子金蟬。法寶、飛劍厲害非常,勢頗不支,請師父即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