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斷臂續身 元兇推巨擘 追雲馳電 妙法散神砂
西方野魔一手正扶著綠袍老祖,自忖能力現時已不如眾人,心無主意。
綠袍老祖忽趁人不在意,暗中伸手拉了他一把,隨即說道:「我等當然都去,我仍請西方道友攜帶好了。」說罷,又向萬妙仙姑道:「久聞仙姑靈丹接骨如天衣無痕,不知怎麼接法,可能見告麼?」
萬妙仙姑尚是頭一次見綠袍老祖說話如此謙恭,不肯怠慢,連忙從身畔葫蘆內取出八粒丹藥,分授與綠袍老祖、西方野魔。道:「此丹內有陷空老祖所賜的萬年續斷接骨生肌靈玉膏,外加一百零八味仙草靈藥,在丹爐內用文武符咒祭煉一十三年,接骨生肌,起死人而肉白骨。
像二位道友這樣高深的根行,只須尋著有根基的替身,比好身體殘廢的地方將他切斷,放好丹藥,便能湊合一體。此丹與毒龍尊者所煉的接骨神丹各有妙用,請二位帶在身旁,遇見良機,便能使法體復舊如初了。」
二人聞言大喜,連忙稱謝不迭。
尚和陽在旁早冷眼看出綠袍老祖存心不善,因師文恭素來看自己不起,這次竟為毒龍尊者請得有自己,便不肯到紅鬼谷相見,越加忿恨。巴不得他再遇惡人,快自己心意,也就不去管他。
毒龍尊者與師文恭交情甚深,一聽他為自己約請受了重傷,痛恨交集。恨不得急速前往青螺醫救,忙催眾人起身道:「許仙姑靈藥勝我所煉十倍,師弟與綠袍道友得了此丹,便不愁不還本來。此番同去,若是捉住幾個峨嵋小輩,既可報仇雪恨,還可使二位法體如初,豈非兩全其美?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俞德早已先行,毒龍尊者陪了尚和陽、綠袍老祖、西方野魔、萬妙仙姑一齊起身出洞。
尚和陽道:「待我送諸位同行吧。」腳一頓處,一朵紅雲將四人托起空中,不頓飯時候到了青螺魔宮。迎接進去,到了裏面,見著獨角靈官樂三官同一些魔教中知名之士。
因為救人情急,彼此匆匆完了禮,同到後面丹房之中。見師文恭正躺在一座雲床之上,面如金紙,不省人事,斷手放在兩旁,兩隻手臂業已齊腕斷去。
尚和陽近前一看傷勢,驚異道:「他所中的乃是天狐寶相夫人的白眉針,她如超劫出世,受了東海三仙引誘與我們為難,倒真是一個勁敵呢。此針不用五金之精,乃天狐自身長眉所煉。只要射入人身,便順著血脈流行,直刺心竅而死。看師道友神氣,想必也知此針厲害,特意用玄功阻止血行,暫保目前性命,至多只能延長兩整天活命了。」
毒龍尊者一聽師文恭中的是天狐白眉針,知道厲害,忙問尚和陽:「道兄既知此針來歷,如此厲害,難道就不知解救之法麼?」
尚和陽道:「此針深通靈性,慣射人身要穴。當初我有一個同門師弟蔡德,曾遭此針之厄。幸虧先師無行尊者尚未圓寂,知道此針來歷,只有北極寒光道人用磁鐵煉成的那一塊吸星球,可將此針仍從原受傷處吸出。後寒光道人在北極兵解,吸星球落在他弟子赤城子手裏。赤城子又歸到昆侖派下,因為犯了教規,被同門公議逐出門牆,後不知下落。」
毒龍尊者聞言,越加著急道:「照道友說來,師道友簡直是無救的了。」
尚和陽問:「道友何出此言?」
毒龍尊者道:「兩月前我師弟史南溪到此,曾說他和華山烈火祖師俱與赤城子有仇。一次路過莽蒼山狹路相逢,赤城子斷了一隻臂膀,還中了史南溪的追魂五毒砂,後來被他借遁法逃走。史南溪明明是我師弟,誰人不知,他豈有仇將恩報的道理?」
萬妙仙姑接口道:「赤城子我雖不熟,陰素棠倒和我莫逆,聞得她和赤城子情如夫婦。莫如我不提這裏,作為我自己托她代借吸星球,也許能夠應允。雖然成否難定,且去試他一試。此去玉版峽當日可回,終勝於束手待斃。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商議了一會,除此更無良法,只得請萬妙仙姑快去快回。
萬妙仙姑走後,眾人聽說寶相夫人也來為難,知道這個天狐非同小可。不但她修道數千年煉成了無數奇珍異寶,最厲害是她這次如果真能脫劫出來,便成了不壞之身,先立於不敗之地。雖不一定怕她,總覺又添了一個強敵。
毒龍尊者猛想起後日才是端陽,何不用水晶照影之法,觀察觀察敵人的虛實?一面吩咐俞德去準備,對眾人道:「我想後日便是會敵之期,峨嵋派究竟有多少能人來到還不知道,我意欲在外殿上搭起神壇,用我煉就的水晶球,行法觀察敵人虛實。此法須請兩位道友護壇,意欲請樂、尚兩位道友相助。」
樂三官久聞魔教中水晶照影,能從一個晶球中將千萬里外的情狀現將出來。雖然只知經過不知未來,如果觀察現時情形,恍如目睹一般,自然想開一開眼界。
尚和陽本來恨極了師文恭,巴不得他身遭慘死。先以為赤城子和滇西派有仇,決不肯借寶取針,才在人前賣弄,說出此針來歷。
不想萬妙仙姑卻與陰素棠是至好,赤城子對陰素棠言聽計從,萬一將吸星球借來,豈不便宜了對頭?知道綠袍老祖適才未安好心,當著眾人必不能下手,一聽毒龍尊者邀他出去護壇,正合心意。
尚和陽便答道:「師道友還有二日活命,後日便是端陽,時機萬不可惜過。借道友法力觀察敵人虛實,再妙不過。」說時故意對綠袍老祖使了個眼色。
一會俞德進來,毒龍尊者便命他在丹房中陪伴綠袍老祖與西方野魔,自己陪了尚、樂二人,率領八魔到前面行法去了。毒龍尊者見綠袍老祖行動不便,便任他和西方野魔在丹房中靜養。
眾人到了前殿,法壇業已設好,當中供起一個大如麥斗的水晶球。
毒龍尊者分配好了職司,命八魔按八卦方位站好,尚、樂二人上下分立。自己跪伏在地,口誦了半個多時辰魔咒,咬破中指,含了一口法水,朝晶球上噴去。立刻滿殿起了煙雲,通體透明的晶球上面,白濛濛好似冪了一層白霧。
毒龍尊者同尚、樂二人各向預設的蒲團上盤膝坐定,靜氣凝神望著前面。一會工夫,煙雲消散,晶球上面先現出一座山洞。洞內許飛娘居中正坐,旁邊立著一個妖媚女子,還有一個瞎了一隻眼的漢子在那裏打一個綁吊在石樑上的少年。一會又將少年解綁,才一落地,那少年忽從身上取出一面小幡一晃,便化了一幢彩雲,將少年擁走,不知去向。
球上似走馬燈一般,又換了一番景致。只見一片崖澗,澗上面有彩雲籠罩,從彩雲中先飛起一個似鷹非鷹的大鳥,背上坐著一雙青年男女,直往西方飛去。一會又飛上三個少年女子,也駕彩雲往西方飛去。似這樣一幕一幕的,從紫玲等動身在路上殺死妖道,趕到小長白山遇見西方野魔鬥法。與靈雲、英瓊等相遇,直到師文恭受傷回山,都現了出來。
毒龍尊者本是滇西魔教開山祖師叱利老佛的大弟子,叱利老佛圓寂火化時,把衣缽傳了毒龍尊者。又給他這一個晶球,命毒龍尊者以後如遇危難之事,只須依法施行,設壇跪祝。叱利老佛便能運用真靈,從晶球上面擇要將敵人當前實況現出,以便趨吉避凶。
只是這法最耗人精血,輕易從不妄用。這次因見西方野魔同師文恭都是道術高強的魔教中知名之士,竟被幾個小女孩子所傷,知道敵人不可輕侮。又聽尚和陽說寶相夫人二次出世,尤為驚心,所以才用晶球照影之法觀察敵人動靜。
及至球上所現峨嵋派幾個有名能人並未在內,好生奇怪。晶球上面又起了一陣煙霧,這次卻現出一座雪山底下的一個崖凹。凹中磐石上面坐著一個形如枯骨的道姑,旁邊石上坐著適才與師文恭、俞德對敵的那一班男女,好似在那裏商議什麼似的。
正待往下看去,球上景物未換,忽然現出一個穿得極其破爛的花子。花子面帶譏笑之容,對面走來,越走人影越大,面目越真。尚和陽在旁已看出來人是個熟臉,見他漸走漸近,好似要從晶球中走了出來。先還以為是行法中應有之景,雖然驚異,還未喊毒龍尊者留神。
轉瞬之間,球上花子身體將全球遮蔽。猛聽毒龍尊者道:「大家留神,快拿奸細!」手揚處,隨手便有一枝飛叉,夾著一團煙火往晶球上的花子飛去。
尚和陽首先覺察不好,一面晃動魔火金幢,一面將白骨鎖心錘祭起迎敵。就在這一眨眼的當兒,晶球上面忽然一聲大爆炸過去,眾人耳旁只聽一陣哈哈大笑之聲。敵人未容法寶近身,早化成一道匹練般的金光,衝霄飛去。
毒龍尊者同尚、樂二人不暇再顧別的,連忙升空追趕時。那道金光只在雲中一閃,便不見蹤跡,知道追趕不上,只得收了法寶回來。進殿一看,那個晶球業已震成了千百碎塊,飛散滿殿。八魔當中有那防備不及的,被碎晶打了個頭破血出。白白傷了一件寶貝,敵人虛實連一半也未看出。
毒龍尊者正在懊喪,回頭見俞德立在身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便問:「又有什麼事,這般神色恍惚?」
俞德答道:「啟稟師父,西方師叔與綠袍老祖走了。」
毒龍尊者道:「綠袍道友性情古怪,想是嫌我沒請他來鎮壇,怠慢了他。只是他二人尚未覓得替身,如何便走呢?」
俞德又說道:「師師叔也遭慘死了。」
毒龍尊者聞言大驚,忙問:「怎地死了?」
俞德戰兢兢地答道:「師父走不多時,綠袍老祖便厲聲令弟子出去。弟子出了丹房,在外往裏一看,師師叔已醒,剛從雲床上坐起。從綠袍老祖身旁飛起一團綠光,將師師叔罩住。西方師叔拔出身上的戒刀,將師師叔齊腰斬斷,綠袍老祖便如一陣風似地將身湊了上去,與師師叔下半截身軀合為一體。
老祖又奪過西方師叔手中戒刀,將師師叔左右臂卸下,連那兩隻斷手,將一隻遞與西方師叔,自己也取了一隻接好。喊一聲走,化成一道綠光飛出房中,衝霄而去。他二人動手時節行動甚速,弟子知道不好,已是不及,眼看他二人害了師師叔逃走。弟子只好在外面待罪,等師父行法終了,再行領責。」
毒龍尊者聞言,只氣得鬚眉戟立,暴跳如雷,當時便要前去追趕,為師文恭報仇。
尚和陽早知有此一舉,便勸毒龍尊者道:「我早疑綠賊元神既在,又能脫身出來,如何行動還要令師弟抱持?萬不想會做下這種惡事。如今敵人未來,連遭失意之事。你身為此地教祖,強敵當前,無論如何也須過了端陽,定了勝負,才能前去尋他,何必急在一時呢?」
毒龍尊者道:「道友難道還不知師道友是藏靈子的徒弟?如不為他報仇,他知道此事,豈肯與我甘休?且等許道友回來,再從長計較。我寧可將多年功行付於流水,也要與這賊拼個死活,如不殺他,誓不為人!」
尚和陽又將綠袍老祖在谷外險些傷了鳩盤婆弟子之事說了一遍。
毒龍尊者聞言,愈加咬牙切齒痛恨。
到了晚間,萬妙仙姑面帶愁容回來,才知陰素棠一見便知來意,說交情仍在,只不允借寶,自己不便樹敵,只得回來。
毒龍尊者把師文恭已遭慘死,以及用水晶球行法視影,在球中見她打人之事一一說出。萬妙仙姑一聽那崖澗景象,好似就在黃山附近。自己從卦象上看出那陰人也離五雲步不遠,司徒平定是那兩個女子勾引了去,便把司徒平受責失蹤之事也說了出來。
許飛娘又道:「這業障背師叛教,罪不容誅,我正要去尋他,他反同了敵人來到此地。此次我本想暗中相助,暫時不與峨嵋破臉。既有孽徒在此,我便有所藉口了。尤其是那兩個女子不早除去,將來是我隱患,只可惜還不知她們的名姓來歷。尚道友說那白眉針是天狐寶相夫人之物,難道內中就有一個是天狐麼?」
尚和陽道:「適才我也在法壇,別的我尚不大清楚,惟獨那片崖澗,明明像黃山紫玲谷寶相夫人修真的洞府。此谷絕少人知,知道的人也不能進去。我還是在八十多年以前應了一位道友之約,幫助他與寶相夫人鬥法,雙方正在不可開交,恰遇陷空老祖打那裏經過,給雙方解和,變仇為友。寶相夫人曾約我們二人到她谷內閑坐款待,所以我還記得。
適才晶球中所見從谷中出來的幾個女子,雖然有兩個與寶相夫人面貌相似,但可以斷言,決非她本人。不過那兩個女子既能用寶相夫人的白眉針傷人,不是她的門下,便是她的女兒。寶相夫人未兵解以前,專一迷戀有根基有道行的少年採補真陽。那幾個女子當然也是一脈師承,得了她的傳授和法寶,所以叛徒司徒平有所恃而不恐了。」
萬妙仙姑道:「我責罰那業障時,曾從卦象上看出他與兩個陰人勾結,是我異日隱患。先還以為是他叛降了餐霞老尼,他受不過,才假裝招供,求我解綁。萬沒料到他會弄法,從我手中逃走,我的飛劍竟未追上。我又算出他逃走不遠,說也慚愧,踏遍了黃山,竟未能找著。
如今既知道來歷,此次若能將業障和勾引他的兩個賤婢除去更妙。若僥倖被他們漏網,還得仰仗諸位道友鼎力相助,到黃山紫玲谷,將這幾個狗男女處死,以免將來為害。」
毒龍尊者道:「這當然是我等義不容辭。只是師道友慘死,他師父藏靈子決不肯與我甘休。諸位道友有何高見?」
樂三官道:「此事怨得誰來?本來朋友有相助之義,他自己能力不濟,中了敵人白眉針。我等又不是袖手旁觀,置之不問。雖然疏於防範,被綠袍老祖將他害死。但是許仙姑到了陰素棠那裏,並未將破針法寶借來,足見命數有定,師道友應該遭劫。藏靈子豈能逞強昧理,與道友為難?待等此地事了,我們去尋綠袍老祖,為他報仇雪恨便了。」
毒龍尊者還未及答言,尚和陽道:「轉瞬就是端陽,有事暫從緩議。倒是適才震破晶球的那個怪叫花窮神凌渾,真是一個萬分可惡的仇敵,以前不知有多少道友死在他的手中。我久已想尋他報仇,他偏乖巧,多少年銷聲匿跡,不曾出現。
這次又尋上門來找晦氣,起初不知他弄玄虛,錯以為是球中現影,手慢了一些,被他逃走。峨嵋派既能將他都網羅了來,定還有能人甚多,你我諸位不妨,倒是道友門下到時真不可輕敵呢。」
毒龍尊者道:「本來此次發端極小,只為我新收八個門人當中的邱舲,在西川路上與一個姓趙的結仇,這才派人與那姓趙的約定端陽在青螺相見。那姓趙的還不是峨嵋門下,本領也不濟,僅他師父俠僧軼凡與峨嵋有點小淵源,原無須乎我等出面。先是俞德聽說有不少峨嵋派幫趙心源同來拜山,還說他們掌教齊漱溟也來,他們恐怕抵敵不住,前來求我。
以我和諸位的聲望與峨嵋門下小輩鬥法比劍,雖然必勝,也為天下同道恥笑。不過敵人方面既那樣傳說,峨嵋派又素來一味逞強,不顧信義。萬一說假成真,我門下諸弟子豈不在遭他人毒手?這才暗中準備,約請幾位神通廣大的至好,以防萬一。
我看定是峨嵋派詭計,主要的人表示不屑親到,卻命這些新進小狗男女前來嘗試。又怕我出來相助,無法抵敵,才請出賊叫花來裝作打抱不平。用白眉針傷人的賤婢,由許仙姑借懲治叛徒司徒平為由將她除去。我和樂道友作為後備,不遇有頭有臉的數人,暫不伸手。」
尚和陽是深恨凌渾,自己初煉了兩件厲害法寶,正要賣弄,萬妙仙姑除害心切,樂三官與毒龍尊者本無深交,不過借此拉攏,一到此地,便見連出逆心之事,已有些知難而退,巴不得留在後面,好見風使帆:聞言俱都贊同。
這時八魔中有被晶球碎塊打傷的,都用法術丹藥治好,領了他們邀請來的一些妖僧妖道上來參見。毒龍尊者又吩咐了一些應敵方略,才行退去。
俞德已將師文恭殘骨收拾,用錦裹好,放在玉盤中捧了上來。毒龍尊者見師文恭只剩上半截渾圓身體,連兩臂也被人取去,又難受,又憂驚。再加師文恭面帶怒容,二目圓睜不閉,知他死得太屈。再三祝告,說是青螺事完,定為他尋找這幾個仇人,萬剮凌遲。
再說靈雲姊弟、朱文、周輕雲與紫玲姊妹等,在鬼風谷上面救出英瓊、若蘭,大家合力,趕走了妖僧西方野魔雅各達,還斷了他一條手臂。各人將法寶飛劍收起,回身再看若蘭、英瓊,俱都昏迷不醒。靈雲忙叫金蟬去尋了一點山泉,取出妙一夫人賜的靈丹,與二人灌了下去。
因鄧八姑尚是新交,英瓊、若蘭中毒頗深,須避一避罡風。仗著人多勢眾,不怕妖僧捲土重來,索性大家抱了英瓊、若蘭,同至谷底妖僧打坐之處歇息。等她二人緩醒過來,再一齊護送同走。眾人下到谷底,重又分別見禮,互致傾慕。
各人談起前事,靈雲聽說女空空吳文琪也來了。司徒平棄邪歸正,與紫玲姊妹聯了姻眷,並奉玄真子、神尼優曇、餐霞大師、追雲叟諸位前輩之命,同歸峨嵋門下,心中大喜。見英瓊、若蘭服藥之後,因英瓊以前服過不少靈藥仙丹,資稟又異尋常,首先面皮轉了紅潤,不似適才面如金紙。若蘭面色也逐漸還原,知道無礙,一會工夫便會醒轉。
靈雲便請紫玲姊妹先去將女空空吳文琪、苦孩兒司徒平連章氏姊弟和于、楊二道童接來,再同返玄冰谷,商議破青螺之策。紫玲姊妹走後不多一會,英瓊、若蘭相繼醒轉,只是精神困憊,周身仍是疼痛。見靈雲姊弟與朱文在側,又羞又忿。
靈雲安慰了二人幾句,便介紹輕雲與二人相見,並說還有兩位新歸本派的姊妹去接吳文琪與司徒平去了。英瓊一見輕雲,大喜過望,二人本是世交,久已傾仰,卻是首度會面。眾人又聽本派更新添了幾位有本領的姊妹,俱都歡喜異常。
靈雲道:「都怪蟬弟不肯明言二位決意隨後要來,我等在玄冰谷崖凹中談心,不曾留心到外面。崖頂上想有八姑的障眼法術,所以神鵰在空中找尋不見我等的蹤跡,差點出了大錯。異日稟知母親,少不得要責罰他呢!」
若蘭道:「這事也休怪大師兄,皆是我等年幼無知輕敵所致。妖僧的毒霧好不厲害,起初全仗英瓊妹子紫郢劍護身,不時只聞見一絲腥味。後來耳旁聽得有人說是奉了姊姊之命下來救我二人,有紫郢劍光隔住不得近身,瓊妹急於出險,收劍快了一些。與紫玲姊妹的法寶一收一放,未能恰到好處,才有此失。」
靈雲仔細考查二人神態,知道尚不便禦劍飛行。由此動身往玄冰谷,正好與紫玲等迎個對面。與輕雲計議一會,決計暫時不令英瓊、若蘭等去受雪山上空的罡風,由二人騎著神鵰低飛緩行。大家在她二人頭上面飛行,一則保護,二則好與紫玲等相遇,免得錯過。
神鵰佛奴自從傷了妖僧,便飛起空中,不住迴旋下視,以備遇警回報。靈雲等把神鵰招了下來,請英瓊、若蘭騎了上去,先緩飛上高崖,再命神鵰緩行低飛,往峰下飛去。
靈雲姊弟與朱文、輕雲四人,著一人在神鵰身後護送,餘下三人將身起在天空飛行,觀察動靜。
英瓊、若蘭在鵰背上與輕雲一路說笑,剛剛走離峰腳不遠。輕雲猛見對面走來一個身高八尺,臉露凶光,耳戴金環的紅衣頭陀,隨同著一個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的白臉道士,從峰下斜刺裏走過。
輕雲定睛一看,那道人不認得,那頭陀正是成都漏網的瘟神廟方丈俞德。因為彼此所行不是一條路徑,俞德先好似不曾留神到輕雲等三人。
輕雲便對英瓊、若蘭說:「對面來了兩個妖人,須要留心。」
俞德同那道人忽然回頭,立定腳步注視著輕雲等三人,好似在議論什麼。
英瓊、若蘭適才吃了妖僧的虧苦,本來又愧又氣,一聽輕雲說對面來了妖人,便也不顧身體疼痛,雙雙跳下鵰背。這時兩方相隔不過數十步遠近,英瓊首先看出敵人來意不善,先下手為強。手揚處紫郢劍化作一道數十丈長的紫色長虹,直朝俞德等飛去。
那道人正是青海孔雀河畔藏靈子的得意門徒師文恭,應了毒龍尊者的邀請。在路上聽俞德說毒龍尊者還請得有尚和陽,心中大是不快,又不便中途返回。到了青螺,不去和毒龍尊者見面,先佈置了一番,見快到端陽,敵人還沒什麼動靜。
無心中,師文恭聽八魔說起鄧八姑得了雪魂珠之事,雖然一樣起了覬覦之念。只不過他為人好強,不願去欺凌一個身已半死不能轉動的女子。打算到玄冰谷去見鄧八姑,自己先用法術將她半死之身救還了原,然後和她強要那雪魂珠。
依了俞德,原要駕遁光前去。師文恭因為左右無事,想看一看雪山風景,這才一同步行前往。剛剛走離小長白山不遠,俞德恭恭敬敬隨侍師文恭一路談說,輕雲等從峰上下來時並未覺察。還是師文恭首先看見峰頭半飛半走下來一隻金眼大黑鵰,上面坐著兩個女子,心知不是常人,便喚俞德觀看。
俞德偏身回頭一看,鵰後面還跟著一個女子護送,正是在成都遇見過幾次的周輕雲,知道這幾個女子又是來尋青螺的晦氣無疑,不由心中大怒。當下喚住師文恭,說道:「這便是峨嵋門下餘孽,師叔休要放她們逃走。」
師文恭雖是異派,頗講信義,以為既和人家訂下比試日期,何必忙在一時?這幾個女子還能有多大本領?勝之不武。只要對方不招惹,就不犯著動手。正和俞德一問一答之際,忽見鵰背上女子雙雙跳了下來,腳才著地,最年輕的一個手一揚,便是一道紫色長虹飛來。
師文恭認得那道紫光來歷,大吃一驚,知道來不及迎敵,喊聲:「不好!」將俞德一拉,同駕遁光縱出百十丈遠近。因救俞德慢了一些,頭上被紫光掃著一點,戴的那一頂束髮金冠連頭髮都被削下一片,又驚又怒。
那紫光更不饒人,又隨後飛來。師文恭知道厲害,不敢怠慢,先從懷中取出三個鋼球往紫光中打去。才一出手,便化成紅黃藍三團光華,與紫光鬥在一起。同時輕雲、若蘭的飛劍也飛將起來助戰,若蘭更從百忙中將十三粒雷火金丸放出十三團紅火,如雷轟電掣飛來。
師、俞二人措手不及,早著了一下金丸,將鬚髮、衣服燃燒。師文恭心中大怒,一面掐訣避火,忙喊:「俞德後退,待我用法寶取這三個賤婢狗命。」
俞德見勢不佳,聞言收了飛劍,借遁光退逃出去。
師文恭早從身上取出一個黃口袋,口中念念有詞,往外一抖,將他煉就的黑煞落魂砂放將出來。立刻陰雲四起,慘霧沉沉,飛劍隕芒,雷火無功。一團十餘畝方圓的黑氣,風馳雲湧般朝英瓊等三人的當頭罩去。
輕雲知道厲害,忙收飛劍,喊:「二位留神,妖法厲害!」說罷,首先縱起空中。
英瓊的紫郢劍雖不怕邪汙,怎耐求勝心切,不及收劍,若蘭也慢了一些。二人剛要收劍起飛,猛覺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眼花,立刻暈倒,不省人事。
師文恭正要上前拿人,忽聽空中幾聲嬌叱,雨後長虹一般,早飛下一道五彩金光,照在落魂砂上面,黑氣先散了一半。同時又飛下一幢五色彩雲,飛入黑氣之中,電閃星馳般滾來滾去。那消兩轉,立刻陰雲四散,黑霧全消。把師文恭多少年辛苦煉就的落魂砂至寶掃了個乾淨,化成狼煙飛散。
師文恭、俞德定睛往前一看,空中又飛下來幾個少年男女。一個手中拿著一面鏡子,鏡上面發出百十丈五色金光。一轉眼間,那幢彩雲忽然不見,也現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女。這幾個人才一落地,先是一個幼童放出紅紫兩道劍光,跟著還有一男四女也將劍光飛起。內中一個女子還放出一團紅光,同時朝師文恭、俞德二人飛來。
俞德認出來人中有成都遇見的齊靈雲姊弟、女神童朱文,還有萬妙仙姑門下的苦孩兒司徒平,不知怎地會和敵人成了一黨,其餘兩個女子不認得。
師文恭見敵人才一照面,便破了他的落魂砂,又忿恨,又痛惜。咬牙切齒,把心一橫,正要披散頭髮,運用地水火風與來人拼命。誰知敵人人多勢眾,竟不容他有緩手工夫,法寶飛劍如暴雨般飛來。俞德嘗過厲害,見勢不佳,二次借遁避了開去。
師文恭認得朱文所拿寶鏡與寒萼所放出來的那團紅光俱非自己的法寶所能抵敵,在這間不容髮之際,行法已來不及,只得一面將三粒飛丸放起,護著身體往空遁去。準備先逃回去,等到端陽,再用九幽轉輪大藏法術擒敵人報仇。
師文恭身才飛起地面,紫玲見眾人法寶飛劍紛紛放出。早防敵人抵敵不住,伺便逃走,飛起在空中等候。果然敵人想逃,紫玲更不怠慢,取了兩根寶相夫人遺傳的白眉飛針放將出去。這針乃寶相夫人白眉所煉,共三千六百五十九針,非常靈應。專刺人的血穴,見血攻心,厲害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