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推雲撥霧 同款嘉賓 冷月寒星 獨殲惡道
寒萼便指問司徒平:「那是什麼所在?」
司徒平道:「那裏便是五雲步,剛才我不是說過麼?」
寒萼道:「看牠們意思,定是在那裏遇見什麼。閑著無事,我們同去看看如何?」
司徒平聞言變色道:「萬妙仙姑非常厲害,她又正在尋我為仇,姊姊曾說我們暫時最好不要露面,如何還尋上門去?」
寒萼道:「看你嚇得這個樣子!我雖年紀小,自問還不怕她。我不早對你說,要替你取回飛劍嗎?樂得趁姊姊不在,要來了再說。你不敢去,在此等我,由我一人去如何?」
司徒平知道寒萼性情,攔她不住。又見那白兔還是儘自往前拉,猛想起今日已離端陽不遠,也許萬妙仙姑已經到滇西赴約去了。便道:「如果大姐醒來,找不到我們呢?」
寒萼道:「我沒見你這人也太膽小。別的我不敢說,保你去,保你回來,我還做得到。你就這樣怕法?」說時,嬌嗔滿面。
司徒平強她不過,只得答應同去,寒萼這才轉怒為喜。那一對白兔聞得主人肯去,雙雙歡蹦,如弩箭脫弦一般,直往五雲步那方飛走。寒萼拉著司徒平,喊一聲「起」,跟在白兔後面禦風而行。
快到五雲步不遠,那白兔忽然改了方向,折往正東,轉到一個崖口,停步不前。二人也一同降落下來,隨著白兔往崖側一探頭,見有兩男一女,各用飛劍正在苦苦支持,當中有一口飛劍正是司徒平被萬妙仙姑收去之物。
寒萼悄問:「這三人是誰?」
司徒平輕輕說道:「那瞎了一隻左眼的,正是我師弟薛蟒,那女的便是柳燕娘。還有一個大漢,看去非常面熟,好似薛、柳二人的朋友王森,怎麼會在此處爭殺?看這神氣,萬妙仙姑一定不在,想必走時將收去我的飛劍給了薛蟒。」
寒萼對司徒平道:「你還不運氣收回你的飛劍,招呼我法寶出去,連你的劍一起受傷。」
司徒平聞言,不敢怠慢,連忙按照平日的口訣運動元氣,用手將劍招回時,覺著非常費力。知道萬妙仙姑必定傳了薛蟒什麼口訣,故爾薛蟒能運用真元將劍吸住。
寒萼等不及,手揚處,一團紅光發出爆音,直向那劍光叢中打去。王森見勢不佳,忽見敵人的一道劍光飛向斜刺裏去。往前一看,原來那邊崖口站定一男一女,男的正是苦孩兒司徒平,女的雖不認得,估量也非平常之輩。
他只知司徒平是薛蟒師兄,比薛蟒來得厲害,如今必幫薛蟒,更覺眾寡不敵,又見那女子一揚手打出一團紅光,不知是什麼來歷。所以不敢再行戀戰,未等紅光打到,急忙收回飛劍破空逃走。
那裏薛蟒見王森不支,正在高興,忽然覺著元氣一散,自己承師父所賜,得自司徒平手中的那口飛劍,忽然飛向斜刺裏。一眼看見司徒平同著一個幼女站在那裏,大吃一驚。一面招呼柳燕娘,一面忙把飛劍收回,想逃回洞去。那一團紅光已經打到,他收劍雖快,還差點受傷。
柳燕娘的飛劍來不及收,挨著一團紅光,一聲雷響,震得光焰四散,跌到地下,變成頑鐵。薛、柳二人見勢不佳,正要逃走。寒萼哪裡肯容,收回紅光,脫手又飛起彩虹一般的五色匹練,將薛、柳二人雙雙束住,動轉不得。
寒萼笑對司徒平道:「想不到你師父門下有這等膿包!你平日吃了他們許多苦頭,還不快去報仇?」說罷,拉了司徒平走向前去。
那團紅光,原是寶相夫人九轉真元所煉的金丹。那匹練般的彩虹,也是紫玲谷鎮洞之寶,名彩霓練。能發烈火燃燒,非常厲害,薛、柳二人如何禁受得住。
薛蟒被火燒的非常疼痛,不住喊師兄饒命。司徒平人本厚道,見薛、柳二人宛轉哀號,動了惻隱之心。先向薛蟒要回了劍囊,請寒萼將寶收起,放他們逃生。
寒萼道:「依我性子,恨不能催動真火,將這兩個畜生燒死呢!你現在一時憐憫,放了他們,少不得他們又去向許飛娘搬弄是非。萬一落在他們手中,他們才不能饒你呢。」
司徒平道:「他雖不好,總算是多年同門之誼。至於他將來再害我時,那也是命該如此。不然的話,我如該死,豈不早死在他們手中了。」
寒萼對薛、柳二人道:「若不是平哥再三講情,定要將你二人活活燒死!下次你們再欺負他,犯在我的手內,不將你們燒成飛灰,我不算人。」說罷,收回彩霓練。
薛、柳二人周身疼痛,爬伏在地,薛蟒想是有話想問,望著寒萼。
寒萼搶先說道:「你想打聽出我們住的地方,好蠱惑你的師父前去尋我們嗎?告訴你說,慢說我們暫時不告訴你,告訴你,許飛娘她也奈何我們不得。但等你們末日一到,我們自會尋上門來,用不著你找。你休要做夢吧,再不滾了回去,我又要動手了。」
薛、柳二人怎敢答言,含羞帶恨,相互扶著,轉過崖角回洞去了。
司徒平得回了飛劍,見寒萼本領高強,越加得意,不住口地誇獎讚美,寒萼只抿了嘴笑。二人見夕陽已薄崎峪,輕柔的陽光從千紅萬紫的樹隙中穿出,射在褐色的山石上,都變了緋色。天空依然還是青的,不過顏色深點。歸巢的晚鴉,有時結成一個圓陣,有時三五為群,在天空中自在翱翔。從頭上飛過去,一會兒沒入瞑色之中,依稀只聽得幾聲鳴叫。
二人愛這名山暮景,都捨不得駕劍光回去,並肩並頭,緩緩往歸路行走。剛轉過一個高峰,忽聽一聲嬌叱道:「大膽司徒平!竟敢乘為師不在洞府,暗害你師弟薛蟒,今日叫你來得去不得!」言還未了,山崖上飛下一條黑影。
司徒平嚇了一大跳,寒萼便搶在司徒平的前面,正要上前動手。
及至司徒平看出來的女子是周輕雲,忙用手拉著寒萼,一面說道:「周師姊,妳只顧惡作劇,卻把小弟嚇了一跳。」
輕雲聞言哈哈大笑,問道:「久聞紫玲谷秦家二位姊姊大名,但不知道這位大姊是伯是仲?能過荒山洞一談麼?」
寒萼見周輕雲比自己也大不了兩歲,卻生得英儀俊朗,體態輕盈。又見司徒平那般對答,早猜出一些來歷。不等司徒平介紹,搶先說道:「妹子是秦寒萼,家姊紫玲現在谷中入定。姊姊想是餐霞大師門下周輕雲姊姊了。」
輕雲見寒萼談吐爽朗,越發高興,答道:「妹子正是周輕雲。前面不遠,就是文筆峰,請至小洞一談如何?」
寒萼道:「日前聽平哥說起諸位姊姊大名,久欲登門拜訪,難得在此幸會。不但現在就要前去領教,只要諸位姊姊不嫌棄,日後我們還要常來常往呢。」
山頭上又飛下一條白影,司徒平定睛一看,見是女空空吳文琪,忙向寒萼介紹。
大家見禮之後,文琪笑對輕雲道:「妳只顧談天,和秦姊姊親熱,卻把我丟在峰上不管。這幾日月兒不亮,嘉客到了,莫非就在這黑暗中待客麼?」
輕雲道:「妳自己不肯同我先來,我正延請嘉客入洞作長談,妳卻跑來打岔,反埋怨我,真是當姊姊的都會欺負妹子。」
文琪笑道:「誰敢欺負妳?算我不對,我們回去吧。」說罷,周、吳二人便陪了司徒平、寒萼,回入文筆峰洞內落座。
寒萼見洞中石室也是一片光明,佈置雖沒有紫玲谷那般富麗,卻是一塵不染,清幽絕俗,真像個修道人參修之所。最奇怪的是洞中戶室井然,不似天然生就,心中暗暗驚異。
文琪道:「秦姊姊覺得小洞有些異樣麼?當初文筆峰原是一座矗立的孤石,本沒這洞。自從家師收了周師妹,特意開闢出這麼一個小洞,幾間石室,作我姊妹三人習靜的所在,所以與別的洞府不同。」
寒萼道:「現在只有二位姊姊,如何剛才姊姊說是三位?那一位姊姊尊姓大名?可否請來一見?」
輕雲搶著答道:「那一位麼,可比我們二位強得多了。她原姓朱名梅,因為犯了嵩山二老之一矮叟朱師伯的諱,改名朱文。年紀倒並不大,可是她的遇合太奇了。她現在還在四川峨嵋山凝碧崖,與乾坤正氣妙一真人的子女齊靈雲姊弟,還有兩個奇女子名叫李英瓊、申若蘭,在一處參修。一二日內,便要到川邊青螺山,幫著一個姓趙的與那八魔比劍鬥法了。」
寒萼聞言,驚喜道:「那申若蘭我曾聽姊姊說過,她不是桂花山福仙潭紅花姥姥最得意的門徒麼?怎會同峨嵋門下在一起?她師父呢?」
輕雲道:「提起來,話長著呢。」
這種事寒萼哪裡肯放過,吵著讓輕雲將前事說了,最後又提到青螺群英之會。
這一席話,聽得寒萼又欣羨,又痛快,恨不能早同這些姊妹們相見。
因輕雲說不久便要入川,驚問道:「妹子好容易見兩位姊姊,怎麼日內就要分別?無論如何,總要請二位姊姊到寒谷盤桓幾天的。」
輕雲道:「家師原說二位姊姊同司徒平師兄將來都是一家人,命我二人見了面再動身。今天還沒有見令姊,明日自當專誠前去拜訪的。不過聽家師說,谷上本有令慈用雲霧法寶封鎖,如今又加上齊霞兒姊姊的鎮山之寶蓋在上面。沒有二位姊姊接引,恐怕我二人下不去吧?」
說到這裏,吳文琪聽見餐霞大師千里傳音喚她前去,便向寒萼、司徒平告便走出。
寒萼聽完輕雲的話,猛想起當初齊霞兒傳紫雲障用法時,只傳了紫玲一人,後來忙著救司徒平,沒有請紫玲再傳給自己。一時大意,冒冒失失同司徒平飛升谷頂,出來了便無法回去,紫玲又入定未完,自己還無家可歸,如何能夠延客?
這一聽輕雲說話,大有想寒萼開口,今晚就要到谷中去與紫玲相見的意思。自己是主人,沒有拒絕之理,如果同去,自己都被封鎖在外,叫客人如何進去?豈非笑話?
寒萼想到這裏,不由急得粉面通紅,自己又素來好高愛面子,不好意思說出實話。正在著急,拿眼一看司徒平,想是已明白她的意思,正對她笑呢。寒萼越發氣惱,當著人不好意思發作,瞪了司徒平一眼,只顧低頭想辦法。
輕雲頗愛寒萼天真,非常合自己的脾胃。正說得高興,忽見她沉吟不語,好生奇怪。
文琪飛身入洞,笑說:「適才師父喚我說,是接了峨嵋掌教飛劍傳書,李英瓊、申若蘭未奉法旨,私自趕往青螺山。英瓊雖有長眉真人留賜的紫郢劍與神鵰佛奴,怎奈道行尚淺,青螺山能人甚多,恐怕要遭磨難,請家師設法前去援救。家師知道秦家姊姊在此,命我二人到紫玲谷向二位姊姊借彌塵幡,急速趕往青螺山救英瓊、若蘭二位姊姊脫難。
此時許飛娘在滇西會見毒龍尊者,已知司徒平道兄被人救去之事。青螺山事完,紫玲谷必將多事。紫雲障雖然厲害,如果來人知根知底,用上極厲害的妖法,二位姊姊便難在谷內存身。叫我對二位姊姊說,不妨移居峨嵋凝碧崖。
一則教祖不久便回峨嵋,正可趁這時候歸入峨嵋門下,將來也好尋求正果。二則凝碧崖是洞天福地,不但景物幽奇靈秀,與世隔絕,不慮人尋上門來。三則那裏是後輩劍仙發祥光大之所,同門師兄弟姊妹甚多。不但朝夕盤桓盡多樂趣,而且彼此互相切磋,於修道上也多助益。不知秦姊姊以為然否?」
寒萼聞言大喜道:「我同姊姊生長在紫玲谷內,除了幾位老前輩,從沒有遇見外人,真是天不知多高,地不知多厚。如今連聽平哥同二位姊姊說起,峨嵋門下這麼許多有厚根有本領的姊姊,心中羨慕得了不得。難得大師指示明路,感恩不盡。從此不但能歸正果,還可交結下多少位好姊姊,正是求之不得,豈有不願之理?我回去便對姊姊說,現在就隨二位姊姊動身如何?」
文琪道:「妹子來時曾請示家師,原說二位姊姊如願同去青螺山一行,也無不可。因為這次青螺山之戰,我們這面有一個本領絕大的異人相助。許飛娘和毒龍尊者縱然厲害,俱敵那異人不過。英瓊、若蘭兩位姊姊因為輕敵,又不同靈雲姊姊做一路,所以陷入危機。我們去時,只要小心謹慎行事,便不妨事了。」
寒萼聞言,益發興高采烈,笑顏逐開。
輕雲便問文琪:「妳來時,師父對我可還有什麼話說?要不要前去叩別請訓?」
文琪道:「師父自接了齊師伯飛劍傳書,把起先命我二人步行入川之意完全打消。路上要辦的事,已另托人去辦,或者師父自己去也說不定。說一會還有一個老朋友來訪她,命妳無須叩別,即時隨我動身。破完青螺山之後,先送秦家姊姊到了峨嵋,小輩同門相聚之後,再出外積修外功。事不宜遲,我們準備動身吧。」
當下二人各帶了些應用東西,同飛紫玲谷口。寒萼這時方想說無法下去,忽見一道五彩光華一閃,正疑紫雲障又起了什麼變化,猛見紫玲飛身上來。姊妹兩人剛要彼此埋怨,紫玲一眼看見文琪、輕雲含笑站在那裏,覺得奇怪。
輕雲首先說道:「這位是秦家大姊姊麼?」說罷,同文琪向前施了一禮。
紫玲忙還禮不迭,寒萼也顧不得再問紫玲,先給雙方引見。互道傾慕之後,同下谷去,進入石室內落座。紫玲當著外客,不便埋怨寒萼,只顧殷勤向文琪、輕雲領教。
還是寒萼先說道:「姊姊一年難得入定神遊,偏這幾天平哥來了,倒去用功,害得我們有家難回還在其次。妳再不醒來將紫雲障收去,連請來的嘉客都不得其門而入,多笑話。」
紫玲道:「妳真不曉事,我因平哥此來關係我們事小,關係母親成敗事大。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才決計神游東海,向母親真靈前請示。誰知妳連幾日光陰都難耐守,私自同了平哥出外。仇敵近在咫尺,玄真子世伯再三囑咐不要外出,妳偏不信,萬一惹出事來,豈不耽誤了母親的大事?還來埋怨我呢。」
寒萼拍手笑道:「妳這會怪人,我要說出我這一次出外的好處,妳恐怕還歡喜不盡呢。」
紫玲聞言不解,寒萼又故意裝喬不肯明說。文琪怕耽誤了程途,正要開口。司徒平怕紫玲著惱,便從白兔引路收回飛劍說起,直說到遇見文琪、輕雲,餐霞大師命文琪借彌塵幡去救英瓊、若蘭,並勸紫玲姊妹移居峨嵋等情詳細說出。
紫玲聞言大喜,對文琪、輕雲道:「妹子神游東海,向先母真靈請訓,曾說妹子等要成正果,須急速求玄真子世伯引歸峨嵋門下。妹子便去尋玄真子世伯未遇,因舍妹年輕不曉事,平哥又是新來,只得趕回。二位姊姊,久已聞風欽慕,適才光降寒谷,還以為得辱先施,偶然寵顧,已覺喜幸非常。不想卻承大師垂憐,指示明路。自應追附驥尾,即時隨往青螺山,遵大師法旨行事便了。」
說罷,望空遙向餐霞大師拜謝不迭。
寒萼道:「這會知道了,該不怪我了吧?不是我,妳哪兒去遇見這兩位姊姊接引我們到洞天福地去住呢?」
紫玲對寒萼微瞪了一眼,正要開口,輕雲道:「難得二位姊姊如此仗義,明識大體。既承贊助,我們即刻就動身吧。」
紫玲道:「請問二位姊姊來時,大師可曾說起李、申二位姊姊被困的地方,是否就在青螺山內?請說出來,大家好早作準備。」
文琪道:「照齊師伯飛劍傳書,李、申二位姊姊明早就要動身,她們一入青螺山口,勢必輕敵,不與靈雲姊姊等做一路,因此在路上必遇見八魔約請來的一個能手。這人名字叫師文恭,乃是青海孔雀河畔藏靈子的得意門徒,又是毒龍尊者最交好的朋友,李、申二位姊姊恐非敵手。
雖然相隔還有這一夜,但是此去川邊青螺山相隔數千里,路途遙遠。若等她二位業已被陷,再行趕到,那就晚了。」
紫玲道:「我以為李、申二位姊姊業已失事了呢。既然還差一夜,她二位由峨嵋趕到青螺,算她們明日天一亮就動身,飛劍雖快,也得幾個時辰。此谷經先父母苦心經營,先人遺愛,不願就此拋荒。此行暫時既不作歸計,意欲略事佈置,再隨二位姊姊動身。
至於道途遼遠一節,妹子早已慮到,少不得要在二位姊姊面前賣弄一點淺薄小技,准定在李、申二位姊姊以前趕到便了。」文琪、輕雲俱都聞言大喜。
文琪道:「妹子雖然遵奉家師之命行事,但是自問道行淺薄。奉命之後,就恐兩地相隔過遠,妹子等禦劍飛行萬難趕到,所以一再催二位姊姊與司徒平道兄快行。沒想到姊姊有此驚人道法,不但李、申兩位姊姊可以脫險無憂,妹子等也可藉此一開眼界了。」
紫玲謙遜了幾句,便同寒萼到後面去了有好一會,只寒萼一人回來。
輕雲便問:「令姊可曾佈置完竣?」
寒萼道:「早著呢!她說此時她先出谷,到九華去拜別追雲叟白老世伯,就便請示先機及將來的因果。回來之後,還要將這紫玲谷完全封鎖得與世隔絕,以免先父母許多遺物被外人取去,然後再隨二位姊姊同行。」
輕雲有些著急,又問:「來得急嗎?」
寒萼笑道:「姊姊放心,來往千里,不過一瞬,不會誤事的。」又回向司徒平說道:「平日姊姊總說我大意,這次李、申兩位姊姊的事,餐霞大師一再催促快走,她偏要慢騰騰地挨到明早,用千里戶庭囊中縮影之法。我們如果早到半日,不但李、申二位姊姊少受虛驚,我們還可和齊姊姊早些見面,豈不是好?我實在是因為吳、周二位姊姊在此無人陪伴,不然,我們騎著神鷲先去多好?」
司徒平道:「人都不識,早去找誰?」
輕雲坐得較遠,見寒萼與司徒平絮絮不休,猛想起久聞紫玲谷內有一隻千年神鷲厲害非凡,反正離走還有些時,何不開開眼界?
正要開口去問寒萼,忽然滿室金光,紫玲同了追雲叟一同現身出來。文琪、輕雲慌忙上前拜見,寒萼、司徒平也趕過來行禮。
追雲叟對紫雲笑道:「正派昌明,你們三人正好隨文琪、輕雲同去,替峨嵋建立一點功勞,不但於妳二人、于令堂也有大利。至於妳另外的一件心事,明早妳救的那人,她將來自會成全妳一番苦心,助妳成功正果。至於妳妹子寒萼,她要自投羅網,前因註定,就隨她去吧。
李、申二女准在明早動身到青螺,妳不要太托大,以為妳行法快,她二人劍光慢。白眉和尚的神鵰兩翼風雲,頃刻千里,不亞於妳的獨角神鷲。不過現在還早,也註定李、申二女該受一次磨難,你們只須在明早丑時動身,就不至於誤事了。
不久峨嵋凝碧崖齊道友召集本門及各派劍仙,為小一輩行謁祖團拜禮,我定前去參與盛會,到時再與你們相見吧。」說罷,滿室金光,眾人慌忙跪送時,已沒了蹤影。
紫玲因寶相夫人遺命,凡事均須秉玄真子意旨而行。起初玄真子只命她暫時閉戶潛修,靜候機緣到來,再行出面。及至司徒平到了紫玲谷,紫玲雖然救母心切,勉遵玄真子、優曇大師、追雲叟諸位前輩之命,了此一段前因,總覺多年苦修同自己一向心願,不甘就此捨棄。
後來體察司徒平固是心地純厚光明,又經立下重誓,仍恐一個把握不住,墮入情網,萬分焦急。只好冒險神遊東海,去見母親真靈。難為紫玲,居然能邀翔蒼曼,神遊萬里,在寶相夫人滇蛻修真的山洞內闖過子午風雷,母女相見。
這時寶相夫人的真靈業已煉得形神堅定,時候一到,避開最後一次天雷之劫,便可飛升。見女兒到來,又驚又喜。問起近年情形,得知二女承玄真子、優曇大師、追雲叟之助,已與司徒平成了名義的夫婦,益發喜出望外。她在靜中參悟,早算出二女異日俱當歸入峨嵋門下,便對紫玲說了。
紫玲道:「女兒怕受情孽干擾,有誤仙業。」
寶相夫人道:「如果前緣註定,又怎生脫逃得了?」
紫玲道:「修為在己,女兒自信無礙,所慮的是寒萼妹子,她一點機心都沒有。」
寶相夫人道:「不必過慮,她大不了再轉塵劫,倒也無須固執。能為地仙,何嘗不是正果?天仙必須去盡三尸,並非人人皆能,我兒退一步著想便是。」
紫玲無法,那裏不能久待,悶悶不樂,叩別回來。她雖然常時試作神遊,卻從沒走過這般遠路。返神以後,練氣調元了好一會,才到後面尋寒萼。誰知連司徒平俱已不在,大吃一驚。還疑是在崖上閑立,剛飛身上崖,便遇文琪、輕雲隨寒萼、司徒平回來。
及至聽完了二人來意,知道母親之意已應,雖然心中高興,總覺棄了這休養生息之地而去,有些戀戀難捨。也知餐霞大師與三仙、二老均稱莫逆,不過叫她姊妹如此遽然出面,也不免與玄真子之言前後不符。
還有司徒平這段姻緣,經了寶相夫人勸慰之後,仍是於心不死,急切間又無暇趕到東海去向玄真子請示。猛想起追雲叟近在九華,何不去求他指示一切?當下先同寒萼把谷中略微佈置,應用實物帶在身邊,飛往九華,才行不遠,便遇追雲叟。
正要說話,追雲叟好似已知來意,說道:「到妳谷中再說吧。」到了谷中,追雲叟不俟發問,將紫玲要問的話完全指示出來。
紫玲這才大放寬心,一塊石頭落地。起初以為自己有許多寶物,還有母親在日傳授的千里戶庭囊中縮影之法,既然李、申二人要明早才行動身,何必這麼早趕去空等?正好借此餘閒辦理一些私事。現在聽了追雲叟一番話,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後面,重將未完各事料理。
雖然出去時間不大,寒萼已等得心煩,便問文琪、輕雲與司徒平道:「我姊姊還是這般慢法,我想騎了神鷲先行一步。這時起程,算計趕到青螺山口,也不過天才黎明,省得為她誤事。哪位願隨我先走,請說一聲。」說罷,用目望著司徒平。
文琪會意道:「姊姊如此熱心,非常感謝。我二人道行淺薄,恐不能乘馭仙禽,就請姊姊同司徒道兄先行,我二人仍煩大師姊攜帶同行吧。」
寒萼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嘬口作了聲長嘯。只一轉眼間,從室外走進那只獨角神鷲。文琪、輕雲尚是初次得見,非常贊羨。
寒萼也不問司徒平同意與否,似嗔似笑地說道:「你還不騎上去?」
那神鷲也隨著蹲了下來,微微將翅展開。司徒平知道寒萼性情,雖不以為然,卻不敢強她,只得向文琪、輕雲作別,騎上鷲背。
寒萼叫他抓緊神鷲頸上的五色長鬃,隨著也橫坐在鷲背上,挨著司徒平,向文琪、輕雲微笑點首,道一聲:「前途再見,妹子僭先了。」
說罷,將手一拍神鷲的背,喊一聲:「起!」文琪、輕雲便見那神鷲緩緩張開比板門還大還長的雙翼,側身盤轉,出了石室。才一出石室,那神鷲豎起尾上長鞭,發出五色光彩,直往谷外飛去。
文琪悄對輕雲道:「這神鷲果真神異,司徒道友也有福氣。」
輕雲道:「苦孩兒在許飛娘那裏受了多少年的罪,如今卻遇見這種曠世仙緣。我看紫玲倒是淡淡的,寒萼對他就比她姊姊親密多了。適才白師伯說的那話,好似說寒萼將來不易擺脫塵網呢。」
文琪正要還言,紫玲忽然飛身進來,說道:「舍妹近日真是心太野了,一點利害輕重也不知道。我並非故意遲延,實在是長行在即,有多少事須親自料理。也不幫我忙,還丟下二位姊姊不陪,騎著神鷲先走。幸而我們是自家人,不怕二位姊姊笑話。要有外人在此,成何體統?她道基未固,如此輕狂,叫人替她擔心呢。」
文琪道:「令妹原是一番熱心,這也難怪。好在姊姊道法神妙,舉步千里,也不是追趕不上的。」
紫玲道:「妹子是怕她半途惹事,別的倒沒什麼。妹子只將此谷各室封鎖了一半,還須稍微料理再來,說不得請二位姊姊枯坐一會吧。」
文琪道:「妹子等進入寶山,還沒窺見全豹,如果沒有什麼妨礙,隨姊姊同去瞻仰瞻仰如何?」
紫玲道:「這更好了。妹子在前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