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 至 第二二〇

211**時間: 地點:
    (正說間,漸聞四野雞聲起,銀河斗柄橫,那三位神道齊和一聲便走。)
    (這白衲道人兩手攥住二人,抵死不放,單被那黃衣者脫身而去。)
    (紅、黑二神大咤道)
白衲道:老子苦纏,誤了我等大事,豈不懼天曹譴責乎?
白衲道:(白衲道人笑道)我只為生靈救釋水、火二難,便將我萬刀加身,轟雷擊首,亦
    所甘心,豈慮天庭之責?
    (紅、黑二神意欲行兇脫走,奈何這老子道高德重,難以相犯。)
    (兩下拖拖扯扯,不覺天色將明。)
    (那二神無奈,只得撇下火輪、皂旗、紅黑二囊,化作兩道清風,望空而去。)
    (白衲道人滿心歡喜,掘開岩下之土,將前物埋藏,用蒲團覆之,晝夜坐於其上
    (,救了臨淄一州房屋,並淮河千萬人性命。)
    (有詩為證:
    (  波濤洶湧燄飛騰,焚溺須知大數成。)
    (白衲委身貽二怪,惠敷黎庶賀昇平。)
    
    
212**時間: 地點:
    (再說博平所轄四州各縣,於乾封二年五月間遍處瘟疫大行,死者甚眾,故州縣
    (官員奏聞朝廷。)
    
    
213**時間: 地點:
    (此時瞿廷柏車從已臨博平地界,本州官吏迎接入城,至廉訪衙門,權為公署。
    ()
    (眾官備言諸州各縣,無分城市村鄉,排家兒睡倒,不惟百姓死亡之慘,便是諸
    (官家眷病喪者相繼。)
瞿 琰:天災流行,預當禳解。況州縣衙門,原有醫官承值,何不普施藥餌,救濟沉痾?
官 吏:何處不建齋設醮,祁禳救度?並不見什麼感應。州縣藥局中聚集明醫高士,遍捨
    藥劑,也不曾醫的一人痊可。正是有田無人耕種,有屋無人居住,有路無人行走
    ,故則得申奏朝廷,求蠲糧稅。今幸老大人大駕親臨,萬民之福也。
瞿 琰:本司感蒙聖恩,除授今職,正為這事而來。明日即有公文行下州縣,凡我按臨,
    隨處要取砂黃紙候用,切莫遲誤。
    (諸官不知其意,唯唯辭去。)
    (次日,瞿琰升堂,博州知縣親送砂紙札到來。)
    (瞿琰已寫下榜諭數張,交與知縣,差人各處張掛。)
    (令一概病染瘟疫者,不拘官吏士民,給符一紙,燒灰吞下,立刻可癒。)
    
    
214**時間: 地點:
    (此時博州滿城百姓知聞,紛紛然倩人往廉訪司中取符。)
    (這符恰也靈驗的緊,患疫之人,焚灰吃下,頃刻間腹中作響,解下些黃水,便
    (覺清爽,漸思飲食,三二日中,平復如故。)
    (瞿琰初時親自給符,次後漸漸人多,應接不迭,將符托與知縣,轉付各坊保正
    (,散與患病之家;戒諭餘剩之符,仍然交納,倘有藏匿者,必染重疾喪身。)
    (那縣官、保正見靈符如此神驗,誰敢藏留片紙。)
    (這瞿侍中親往各州諸縣巡行已遍,照樣給散符,吞者即痊,不知救活幾千萬生
    (靈,補足了天地間多少元氣。)
    (這博平州二十餘縣百姓,各創生祠,妝塑瞿琰金身,四時祭祀,以報其恩。)
    (這是後話,按下不題。)
    (再表瞿侍中七月內離卻長安,至博平來,又是半載。)
    (此際見各州百姓俱已寧靜,總章二年正月回京復命,進朝見天子,山呼舞蹈畢
    (。)
天 子:(天子慰勞道)博平百姓,盡罹大疫,賴卿之力,周全億萬性命,卿亦勞劇之甚
    !
瞿 琰:(瞿琰俯伏道)臣憂弱豎子,感蒙聖恩,錫以重爵,代國濟民,何云勞劇?臣至
    博平,往返遲滯,有違欽限,乞天恩垂鑒,赦宥逗遛羈緩之罪!
天 子:(天子龍顏大悅)自卿去後,中宮即染內疾,遷延幾月,不能與朕同朝視政久矣
    。朕思卿既能治疫,則諸疾亦能攻療否?
瞿 琰:臣之符,諸恙可治。娘娘龍體不安,臣明早書符進於璇宮,娘娘用無根水吞下,
    瞬息便能痊可。
    (瞿琰正待謝恩出朝,忽內侍傳出國母懿旨,召瞿侍中入宮,診脈用藥。)
瞿 琰:臣之藥與諸醫不同,不用那望聞問切,只書對症靈符,立能奏效。
天 子:中宮既宣卿面瞧病症,焉可不往?
    (瞿琰俯伏謝罪,慌隨內侍入宮,舉目細觀,宮中景致十分壯麗。)
    (但見:
    (    雕樑畫棟,永巷瑤齋,四圍粉壁涂椒,遍處榱椽飾玉。)
    (龍牀垂錦帳,層層金碧輝煌;鳳枕覆鴛衾,靄靄麝蘭旋繞。)
    (穿宮太監身衣蟒,近座昭儀貌若花。)
    
    
215**時間: 地點:
    (且說瞿侍中進於瑤齋之前,見武后頭裹龍紋玄色之帕,身穿褻服,凴几觀書。
    ()
    (宮人報入,武后宣瞿琰進齋,俯伏山呼。)
武 后:(武后笑道)椒閣之中,不須行此大禮。
    (令宮人扶起,賜錦墩坐於几側,細問博平事體。)
    (瞿琰逐一奏聞。)
武 后:煩卿保全黎庶,不日奏過官家,必行升擢。
    (瞿琰頓首謝恩。)
武 后:自卿去後,朕偶染一篤疾,已經數月。每一晝夜,三五遍胸膈作疼,最難禁受。
    御醫院諸生雖用藥調治,隨止隨發,勢無定期。近日來愈加劇痛,朕覺愴惶,勢
    甚狼狽。煩卿細診脈息,果是不起之症,卿當直陳,毋隱匿,以誤朕事。
瞿 琰:(瞿琰暗思)脈理深奧,未得真傳,豈可遽行診按?如竟辭不諳,反激其怒。大
    率婦人之疾,多根於氣。若究得病之源,竟以惱怒髮揮,必中其竅。
    (當下籌畫已定,復奏道)
當 下:臣醫術以望聞問切,為視病之本。臣觀娘娘血華龍顏,聲清神足,瞻視有常,語
    言循序,乃壽徵也。正當躬修聖德,輔助至尊,總理萬機,以致太平之治。何因
    微恙,便云不起?待臣細診龍脈,對症用符,片刻奏功。
    (武后大喜,令宮人取龍錦之袱,放於幾上,伸出如牙似雪、溫香玉潤的一隻右
    (臂來,令瞿侍中診脈。)
    (瞿琰凝神閉目,將兩指搭上,診視一回。)
    (武后又舉起左臂看罷,瞿琰俯伏於幾案之前。)
    (武后忙舒春筍般纖纖玉指,輕輕扶起,賜坐再談。)
瞿 琰:臣按娘娘龍脈,肝息帶弦,尺關洪芤,似乎惱怒中所染之恙。臣用寬胸開鬱靈符
    ,娘娘服之,頃刻見效。
武 后:(武后大悅道)妙,妙,妙!卿醫可稱國手,雖古之扁鵲、華陀,莫能過也。且
    莫談卿之符藥靈驗何如,但觀切脈之神,宛如目睹,豈不令人敬服!只為著親姪
    周國公,朕前念椒房至親,奏過官家,委以國政,兼署錢糧武庫事務。八月中,
    朝廷欽差薛郎將統領人馬,征剿高麗,彼面奏官家,說軍中器械不敷,聖限緊迫
    ,懇發御林武庫中兵器,暫給眾軍,候奏凱之日,交納補足。官家允其奏疏,令
    國姪開庫給與。誰想這庫,自先帝用魏徵九功舞偃武修文之議,即收兵器藏貯庫
    中,幾及二十餘載。前啟鑰看時,但見桿棒堆疊滿地,不見刀斧槍戟之影。官家
    聞奏,已自駭然。叵耐這一伙狂妄好事書生,拴黨上疏,誣劾國姪恃寵橫行,藏
    匿兵器,意圖他變。朕此時見了奏章,猛然怒激,胸膈中便覺疼痛。卿言及此,
    切中病源。但不知果能痊癒否?
瞿 琰:娘娘症候,不過是疥癬之恙耳,何勞聖慮?
武 后:卿藥甚時可得?
瞿 琰:聖躬有恙,臣子寢食不寧,豈容遲緩?賜臣砂、紙札,立刻可獻。
    (武后令宮人捧過筆硯、砂、黃紙。)
    (瞿琰書罷符篆,便欲辭去。)
武 后:卿少年雋拔,豈不知臣子事君父之理乎?
瞿 琰:臣事君以忠,子事父以孝,乃三綱五常之理,臣豈不知?
武 后:(武后微笑道)卿既知綱常倫理,湯藥親嘗之論何在?今日天色已瞑,留卿暫宿
    宮中,焚符整藥,調攝朕躬。還煩參酌國姪庫中亡失兵器一事,卿毋辭退之速。
    (瞿琰心下已解其意,忙俯伏奏道)
瞿 琰:臣用符藥,單取那陽健陰柔之妙,方奏奇效。不然,徒用無益。
武 后:何為陽健陰柔之妙?
瞿 琰:比如娘娘龍體,秉坤順至柔之氣如用藥,宜選陰人,於亥時陰旺時分,汲無根水
    ,焚符調和,伏侍娘娘服下,俄頃見功。又如臣等螻蟻之軀,倘用藥時,必須陽
    人調攝,才有實效。若使陰陽混淆,此符有何靈驗乎?
武 后:聆卿析言,已知陰陽化工之理。但交亥刻服藥,這時候尚有餘暇,與卿一談,以
    祛睡魔可乎?
瞿 琰:臣得侍龍顏,親聆珠玉,臣無任感戴。然聖體未藥之先,不宜嘉言,以亂神氣。
    須默坐觀想,則藥奏功甚易。
    (武后是個聰明絕頂的皇后,見瞿琰屢屢危言求退,心下反喜他是一少年英哲真
    (誠君子。)
    (又暗思符藥、或用陰陽之術,似亦近理,故不復逗遛,令中貴官二員、宮女四
    (人,執金蓮寶炬,送歸私第。)
    (瞿琰叩首謝恩,正待出宮,武后又宣轉,叮囑道)
武 后:臣姪周國公失去軍器一事,煩卿留心詢察,倘有蹤跡,必加卿以不次之賞。
    (瞿琰領旨出宮,逕回。)
    (劉樞密院中來,厚贈中貴宮人,回宮復旨。)
    (當晚,劉仁軌兄弟敘情,彼此將往事說了一番。)
瞿 琰:皇后以周國公武庫失兵器重務,委弟詢察。弟想這事實為特異,難以稽查。
劉仁軌:昔日你爹爹在日,將一切藥書授我,曾於《本草大全》上見一種異藥,名為鼠賓
    鼠,善能食鐵,其腸可為利劍,價值千金。兵器庫中鎮以石狻猊,則無此鼠之害
    。以我度之,莫非今日亦是這光景麼?
瞿 琰:大哥何不以此說奏明朝廷,亦見博古之才?
劉仁軌:《孟子》云: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古本雖載此說,未可必其真否。如孟浪奏聞
    ,倘庫中無跡,反獲誑君之罪,是以不果耳。
瞿 琰:大哥所議,乃老成斟酌之見。然著述書籍,必是老師宿儒、高人達士之筆。若無
    稽考,徒傳問益?明日待弟宛轉奏聞皇上,其說在於有無之間,且開武庫試尋蹤
    跡,有則古典不訛,無亦不欺於上。
    (劉仁軌點頭稱善。)
    (弟兄們商議後,又經數日,中貴官傳國母懿旨,宣瞿琰入朝。)
武 后:前服卿神劑,朕宿病即痊,已曾轉達至尊,擢卿爵秩矣。
瞿 琰:君父有恙,剖肝割股,臣子之職當然。既娘娘龍體痊安,洪福所致,臣何功之有
    ?
武 后:朕危症復瘳,實賴賢卿符藥之神,何謙抑如是耶?前因國姪武庫之失,托卿詢察
    ,曾有主見否?
瞿 琰:臣前奉旨,為周國公查考武庫所失物件,實無蹤影。臣聞人言,禽獸昆蟲之類,
    亦有食鐵者。臣細思其說荒唐,不足深信。然宇宙間常聞怪事,容或有之。求娘
    娘傳旨,委國戚與臣等同入武庫一觀,或失或存,便知的確。
    (武后大喜,就於御案上寫下旨意,宣周國公武承嗣、吏部尚書盧承慶、侍中大
    (夫瞿琰、侍中張文馞、中書令郝處俊,率軍校百人,同至武庫,復查所失軍器
    (。)
    (旨意一出,滿朝臣宰盡笑武后之癡,連武承嗣亦暗中疑惑。)
    (當下奉了玉旨,相約五位大臣,同往武庫。)
    (中來。)
    (管庫官吏開了鎖鑰,眾人齊入看時,但見桿棒堆積滿地,並不見尺寸之鐵。)
    (眾人四散觀望,滿腔子懷著竊笑,都道)
官 吏:國母心癡,信這稚子虛談詭說,空在此鬼混。
    (這瞿琰留心尋覓,自前廳轉至西廠,只見貼牆屋柱邊有一小穴,光溜溜似有物
    (出入的模樣。)
    (瞿琰令軍校用鐵鍬掘將入去,掘至五尺多深,其穴又轉一彎,就隨彎掘下去數
    (尺有餘,又轉一彎。)
    (瞿琰看了,暗忖個中必有奇物,又喝軍校鍬下,隨彎倒曲,共有七個穴道,約
    (有三丈之深,只見一坑,方圓九尺五六,四圍光潔可愛,中間橫鋪一榻,乃紅
    (土堆就的,宛似人家牀帳。)
    (瞿琰看了,更是駭異,上前細看,土榻之上,居中乃三片赤泥,側通一竅。)
    (瞿琰仔細端詳,心下甚喜,令軍校周圍張物佈置,跨上土榻,親自動手撥開赤
    (泥,只見二鼠端伏於中。)
    (但見:
    (    深坑屈曲,赤土玲瓏。)
    (蹲臥處光淨無塵,出入徑峻嶒有景。)
    (圓耳細目,視聽極聰;平額闊唇,行藏最滑。)
    (淡青頭尾,似斷續之雲;潔白身軀,如平堆之雪。)
    (那二鼠猛然見了瞿琰,急縱身躍起,早被軍校舉布袱罩了,緊緊攥定,一齊歡
    (喜道)
猛 然:今日才出庫中執役之枉。
猛 然:(張文馞、郝處俊笑道)凡鼠種類不一,處處有之,何以知其食鐵?乃妄誕之事
    耳。
    (武承嗣兀自不信。)
    (瞿琰喚軍校拿銀絲籠一個,將二鼠捉入籠中,回朝復旨。)
    (次日早朝,天子坐於前殿,武后垂簾聽政。)
    (周國公武承嗣、吏部尚書盧承慶、侍中張文馞、中書令郝處竣侍中大夫瞿琰朝
    (見畢,武承嗣將庫中所擒之鼠,奏聞天子。)
    (武后令取過鼠籠,驗其真偽。)
    (武后看罷,笑道)
武 后:瞿侍中足有卓見,此鼠圓耳細目,闊嘴平額,頭尾皆青,遍身雪白,亦為世間罕
    物,可有名否?賢卿又何知其能食鐵也?
    (瞿琰正欲答應,旁邊轉過中書侍郎許敬宗執簡當胸,向前啟奏。)
    (不知所奏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白馬寺懷義嫉賢  大峽山羊雷仗義)
    (詩曰:
    (  深宮昵愛挾飛仙,峻嶺謀財雀逐安。)
    (淫盜兩途君莫羨,到頭終必受誅連。)
    
    
216**時間: 地點:
    (話說許敬宗見武后問瞿侍中異鼠之名,從旁奏道)
許敬宗:臣觀此二鼠,高不過一尺,重不過數斤,細齒薄唇,焉能食鐵?以二小鼠,縱使
    有食鐵之技,亦不致吃盡滿庫器械,總屬無稽之言,有何實據?瞿侍中難免欺君
    之罪!
瞿 琰:適奉玉旨,清查武庫失去兵器。臣思此庫牆垣高聳,重門扃綢,何由致盜?假使
    盜去,亦無處藏匿。臣與兄劉樞密暗加搜索,臣兄言自古有食鐵之鼠,其腸可鑄
    為利劍,故奏聞陛下,試往庫中蹤跡。果於深穴內取出此二鼠,其形狀古怪,實
    世人之所未見。齎至內廷,與陛下、國母龍目一睹。此二物名為鼠賓鼠,聲鳴如
    磐,嚼鐵如泥,載於古書聖典,何為妄上欺君?
武 后:二卿不必爭論。適聞瞿侍中言,其聲如磬,其腸可鑄為刃,以此二項試之,立分
    真偽。
許敬宗:娘娘天鑒甚明,倘這二鼠聲不如磬,腸不可鑄劍,豈不是瞿侍中誑欺君上?
武 后:今日得此二鼠,試觀瞿卿之言符驗否,又非他要功冒祿,何謂欺君?其言驗,足
    顯博古高才;其言不驗,付之一笑而已,有何罪哉?但不知此鼠何以得其聲叫?
瞿 琰:(瞿琰俯伏謝恩)娘娘欲聽二鼠之聲,取利錐剌其股則鳴。
    (武后喚宮人取出金針一枚,遞與宦官,逐二鼠於籠角,以針刺去。)
    (二鼠一齊嘶叫,果然其聲如磬,清韻盈耳。)
    (天子與武后聽了,龍顏大悅。)
    (合殿臣宰宮監,合聲稱妙。)
    (只有許敬宗默口無言,呆立金階之下。)
    (武后見了,宣許敬宗近前,付與匕首一口,令其剖鼠取腸。)
    (許敬宗怎敢違忤,只得裸拳伸臂,取二鼠剖開,剜出五臟看時,果煞奇怪:赤
    (心、青肺、白腸、黑肝、黃膽,五臟按五行之色。)
    (天子看了嘖嘖稱妙。)
武 后:二鼠之腸,雖然潔白可愛,其質柔軟,焉能鑄成兵器?
瞿 琰:腸雖柔軟,入火則堅。陛下揀選良匠,用文武二火煅煉,取蒸池之水淬礪,和以
    九煉純鋼,自成寶劍二口,可名無價之珍。
    (武后取腸,交與周國公武承嗣收貯,留下鼠皮,藏於寶庫,以志奇物。)
    
    
217**時間: 地點:
    (此時眾官皆歡喜出朝,惟有許敬宗奉後旨持刀殺鼠,暗忖受屠夫之辱,滿面懷
    (慚,無顏而退。)
    (瞿侍中回樞密院,對劉仁軌備言前事。)
    (劉仁軌無限之喜。)
    (有詩為證:
    (  庇奸昔日免凌夷,恃寵猶然妒大儒。)
    (聖母寬恩不深罪,操刀只令作屠兒。)
    
    
218**時間: 地點:
    (且說周國公武承嗣領鼠賓鼠之腸回府,轉委工部官員尋訪良匠,打造寶劍。)
    (這工部侍郎姚元崇差人詢訪精於打造軍器匠人。)
    (本部員外郎欒虛覓得一人,姓許名銖,係東平人氏,善造軍器,就於鐵作局中
    (起工。)
    (這許銖原係高手,見監工官吏說知鼠腸鑄劍之事,許銖稟道)
員 外:諸禽各獸能吃鐵者,其腸胃俱可成器,須賜靜室爐廠煤炭二火,並令人取蒸池之
    水、東夷之鐵,三者齊備,匠人便可動手。
    (工部官從其差撥,逐一打點齊備。)
    (兩月之後,許銖造成寶劍二口,用七寶裝飾劍鞘,奉與工部侍郎姚元崇,轉呈
    (周國公武承嗣,承嗣送入中宮。)
    (武后細看,二劍之光閃爍,長有三尺二三,色如白練,試以殺人,不染血腥,
    (吹發自能兩斷,果為至寶。)
    (武后將二劍收藏寶庫,重賞許匠人並工部官吏。)
武 后:(又奏過至尊)瞿侍中以符藥救療博平十餘州百姓,復痊婢子之疾,又清查武庫
    取出鼠寶,上解至尊之疑,下釋國姪之罪,瞿生有此大功,理應升擢三級,授為
    大理寺少卿,兼署出入糧儲。將日前妄奏周國公諸生,盡行遠謫。
    (天子允奏,頒旨於各衙門知悉。)
    (瞿琰接旨,入朝謝恩,辭還爵秩不受。)
武 后:卿有大功者三,今暫升卿職,不日另行遷擢。今堅辭不受,莫非以爵輕祿薄為嫌
    ?
瞿 琰:(瞿琰頓首道)臣感天恩,未有尺寸報效,復錫顯秩厚祿,無任感戴之至。然司
    諫諸官,皆以讜言正直為任。前週國公庫中失去器械,眾言官責以失檢點,而復
    規以監守自盜,盡公非為私也。陛下因臣清查明白,突將言官等貶謫,是以臣害
    之也,臣何敢當?願削臣爵位,復諸司諫之秩,庶幾人心皆安,言路不塞。
天 子:(天子大悅道)視卿天才耀穎,況復寬厚不伐,少年若此,實為難得。依卿所奏
    ,盡赦諸諫官之罪,卿亦就職毋辭。
    (瞿琰才叩頭謝恩而出。)
    (當晚批出聖旨,說許敬宗係朝廷大臣,不思盡忠報國,屢屢忌賢妒能,本宜重
    (懲,姑念開國功勛,削職閒住。)
    
    
219**時間: 地點:
    (此時,瞿琰擇日蒞大理寺之任,與劉仁軌同在長安為官,人人悅服。)
    (天子、武后,不時宣召入宮,評議國政。)
    (內中有妒忌的佞臣欲行讒謗,看了印常侍、許敬宗的樣子,誰敢多言?故此瞿
    (少卿建議,朝廷無有不從。)
    (光陰代謝,不覺早過了兩個年頭。)
    (左樞密劉仁軌因父親劉浣歸閒鄂州,年老病故,率領家眷丁憂回籍去了。)
    (瞿琰留於京都,年過二旬,未曾婚娶。)
    (多少皇親國戚、宦室豪門,托媒說合,盡皆卻而不就。)
    (當下正值弘道元年十二月,高宗皇帝駕崩,太子顯即位,改元嗣聖,尊武后為
    (皇太后。)
    (二月,太后廢天子為廬陵王,立豫王旦為皇帝。)
    (內外政事皆決於太后之手,復立武氏七廟,又擢番僧懷義為白馬寺王,以念佛
    (誦經為名,出入宮禁,得倖於後,醜聲遠播。)
    (眉州刺史英公李敬宗起軍揚州,太后遣大將軍李孝逸將兵征討,瞿琰常召入宮
    (中,贊畫機務。)
懷 義:(懷義暗思)他青年標緻,舉止溫雅,又見太后言聽計從,甚相親信,心中暗忖
    這官兒若久侍椒房,難免偷香竊玉,不如及早逐他離此遠去,以除心腹大患。
    (日逐在心,無隙可入。)
    (當日侵晨,正和武后在龍牀上作耍,宮娥傳報:清海防禦使差官齎本奏稱,清
    (遠縣巨寇羊雷、潘三澼聚眾數萬,據州僭縣,大生變亂,官軍不能抵擋,遠近
    (振動,勢甚猖獗,求朝廷速遣大將,統兵征剿。)
    (武后聞報,不能盡興,忙披衣而起,急欲出朝,聚集大臣商議。)
懷 義:陛下素有膽略,人皆稱為女中大帥。今聞此小警,何憂怖如是耶?
武 后:卿家但精房幃之術,豈解國家大事?前李敬宗這廝與駱賓王、唐之奇等移檄州縣
    ,共謀作叛,雖遣大將軍李孝逸率兵討之,未聞捷獻;今復清海騷動,離此較遠
    ,倘一時四遠響應,倉猝難以征服,這是切身之害,故朕心深以為憂。
懷 義:海寇山僚,恃險負固,不時竊發,恣行擄掠,意圖金帛子女,慾滿則退,乃疥癬
    之疾耳,何勞聖慮?陛下欲圖萬全之計,只遣一文武兼全臣宰,督率將士,領兵
    征進,勢如摧枯拉朽,管取馬到成功。
武 后:朕亦知速發精兵,破彼烏合之眾,成功甚易。遍想滿朝大臣,並非文武全才之士
    ,故朕心憂疑不決。
懷 義:臣觀大理寺少卿瞿琰倜儻不凡,才猷拔萃,陛下委以重任,必能立業建功。
武 后:瞿少卿青年有志,才德俱優,朕朝暮咨以國政,輔翼廟堂,豈可使之遠出?
懷 義:輔弼朝綱,固云重務,然剿夷賊寇,亦非細事,如委托不得其人,必貽國家大害
    。
    (武后沉吟半晌,允其所議。)
    (傍晚發出聖旨:授瞿琰為清海軍經略使,監督正將二十員、裨將五十員、馬步
    (精兵五萬,外欽賜寶劍一口、令旗一面,便宜行事。)
    (清海軍十四州、四十七縣軍兵盡行調遣。)
    (所有一應殺戮,不必奏聞。)
    (瞿琰見了旨意,反生歡喜,暗思讒佞盈朝,忠良遁跡,久戀於茲,必罹重禍。
    ()
    (即時辭朝,文武官員一齊餞別,迤逞領兵前進不題。)
    
    
220**時間: 地點:
    (且說這清海地境,春秋時為南越地,三國時屬東吳孫權統轄,名曰廣州,至唐
    (高祖改郡為州,易名清海。)
    (其地脈總百越,山連五嶺,夷夏粵區,仙靈窟宅。)
    (本州所屬清遠縣有一好漢,姓羊名雷,排行第一,乃大羅山獵戶,生得臉如鍋
    (底,身似金剛,一部落腮胡,兩隻朱紅眼,雙臂有千斤之力,凡入山捕獸,慣
    (用一桿純鐵鋼叉,重五十餘斤,獨自一個出入深山窮谷之中,撞著豺狼虎豹,
    (手到成擒;性雖急躁,最有義氣。)
    (父親早喪,事寡母勞氏極其孝敬。)
    (忽一日早上,羊雷見天色晴明,吃了酒飯,倒提著鋼叉,取路往峽山上來,尋
    (覓野獸。)
懷 義:(行了十餘里山徑,看看走至嶺上,忽聽岡側樹林裡人聲喊叫)救命!
    (羊雷忙奔入一步看時,只見兩條大漢,腰裡插著刀斧,將一個後生背剪綁了,
    (正待下手,見羊雷撞到,吃了一驚。)
羊 雷:(羊雷大喝道)青天白日,汝兩個在此殺人,莫非謀財害命麼?
懷 義:(一大漢道)冤有頭,債有主,我等與這廝係殺父之仇,在此報冤。客官你自請
    行路,莫要多管!
懷 義:(那後生高聲叫屈,喊道)爺爺救命,這兩個是我義男,騙我至此殺害。
    (羊雷再欲詰問,只見那條大漢怒目拔刀,待要照後生面門劈下。)
羊 雷:(羊雷大喝一聲)慢著!
    (一鋼叉戳去,將執刀大漢兜胸脯搠倒。)
羊 雷:(這條大漢叫一聲)阿呀!
    (轉身便走,被羊雷趕上,一叉柄打翻。)
    (。)
    (慌忙替後生解了繩索,扶起問其原故。)
羊 雷:(後生道)某姓潘名厓,祖居三水縣,家頗富饒,每往兩浙收買緞匹生理。這二
    賊是某家生子,一名潘嶼,一名潘鹿。三日前好端端同出門來,行至此間,陡起
    凶心,將我捆倒,不是偶遇尊駕,這一個命早已歸陰。
羊 雷:義男謀害家主,其中必有委曲。
    (向前看那二人時,那一個胸脯中叉的閉眼擎拳,早已氣絕;這一被叉柄打傷的
    (,昏暈方蘇。)
    (羊雷一手抓之,喝道)
羊 雷:汝好好將謀殺家主根源對我實說,姑留一命,送官緩處。稍若遲延,不吐真情,
    照那賊樣子,兜心也是一叉!
    (原來被戳死的名潘嶼,這人名潘鹿。)
當 下:(當下潘鹿哀求道)待小人直說,乞好漢饒命則個。
    (羊雷同潘嶼坐於石坡之上,令潘鹿跪下快講。)
潘 鹿:小人奉二伯爹並主母之命,幾次令我二人謀害小官人。小人念主僕之情,不忍下
    手。
羊 雷:(羊雷怒道)好胡說!自古道:六耳不同謀。設計殺人,是那暗中曖昧事體,怎
    有主母、伯爹數人計議之理?總屬荒唐!
    (『咄』的一聲,跳起身來,提叉便搠。)
潘 鹿:(潘鹿叩頭道)待小人細說便是,求好漢見饒。
    (羊雷怒目切齒,倒提鋼叉,喝道)
羊 雷:快講,快講!倘有一字虛詐,教汝頃刻身亡!
潘 鹿:家庭事務,小官人在此,怎敢調謊?二伯爹乃小官人嫡親伯伯,彼有三子,因家
    事不及小主,幾遍價要承繼一子過來,小主不允,記恨於心,故此屢生謀害。近
    來小主母因小官人在浙西娶了一妾,暗懷忌妒,況小官人出外日多,小主母暗與
    伯爹第三子通姦,故兩下合計,謀殺小主,一來占了家資,二則一窩一處的快活
    。先與我二人二百兩銀子,殺了小主,找銀八百兩。此是真情實跡,求好漢饒放
    草命。
羊 雷:(羊雷問潘嶼道)這言語可不假麼?
潘 嶼:小可先人與凶伯同胞。先祖存日,將財產一般分析。先人善於經營,十年之間成
    了萬金家計。凶伯尚氣好訟,將千金之產浪費大半,要。把獸兄承繼。奈寒家通
    族不允,以致仇恨生謀。況近日賤荊舉止異常,窺其動靜,似有外情,或兩惡相
    濟,暗謀殺害也。
羊 雷:尊府價僕共有幾人?
潘 嶼:蒼頭、小廝、男女等不下三十餘人。
羊 雷:價婢如此之多,令伯何獨用這二人?
潘 嶼:此二奴之父,原屬獸伯。因彼家道蕭索,復歸與我。
羊 雷:據此參酌,的確無疑。然此事關係甚重,難以容忍,且到草舍一飯,同往敝縣首
    明,再赴上司告理伸冤。
    (潘嶼拜謝。)
    (羊雷掘土將潘嶼屍首埋了,把兇器交與潘嶼,理條繩子,弔了潘鹿,一同復回
    (原路,到羊雷家裡來,對母親說了,忙忙地整辦酒飯,搬將出來,滿案上都是
    (些野味:鹿脯、虎、麂肉、兔臘之類。)
    (二人飽吃一餐,又拿酒飯與潘鹿吃了,逕取路往清遠縣來。)
    (到得縣前時,天色已暮,把門人役問了備細,且在衙前伺候。)
    (少頃,知縣坐晚堂,皂甲將三人帶入,跪於廳下。)
    (潘嶼、潘鹿一齊叫屈。)
知 縣:汝三人夤夜聲屈,卻為何故?
    (潘嶼把伯子、渾家合家謀害並山嶺偶遇羊雷救命情節,沒頭沒緒的說了一遍。
    ()
縣 官:(縣官喝道)山徑殺人,事體至大,聽汝言語含糊,難以憑信。
    (羊雷跪上案前,稟道)
羊 雷:這人姓潘名厓,係三水縣緞商,有嫡親伯子與他渾家合計設謀,將二百兩銀子賄
    囑義男潘嶼、潘鹿二人,於峽山嶺下將家主捆縛,正要下手,彼時小人上山打獵
    ,偶從嶺下衝出,救了潘嶼,路觸不平,已將凶僕潘嶼搠死,尚存潘鹿為證。這
    是爺台所轄地方,小人和潘嶼先行首明,以為日後伸冤張本。
大 尹:他家義男在山僻間謀殺家主,剛剛又被爾衝破。既然衝破,只應救了潘嶼,拿此
    二僕見我,審斷定罪,才是個道理。怎麼為救一人,反又殺死一人?今復乘夜出
    首,希圖脫罪,事跡涉疑,難於准信。
    (羊雷聽罷,不覺嗔目上視。)
    (未知怎生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卞心泉賂貴救親  羊大郎肆凶拒捕)
    (詩曰:
    (  匿瑕貪垢是良謀,俠氣雄圖惹禍尤。)
    (勇往直前無芥蒂,羊君應抱杞人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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