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一 至 第二一〇
201**時間: 地點:
(此時玄珠子早已出來,用隱身法躲在一邊,見東方朔頭已落地,李少君正在上
(面和武帝說話,大家都不注意到死人身上,便趁此機會,現身而出,假裝去看
(死人,走近東方朔身邊,揭去璽紙,換上鐵拐先生的符咒,隨把寸許長一把小
(劍,放在他的掌中,口中)
口 中:東方朔聽著,王法已服,果報分明。天律難逃,爾責未盡。咄咄,罪人在此,還
不動手。
(一語未畢,東方朔一個無頭之體,突然握緊了劍,跟隨玄珠飛行而上。)
(一霎時,但聽武帝和隨從之臣並太監兵士之屬,都大叫)
東方朔:不好了,死鬼跑路了!
(武帝雖是英主,奈年已老邁,平日又迷於酒色,精力不濟。)
(況以天子之尊,自來未上刑場,不親戰陣,一旦見此可慘怕人之事,怎能支持
(得住,先已向後仰倒。)
(李少君膽子雖大,卻因雙目已迷,神志忽然昏昧,竟不能用法抵抗,當被玄珠
(子雙手扼住咽喉,當眾朗讀玉旨,數其罪惡。)
(眾人不知就裡,不敢近前,更不敢顧問。)
(等得玄珠子讀畢詔書,東方朔手中劍迎風一晃,長有三尺,直刺少君,洞入腹
(中。)
(少君大喊一聲,滾於地下,現出原形,乃是一隻大龜,探頭探腦,還想逃走。
()
(又被玄珠用法禁住,不得脫身,只在廳上不住地爬來爬去,打磨旋兒。)
(武帝暈去未久,得眾人叫醒轉來,一見少君化成大龜,又是一驚一嚇,自覺魂
(魄飛越,坐立不定,慌命擺駕回宮而去。)
(這裡玄珠子用仙劍在龜殼上連砍三下,只聽轟然一聲,聲震屋瓦,龜殼一點不
(動,玄珠的劍卻被震落在地上。)
(玄珠大怒,披髮仗劍踽步而出,書符念咒,請來雷公電母,青天白日之下,忽
(而天地昏暗,日色天光。)
(雷電二神立在空中,躬身)
躬 身:法師見召,有何公事?
(玄珠舉手還禮,朗聲說道)
玄 珠:龜精李少君,屢害生靈,罪大惡極。近復化成人形,立身朝堂,侮辱貞魂,誘惑
皇帝,種種不法,一時也說不盡。有歲星東方朔,奉上帝旨意查辦此案。怎奈歲
星本身有夙孽未了,反被龜精誑奏皇帝,先將他斬首。現在歲星冤孽已了,不久
可以回生。而龜精罪重,不能任其再延歲月。當由歲星委托貧道,協助誅妖。現
在妖人已現原形,而頑殼甚固。貧道自愧術淺,無法破碎。請尊神慨助一臂,用
電力轟碎龜殼,不勝幸甚。
玄 珠:(雷公聽了,和電母商量了一會兒)龜精胡鬧,久應伏誅。好在現當夏令,正是
雷電施威的時候。法師請讓開一步,容小神作起法來。
(玄珠子稱謝,把東方朔身體一招,跟著自己,一同入內。)
(玄珠子又吩咐人,把他的腦袋搬來。)
(玄珠子親自捧在手中,對準腔子,替他照原狀放將上去。)
(一面取出鐵拐先生的符咒,改塞在髮際。)
(玄珠口中唸唸有詞,喝一)
喝 一:合!
(腦袋和身體便合了筍兒,不見一些痕跡。)
(但是仍不能動作語言。)
(玄珠將他推在一邊,卻昂首窗外,聽得雷電二人正在分派兵將,把帶來的布鼓
(擊得怪響。)
(從地上聽去,盛就是一種雷聲。)
(雷聲起處,同時即有一道金光,自地而起,直奔東方院落中大龜身上,但聽豁
(喇喇之聲,龜殼碎作數十塊,血肉流溢,腥臭難聞。)
(這李少君一條龜命,就此完結。)
(但是遮眼球之法,卻創始於他,而流傳至今。)
(今人不知其理,奉以為神。)
(於是大家都稱之為遮眼神兒。)
(此等法術,若用於捕盜探案,以及扶助一切警政事宜,倒也大有效用。)
(可惜能此法旨者,都屬於江湖術士,藉為斂錢之具,如當眾殺人分屍,立刻又
(能結合為一,又如用偽幣換人真幣,雖藏在極堅固神密之處,都有法子調取。
()
(這等便都是遮眼的作用。)
(從前老於行旅的人,往往將一種極穢之物,如春宮月布之類,夾放銀洋之中,
(據說可防術士的暗算,也是玄珠穢鏡破遮眼球之意。)
(這是閒話,說過便罷。)
202**時間: 地點:
(再說雷公電母協助玄珠擊死少君原形之後,玄珠子縱身入雲,向二神再三道謝
(。)
二 神:(二神笑道)彼此都為公事,何敢言謝?
(玄珠子又頌揚他們的法力。)
二 神:(二神笑道)小神們不過是順著天地之氣,做個現成的主人。有何法力可言?再
則世上惡人太多,雷電卻不是時時可致。而且為了一二個惡人,如此興師動眾,
甚至害及人民,小神們的意思,很認為不大便利。曾向玉帝上過世條,擬把電力
公之於眾,要使人間負有執法權者,皆可利用吾電,以懲治惡人。如此,則小人
益發知道畏懼,犯罪之事或可減少一點,也未可知。
玄 珠:(玄珠子忙道)此法甚妙。不知可蒙採納。
天 子:(電母答道)為這事情,玉帝倒很注意,曾經請齊各位仙祖,並西方佛爺,大開
會議。結果,因大眾都說:『現在的世上惡人,究比善人少得幾倍,有雷電以示
威,亦大足警惕一班宵小無行之徒。若將電力操於世人之手,久而久之,人民常
見電力,因稔習而生輕薄之心,轉失儆世之效,不如照舊為宜。』只有西方如來
佛爺歎說:『世風越來越薄,人心越弄越壞。照此情形,只怕千年之後,至二千
年間,百人之中,難得一個正人。彼時凡間兵器將失其效力,未必能夠儆世。雷
電二人所說之法,只怕終得實施出來。但恐日久弊生,小人也能利用電力,以欺
壓君子。結果能夠秉公處治者,仍不得不仰望於雷電尊神了。』如來說了這話,
大眾都十分歎息,這事也算沒有決定,不知將來如何?
玄 珠:(玄珠子也歎道)那也只好到了那時,再作處理罷了。
(二神點頭稱是,收法而去。)
(玄珠下落雲頭,仍至東方家中。)
(東方朔仍是呆怔怔的立在一邊。)
(玄珠子取出引魂幡,向東方朔只一晃,東方朔便打了一個寒噤。)
(玄珠子便把幡繫在自己身上,向前便走。)
(後面東方朔果然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出了家門,用縮地之法,同回海寧。)
(遇著打尖之處,玄珠子自己進去住宿,卻把他丟在外面,面壁而立。)
(所至之處,人家見他帶了這麼一個不死不活的人一同跑路,無不詫為奇事。)
(玄珠遵鐵拐之教,因屍身一倒,即化為濃血,恐被觀眾推倒,便用咒語劃出一
(個圈兒,人家一近圈口,宛如被垣牆擋住,不能再跨進去。)
(有時搭船渡江,將他立在船頭,也用此法攔住觀眾。)
(一路之上,倒也不出什麼亂子。)
(哪知到了海寧,反鬧出一件大事來。)
(未知是何大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拐仙首創歸屍 淑女誤嫁蛟精)
203**時間: 地點:
(卻說現今湖南省內,寶慶、常德一帶地方,習俗相傳,有所謂歸屍之法。)
(凡是甲地之人,死在乙方,不但搬柩為難,而經費也非常浩大。)
(便有一種人,專以送屍還鄉為業。)
(他們有一段秘密咒語,用一張引魂幡,掛在自己身上,再向屍身念起咒語,死
(人自會跟他趕路。)
(遇著打尖之處,將屍體放在外面簷下,面壁而立。)
(若遇渡河搭船,將屍身背下船去,矗立後梢或舟首,如此平安到鄉。)
(雖經一月之久,當炎暑天氣,一點不會變相,也不發臭;卻不能讓他跌倒,一
(倒之後,立刻臭腐出蟲,不能再起。)
(更奇怪的是屍身一到家門,這一家人便該老早把棺殮預備舒齊。)
(等他到後,立刻棺殮起來,不能稍延時刻。)
(若是停頓一二小時,屍體也便腐化,而不可收拾。)
(大概運屍之法,要算此事最便最省的了。)
(數千年來,相傳至今,盛行勿替,卻都不知創於何時,是什麼人發明出來的。
()
(據作書人考察所得,便是鐵拐先生傳授玄珠子送東方朔屍體去海寧的那個符咒
(。)
(因為玄珠得罪以後,謫貶湘江為鶴,也曾幻化平民,替人做過這事,因此這法
(子就流傳在湖南省內。)
(但只有湖南省中有這等歸屍的方法,別處是從來沒有聽見說起的。)
(原因是中國人的特性,凡是有了什麼特殊的發明,總是祖父子孫世代相傳,不
(但外人不許傳授,就連自家的女孩子,也不得預聞其事。)
(因為女孩子大起來,終是要嫁人的。)
(嫁人之後,對於丈夫的愛情一深,便什麼秘密的話都講出來了,久而久之,越
(傳越廣,他這秘法豈非就成了公開的辦法麼?所以中國的習俗,有許多可以有
(益於社會,拯濟貧病的秘法、單方,終是傳流不廣,就是這個道理。)
204**時間: 地點:
(再說像歸屍一類的事,看似近於迷信,其實不管迷信與否,只要的確做得出來
(,可以給大眾試驗,兼且實在是便利人民的事情,誰也不能不信。)
(信到極端的程度,都是應份的,哪裡能夠說他一個迷字?就算真個迷信其事,
(只要這事的確有使人迷信的價值,即令迷得十分厲害,又有什麼壞處?何況凡
(事的創始,一定有一種理由在內,不過向來當神秘看待。)
(創之者既僅言其法,傳受者又不能究其理,於是造成一種可使有不可使知的情
(態來了。)
(這等事情,最足以阻隔文化科學的進步。)
(譬如歸屍一事,說是一種仙法,這話固然不錯。)
(但天下事許有這個理,而未必想出這種辦法。)
(決無有了法子,反沒有這個道理的。)
(何況神仙是千萬人中挑選出來修煉成功的菁華英杰。)
(他們能夠創出便利人民的方法,難道會找不出這等方法的道理來?如果一無理
(由,這法子卻又從何想出來?小說書上,盡多杳渺恍惚、不可稽考的鬼話、奇
(說,那是專供讀者酒後茶餘作消愁遣悶之需。)
(事既無證,當然毫無理由。)
(若是本書所記,各種神仙真跡、高人軼事,大抵十之八九有證據,可以尋覓。
()
(尤其如上文所記歸屍一事,至今湖南省內,確實有這事情。)
(又不但歸屍,即上面所言李少君的遮眼球,其人雖死,而遮眼球之術,已流傳
(於世,各處江湖上人,拿來作變幻把戲之用,也是人人所知的,和歸屍之法,
(正屬一樣的有其法而不傳其理。)
(因之大好仙術,僅供少數貧苦人作博取衣食的工具,此外就一無用處,也不能
(推陳出新。)
(變幻神化,益發造成許多便民的方法,這在立法之人,原沒什麼責任。)
(可恨者正是那種最初得此方法的人,或得其法而不向立法人究其理,或得其理
(而秘不肯宣,久而久之,弄得他們個中人也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這是何等可笑可歎可惜可恨的事情!因此我又想到這等方法,假使發明在現時
(科學家、哲學家手中,不但本人萬萬不肯輕易放過,非要研究一個徹底明白,
(甚至還要編成書籍,公之於世。)
(世人讀了他的書,又按其已成之法,或者還可以悟出其它的理由,發叨其它的
(事業,或更就前人之法而益加改良,使之精而益精,美且盡善,這都是昭昭在
(人耳目的事情。)
(可不是作書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體面啊!)
(空話說多了,怕讀者討厭,趕快說到正文上去。)
(上回說到玄珠子創出歸屍法,將東方朔帶到海寧,又鬧出一場大事情來。)
(但作書人先要聲明一言,那東方朔到了海寧,經玄珠子遵照鐵拐先生指示方法
(調理,不久就回覆性靈,身體精神一概照歸。)
(同時他的謫限也滿,經上帝召回天上供職去了。)
(他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
(所謂又鬧一場大事者,乃是專指玄珠本人而言。)
(玄珠自從輔助東方朔,將李少君斬戮之後,以為老蛟失此臂助,一時不得逞志
(,對於防範上頭,不知不覺的漸漸鬆懈下來。)
(大凡天下事大都風雲變幻,難以預防。)
(但能事事小心,綢繆未雨,自然比較要妥善一點。)
(尤其是國計民生,地方安危的重要事情,關係越發重大。)
(司其事者,格外要謹慎小心,才能夠消患未萌。)
(但是說到這一層,也還要作進一步的議論。)
(人之心理,往往在憂患時期,都能謹慎從事。)
(到了風潮過去,波平浪靜,反要不知不覺的大意起來。)
不 覺:(所以古人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就是這個道理。)
205**時間: 地點:
(如今說的玄珠子情形,大致也差不多兒。)
(可是他所闖的禍,卻也出人意料之外,俗話說大風起於萍末。)
(風雖大,而發源之地卻非常微細。)
206**時間: 地點:
(當時浙江杭州城內,有一家官戶,姓何,沒有男人,只剩下母女二人,相依為
(命。)
(母親胡氏,年已老邁。)
(女兒名叫春瑛,卻生得婀娜娉婷,整齊標緻,那年已是二十五歲。)
(胡氏自顧年高,膝下只此一女,很想找個妥當人才,招贅在家,也好得個半子
(之靠。)
(無奈高門大戶嫌他們家況衰颯,是個不祥的門第,況且招贅一事,習俗引為恥
(辱,誰也不願意嘗試。)
(至於低門小戶,又非母女所願。)
(因此蹉跎歲月,把個上好的姑娘,養到二十五歲,還沒有成就良緣。)
(胡氏心中常常悒鬱不歡。)
(反是春瑛心中,倒以陪侍老母為樂。)
問 他:女兒嫁人與否,不在意中,但求母親多活個一百多歲,待女兒老來,一同入土歸
天,女兒的心願足了。
胡 氏:(胡氏笑而叱道)癡丫頭,這麼大年紀,盡說些瘋話。你娘又沒做什麼大陰功,
沒積得甚麼好德行,哪裡能夠活到如許高年?再說,果然如了你的志願,一個人
家,活著一對老太婆,生無人顧,死沒人送,到頭來祖宗的香煙不得接續,終究
算不得什麼好事。我看此後如有差不多的子弟,但求人品端正,不問他家世怎樣
,就馬虎一些,嫁了去完事。你是真孝順我的,就不要十分倔強,這就比同死同
歸好得多了。
(春瑛聽了,只得點頭答應,說)
春 瑛:聽憑母親作主,女兒決不多言就是了。
(胡氏聽說,方才欣慰起來。)
(不上幾時,家中忽然失竊,把胡氏房中的東西,偷個淨盡。)
(報官追拿,蹤影毫無。)
胡 氏:(胡氏不覺流淚)瑛兒,想這都是因為家中沒有男子,容易啟人輕侮之心。那天
的事,別說是賊,就是堂堂皇皇地上門搶劫,你我一對女人,除了拱手奉送之外
,還有甚麼辦法?光偷些東西,倒還沒什麼關係。萬一有些非禮行為,叫我女兒
如何做人呢?
(說到這裡,不覺一陣傷心,大哭不已。)
(春瑛勸了一會兒,倒想出一個主意來了。)
春 瑛:(因說)母親不用憂愁。女兒有個計較在此,想賊人膽大,只因我家屋多人少,
我們何妨將許多住不了的房,招個妥當租戶,分租出去。我們不求租價怎樣高,
但求人家規矩正直,能夠做個好鄰居,彼此可以得個照應;就是不收租金,也譬
如一進進一間間白白地關起來,那些房子長久沒人居住,也格外容易傾壞,得個
正人同居,替我們管管房子,也是好的。母親看這事可行得麼?
(胡氏聽了,甚以為是,當下由春瑛親自寫了一張招租的條子,叫下人貼在通衙
(之中。)
(不到三天,看的人來了不少。)
(不是職業不正,就是人口太雜。)
(胡氏心中,都覺得不大合適。)
(到了第四天,早上忽然來了一個白衣秀士,面如冠玉,唇若塗朱,態度溫文,
(語言清朗。)
(據他自己說,是官宦人家子弟,因貪杭州山水清幽,思欲卜居於此。)
207**時間: 地點:
(又說,他父親曾做過大官,早已去世。)
(家中尚有母親弟妹,現在建業,待房子租定,不日回去搬來同居。)
(母女二人一見這人體態,心中便有十分歡喜。)
(又聽說是官宦子弟,人口又多,覺得事事合意,便一口答應,借給與他。)
(那人問起租金,胡氏便把自己重在擇鄰,租金多少,概不計較,但憑貴客吩咐
(就是了。)
(那人也不貪便宜,竟付了百兩紋銀,說是定洋。)
(等家眷到來,再行議定房租。)
(胡氏見他出手如此闊大,益發深信他真是公子哥兒,謙遜一番也就收下了。)
(問他姓名,他說姓王,名誠夫。)
(說畢自去。)
(過有半月多些,那王誠夫又來了,說建業那邊,因有許多未了之事,一時不能
(搬來。)
(本人欲在杭城讀書,擬帶著幾個下人,先行遷來。)
(胡氏和春瑛已深信誠夫是個規矩正直之人,有什麼不許?誠夫大悅,即日就把
(行李器具運來。)
(都是非常華美考究的東西。)
(何家雖是富家,有許多陳設珍品,但見誠夫的擺設,都還不能舉其名目。)
(誠夫又帶來男女僕人共有十餘人。)
(照這情形氣派,真是十分顯赫。)
(而且誠夫為人,又是非常誠實慇懃。)
(他除了讀書之外,便到裡面和胡氏談談。)
208**時間: 地點:
(又說,胡氏的相貌性情,很像他的母親,便拜胡氏為乾娘;和春瑛做了兄妹,
(既不必避甚嫌疑,二人便得時時見面。)
(兄妹倆日侍胡氏膝下,承歡取樂,把個胡氏欣悅得了不得。)
(胡氏心中便有招贅誠夫為婿之意。)
(先向他的下人打聽了一回,知道他志大心高,滿意要娶個才貌雙全之女,所以
(至今未娶。)
(今年恰和春瑛同年,剛剛也是二十五歲。)
(胡氏聽了這個消息,越發大喜起來。)
(因於便中先對春瑛說起這事。)
(哪知春瑛和誠夫,真是一對兒郎才女貌,雙方交誼雖新,情況已深到了不得。
()
(聽了母親的話,不覺粉頰暈紅,訕訕地說了一句)
不 覺:王家哥哥人品倒是好的。母親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
(胡氏聽了,已知女兒心中千肯萬肯。)
(卻不知誠夫那邊,還有甚麼意見。)
(眼前又沒有媒人可托,只有自己一個兄弟,叫何德山的,常常來到這邊,和誠
(夫見過幾次面。)
(誠夫也跟著叫舅舅,看是很要好的情形。)
(除了這人,也更無他人可托了。)
(於是著人將何德山請了來,說清這事。)
(何德山自然贊同,當即跑到誠夫那邊。)
(那誠夫正在房中作什麼咧?德山先在窗外咳了一聲,裡面誠夫早聽見,跑了出
(來)
誠 夫:娘舅,哪兒來?
(德山挽了他的手,一同進屋,帶走帶笑地說道)
不 覺:我是特來向你賀喜來了。
誠 夫:(誠夫笑著讓座)娘舅是長輩,說話不得玩笑,我有什麼喜事可賀?乞道其詳。
(德山笑著,便把自己的來意說了。)
(誠夫聽了,自然十分欣喜,只說)
誠 夫:瑛妹肯屈嫁我,是決無反對之理。但是身在客邊,一切只好簡便一些。要請乾娘
和舅舅、妹妹包涵原諒。
不 覺:(何德山笑道)大家愛親結親,何爭這些俗套,只要你願意入贅在此,一切都好
商量。
誠 夫:(誠夫也笑道)現在同居一宅,事實上早已和入贅一般。將來成婚之後,家母和
舍弟等橫豎都要迎養的,兩姓同居,又係至親,還有什麼彼此可分呢?
(德山也以為然,回去復命乃姊。)
(胡氏母女都說如此辦法很好。)
(但兩家年紀都不小了,須得早完伉儷才好。)
(德山又至誠夫那邊說明此事。)
(誠夫自然更無不允。)
(乾坤兩宅,既在一處,種種辦事,都十分便利。)
(擇了日子,隨便置備些新房中的器具,也就算了。)
(其餘各物,好在雙方都是富厚人家,事事現成,更用不著臨時張羅。)
(一應妥帖,待喜期一到,自有許多親友人家前來賀喜。)
(就是誠夫那邊,雖在客地,也有許多朋友前來,幫忙的幫忙,道賀的道賀。)
(兩家喜事並作一處辦,便也覺得格外熱鬧起來。)
(三朝過後,新夫婦先向上拜了母姑,然後一同回門。)
(胡氏看看女兒,又看看女婿,見他們的才貌體態,無不相當,正好一對夫妻,
(不覺滿心窩裡裝著歡喜。)
(兩家既然合一,胡氏心疼女婿,怕他住在外面,下人們不會侍候;女兒又是嬌
(養慣的,不會服侍人,便替他們作主,搬了進來,同住在一進屋內。)
(外面許多房子,統給一班下人居住。)
209**時間: 地點:
(此時胡氏最耽心的是誠夫的眷屬一到,就得將他的愛婿奪去。)
(好似借來的東西,物主要收回自用一般。)
(常時也把此意對女兒談起,春瑛卻甚識大體,覺得倫常骨肉之間,理應一堂團
(聚。)
(況且同居一室,但隔內外,有甚彼此之分。)
(因此始終沒曾將此話向誠夫提起。)
(哪知事有蹊蹺,這誠夫盡說眷屬在建業城內,卻始終不見有隻字往還。)
(時時說母親等不久來杭,而一住三年,並不見甚人前來。)
(揣測他的情況,可似完全不以家人為念的樣子。)
(胡氏年老識昏,但求婿女常依膝下,於願良足,最好是不要有人將女婿拉開自
(己面前,也就完了。)
(至於女婿的家事,完全置之不理。)
(春瑛是聰明絕頂的女子,察見丈夫有此特異的景象,焉有不加疑慮之理?每至
(忍不住時,也常將自己的疑團,微微透露一些。)
(一面留神察看誠夫的狀態。)
(不料誠夫似乎有甚心事一般,很怕他問起自己的家事,便是對答之間,也處處
(顯出支吾忐忑的情狀。)
(這一來,越發增加了春瑛的疑心。)
210**時間: 地點:
(此時春瑛已孿生了一對子女,所奇的是兩次分娩,都有金龍入夢的異徵。)
(醒來之時,對誠夫說知。)
誠 夫:(誠夫只說)這是帝王之象。莫非孩兒們將來有九五之福麼?
(因恐消息傳出,容易惹禍,力戒春瑛不得隨便告人。)
(春瑛也是半信半疑。)
(又過了三年,二次分娩下來,仍孿生子女各一。)
(而且同樣做有那種怪夢。)
(但是這次夢境較為清楚。)
(他已認清夢中之龍,確和尋常龍形微有不同,而且有一股兇悍之氣,使人見而
(生畏。)
(醒轉來時,把這疑點又對誠夫說了。)
(誠夫一聽龍形有異,不覺突然變了面色。)
(雖是一般的笑容可掬,和他辯說了一會兒,但從笑容之中,即可顯現他猙獰詭
(秘的意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