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 至 第八〇
７１＊＊時間： 地點：（那日早朝，聚兩班文武，百官朝畢。）
紂 王：有奏章出班，無事朝散。
聞太師：（左班中聞太師進禮稱臣曰）臣有疏。
（將本鋪展御案。）
紂 王：（紂王覽表）具疏太師臣聞仲上言。奏為國政大變，有傷風化，寵淫近佞，逆治
慘刑，大干天變，隱憂莫測事。臣聞：堯受命以天下為己憂，而未常以位為樂也
。故誅逐亂臣，務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契及咎繇，眾聖輔德，賢能佐職
，教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義，各得其宜，動作應禮，從容中道，乃
『王者必世而後仁』之謂也。堯在位七十載，迺遜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
堯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避，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
業，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所作韶樂，盡美盡善。今陛下繼承大位，當行仁義
，普施恩澤，惜愛軍民，禮文敬武，順天和地。則社稷奠安，生民樂業。豈意陛
下近淫酒，親奸佞，亡恩愛，將皇后炮手剜睛，殺子嗣，自剪其後。此皆無道之
君所行，自取滅亡之禍。臣願陛下痛改前非，行仁興義，遠小人，近君子；庶幾
社稷奠安，萬民欽服，天心效順，國祚靈長，風和雨順，天下享承平之福矣。臣
帶罪冒犯天顏，條陳開列於後：
笫一件：拆鹿臺，安民不亂；
第二件：廢炮烙，使諫官盡忠；
第三件：填蠆盆，宮患自安；
第四件：去酒池、肉林，掩諸侯謗議；
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使內庭無蠱惑之虞；
第六件：勘佞臣，速斬費仲、尤渾而快人心，使不肖者自遠；
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
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於東南；
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釋天下疑似者之心；
第十件：納忠諫，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
（聞太師立於龍書案傍，磨墨潤毫，將筆遞與紂王）
聞太師：請陛下批准施行。
（紂王看十款之中，頭一件便是拆鹿臺。）
紂 王：鹿臺之工，費無限錢糧，成功不毀。今一旦拆去，實是可惜。此等再議。二件，
『炮烙』，准行。三件，『蠆盆』准行。五件，『貶蘇后』，今妲己德性幽閒，
並無失德，如何便加謫眨？也再議。六件，中大夫費、尤二人，素有功而無過，
何為讒佞，豈得便加誅戮！除此三件，以下准行。
太 師：鹿臺功大，勞民傷財，萬民深怨，拆之所以消天下百姓之隱恨。皇后諫陛下造此
慘刑，神怒鬼怨，屈魂無申。乞速貶蘇后，則神喜鬼舒，屈魂瞑目，所以消在天
之幽怨。勘斬費仲、尤渾，則朝綱清淨，國內無讒，聖心無惑亂之虞，則朝政不
期清而自清矣。願陛下速賜施行，幸無遲疑不決，以誤國事，則臣不勝幸甚！
（紂王沒奈何，立語曰）
紂 王：太師所奏，朕准七件；此三件候議妥再行。
聞太師：陛下莫謂三事小節而不足為，此三事關係治亂之源，陛下不可不察，毋得草草放
過。
（君臣立辨，只見中大夫費仲還不識時務，出班上殿見駕。）
聞太師：（聞太師認不得費仲）這員官是誰？
費 仲：卑職費仲是也。
太 師：先生就是費仲。先生上殿有甚麼話講？
費 仲：太師雖位極人臣，不按國體：持筆逼君批行奏疏，非禮也；本參皇后，非臣也；
令殺無辜之臣，非法也。太師滅君恃己，以下凌上，肆行殿庭，大失人臣之禮，
可謂大不敬！
（太師聽說，當中神目睜開，長髯直豎，大聲）
大 夫：費仲巧言惑主，氣殺我也！
（將手一拳，把費仲打下丹墀，面門青腫。）
（只見尤渾怒上心來，上殿言曰）
只 見：太師當殿毀打大臣，非打費仲，即打陛下矣！
太 師：汝是何官？
尤 渾：吾乃是尤渾。
太 師：（太師笑曰）原來是你！兩個賊臣表裏弄權，互相回護！
（趨向前，只一掌打去，把那奸臣翻觔斗跌下丹墀有丈餘遠近。）
問左右：（喚左右）將費、尤二人拿出午門斬了！
（當朝武士最惱此二人，聽得太師發怒，將二人推出午門。）
（聞太師怒沖牛斗，紂王默默無語，口裏不言，心中暗道）
紂 王：費、尤二人不知起倒，自討其辱。
（聞太師復奏請紂王發行刑旨。）
（紂王怎肯殺費、尤二人。）
紂 王：太師奏疏，俱說得是。此三件事，朕俱總行；待朕再商議而行。費、尤二臣，雖
是冒犯參卿，其罪無證，且發下法司勘問，情真罪當，彼亦無怨。
（聞太師見紂王再三委曲，反有兢業顏色，自思）
聞太師：吾雖為國直諫盡忠，使君懼臣，吾先得欺君之罪矣。
太 師：（太師跪而奏曰）臣但願四方綏服，百姓奠安，諸侯賓服，臣之願足矣，敢有他
望哉！
紂 王：（紂王傳旨）將費、尤發下法司勘問。七道條陳限即舉行；三條再議妥施行。
（紂王回宮。）
（百官各散。）
（太師方上條陳，事已好將來了，不防東海反了平靈王。）
（飛報進朝歌來，先至武成王府。）
紂 王：（黃元帥見報，歎曰）兵戈四起，八方不寧，如今又反了平靈王，何時定息！
（黃元帥把報差官送到聞太師府裏去。）
（太師在府正坐。）
太 師：（堂候官報）黃元帥差官見老爺。
太 師：（太師命）令來。
（差官將報呈上。）
（太師看罷，打發來人，隨即往黃元帥府裏來。）
（黃元帥迎接到殿上行禮，分賓主坐下。）
聞太師：元帥，今反了東海平靈王，老夫來與將軍共議：是老夫去，還是元帥去？
太 師：（黃元帥答曰）末將去也可，老太師去也可，但憑太師主見。
太 師：（太師想一想）黃將軍，你還隨朝。老夫領二十萬人馬前往東海，剿平反叛，歸
國再商政事。
（二人共議停當。）
（次日早朝，聞太師朝賀畢，隨上表出師。）
（紂王覽表，驚問曰）
紂 王：平靈王又反，如之奈何？
聞太師：臣之丹心，憂國憂民，不得不去。今留黃飛虎守國；臣往東海，削平反叛。願陛
下早晚以社稷為重，條陳三件，待臣回再議。
（紂王聞奏大悅，巴不得聞太師去了，不在面前攪擾，心中甚是清淨；忙傳諭）
紂 王：發黃旄、白鉞，即與聞太師餞行起兵。
（紂王駕出朝歌東門，命斟酒賜與太師。）
（聞仲接酒在手，轉身遞與黃飛虎，太師）
太 師：此酒黃將軍先飲。
飛 虎：（飛虎欠身曰）太師遠征，聖上所賜，黃飛虎怎敢先飲？
太 師：將軍接此酒，老夫有一言相告。
（黃飛虎依言，接酒在手。）
聞太師：朝綱無人，全賴將軍。當今若是有甚不平之事，禮當直諫，不可鉗口結舌，非人
臣愛君之心。
太 師：（太師回身見紂王曰）臣此去無別事憂心，願陛下聽忠告之言，以社稷為重，毋
變亂舊章，有乖君道。臣此一去，多則一載，少則半載，不久便歸。
（太師用罷酒，一聲砲響，起兵逕往東海去了。）
（第二十八回 子牙兵伐崇侯虎）
（紂王同文武欣然回至大殿，眾官侍立。）
天 子：（天子傳旨）釋放費仲、尤渾。
７２＊＊時間： 地點：
微 子：（彼時微子出班奏曰）費、尤二人，乃太師所參，繫獄聽勘者。今太師出兵未遠
，即時釋赦，似亦不可。
紂 王：費、尤二人原無罪，係太師條陳屈陷，朕豈不明？皇伯不必以成議而陷忠良也。
（不一時，赦出二人，官還原職，隨朝保駕。）
（紂王心甚歡悅，又見聞太師遠征，放心恣樂，一無忌憚。）
（時當三春天氣，景物韶華，御園牡丹盛開。）
傳 旨：同百官往御花園賞牡丹，以繼君臣同樂，效虞廷賡歌喜起之盛事。
（百官領旨，隨駕進園。）
（百官隨駕進御園牡丹亭，擺開九龍設席筵宴，文武依次序坐下，論尊卑行禮。
（）
（紂王在御書閣陪蘇妲己、胡喜媚共飲。）
（武成王對微子、箕子）
箕 子：『筵無好筵，會無好會』。方今士馬縱橫，刀兵四起，有甚心情宴賞牡丹。但不
知天子能改過從善，或邊亭烽息，殄逆除兇，尚可望共樂唐虞，享太平之福；若
是迷而不返，恐此日無多，憂日轉長也。
（微子、箕子聞言，點首嗟歎。）
（眾官飲至日當正午，百官往御書閣來謝酒。）
當駕官：（當駕官啟奏）百官謝恩。
紂 王：春光景媚，花柳芳妍，正宜樂飲，何故謝恩？傳旨：待朕陪宴。
（百官聽見天子下樓親陪，不敢告退，只得恭候。）
（但見紂王親至，牡丹亭上首添一席，同眾臣共飲歡笑，樂聲齊奏，君臣換盞輪
（盃，不覺天晚，帝命掌上畫燭。）
（笙歌嘹亮，真是歡樂倍常。）
（御書閣妲己、胡喜媚帶酒酣睡龍榻之上。）
（近三更時候，妲己元形現出來尋人吃。）
（一陣怪風大作，風過了一陣，播土揚塵，把牡丹亭都愰動。）
（眾官正驚疑間，只聽得侍酒宮齊叫）
只聽得：妖精來了！
（黃飛虎酒已半酣，聽說有妖精，慌忙起身出席，果見一物在寒露之中而來。）
（黃飛虎帶酒出席，見此妖精撲來，手中無一物可攩。）
（把手挽住牡丹亭欄杆，攀折了一根，望那狐狸一下打去。）
（那妖精閃過，又撲將來。）
黃飛虎：（黃飛虎叫左右）快取北海進來的金眼神鶯！
（左右忙忙的將紅籠開了放出。）
（那神鶯飛起，二目如燈，專降狐狸。）
（此鶯往下一罩，爪似鋼鉤，把狐狸抓了一下。）
（那狐狸叫了一聲，逕往太湖石下攢去了。）
（紂王眼見此事，即喚左右取鍬鋤望下挖。）
（左右挖下二三尺，見無限的人骨骷髏成堆。）
（紂王著實駭然，因想）
紂 王：諫官本上，常言『妖氛貫於宮中，災星變於天下』，此事果然是實。
（心下甚是不悅。）
（百官起身，謝恩出朝，各歸府第。）
（妲己酒後，元形出現，不意被神鶯抓了面門，傷破皮膚；驚醒回來，悔之無及
（。）
（紂王至御書閣同妲己共寢，睡至天明，紂王忽見妲己面上帶傷，急問曰）
紂 王：御妻臉上為何有傷？
妲 己：（妲己在枕邊回曰）夜來陛下陪百官飲宴，妾往園中稍遊，從海棠花下過，忽被
海棠枝幹弔將下來，把妾身抓了面上，故此帶傷。
紂 王：今後不可往御園遊樂。原來此地真有妖氛。朕與百官飲至三更，果見一只狐狸前
來撲人。時有武成王黃飛虎攀折欄杆去打他，尚然不退；後放出外國進來金眼神
鶯。那鶯慣降狐狸，一爪抓去，那妖帶傷走了。鶯爪尚有血毛。
妲 己：（妲己暗恨黃飛虎）我不曾惹你，你今來害我，則怕你路逢窄道難迴避！
（西岐姜子牙在朝，一日聞邊報，言紂王荒淫酒色，寵任奸佞，又反了東海平靈
（王，聞太師前去征勦。）
（又見報，崇侯虎蠱惑聖聰，廣興土木，陷害大臣，荼毒萬姓。）
（潛通費、尤，內外交結，把持朝政，朋比為奸，肆行不道，鉗制諫官。）
（子牙看到切情之處，怒髮沖冠）
子 牙：此賊若不先除，恐為後患！
（子牙次日早朝。）
文 王：丞相昨閱邊報，朝歌可有甚麼異事？
子 牙：（子牙出班啟曰）臣昨見邊報，紂王剜比干之心，作羹湯療妲己之疾；崇侯虎紊
亂朝政，橫恣大臣，簧惑天子，無所不為，害萬民而不敢言，行殺戮而不敢怨，
惡孽多端，使朝歌生民日不聊生，貪酷無厭。臣愚不敢請，似這等大惡，假虎張
威，毒痡四海，助桀為虐，使居天子左右，將來不知如何結局。今百姓如在水火
之中，大王以仁義廣施，若依臣愚意，先伐此亂臣賊子，剪其亂政者，則天子左
右見無讒佞之人，庶幾天子有悔過遷善之機，則主公亦不枉天子假以節鉞之意。
文 王：卿言雖是，奈孤與崇侯虎一樣爵位，豈有擅自征伐之理？
子 牙：天下利病，許諸人直言無隱。況主公受天子白旄黃鉞，得專征伐，原為禁暴除奸
；似這等權奸蠱國，內外成黨，殘虐生民，以白作黑，屠戮忠賢，為國家大惡。
大王今發仁慈之心，救民於水火。倘天子改惡從善，而效法堯、舜之主，大王此
功，萬年不朽矣。
（文王聞子牙之言，勸紂王為堯、舜，其心甚悅，便曰）
文 王：丞相行師，誰為主將去伐崇侯虎？
子 牙：臣願與大王代勞，以效犬馬。
（文王恐子牙殺伐太重，自思）
文 王：我去還有酌量。
文 王：孤同丞相一往。恐有別端，可以共議。
子 牙：大王大駕親征，天下響應。
（文王發出白旄、黃鉞，起人馬十萬，擇吉日祭寶纛旛。）
（以南宮适為先行，辛甲為副將，隨行有四賢、八俊。）
（文王與子牙放砲起兵。）
（一路上父老相迎，雞犬不驚，民聞伐崇，人人大悅，個個歡忻。）
（子牙人馬過府、州、縣、鎮，人人樂業，雞犬不驚，一路上多少父老迎迓。）
（一曰，探馬來報中軍）
探 馬：兵至崇城。
（子牙傳令安營，豎了旗門，結成大寨。）
（子牙昇帳，眾將參謁。）
（探馬報進崇城，此時崇侯不在崇城，正在朝歌隨朝。）
（城內是侯虎之子崇應彪，聞報大怒，忙昇殿點聚將鼓。）
（眾將上銀安殿，參謁已畢。）
應 彪：姬昌暴橫，不守本分，前歲逃關，聖上幾番欲點兵征伐，彼不思悔過，反興此無
名之師，深屬可恨！況且我與你各守疆土，秋毫無犯，今自來送死，我豈肯輕恕
！
忙傳令：點人馬出城。
（子牙次日昇帳，先令南宮适崇城見首陣。）
（南宮适得令，領本部人馬出營，排成陣勢，出馬厲聲叫曰）
南 宮：逆賊崇侯虎早至軍前受死！
（言未畢，聽城中砲響，門開處，只見一枝人馬殺將出來。）
（為頭一將乃飛虎大將黃元濟是也。）
南 宮：（南宮适曰）黃元濟，你不必來，喚出崇侯虎來領罪，殺了逆賊，泄神人之忿，
萬事俱休。
（元濟大怒，驟馬搖刀，飛來直取。）
（南宮适舉刀相迎。）
（兩馬盤旋，雙力並舉，一場大戰。）
（未及三十回合，元濟非南宮适敵手，力不能支。）
（南宮适是西岐名將，元濟怎能勝得他。）
（元濟欲要敗走，又被南宮适一口刀裹住了，跳不出圈子去，早被南將軍一刀揮
（於馬下。）
（軍兵梟了首級，掌得勝鼓回營；進轅門來見子牙，將斬的黃元濟首級報功。）
應 彪：（崇城敗殘軍馬回報崇應彪）黃元濟已被南宮适斬於馬下，將首級在轅門號令。
（應彪聽罷，拍案大呼曰）
拍 案：好姬昌逆賊！今為反臣，又殺朝廷命官，你罪如太山，若不斬此賊與黃元濟報讎
，誓不回軍！
忙傳令：明日將大隊人馬出城，與姬昌決一雌雄！
（次早旭日東昇，大砲三聲，開城門，大勢人馬殺奔周營，坐名只要姬昌、姜尚
（至轅門答話。）
探 馬：（探馬報入中軍曰）崇應彪口出不遜之言，請丞相軍令定奪。
（子牙請文王親自臨陣，會兵於崇城。）
（文王乘騎，四賢保駕，八俊隨軍。）
（周營內砲響，麾動旗旛。）
（崇應彪見對陣旗門開處，忽見一人，道扮乘馬而來；兩邊排列眾將，一對對雁
（翅分開。）
子 牙：（子牙馬至陣前言曰）崇城守將可來見我。
（只聽得那陣上一騎飛來。）
（崇應彪一馬當前，見子牙）
見子牙：汝乃何等人物，敢犯吾疆界？
子 牙：吾乃文王駕下首相姜子牙是也。汝父子造惡如淵海，積毒似山嶽，貪民財物如餓
虎，傷人酷慘似豺狼。惑天子無忠耿之心，壞忠良有摧殘之意。普天之下，雖三
尺之童，恨不能生啖你父子之肉！今日文王起仁義之師，除殘暴於崇地，絕惡黨
以暢人神，不負天子加以節鉞，得專征伐之意。
（應彪聞得此言，大喝姜尚曰）
應 彪：你不過磻溪一無用老朽，敢出大言！
子 牙：（顧左右曰）誰為吾擒此逆賊？
（言還未了，只見一將出馬對陣。）
文 王：（文王馬上大呼曰）崇應彪少得行兇，孤來也！
（應彪氣沖滿懷，手指文王大罵）
應 彪：姬昌！你不思得罪朝廷，立行仁義，反來侵吾疆界！
文 王：你父子罪惡貫盈，不必我言；只是你早早下馬，解送西岐，立壇告天，除汝父子
兇惡，不必連累崇城良民。
應 彪：（應彪大喝）誰為我擒此反賊？
（一將應聲而出，乃陳繼貞。）
（這壁廂辛甲縱馬搖斧，大叫）
辛 甲：陳繼貞慢來！休得沖吾陣腳！
（兩馬相交，鎗斧並舉，戰在一處。）
（二將撥馬掄兵，殺有二十回合。）
（應彪見陳繼貞戰辛甲不下，隨命金成、梅德助陣。）
（子牙見對陣有助，令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呂公望、辛免、南宮适六將齊
（出，衝殺一陣。）
（應彪見大勢人馬催動，自撥馬殺進重圍，只殺的慘慘征雲，紛紛愁霧，喊聲不
（絕，鼓角齊鳴。）
（混戰多時，早有呂公望一鎗刺梅德於馬下；辛免斧劈金成。）
（崇兵大敗進城，子牙傳令鳴金，眾將掌得勝鼓回營。）
（應彪兵敗將亡，進城將四門緊閉，在殿上與眾將商議退兵之策。）
（眾將見西岐士馬英雄，勢不可當，並無一籌可展，半策可施。）
（子牙得勝回營，欲傳令攻城。）
文 王：崇家父子作惡，與眾百姓無干；今丞相欲要攻城，恐城破玉石俱焚，可憐無辜遭
枉。況孤此來，不過救民，豈有反加之以不仁哉。切為不可！
（子牙見文王以仁義為重，不敢抗違，自思）
子 牙：主公德同堯、舜，一時如何取得崇城！
（只得暗修一書，使南宮适往曹州見崇黑虎，庶幾崇城可得。）
（令南宮适接書，逕往曹州來。）
（子牙按兵不動，只等回書。）
（第二十九回 斬侯虎文王托孤）
（南宮适離了周營，逕望曹州。）
（一路上曉行夜住，也非一日，來到曹州館驛安歇。）
（次日至黑虎府裏下書，黑虎正坐，家將稟）
黑 虎：千歲，有西岐差南宮适來下書。
（黑虎聽得是西岐差官，即降階迎接，笑容滿面，讓至殿內，行禮，分賓主坐下
（。）
崇黑虎：（崇黑虎欠身言曰）將軍今到敝驛，有何見諭？
南 宮：（南宮适曰）吾主公文王，丞相姜子牙，拜上大王，特遣末將有書上達。
（南宮适取書遞與黑虎，黑虎拆書觀看）
黑 虎：岐周丞相姜尚頓首百叩，致書於大君候崇將軍旄下：蓋聞：人臣事君，務引其君
於當道，必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使百姓樂業，天下安阜；未有身為大臣逢君
之惡，蠱惑天子，殘虐萬民，假天子之命令，敲骨剝髓，盡民之力肥潤私家，陷
君不義，忍心喪節，如令兄者。真可謂積惡如山，窮兇若虎。人神共怒，天下恨
不食其肉而寢其皮，為諸侯之所共棄。今尚主公得專征伐，奉詔以討不道。但思
君侯素稱仁賢，豈得概以一族而加之以不義哉。尚不忍坐視，特遣裨將呈書上達
。君侯能擒叛逆，解送周營，以謝天下，庶幾洗一身之清白，見賢愚之有分。不
然，天下之口嘵嘵，恐崑崙火焰，玉石無分，尚深為君侯惜矣！君侯倘不以愚言
為非，乞速賜一語，則尚幸甚，萬民幸甚！臨楮不勝跂望之至！尚再拜。
（崇黑虎看了書，復連看三五遍，自思點頭）
崇黑虎：我觀子牙之言，甚是有理。我寧可得罪於祖宗，怎肯得罪於天下，為萬世人民切
齒。縱有孝子、慈孫，不能蓋其愆尤。寧至冥下請罪於父母，尚可留崇氏一脈，
不致絕滅宗枝也。
（南宮适見黑虎自言自語，暗暗點頭，又不敢問。）
只 見：（只見黑虎曰）南將軍，我末將謹領丞相教誨，不必修回書，將軍先回。多多拜
上大王、丞相，總無他說，只是把家兄解送轅門請罪便了。
（遂設席待南宮适，盡飲而散。）
（次日，南宮适作辭去了。）
（崇黑虎分付副將高定、沈岡，點三千飛虎兵，即日往崇城來。）
（又命子崇應鸞守曹州。）
（黑虎行至崇城，有探馬報與崇應彪。）
（應彪領眾將出城，迎接黑虎。）
（應彪馬上欠背打躬，口稱『王叔』曰）
應 彪：姪男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黑 虎：賢姪，吾聞姬昌伐崇，特來相助。
（崇應彪感謝不盡，遂並馬進城，入府上殿。）
（行禮畢，崇黑虎問其來伐原故。）
應 彪：不知何故，攻打崇城。前日與西伯會兵，小姪失軍損將。今得王叔相輔，乃崇門
之幸也。
（遂設宴款待一宿。）
（次日，黑虎點三千飛虎兵出城，至周營索戰。）
（南宮适已回過子牙；子牙正坐，忽報崇黑虎請戰。）
（子牙令南宮适出陣。）
（南宮适結束來至陣前，見黑虎頭戴九雲冠，身披黃金甲，好不威武。）
（黑虎面如鍋底，海下一部落腮紅髯，兩道黃眉，金睛雙暴，來至軍前，厲聲大
（叫曰）
黑 虎：無故恃強犯界，任爾猖狂，非王者之師。
南 宮：（南宮适曰）崇黑虎，不道汝兄惡貫天下，陷害忠良，殘虐善類，古云：『亂臣
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道罷，舉刀直取。）
（黑虎手中斧急架相還。）
（獸馬相交，斧刀併起，戰有二十回合。）
在馬上：（馬上黑虎暗對南宮适曰）末將只見這一陣，只等把吾兄解到行營，再來相見。
將軍坐下陣去罷。
南 宮：（南宮适曰）領君侯命。
南 宮：（隨掩一刀，撥馬就走，大叫）崇黑虎，吾不及你了。休來趕我！
（黑虎亦不趕，掌鼓回營。）
（崇應彪在城上敵樓觀戰，見南宮适敗走，黑虎不趕，忙下城迎著黑虎曰）
黑 虎：叔父今日會兵，為何不放神鷹拿南宮适？
黑 虎：賢姪，你年幼不知事體。你不聞姜子牙乃崑崙山上之客，我用此術，他必能識破
，不為可惜；且勝了他再來區處。
（二人同至府前下馬，上殿坐下，共議退兵之策。）
黑 虎：你修一表，差官往朝歌見天子，我修書請你父親來，設計破敵，庶幾文王可擒，
大事可定。
（應彪從命修本，差官併書一齊起行。）
（使命官一路無辭，過了黃河，至孟津，往朝歌來。）
（那一日，進城先來見崇侯虎。）
崇侯虎：（兩邊啟）千歲：家將孫榮到了。
崇侯虎：（崇侯虎命）令來。
（孫榮叩頭。）
侯 虎：你來有甚？
（榮將黑虎書呈上。）
侯 虎：（侯虎拆書）弟黑虎百拜王兄麾下：蓋聞：天下諸侯，彼此皆兄弟之國。孰意西
伯姬昌不道，聽姜尚之謀，無端架捏，言王兄惡大過深，起猖獗之師，入無名之
謗，伐崇城甚急。應彪出敵，又損兵折將。弟聞此事，星夜進兵，連敵二陣，未
見勝負。因差官上達王兄，啟奏紂王，發兵勦叛除奸，清肅西土。如今事在燃眉
，不可羈滯。弟侯兵臨，共破西黨，崇門幸甚。弟黑虎再拜上陳。
（侯虎看罷，拍案大罵姬昌曰）
拍 案：老賊！你逃官欺主，罪當誅戮。聖上幾番欲要伐你，我在其中，尚有許多委曲。
今不思你知感，反致欺侮。若不殺老賊，勢不回兵！
（遂穿朝服進內殿，朝見紂王。）
（王宣侯虎至，行禮畢。）
紂 王：卿有何奏章？
拍 案：（候虎奏曰）逆惡姬昌，不守本土，偶生異端，領兵伐臣，談揚過惡，望陛下為
臣作主。
紂 王：昌素有大罪，逃官負孤，焉敢凌虐大臣，殊為可恨！卿先回故地，朕再議點將提
兵，協同勦捕逆惡。
（侯虎領旨先回。）
（崇侯虎領人馬三千，離了朝歌，一路而來。）
（崇侯虎人馬不一日到了崇城。）
（報馬來報黑虎。）
黑 虎：（黑虎暗令高定）你領二十名刀斧手，埋伏於城門裏，聽吾腰下劍聲響處，與我
把大爺拿下，解送周營，轅門會齊。
又 令：（又令沈岡）我等出城迎大千歲去，你把大千歲家眷拿到周營，轅門等候。
（分付已定，方同崇應彪出城迎接，行三里之外。）
（侯虎人馬已到。）
探 馬：（有探馬報入行營曰）二大王同殿下轅門接見。
（崇侯虎馬出轅門，笑容言曰）
崇侯虎：賢弟此來，愚兄不勝欣慰！
（方進城門，黑虎將腰下劍拔出鞘，一聲響，只見兩邊家將一擁上前，將侯虎父
（子二人拏下，綁縛其臂。）
侯 虎：（侯虎喊叫曰）好兄弟！反將長兄拏下者，何也？
黑 虎：長兄，你位極人臣，不修仁德，惑亂朝廷，屠害萬姓，重賄酷刑，監造鹿臺，惡
貫天下。四方諸侯欲同心勦其崇姓；文王書至，為我崇氏分辨賢愚。我敢有負朝
廷，寧將長兄拿解周營定罪。我不過只得罪與祖宗猶可，我豈肯得罪於天下，自
取滅門之禍。故將兄解送周營，再無他說。
（侯虎長歎一聲，再不言語。）
（黑虎隨將侯虎父子送解周營。）
（至轅門，侯虎又見元配李氏同女站立。）
（侯虎父子見了，大哭）
放聲大：豈知親弟陷兄，一門盡絕！
（黑虎至轅門下騎。）
（探事馬報進中軍。）
子 牙：（子牙傳令）請。
（黑虎至帳行禮。）
子 牙：（子牙迎上帳曰）賢侯大德，惡黨勦除，君侯乃天下奇丈夫也！
黑 虎：（黑虎躬身謝曰）感丞相之恩，手札降臨，照明肝膽，領命遵依，故將不仁之兄
拏獻轅門，聽候軍令。
子 牙：（子牙傳令）請文王上帳。
７３＊＊時間： 地點：
（彼時文王至。）
（黑虎進禮，口稱）
黑 虎：大王。
文 王：呀！原來崇二賢侯，為何至此？
黑 虎：不才家兄逆天違命，造惡多端，廣行不仁，殘虐良善；小弟今將不仁家兄，解至
轅門，請令施行。
（文王聽罷，心中不悅，沉思）
文 王：兄弟反陷，亦是不義。
子 牙：（子牙在傍言曰）崇侯不仁，黑虎奉詔討逆，不避骨肉，真忠賢君子，慷慨丈夫
！古語云：『善者福，惡者禍。』天下恨侯虎恨不得生啖其肉，三尺之童，聞而
切齒；今共知黑虎之賢名，人人悅而心歡。故曰，好歹賢愚，不以一例而論也。
子 牙：（子牙傳令）將崇侯虎父子推來！
（眾士卒將崇侯虎父子簇擁推至中軍，雙膝跪下。）
（正中文王，左邊子牙，右邊黑虎。）
子 牙：崇侯虎惡貫滿盈，今日自犯天誅，有何理說？
（文王在傍，有意不忍加誅。）
子 牙：（子牙下令）速斬首回報！
（不一時，推將出去，寶纛旛一展，侯虎父子二人首級斬了，來獻中軍。）
（文王自不曾見人之首級，猛見獻上來，嚇得魂不附體，忙將袍袖掩面曰）
文 王：駭殺孤家！
子 牙：（子牙傳令）將首級號令轅門！
（斬了崇家父子，還有崇侯虎元配李氏併其女兒，黑虎請子牙發落。）
子 牙：令兄積惡，與元配無干；況且女生外姓，何惡之有。君侯將令嫂與令姪女分為別
院，衣食之類，君侯應之，無使缺乏，是在君侯。今曹州可令將把守，坐鎮崇城
，便是一國，萬無一失矣。
（崇黑虎隨釋其嫂，依子牙之說，請文王進城，查府庫，清戶口。）
文 王：賢侯兄既死，即賢候之掌握，何必孤行。姬昌就此告歸。
（黑虎再三款留不住。）
（文王、子牙辭了黑虎，回兵往西岐來。）
（文王自見斬了崇侯虎的首級，文王神魂不定，身心不安，鬱鬱不樂。）
（一路上茶飯懶餐，睡臥不寧，合眼朦朧，又見崇侯虎立於面前，驚疑失神。）
（那一日兵至西岐，眾文武迎接文王入宮。）
７４＊＊時間： 地點：
（彼時路上有疾，用醫調治，服藥不愈。）
（祟黑虎獻兄周營，文王將崇侯虎父子梟首示儆，崇城已屬黑虎。）
（北邊地方，俱不服朝歌，其時有報到朝歌城。）
（文書房微子看本，看到崇侯虎被文王所誅，崇城盡屬黑虎所占，微子喜而且憂
（：喜者，喜侯虎罪不容誅，死當其罪；憂者，憂黑虎獨占崇城，終非良善；姬
（昌擅專征伐，必欲剪商。）
紂 王：此事重大，不得不奏。
（便抱本來奏紂王。）
（紂王看本，怒曰）
紂 王：崇侯屢建大功，一旦被叛臣誅戮，情殊痛恨！
傳 旨：命點兵將，先伐西岐，拏曹侯崇黑虎等，以正不臣之罪。
（傍有中大夫李仁進禮稱「臣）
大 夫：崇侯虎雖有大功於陛下，實荼毒於萬民，結大惡於諸侯，人人切齒，個個傷心。
今被西伯殄滅，天下無不謳歌。況大小臣工無不言陛下寵信讒佞；今為諸侯又生
異端，此言恰中諸侯之口。願陛下將此事徐徐圖之。如若急行，文武以陛下寵嬖
倖，以諸侯為輕。侯虎雖死，如疥癬一般，天下東南，誠為重務。願陛下裁之！
（紂王聽罷，沉吟良久，方息其念。）
（文王病勢日日沉重，有加無減，看看危篤。）
（文武問安，非止一日。）
文 王：（文王傳旨）宣丞相進宮。
（子牙入內殿，至龍榻前，跪而）
跪 而：老臣姜尚奉旨入內殿，問候大王，貴體安否？
文 王：孤今召卿入內，並無別論。孤居西北，坐鎮兌方，統二百鎮諸侯元首，感蒙聖恩
不淺。方今雖則亂離，況且還有君臣名分，未至乖離。孤伐侯虎，雖斬逆而歸，
外舒而心實怯非。亂臣賊子，雖人人可誅，今明君在上，不解天子而自行誅戮，
是自專也。
況孤與侯虎一般爵位，自行專擅，大罪也。自殺侯虎之後，孤每夜聞悲泣之
聲，合目則立於榻前。吾思不能久立於陽世矣。今日請卿入內，孤有一言，切不
可負：倘吾死之後，縱君惡貫盈，切不可聽諸侯之唆，以臣伐君。丞相若違背孤
言，冥中不好相見。
（道罷，淚流滿面。）
子 牙：（子牙跪而啟口）臣荷蒙恩寵，身居相位，敢不受命。若負君言，即係不忠。
（君臣正論間，忽殿下姬發進宮問安。）
（文王見姬發至，便喜曰）
文 王：我兒此來，正遂孤願。
（姬發行禮畢。）
文 王：我死之後，吾兒年幼，恐妄聽他人之言，肆行征伐。縱天子不德，亦不得造次妄
為，以成臣弒君之名。你過來，拜子牙為亞父，早晚聽訓指教。今聽丞相，即聽
孤也。可請丞相坐而拜之。
（姬發請子牙轉上，即拜為亞父。）
（子牙叩頭榻前，泣曰）
子 牙：臣受大王重恩，雖肝腦塗地，碎骨捐軀，不足以酬國恩之萬一！大王切莫以臣為
慮，當宜保重龍體，不日自愈矣。
文 王：（文王謂子發曰）商雖無道，吾乃臣子，必當恪守其職，毋得僭越，遺譏後世。
睦愛弟兄，憫恤萬民，吾死亦不為恨。
子 牙：見善不怠，行義勿疑，去非勿處，此三者乃修身之道，治國安民之大略也。
（姬發再拜受命。）
文 王：孤蒙紂王不世之恩，臣再不能睹天顏直諫，再不能演八卦羑里化民也！
（言罷遂薨，亡年九十七歲，後謚為周文王。）
（時商紂王二十年仲冬。）
（西伯文王薨，於白虎殿停喪。）
（百官共議嗣位。）
（太公望率群臣奉姬發嗣西伯之位──後謚為武王。）
（武王葬父既畢，尊子牙為尚父；其餘百官各加一級。）
（君臣協心，繼志述事，盡遵先王之政。）
（四方附庸之國，皆行朝貢西土。）
（二百鎮諸侯，皆率王化。）
（汜水關總兵官韓榮見得邊報，文王已死，姜尚立世子姬發為武王。）
（榮大驚，忙修本，差官往朝歌奏事。）
（使命一日進城，將本下於文書房。）
（時有上大夫姚中見本，與殿下微子共議：姬發自立為武王，其志不小，意在謀
（叛，此事不可不奏。）
微 子：姚先生，天子諸侯見當今如此荒淫，進奸退忠，各有無君之心。今姬發自立為武
王，不日而有鼎沸山河、擾亂乾坤之時。今就將本面君，昏君決不以此為患，總
是無益。
文 王：（姚中曰）老殿下，言雖如此，各盡臣節。
（姚中抱本往摘星樓候旨。）
（第三十回 周紀激反武成王）
（姚中上摘星樓見駕畢，紂王）
紂 王：卿有何奏章？
文 王：（姚中曰）西伯姬昌已死，姬發自立為武王，頒行四方，諸侯歸心者甚多，將來
為禍不小。臣因見邊報，甚是恐懼。陛下當速興師問罪，以正國法；若怠緩不行
，則其中觀望者皆效尤耳。
紂 王：料姬發一黃口稚子，有何能為之事？
文 王：（姚中奏曰）發雖年幼，姜尚多謀，南宮适、散宜生之輩，謀勇俱全，不可不預
為防。
紂 王：卿之言雖有理，料姜尚不過一術士，有何作為！
（遂不聽。）
（姚中知紂王意在不行，隨下殿歎曰）
紂 王：滅商者必姬發矣！
（次年乃紂二十一年，正月元旦之辰，百官朝賀畢，聖駕回宮。）
（大凡元旦日，各王位併大臣的夫人俱入內朝賀正宮蘇皇后。）
（各親王夫人朝賀畢，出朝。）
（武成王黃飛虎的元配夫人賈氏，入宮朝賀，西宮黃貴妃是黃飛虎的妹子。）
（一年姑嫂會此一次，必須款洽半日，故賈夫人先往正宮來。）
文 王：（宮人報）啟娘娘：賈夫人候旨。
妲 己：那個賈夫人？
文 王：（宮人）啟娘娘：黃飛虎元配賈夫人。
妲 己：（妲己暗暗點頭）黃飛虎，你恃強助放神鶯，抓壞我面門，今日你一般妻子賈氏
也入吾圈套！
傳 旨：宣。
（賈氏入宮行禮，朝賀畢。）
（娘娘賜坐，夫人謝恩。）
妲 己：夫人青春幾何？
賈 氏：啟娘娘：臣妾虛度『四九』。
妲 己：夫人長我八歲，還是我姐姐。我蘇氏與妳結為姊妹，如何？
賈 氏：娘娘乃萬乘之尊，臣妾乃一介之婦，豈有彩鳳配山雞之理？
妲 己：夫人太謙！我雖椒房之貴，不過蘇候之女；妳位居武成王夫人，況且又是國戚，
何卑之有。
傳 旨：排宴。
（款待賈氏。）
（妲己居上，賈氏居下，傳盃共飲。）
（酒不過三、五巡，官宦啟娘娘）
娘 娘：駕到！
賈 氏：（賈氏著忙）娘娘將妾身置於何地？
妲 己：姐姐，不妨，可往後宮避之。
（賈氏果進後宮。）
（妲己接駕至殿上。）
紂 王：（紂王見有筵席）卿與何人飲酒？
妲 己：妾身陪武成王夫人賈氏飲酒。
紂 王：賢哉妲己！
傳 旨：換席。
（紂王與妲己把盞。）
妲 己：陛下可曾見賈氏之容貌乎？
紂 王：卿言差矣。君不見臣妻，禮也。
妲 己：君固不可見臣妻，今賈氏乃陛下國戚，武成王妹子現在西宮，既為內戚，見亦何
妨。外邊小民，姑夫、舅母共飲，乃常事耳。陛下暫請出宮，別殿少憩。待妾誆
賈氏上摘星樓，那時駕臨，使賈氏不能迴避。賈氏果然天姿國色，萬分妖嬈。
（紂王大喜，退於偏殿。）
（妲己來請賈氏，賈氏謝恩告出。）
妲 己：一年一會，今與姐姐往摘星樓看景一會，何如？
（賈氏不敢違命，只得相隨往摘星樓來。）
（妲己攜賈氏上得樓來，行至九曲欄枰，望下一看。）
（只見蠆盆內蛇蝎猙獰，骷髏白骨，堆堆垛垛，著實難看；酒池中悲風凜凜，肉
（林下寒氣侵侵。）
賈 氏：（賈氏對妲己曰）啟娘娘：此樓下設此池沼、坑穴，為何？
妲 己：宮中大弊難除，故設此刑，名曰蠆盆。宮人有犯者，剝衣縛身，送下此坑，餵此
蛇蝎。
（賈氏聽罷，魂不附體。）
妲 己：（妲己傳旨）擺酒上來！
賈 氏：（賈氏告辭）決不敢領娘娘盛意！
妲 己：我曉得你還要往西宮去；略飲數盃，也是上樓一番。
（賈氏只得依從。）
（西宮黃貴妃問賈夫人何在，差官）
差 官：賈夫人隨蘇娘娘上摘星樓去了。
黃貴妃：（黃貴妃大驚）妲己乃妒忌之婦，嫂嫂為何隨此賤人？
（忙差官往樓下打聽。）
（妲己、賈氏正飲酒時，宮人來報）
妲 己：駕到！
（賈氏著忙，妲己）
妲 己：姐姐莫慌，請立於欄杆外邊；等駕見畢，姐姐下樓，何必著忙。
（果然賈氏立在欄杆外邊。）
（紂王上樓，妲己禮畢，紂王坐下。）
紂 王：（故問曰）欄杆外立者何人？
妲 己：武成王夫人賈氏。
（賈氏出笏見禮。）
妲 己：賜卿平身。
（賈氏立於一旁。）
（紂王偷睛觀看賈氏姿色，果然生成端正，長就嬌容。）
傳 旨：（昏君傳旨）賜坐。
賈 氏：陛下、國母，乃天下之主，臣妾焉敢坐。臣妾該萬死！
妲 己：姐姐坐下何妨。
紂 王：御妻為何稱賈氏為姐姐？
妲 己：賈夫人與妾一拜姊妹，故稱姐姐，乃是皇姨，便坐下何妨。
（賈氏知入了蘇妲己圈套，便俯伏奏曰）
賈 氏：臣妾進宮朝賀，乃是恭上；陛下亦合禮下。自古道：『君不見臣妻，禮也。』願
陛下賜臣妾下樓，感聖恩於無極矣！
紂 王：皇姨謙而不坐，朕立奉一盃，如何？
（賈氏面紅赤紫，怒髮沖霄，自思）
賈 氏：我的丈夫何等之人！我怎肯今日受辱！
（賈氏料今日不能全生。）
（紂王執一盃酒，笑容可掬來奉賈氏。）
（賈氏已無退處，用手抓盃，望紂王劈面打來，大罵）
賈 氏：昏君！我丈夫與你掙江山，立奇功三十餘場，不思酬功；今日信蘇妲己之言，欺
辱臣妻。昏君！你與妲己賤人不知死於何地！
（紂王大怒，命左右）
紂 王：拿了！
賈 氏：（賈氏大喝曰）誰敢拿我！
賈 氏：（轉身一步，走近欄杆前，大叫曰）黃將軍！妾身與你全其名節！只可憐我三個
孩兒，無人看管！……
（這夫人將身一跳，撞下樓臺，粉骨碎身。）
（紂王見賈氏墜樓而死，好懊惱，平地風波，悔之不及。）
（黃貴妃的差官打聽信息，忙報西宮）
黃貴妃：啟娘娘：其禍不淺！
黃貴妃：有甚麼禍事？
差 官：賈夫人墜了摘星樓，不知何故。
黃貴妃：（黃貴妃大哭曰）妲己潑賤！與吾兄有隙，今將吾嫂嫂陷害無辜……
（黃貴妃步行往摘星樓下，逕上樓，指定紂王罵曰）
黃貴妃：昏君！你成湯社稷虧誰？我兄與你東拒海寇，南戰蠻夷。掌兵權，一點丹心，助
國家，未敢安枕。我父黃滾鎮守界牌關，訓練士卒，日夕勞苦。一門忠烈，報國
憂民。今元旦，遵守朝廷國禮，進宮朝賀，乃敬上守法之臣。任信潑賤，誆彼上
樓。昏君！你愛色不分綱常，絕滅彝倫！你有辱先王，污名簡冊！
（黃貴妃把紂王罵得默默無言。）
（又見妲己側坐，黃貴妃指妲己罵曰）
黃貴妃：賤人！妳淫亂深宮，蠱惑天子。我嫂嫂被妳陷身墜樓，痛傷骨髓！
（趕上一把，抓住妲己。）
（黃貴妃原有氣力，乃將門之女。）
（把妲己拖翻在地，捺在塵埃，手起拳落，打了二、三十下。）
（妲己雖然是妖怪，見紂王坐在上面，有本事也不敢用出，只叫）
只 得：陛下救命！
（紂王看著黃貴妃打妲己，心有偏向，上前勸解。）
紂 王：不管妲己事。妳嫂嫂觸朕自愧，故投樓下；與妲己無干。
（黃貴妃急攘之間，不暇檢點，回手一拳，誤打著紂王臉上）
黃貴妃：好昏君！你還來替賤人遮掩！打死了妲己，與嫂嫂償命！
紂 王：（紂王大怒）這賤人反將朕打一拳！
（一把抓住黃貴妃後鬢，一把抓住宮衣，拎起來，紂王力大，望摘星樓下一摔，
（可憐香消玉碎，粉骨殘軀！）
（紂王摔了黃貴妃下樓，獨坐無言，心下甚是懊惱，只是不好埋怨妲己。）
（賈氏侍兒隨夫人往宮朝賀，只在九間殿等候；到下晚也不見出來。）
只 見：（只見一內侍問曰）你們是那裏的侍兒？
紂 王：我們是武成王府裏的，隨夫人朝宮，在此伺候。
只 見：（內使曰）你夫人墜了摘星樓；黃娘娘為你夫人辨明，反被天子摔下樓，跌得粉
骨碎身。你們快去罷！
（侍兒聽說，急急回王府來。）
（武成王在內殿同弟黃飛彪、飛豹，黃明、周紀、龍環、吳謙、黃天祿、天爵、
（天祥三子，元旦良辰歡飲。）
只 見：（只見侍兒慌張來報）千歲爺：禍事不小！
飛 虎：有甚麼事，報得這等凶？
侍 兒：（侍兒跪稟曰）夫人進宮，不知何故，墜了摘星樓；黃娘娘被紂王摔下樓來跌死
了！
（黃天祿年十四、天爵十二、天祥七歲，聽得母親墜樓而亡，放聲大哭。）
（飛虎聽得此信，無語沉吟；又見三子哭得酸楚。）
黃 明：兄長不必躊躕。紂王失政，大變人倫。嫂嫂進宮，想必昏君看見嫂嫂姿色，君欺
臣妻，此事也是有的。嫂嫂乃是女中丈夫，兄長何等豪傑，嫂嫂守貞潔，為夫名
節，為子綱常，故此墜樓而死。黃娘娘見嫂嫂慘死，必定向昏君辨明。紂王溺愛
偏向，把娘娘摔下樓。
此事再無他議，長兄不必遲疑。『君不正，臣投外國。』想吾輩南征北討，
馬不離鞍，東戰西攻，人不脫甲，若是這等看起來，愧見天下英雄，有何顏立於
人世！君既負臣，臣安能長仕其國。吾等反也！
（四人各上馬，持利刃，出門而走。）
（飛虎見四人反了，自思）
飛 虎：難道為一婦人，竟負國恩之理。將此反聲揚出，難洗清白……
（黃飛虎急出府，大叫曰）
黃飛虎：四弟速回！就反也要商議往何地方？投於何主？打點車輛，裝載行囊，同出朝歌
。為何四人獨自前去！
（四將聽罷，回馬，至府下馬，進了內殿。）
（黃飛虎持劍在手，大喝曰）
黃飛虎：黃明等！你這四賊！不思報本，反陷害我合門之禍！我家妻子死於摘星樓，與你
何干？你等口稱『反』字，黃氏一門七世忠良，享國恩二百餘年，難道為一女人
造反。你借此乘機要反朝歌而圖據掠，你不思金帶垂腰，官居神武，盡忠報國，
而終成狼子野心，不絕綠林本色耳！
（罵的四人默默無語。）
黃 明：（黃明笑曰）長兄，你罵得有理。又不是我們的事，惱他怎的！
（四人在旁，抬一桌酒吃。）
（四人大笑不止。）
（黃飛虎心下如火燎一般，又見三子哭聲不絕，聽得四人撫掌歡欣，黃飛虎）
黃飛虎：你們那些兒歡喜？
黃 明：兄長家下有事撓心，小弟們心上無事。今元旦吉辰，吃酒作樂，與你何干？
（飛虎氣不過，惱曰）
飛 虎：你見我有事，反大笑，這是怎麼說？
周 紀：不瞞兄說，笑的是你。
飛 虎：有甚麼事與你笑？我官居王位，祿極人臣，列朝班身居首領，披蟒腰玉，有何事
與你笑？
周 紀：兄長，你只知官居首領，顯耀爵祿，身披蟒袍。知者說你仗平生胸襟，位至尊大
；不知者，只說你倚嫂嫂姿色，和悅君王，得其富貴。
（周紀道罷，黃飛虎大叫一聲）
黃飛虎：氣殺我也！
周 紀：（傳家將）收拾行囊，打點反出朝歌！
（黃飛彪見兄反了，點一千名家將，將車輛四百，把細軟、金銀珠寶裝載停當。
（）
（飛虎同三子、二弟、四友，臨行曰）
飛 虎：我們如今投那方去？
黃 明：兄長豈不聞『賢臣擇主而仕』，西岐武王，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共享安康
之福，豈不為美？
周 紀：（周紀暗思）方纔飛虎反，是我說將計反了；他若還看破，只怕不反。不若使他
個絕後計，再也來不得……
周 紀：此往西岐，出五借兵來朝歌城，為嫂嫂、娘娘報讎，此還是遲著。依小弟愚見，
今日就在午門會紂王一戰，以見雌雄。你意下如何？
（黃飛虎心下昏亂，隨口答應曰）
黃飛虎：也是。
（飛虎金裝盔甲，上了五色神牛。）
（飛彪、飛豹同三姪，龍環、吳謙，並家將，保車輛出西門。）
（黃明、周紀同武成王至午門。）
（時天色已明。）
周 紀：（周紀大叫）傳與紂王，早早出來，講個明白。如遲，殺進宮闕，悔之晚矣！
（紂王自賈氏身亡，黃貴妃已絕，自己悔之不及；正在龍德殿懊惱，無可對人言
（說。）
（直到天明，當駕官啟奏）
當駕官：黃飛虎反了，現在午門請戰。
（紂王大怒，借此出氣）
紂 王：好匹夫！焉敢如此欺侮朕躬！
傳 旨：取披掛！
（九吞八扎，點護駕御林軍，上逍遙馬，提斬將刀，出午門。）
（黃飛虎雖反，今日面君，尚有愧色。）
（周紀見飛虎愧色，在馬上大呼）
在馬上：紂王失政，君欺臣妻，大肆狂悖！
（縱馬使斧，來取紂王。）
（紂王大怒，手中刀急架相還。）
（黃明走馬來攻。）
（黃飛虎口裏雖不言，心中大惱曰）
心 中：也不等我分清理濁，他二人便動手殺將起來！
（飛虎只得催開神牛。）
（一龍三虎殺在午門。）
（君臣四騎，殺三十回合。）
（紂王刀法展開，其勢真如虎狼。）
（三員大將使開鎗斧，紂王抵敵不住，刀尖難舉，馬往後坐，將刀一掩，敗進午
（門。）
（黃明要趕，飛虎）
飛 虎：不可。
（三騎隨出西門，來趕家將，一同行走，過孟津。）
（紂王敗至大殿坐下，懊悔不及。）
（都城百姓官員已知武成王反了，家家閉戶，路少人行。）
（又聞天子大戰黃飛虎，百官忙入朝，見紂王問安）
天 子：黃飛虎因何事造反？
（天子怎肯認錯，乃曰）
天 子：賈氏進宮朝賀，觸忤皇后，自己墜樓而死。黃貴妃倚仗伊兄，恃強毆辱正宮，推
跌下樓，亦是誤傷。不知黃飛虎自己因何造反，殺入午門，深屬不道！諸臣為朕
作速議處！
（百官聽紂王言說，皆默默無語，莫敢先立意見。）
（正沉思間，探事馬報進午門曰）
探 事：聞太師征東海奏凱回兵。
（百官大喜，齊辭朝上馬，出郭迎接。）
（只見人馬遠遠行至，中軍官報入營中曰）
只 見：啟太師，百官轅門迎接。
聞太師：眾官請回，午門相會。
（眾官進城至朝門，見聞太師騎墨麒麟來至，眾官躬身。）
太 師：列位請了！
（眾官同進朝，見天子，行禮畢起身，不見武成王。）
太 師：（太師心下疑惑）武成王為何不來隨朝？
武成王：黃飛虎反了。
太 師：（太師驚問）為何事反？
紂 王：元旦賈氏進宮，朝賀中宮，觸犯蘇后，自知罪戾，負愧墜樓而死，此是自取。西
宮黃貴妃聽知賈氏已死，忿怒上樓，毀打蘇后，辱朕不堪；是朕怒起相攘，誤跌
下樓，非朕有意。不知黃飛虎輒敢率眾殺入午門，與朕對敵，幸而未遭毒手，今
已擁眾反出西門。朕正在此沉思，適太師奏捷，乞與朕擒來，以正國法！
（太師聽罷，厲聲言曰）
太 師：此一件事，據老臣愚見，還是陛下有負於臣子！黃飛虎素有忠君愛國之心，今賈
氏進宮朝賀，此臣下之禮，豈有無故而死！況摘星樓乃陛下所居，與中宮相間，
賈氏因何上此樓，其中必有主使、引誘之人，故陷陛下於不義。
陛下不自詳察，而有辱此貞潔之婦。黃娘娘見嫂死無辜，必定上樓直諫，陛
下亦不能容受，溺愛偏向，又將黃娘娘摔跌下樓。致賈氏忿怨死，黃娘娘遭冤，
實君有負臣子，與臣下何干。況語云：『君不正則臣投外國。』今黃飛虎以報國
赤衷，功在社稷，不能榮子封妻，享久長富貴，反致骨肉無辜慘死，情實傷心。
乞陛下可赦黃飛虎一概大罪，待臣追趕飛虎回來，社稷可保，家國太平。
太 師：（百官在旁）太師處之甚明，無不欽服。望陛下速降赦旨，大事定矣！
聞太師：此是天子負臣，故當赦宥。若果飛虎有負君之處，只怕老臣一時之見，還有禮當
說者，即行商議，不可有誤國事。
（班中閃一員官，乃下大夫徐榮出見。）
聞太師：大夫有何議論？
韓 榮：太師所言，雖是天子負臣，黃飛虎也有忤君之罪。
太 師：大夫何以見得？
韓 榮：君欺臣妻，天子負臣；不顧恩愛，摔死黃娘娘，也是天子失政。黃飛虎豈得率眾
殺入午門，聲言天子之罪，與天子在午門大戰，臣節全無，故武成王也有不是。
（聞太師聽說，乃對諸大臣曰）
聞太師：今諸臣朦朧，只談天子之過，不言飛虎之逆。
（乃傳令吉立、徐慶）
忙傳令：快發飛檄傳臨潼關、佳夢關、青龍關三路總兵，不可走了反叛；待老臣趕去拿來
，以正大法！
（第三十一回 聞太師驅兵追襲）
（聞太師驅兵追趕，出西門，一路上旗旛招展，鏜鼓齊鳴，喊聲大作。）
（黃家父子、兄弟過了孟津，渡了黃河，行至澠池縣，縣中鎮守主將張奎。）
（黃飛虎知張奎利害，不敢穿城而走，從城外過了澠池，逕往臨潼關來。）
（家將徐徐行至白鶯林，只聽得後面喊聲大作，滾滾塵起。）
（飛虎回頭一看，卻是聞太師的旗號，隨後趕來。）
飛 虎：（飛虎俯鞍歎曰）聞太師兵來，如何抵敵！吾等束手待斃而已。
（飛虎見三子天祥年方七歲，坐在馬上。）
飛 虎：（飛虎暗暗嗟歎）此子幼稚無知，你得何罪，也逢此難。
暗 暗：（家將來報）啟千歲：左邊有一枝人馬到了。
（飛虎看時，乃青龍關張桂芳人馬。）
飛 虎：佳夢關魔家四將從右邊來了。
（又見正中間臨潼關總兵官張鳳兵來。）
（黃飛虎見四面人馬俱來，自思不能逃脫，長吁一聲，氣沖霄漢。）
（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因神仙犯了殺戒，玉虛宮止講，待子牙封過神方上
（崑崙，因此閑遊五嶽。）
７５＊＊時間： 地點：
（一日往臨潼關過，被武成王怨氣沖開真人足下祥光。）
（真人撥開雲彩，往下一觀，武成王有難，貧道不行護救，誰來拔濟！真人命黃
（巾力士）
太乙真：將吾混元旛遮下，把黃家父子移到僻淨山中去；待貧道退了朝歌人馬，打發他出
關。
（黃巾力士領法旨，用混元旛一罩，將黃家父子盡移往深山去了，蹤跡全無。）
（聞太師大兵趕至中途，前哨報）
聞太師：青龍關總兵官張桂芳聽令。
太 師：（太師傳將令）來。
（桂芳行至軍前，欠身躬候。）
太 師：黃飛虎反出朝歌，此必由此關隘，你可曾見否？
桂 芳：末將不曾見。
太 師：速回，謹防關隘，不得遲誤。
（桂芳得令，去訖。）
桂 芳：佳夢關魔家四將聽令。
太 師：（太師命）令來。
太 師：（四天王步行至軍前，口稱）太師，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太 師：黃飛虎曾往佳夢關來否？
四 將：不曾見。
太 師：（太師傳令）速回佳夢關守禦，協同捉賊。
（四將得令，去訖。）
忙傳令：臨潼關守將張鳳聽令。
太 師：（太師命）令來。
（至騎前行禮。）
太 師：老將軍，叛賊黃飛虎曾往關上來否？
張 鳳：（張鳳欠身答曰）不曾見。
（聞太師令回兵，用心防守。）
（張鳳得令，去訖。）
太 師：（太師坐在騎上暗思）俱道飛虎既出西門，過孟津，為何不見？三處人馬撞來，
俱言不曾見。異哉！異哉！也罷，待吾將人馬扎住在此，看他往那裏去？
（清虛道德真君在空中看聞太師住兵不動，真君）
真 君：若不把聞仲兵退回去，黃飛虎怎的出得五關？
（真人隨將葫蘆蓋去了，倒出神砂一捏，望東南上一灑。）
（少間，聞太師軍政官來報）
聞太師：啟太師！武成王領家將倒殺往朝歌去了。
（太師聞報，傳令）
忙傳令：回兵。
（慌忙趕殺，逕奔澠池。）
（一路上果見前邊一夥人，簇擁飛走。）
（太師催動三軍，趕過了孟津。）
（真君在雲裏命黃巾力士把混元旛移出大道，黃家父子兄弟在馬上如醉方醒，如
（夢方覺，個個馬上揉眉擦眼。）
（定睛看時，四路人馬去得影跡無蹤。）
黃 明：（黃明歎曰）吉人自有天相。
飛 虎：（飛虎忙問眾弟兄）方纔人馬俱不知往那裏去了，乘此時速行，過臨潼關方好。
（來至臨潼關，見一枝人馬扎住團營，阻住去路。）
（黃飛虎令軍輛暫停，正要上前打聽，只聽得砲聲響處，吶喊搖旗，飛虎坐在五
（色神牛上，只見總兵張鳳全粧甲冑，八扎九吞。）
（張鳳聽報，黃飛虎領眾已至關前。）
（張鳳上馬，來至軍前，大呼曰）
張 鳳：黃飛虎出來答話！
（武成王乘神牛至營前，欠身，口稱）
武成王：老叔：小侄乃是難臣，不能全禮。
張 鳳：黃飛虎，你的父與我一拜之交，你乃紂王之股肱，況是國戚，為何造反，辱沒祖
宗。今汝父任總帥大權，汝居王位。豈為一婦人而負君德。今日反叛，如鼠投陷
穽，無有昇騰，即老拙聞知，亦慚愧無地，真是可惜！聽我老拙之言，早下坐騎
受縛，解送朝歌，百官有本，當殿與你分個清濁，辨其罪戾；庶幾紂王姑念國戚
，將往日功勞，贖今日之罪，保全一家生命。如迷而不悟，悔之晚矣！
黃飛虎：老叔在上，小姪為人，老叔盡知。紂王荒淫酒色，聽奸退賢，顛倒朝政，人民思
亂久矣。況君欺臣妻，逆禮悖倫，殺妻滅義。我兵平東海，立大功二百餘場。定
天下，安社稷，瀝膽披肝；治諸侯，練士卒，神勞形瘁，有所不恤。天下太平，
不念功臣，反行不道，而欲使臣下傾心難矣。望老叔開天地之心，發慈悲之德，
放小姪出關，投其明主。久後結草
環，補報不遲。不識尊叔意下何如？張 鳳：（張鳳大怒）好逆賊！敢出此污衊之言，欺吾老邁！
（手起一刀砍來。）
黃飛虎：（黃飛虎將手中鎗架住）老叔息怒。我與老叔皆是一樣臣子，倘老叔被屈，必定
也投他處，總是一般。從來有言：『君不正，臣投外國。』禮之當然。老叔何苦
認真，不行方便。
張 鳳：（張鳳大喝曰）好反賊！焉敢巧舌！
（又一刀劈來。）
（飛虎大怒，縱騎挺鎗。）
（牛馬相交，刀鎗並舉。）
（戰三十回合，張鳳力怯，撥馬便走。）
（飛虎逞勢趕來。）
（張鳳聞腦後鈴響，料飛虎趕來，鳥翅環掛下刀，揭開戰袍，取百鍊鎚，紫絨繩
（理得停當，發手打來。）
（張鳳回馬一鎚打來，黃飛虎見鎚將近，用寶劍望上一掠，將繩截為兩斷，收了
（張鳳百鍊鎚。）
（張鳳敗進帥府，黃飛虎也不追趕，命家將將車輛圍遶營中，就草茵而坐，與眾
（弟兄商議出關之策。）
（張鳳敗進關，坐在殿上，自思）
張 鳳：黃飛虎勇貫三軍，吾老邁安能取勝。倘然走了，吾又得罪於天子。
黃飛虎：（叫）蕭銀在那裏？
（蕭銀上殿，見張鳳曰）
蕭 銀：末將聽令。
張 鳳：黃飛虎力敵萬夫，又收我百鍊鎚，似不可以力敵。你可黃昏時候，傳長箭手三千
，至二更時分，領至大營，聽梆子響，一齊發箭，射死反賊；將首級獻上朝歌請
功，方保無虞。
（蕭銀領令出府，乃自忖曰）
蕭 銀：黃將軍昔在都城，我在他麾下，荷蒙提攜，獎薦陞用將職，未曾以不肖相看，今
點臨潼副將。我豈敢忘恩，忍令恩主一門反遭橫禍，我心安忍！
（蕭銀隨改粧束，暗出行營，黑地潛行，來至黃飛虎營前問曰）
蕭 銀：可有人麼？
黃飛虎：（巡營軍曰）你是何人？
蕭 銀：我原是老爺門下蕭銀，特來報機密重情。
（巡營軍急進營報知。）
飛 虎：（飛虎命）速令進見。
（蕭銀黑地參見，下拜）
倒身下：末將乃舊門下蕭銀，蒙老爺點發臨潼關；今日張鳳密令末將二更時，帶領攢箭手
，射死老爺滿門，將首級獻上朝歌請功。末將自思：豈肯欺心，有傷天道！故此
改粧，先來報知。
（飛虎聽畢，大驚曰）
飛 虎：多感將軍盛德！不然黃門老少死於非命矣。實係再生之恩，何時能報。為今之計
，事屬燃眉，將軍何以救我？
蕭 銀：大王速上馬，領車輛殺出臨潼關，末將開關等候。事不宜遲，恐機泄有誤。
（飛虎等急忙上騎，各持兵器，喊聲殺來，勢如猛虎。）
（時方初更，未及二鼓，士卒皆未有備。）
（蕭銀開了栓鎖，黃家眾將一擁殺出關門去了。）
（張鳳正坐廳上，忽報）
張 鳳：黃家眾將闖關殺出去了！
張 鳳：（張鳳厲聲叫苦曰）是我錯用了人！蕭銀乃黃飛虎舊將，今日串同黃飛虎斬關落
鎖而去，情殊可恨！
（張鳳急上馬提刀來趕飛虎。）
（不防蕭銀乘馬隱在關傍，聽得馬鈴響處，料是張鳳來趕！不期果然。）
（張鳳走馬方出關門，蕭銀一戟刺張鳳於馬下。）
（蕭銀殺了張鳳，走馬趕來，大叫）
蕭 銀：黃老爺慢行！末將蕭銀已刺死了張鳳，大王前途保重！末將如今將臨潼扎板下了
，命兵卒將士壅塞，恐有追兵趕來，再去了土板，可以羈滯時候，及至來時，大
王去之已遠。此一別又不知何日再睹尊顏！
飛 虎：（飛虎稱謝曰）今日之恩，不知甚日能報！
（彼此各分路而別。）
（黃飛虎離了臨潼，八十餘里，行至潼關。）
蕭 銀：（潼關守將陳桐有探馬報到）黃飛虎同家將至關，扎住了行營。
飛 虎：（陳桐笑曰）黃飛虎，你指望成湯王位坐守千年，一般也有今日！
忙傳令：將人馬排開，鹿角阻住咽喉。
（陳桐全身披掛，結束整齊，打點擒拿飛虎。）
黃飛虎：（黃飛虎扎住行營）守關主將何人？
周 紀：乃是陳桐。
（黃飛虎半晌不言，長吁）
長 吁：昔陳桐在我麾下，有事犯吾軍令，該梟首級，眾將告免，後來准立功代罪；今調
任在此，與吾有隙，必報昔日之恨，如何處治？……
（正沉思間，只聽外邊吶喊之聲甚急。）
（飛虎上了神牛，提鎗至營前。）
（只見陳桐耀武揚威，用戟指曰）
只 見：黃將軍請了！你昔享王爵，今日為何私自出關？吾奉太師將令，久候多時。乞早
早下馬，解返朝歌，免生他說。
飛 虎：陳將軍差矣！盈虛消息，乃世間長情，昔日你在吾麾下，我并無他心，待如手足
；後來犯罪，是你自取，吾亦聽眾人而免你之罪，立功自贖，我亦不為無恩。今
當面辱吾，莫非報昔日之恨耶？快放馬來，你三合贏得我，便下馬受縛。
（言罷，搖鎗直取。）
（陳桐將畫戟相迎，二騎相交，雙兵共舉，往來沖突，二十回合。）
（陳桐非飛虎敵手，料不能勝，掩一戟撥馬就走。）
（飛虎怒氣沖空，大喝一聲）
飛 虎：決拿此賊以泄吾恨！
（望前趕來。）
（陳桐聞腦後鸞鈴響處，料是飛虎趕來，掛下畫戟，取火龍標拿在手中，一標打
（來，飛虎叫聲）
飛 虎：不好！
（躲不及，一標從脅下打來。）
（黃飛虎被火龍標打下五色神牛，黃明、周紀見主將落騎，催馬向前，大喝曰）
周 紀：勿傷吾主，待吾來也！
（兩騎馬、兩柄斧飛來直取，陳桐將畫戟急架相還。）
（飛彪將飛虎救回時，已是死了。）
（二將戰陳桐，恨不得將陳桐碎萬段。）
（陳桐掩一戟就走。）
（二將為飛虎報讎，催馬趕來。）
（陳桐又發標打來，把周紀一標，將頸子打通，落馬。）
（陳桐勒回馬欲取首級，早被黃明馬到，力戰陳桐。）
（陳桐見已勝二人，便回軍掌鼓進營去了。）
（飛彪把飛虎屍骸救回，三子見父死大哭。）
（黃明將周紀也停在荒郊草地，眾家將無不傷感。）
（眾將見死了二人，心下無謀，前無所往，退無所歸，羊觸藩籬，進退兩離。）
（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正在碧雲床運元神，忽心下一驚，道人袖裏捏指一
（算，早知黃飛虎有厄，道人忙命白雲童兒）
準提道：請你師兄來。
（白雲童兒即時請出一位道童，生的身高九尺，面似羊脂，眼光暴露，虎形豹走
（；頭挽抓髻，腰束麻絛，腳登草履，至雲榻前下拜，口稱）
童 兒：師父，喚弟子那壁使用？
真 君：你父親有難，你可下山走一遭。
黃天化：師父，弟子父親是誰？
真 君：你父乃武成王黃飛虎是也；今在潼關，被火龍標打死，著你下山，一則救父；二
則你子父相逢，久後仕周，共扶王業。
天 化：（天化聽罷問曰）弟子因何到此？
真 君：那一年，我往崑崙山來，腳踏祥雲，被你頂上殺氣沖入雲霄，阻我雲路。我看時
，你纔三歲。見你相貌清奇，後有大貴，故此帶你上山；今已十三載了。你父親
今日有難，該我救他。我故教你前去。
（真君先把花籃兒與天化拏了，又將一口劍付與，分付）
真 君：速去救父。
（天化方欲問故，真君）
真 君：若會陳桐，須得……如此如此，方可保你父出潼關。不許你同往西岐，可速回來
，終有日相會。
（天化領師父嚴命，叩頭下山。）
（出了紫陽洞，捏了一撮土，望空中一撒，借土遁往潼關來，迅速如風。）
（父子相逢，潼關大戰。）
（第三十二回 黃天化潼關會父）
（黃天化借土遁，倏爾來至潼關，落下塵埃，時方五更。）
（只見一族人馬圍遶，一盞燈高挑空中，又聽得悲悲切切哭泣之聲。）
（天化走至一簇人前，黑影內有人問曰）
天 化：你是何人，來此探聽軍情？
天 化：貧道乃青峰山紫陽洞鍊氣士是也；知你大王有難，特來相救。快去通報。
（家將聞言，報知二爺。）
（黃飛彪出來迎請，一見舉止色相，恍如飛虎。）
（飛彪忙請裏面相見。）
（那道童進得營中，與眾將相見畢，飛彪）
飛 彪：道者此來，若救得家兄，實是再生父母！
道 童：黃大王在那裏？
（飛彪引道童來看。）
（走至後營，見飛虎臥在氈毯上，以面朝天，形如白紙，閉目無言。）
（黃天化看見臉黃，暗暗歎曰）
暗 暗：父親！你名在何方？利在何處？身居王位，一品當朝，為甚來由，這等狠狽！
（天化見還有一個睡在傍邊，天化）
天 化：那一位是誰？
飛 彪：是吾結義兄弟，也被陳桐飛標打死的。
天 化：（天化命）澗下取水來。
（不一時，水到。）
（天化在花籃中取出仙藥，用水研開，把劍撬開上下牙關，灌入口內，送入中黃
（。）
（走三關，透四肢，須臾轉八萬四千毛竅，又用藥搽在傷眼上。）
（有一個時辰，只見黃飛虎大叫一聲）
只 見：疼殺吾也！
（睜開雙目，只見一個道童坐在草茵之上。）
飛 虎：莫非冥中相會？如何有此仙童？
飛 彪：若非道者，長兄不能回生。
（飛虎聽罷，隨起身拜謝曰）
飛 虎：飛虎何幸，今得道長憐憫，垂救回生！
（黃天化垂淚，跪在地上曰）
黃天化：父親，吾非別人，是你三歲在後花園不見的黃天化。
（飛虎與眾人聽罷，驚訝曰）
飛 虎：原來是天化孩兒前來救我！不覺又是十有三年。
飛 虎：（飛虎問天化曰）我兒，你在那座名山學道？
天 化：（天化泣而言曰）孩兒在青峰山紫陽洞；吾師是清虛道德真君，見孩兒有出家之
分，把我帶上高山，不覺十有三載。今見三個兄弟，又見二位叔叔，
（周紀也救得返本還元，一家相聚。）
（天化前後一看，卻不見母親賈氏。）
（天化元是聖神，性如烈火，一時面發通紅，向前對飛虎曰）
天 化：父親，你好狠心！
（把牙一咬。）
飛 虎：我兒，今日相逢，何故突發此言？
天 化：父親既反朝歌，兄弟卻都帶來，獨不見吾母親，何也？她是女流，倘被朝廷拿問
，露面拋頭，武成王體面何在？
（飛虎聞說，頓足淚流，哭曰）
放聲大：我兒言之痛心！我父親為何事而反？為你母親元旦朝賀蘇后，因君欺臣妻，你母
親誓守貞潔，辱君自墜摘星樓而死。你姑姑為你母親直諫，被紂王摔下樓來，跌
得粉骨碎身，俱死非命。今苦不勝言。
（天化聽罷，大叫一聲，氣死在地。）
（慌壞眾人，急救甦醒時，天化滿眼垂淚，哭得如醉如痴，大叫曰）
天 化：父親！孩兒也不去青峰山上學道，且殺到朝歌，為母親報讎！
放聲大：（忽報）陳桐在外請戰。
（飛虎聽報，面如土色。）
（天化見父慌張，忙止淚答曰）
天 化：父親出去，有孩兒在此，不妨。
（飛虎只得上了五色神牛，金裝鎧甲，出得營來，叫曰）
飛 虎：陳桐，還吾夜來一標之讎！
（陳桐見飛虎宛然無恙，心下大疑，又不敢問，只得大叫曰）
只 得：反臣慢來！
飛 虎：匹夫！你將標打我，豈知天下不絕吾！
（縱牛搖鎗，直取陳桐。）
（陳桐將戟急架相還。）
（二騎相交，大戰十五回合。）
（陳桐撥馬便走。）
（飛虎不趕。）
天 化：（天化叫曰）父親，趕這匹夫！有兒在此，何懼之有！
（飛虎只得趕將下來。）
（陳桐見飛虎追趕，發標打來。）
（天化暗將花籃對著火龍標，那標盡投花籃內收將去了。）
（陳桐見收了火龍標，大怒，勒回馬復來戰飛虎。）
飛 虎：（後一人大叫曰）陳桐匹夫！我來了！
道 童：（陳桐見一道童助戰）呀！原來是你收我神標，破吾道術，怎肯干休！
（縱馬搖戟，來挑天化。）
（天化忙將背上寶劍執在手中，照陳桐只一指。）
（只見劍尖上一道星光，有盞口大小，飛至陳桐面上，陳桐首級已落於馬下。）
（天化此劍，乃清虛道德真君鎮山之寶，名曰）
天 化：莫耶寶劍。
（光華閃出，人頭即落，故陳桐逢此劍自絕。）
（陳桐已死，黃明、周紀眾將吶喊一聲，斬拴落鎖，殺散軍兵，出了潼關。）
（黃天化辭父歸山，拜曰）
黃天化：父親同兄弟慢行，前途保重！
飛 虎：我兒，你為何不與我同行？
天 化：師命不敢有違。
（必欲回山。）
（飛虎不忍別子，歎曰）
飛 虎：相逢何太遲，別離須恁早！此一別何時再會？
天 化：不久往西岐相會。
（父子兄弟灑淚而別。）
７６＊＊時間： 地點：
（不說天化回山，黃家父子離了潼關八十餘里，行至穿雲關不遠。）
（穿雲關守將乃陳桐的兄陳梧守把。）
（敗軍先已報知，陳梧聽得飛虎殺了兄弟，急得三尸神暴躁，七竅內生煙，欲點
（鼓聚將發兵，為弟報讎。）
飛 虎：（內班中一人言曰）主將不可造次。黃飛虎乃勇貫三軍，周紀等乃熊羆之將，寡
不敵眾，弱不拒強，二爺勇猛，況已枉死，以愚意觀之，當以智擒。若要力戰，
恐不能取勝，尚有不測。
（陳梧聽偏將賀申之言，乃曰）
陳 梧：賀將軍言雖有理，計將安出？
飛 虎：（賀申曰）須得……如此如此。不用張弓隻箭，可絕黃氏一門也。
（陳梧大喜，依計而行。）
忙傳令：如黃飛虎到關，須當速報。
（不一時，有探事馬報到）
探 事：黃家人馬來了！
陳 梧：（陳梧傳令）掌金鼓，眾將上馬，迎接武成王黃爺。
（只見飛虎在坐騎上，見陳梧領眾將身不披甲，手不執戈迎來，馬上欠身，口稱
（）
陳 梧：大王。
飛 虎：（飛虎亦欠身言曰）難臣黃飛虎，罪犯朝廷，被厄出關，今蒙將軍以客禮相待，
感德如山！昨又為令弟所阻，故有殺傷，將軍若念飛虎受屈，此一去倘有得地，
決不敢有忘大恩也。
陳 梧：（陳梧在馬上答曰）陳梧知大王數世忠良，赤心報國，今乃是君負於臣，何罪之
有。吾弟陳桐，不知分量，抗阻行車，不識天時，禮當誅戮。末將令設有一飯，
請大王暫停鸞輿，少納來將虔意，則陳梧不勝幸甚。
黃 明：（黃明馬上歎曰）一母之子，有賢愚之分；一樹之果，有酸甜之別。似這等觀之
，陳將軍勝其弟多矣！
（黃家眾將聽得黃明之言，一齊下馬。）
（陳梧亦下馬，請黃大王入帥府。）
（眾人相謙，至殿行禮，依次序坐。）
陳 梧：（陳梧傳令）擺上飯來。
飛 虎：（飛虎謝曰）難臣蒙將軍盛賜，何以克當！此恩此德，不知何日能報萬一耳。
（眾將用飯罷，飛虎起身，謝陳梧曰）
與眾將：將軍若發好生惻隱之心，敢煩開關，以度蟻命。他日
環，決不有負。（陳梧帶笑，欠身而言曰）
陳 梧：末將知大王必往西岐，以投明主；他日若有會期，再圖報效。今具有魯酒一盃，
莫負末將芹敬。大王勿疑，並無他意。
黃飛虎：將軍雅愛，念吾俱是武臣，被屈脫難，賢明自是見亮，既陳將軍設有盛愛，總不
敢辭。
陳 梧：（陳梧忙傳令）擺設酒席，奏樂。
（賓客交歡，不覺日已沉西，黃飛虎出席告辭）
黃飛虎：承蒙雅賜，恩同太山。難臣若有寸進，決不忘今日之德。
陳 梧：大王放心。末將知大王一路行來，未安枕席，鞍馬困倦，天色已晚，草榻一宵，
明日早行，料無他意。
飛 虎：（飛虎自思）雖是好意；但此處非可宿之地。
陳 梧：（又見黃明道）長兄！陳將軍既有高情，明日去也無妨。
（黃飛虎只得勉強應承。）
陳 梧：（陳梧大喜曰）末將當得再陪幾盃。恐大王連日困勞，不敢加勸。大王且請暫歇
，末將告退。明早再為勸酬。
（飛虎深謝，送陳梧出府，命家將把車輛推進府廊下，堆垛起來。）
（家將掌上畫燭，眾人安歇去訖。）
（都是一路上辛苦，跋涉勤勞，一個個酣睡如雷，各有鼻息之聲。）
（黃飛虎坐在殿上，思前想後，兜底上心，長吁一聲，歎曰）
黃飛虎：天！我黃氏一門，七世商臣，豈知今日如此而做叛亡之客！我一點忠心，惟天可
表！只是昏君欺滅臣妻，殊為痛恨，摔死吾妹，切骨傷心！老天呵！若是武王肯
容納我等借兵，定伐無道！
（黃飛虎聽得譙樓一鼓，獨坐無聊，不覺又是二更催來，飛虎思想）
不 覺：王府華麗，玩設書堂，錦堆繡閣，何等富貴，豈知今日置身無地。
（又聽三更鼓打，心下一躁，急了一身香汗。）
（忽聽丹墀下一陣風響，從丹墀下直旋到殿東來。）
（飛虎見了，毛骨聳然，驚得冷汗一身。）
（那旋風開處，見一隻手伸出來，把燭光滅了。）
飛 虎：（聽的有聲叫曰）黃將軍，妾身並非妖魔，乃是你元配妻賈氏相隨至此。你眼前
大災到了！目下烈焰來侵，快叫叔叔起來！將軍好生看我三個無娘的孩兒。速起
來！我去矣！
（飛虎猛然驚覺，那燈光依舊復明。）
飛 虎：（飛虎拍案大叫）快起來！也起來！
（只見黃明、周紀等，正在濃睡之間，聽得喊聲，慌忙爬起）
只聽得：長兄為何大叫？
（飛虎把滅燈聽賈氏之言說了一遍。）
飛 彪：寧可信有，不可信無。
（黃明走至大門前開門時，其門倒鎖。）
黃 明：不好了！
（龍環、吳謙用斧劈開，只見府前堆積柴薪，渾似柴篷塞擠。）
（龍環、周紀急喚眾家將，將車輛推出。）
（眾將上馬，方纔出得府來，只見陳梧領眾將持火把，蜂擁而至，──卻來遲了
（些兒。）
探 馬：（探馬報請陳梧曰）黃家眾將出了府門，車輛在外。
（陳梧大怒，叫眾將曰）
陳 梧：來遲了，快縱馬向前！
黃飛虎：陳梧，你昨日高情成為流水，我與你何怨何讎，行此不仁？
（陳梧知計已破，大罵曰）
陳 梧：反賊！實指望斬草除根，絕你黃氏一脈。孰知你狡猾之徒，終多苟且。雖然如此
，諒你也難出地網天羅！
（縱馬搖鎗，來取黃明。）
（黃明手中斧對面交還，夜裏交兵，兩家混戰。）
（黃飛虎催開五色神牛，舉鎗也來戰陳梧。）
（陳梧招架刀斧，抵擋鎗戟。）
（黃飛虎戰不數合，大怒，吼一聲，穿心過，把陳梧挑於馬下。）
（眾將只殺得關內人叫苦，驚天動地，鬼哭神愁。）
７７＊＊時間： 地點：
（彼時斬栓落鎖，殺出穿雲關。）
（天色已明，打點往界牌關來。）
黃 明：（黃明在馬上曰）再也不須殺了。前關乃是太老爺鎮守的，乃是自家人。
（忙催車輛緊行，有八十餘里，看看行至離關不遠。）
７８＊＊時間： 地點：
（卻說界牌關黃滾乃是黃飛虎父親，鎮守此關。）
（聞報長子飛虎反了朝歌，一路上殺了守關總兵。）
（黃滾心下懊惱。）
探 事：（探事軍報來）大老爺，同二爺三爺來了。
黃 滾：（黃滾急傳令）把人馬發三千，布成陣勢；將囚車十輛，把這反賊總拏解朝歌！
（第三十三回 黃飛虎泗水大戰）
（黃滾布開人馬，等候兒子來。）
（只見黃明、周紀遠遠望見一枝人馬擺開，黃明對黃飛虎曰）
周 紀：老爺布開人馬，又見陷車，這光景不是好消息。
龍 環：且見了老爺，看他怎說，再做處治。
（數騎向前，飛虎在鞍鞽欠身，口稱）
飛 虎：父親！不孝兒飛虎不能全禮。
黃 滾：你是何人？
飛 虎：我是父親長子黃飛虎。為何反問？
黃 滾：（黃滾大喝一聲）我家受天子七世恩榮，為商湯之股肱，忠孝賢良者有，叛逆佞
奸者無。況我黃門無犯法之男，無再嫁之女。你今為一婦人，而背君親之大恩，
棄七代之簪纓，絕腰間之寶玉，失人倫之大禮，忘國家之遺蔭，背主求榮，無端
造反，殺朝廷命官，闖天子關隘，乘機搶擄，百姓遭殃，辱祖宗於九泉，愧父顏
於人世，忠不能於天子，孝不盡於父前。畜生！你空為王位，累父飡刀！你生有
愧於天下，死有辱於先人！你再有何顏見我！
（飛虎被父親一片言語說得默默無言。）
黃 滾：畜生！你可做忠臣、孝子，卻不做忠臣、孝子？
飛 虎：父親此言怎麼說？
黃 滾：你要做忠臣、孝子，早早下騎，為父的把你解往朝歌，使我黃滾解子有功，天子
必不害我；我得生全，你死還是商臣，為父還有肖子。畜生！你忠孝還得兩全。
你不做忠臣、孝子，既已反了朝歌，目中已無天子，自是不忠；你再使開長鎗，
把我刺於馬下，我也甘心。庶幾不遺我末年披枷帶索，死於藁街，使人指曰：此
某人之父，因子造反而致某於此也！
（飛虎聽罷，在神牛上大叫曰）
飛 虎：老爺不必罪我，與老爺解往朝歌去罷！
（方欲下騎，傍有黃明在馬上大呼曰）
黃 明：長兄不可下騎！紂王無道，乃失政之君，不以吾等盡忠輔國為念，古語云：『君
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國君既以不正，亂倫反常，臣又何必聽其驅使！我等
出五關，費了多少艱難，十死一生；今聽老將軍一篇言語，就死於馬下無益。可
憐慘死，沉冤不能表白於天下！
（飛虎聽得此言有理，在牛上低首不語。）
黃 滾：（黃滾大罵黃明）你們這夥逆賊！吾子料無反心，是你們這樣無父無君，不仁不
義，少三綱，絕五常的匹夫唆使，故做出這等事來。在我面前，況且教吾子不要
下騎，這不是你等撮弄他！氣殺老夫！
（縱馬掄刀來取黃明。）
黃 明：（黃明急用斧架開刀曰）老將軍，你聽我講。黃飛虎等是你的兒子，黃天祿等是
你的孫子；我等不是你的子孫，怎把囚車來拏我等？老將軍，你差了念頭！自古
道虎毒不食兒，如今朝廷失政，大變倫常，各處荒亂，刀兵四起，天降不祥，禍
亂已現。今老將軍媳婦被君欺辱，親女被君摔死，沉冤無伸；不思為一家骨肉報
讎，反解兒子往朝歌受戮。語云：『君不正，臣投外國；父不慈，子必參商。』
黃 滾：（黃滾大怒）反賊，巧言舌辯，氣殺我！
（把刀望黃明劈來。）
（黃明架刀，大叫）
黃 明：黃老兒！你『天睛不肯去，只待雨淋頭』！你做一世大帥，不識時務，只管把刀
來劈我。獨不想吾手中斧無眉少目，萬有一傷，把老將軍一生英名置於烏有。小
姪怎敢！
（黃滾大怒，縱馬舞刀，飛來直取。）
周 紀：老將軍，今日得罪也罷，忍不住了。
（黃明、周紀、龍環、吳謙四將，把黃滾圍裹垓心，斧戟交加，奔騰戰馬。）
（黃飛虎在傍，見四將把父親圍住，面上甚有怒色，沉思曰）
黃飛虎：這匹夫可惡！我在此，尚把老爺欺侮。
只 見：（只見黃明大叫曰）長兄！我等將老爺圍住，你們不快快出關，還要等請？
（飛彪、飛豹、天祿、天爵、天祥，一齊連家將車輛，沖出關去。）
（黃滾見兒子撞出關去，氣沖肝腑，跌下馬來，隨欲拔劍自刎。）
（黃明下馬，一把抱住，口稱）
黃 明：老爺何必如此？
黃 滾：（黃滾睜目大罵）無知強盜！你把我逆子放走了，還要在此支吾！
黃 明：末將一言難盡，真是有屈無伸。我受你的兒子氣，已是無限了。他要反商，我幾
番苦勸，動不動只要殺我四人。我等沒奈何，共議只到界牌關，見了黃將軍，設
法拏解朝歌，洗我四人一身之怨。末將以目送情，老將軍只管說閒話不睬，末將
猶恐泄了機會，反為不美。
黃 滾：據你怎麼講？
黃 明：老將軍快上馬，出關趕飛虎，只說：黃明勸我『虎毒不食兒』，你們都回來，我
同你往西岐去投見武王。何如？
黃 滾：（黃滾笑曰）這畜生好言語，反來誘我！
黃 明：終不然當真去，此是哄他進關。老將軍在府內設酒飯與他吃，我四人打點繩索撓
鉤，老將軍擊鐘為號，吾等一齊上手，把你三子、三孫俱拿入陷車，解往朝歌。
只望老將軍天恩，保我四條金帶，感德不淺！
（黃滾聽罷，歎曰）
黃 滾：黃將軍，你原來是個好人。
（黃滾忙上馬，趕上關來，大呼曰）
黃 滾：我兒！黃明勸我，著實有理。我也自思，不若同你往西岐去罷。
飛 虎：（飛虎自忖）父親為何有此言語？
飛 豹：還是黃明的圈套。我等速回，聽其指揮，以便行事。須進關入府，拜見父親。
黃 滾：一路鞍馬，快收拾酒飯，你們吃了，同往西岐去便了。
（兩邊忙排酒食上來，黃滾相陪，飲了四、五盃酒。）
（見黃明站在傍邊，黃滾把金鐘擊了數下，黃明聽見，只當不知。）
龍 環：（龍環對黃明說）如今怎樣了？
黃 明：你二人將老將軍資蓄打點上車，收拾乾淨。你一把火燒起糧草堆來。我們一齊上
馬。老
將軍必定問我，我自有話回他。
（二人去訖。）
（黃滾見黃明聽鐘響不見動手，叫到案傍來）
黃 滾：方纔鐘響，你怎的不下手？
黃 明：老將軍，刀斧手不齊，怎麼動得手？倘或知覺走了，反為不美。
（龍環、吳謙二將，把黃老將軍家私都打點上車，就放一把火燒將起來。）
龍 環：（兩邊來報）糧草堆火起！
（眾人齊上馬出關。）
黃 滾：（黃滾叫苦）我中了這夥強盜的計了！
黃 明：老將軍，實對你講：紂王無道，武王乃仁明聖德之君。我們此去借兵報讎，你去
就去；你不去便是催督不完，燒了倉廒，已絕糧草，到了朝歌，難逃一死。總不
如一同歸武王，此為上策。
黃 滾：（黃滾沉吟長吁曰）臣非縱子不忠，奈眾口難調。老臣七世忠良，今為叛亡之士
。
（望朝歌大拜八拜，將五十六個帥印掛在銀安殿，老將軍點兵三千，共家將人等
（，合有四千餘人，救滅火光，離了高關。）
（黃滾同眾人並馬而行，黃滾）
黃 滾：黃明，我見你為吾子，不是為他，是害了我一門忠義。界牌關外便是西岐，那個
不妨；只此八十里至汜水關，守關者乃韓榮，麾下一將余化，此人乃左道，人稱
他『七首將軍』，此人道法通玄，旗開拱手，馬到成功。坐下火眼金睛獸，用方
天戟，我們一到，料是個個被擒，決難逃脫。我若解你往朝歌，尚留我老身一命
；今日一同至此，真是荊山失火，石玉俱焚。
（又見七歲孫兒在馬上啼哭，又添慘切。）
不 覺：（不覺失聲歎曰）我等遭此縲絏；你得何罪於天地，也逢此誅身之厄！
（黃滾一路上不絕口歎息，不覺行至汜水關，安下人馬，扎了轅門。）
７９＊＊時間： 地點：
韓 榮：（卻說韓榮探馬報到）黃滾同武成王反出界牌，兵至關前扎營。
（韓榮聽罷，低首自思）
韓 榮：黃老將軍，你官居總帥，位極人臣，為何縱子反商，不諳事體，其實可笑。
問左右：（命左右）擂鼓聚將聽用。
（諸軍參謁畢，韓榮）
韓 榮：黃滾縱子造反，其至此地，須商議仔細酌量。
（眾將領令。）
（黃滾坐在帳裏，看看兩邊子孫，點首）
點 首：今日齊齊整整，兩傍侍立，到明日不知先少誰人？
（眾人聽著，各有不忿之意。）
（次日余化領命，布開人馬，軍前搦戰。）
（營門官報入。）
黃 滾：你們誰去走走？
只 見：（只見黃飛虎曰）孩兒前去。
（上了五色神牛，提鎗在手，催騎向前。）
（余化一騎向前，此人自不曾會武成王，見來將儀容異相，五柳長髯，飄揚腦後
（，丹鳳眼，臥蠶眉，提金鏨提蘆杵，坐五色神牛。）
余 化：來者何人？
武成王：吾乃武成王黃飛虎是也。今紂王失政，棄紂歸周。汝乃何人？
余 化：末將未會大王尊顏。大王乃成湯社稷之臣，若論滿朝富貴，盡出黃門。何事不足
，而作反叛之人？
飛 虎：將軍之言雖是，各有衷曲，一言難盡。即以君臣之道而論，古云：『君使臣以禮
，臣事君以忠。』普天下盡知紂王無道，羞於為臣。今又亂倫敗德，污衊紀綱，
殘賊仁義，不恤士民。天下諸侯，皆知有岐周矣。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可
見天命有歸，豈是人力。吾今止借此關一往，望將軍容納，不才感德無涯。
余 化：（余化歎曰）大王此言差矣！末將把守關隘，以盡臣職。大王不反，末將自當遠
迎。大王今係叛亡，末將與大王成為敵國，豈有放大王出關之理！大王難道此理
也不知？我勸大王請速下戰騎，俟末將關主解往朝歌，請旨定奪。百司自有本章
保奏，念大王平日之功，以赦叛亡之罪，或未可知。若想善出此關，大王乃緣木
求魚，非徙無益，而又害之也。
飛 虎：五關已出有四，豈在汝這汜水關！敢出言無狀，放馬來與你見個雌雄。
（飛虎舉鎗，直取余化。）
（余化畫戟相迎。）
（二獸相交，鎗戟並舉，武成王展放鋼鎗，使得性發，似一條銀蟒裹住余化。）
（余化掩戟就走，飛虎趕來。）
（追至兩肘之地，余化掛下畫戟，揭起戰袍，囊中取出戮魂旛，望空中一舉。）
（數道黑氣，把飛虎罩住，平空拎去了。）
（余化掌得勝鼓回府。）
余 化：（旗門小校飛報守將韓榮曰）余將軍今日已捉反臣黃飛虎聽令。
韓 榮：（韓榮傳令）推來。
（眾士卒將飛虎推至簷前。）
（飛虎立而不跪。）
韓 榮：朝廷何事虧你，一旦造反？
飛 虎：（飛虎笑曰）似足下坐守關隘，自謂貴職，不過狐假虎威，借天子之威福以彈壓
此一方耳。豈知朝政得失，禍亂之由，君臣乖違之故？我今既被你所獲，無非一
死而已，何必多言！
韓 榮：吾既守此關隘，擒拏叛逆，不過盡吾職守，吾亦不與你辯。且送下囹圄監候，餘
黨盡獲起解。
（黃滾在營中聞報說飛虎被擒，黃滾歎曰）
黃 滾：畜生！你不聽為父之言，可惜這場功勞，落在韓榮手裏！
黃 滾：（一宿已過，次日來報）余化請戰！
黃 滾：何人出去？
（黃明、周紀）
周 紀：末將願往。
（二將上馬，拎斧出營，大呼曰）
二 將：余化匹夫！擒吾長兄，此恨怎消？
（縱馬舞斧來取。）
（余化畫戟急架相還，未及三十回合，余化撥馬便走，二將趕來。）
（余化依舊將戮魂旛舉起如前，把二將拏去見韓榮。）
韓 榮：（韓榮分付）發下監禁。
二 將：（且言探馬報人中營）啟元帥！二將被擒。
（黃滾低首不言。）
韓 榮：余化請戰！
黃 滾：誰出馬？
（黃飛彪、飛豹）
飛 豹：孩兒願為長兄報讎。
（二將上馬，拎鎗出營，罵曰）
二 將：余化匹夫！以妖法擒吾弟兄三人！
（撥馬來取。）
（三將又戰二十回合，余化撥馬敗走也如前法，又把二將拿去見韓榮，也是送下
（囹圄監候。）
（黃滾聞二將又被擒去，心下十分懊惱。）
黃 滾：（次日又報）余化請戰！
黃 滾：誰再去退戰？
（帳下龍環、吳謙曰）
龍 環：終不然畏彼妖法便罷？吾二人願往。
（二將亦被余化拏去見韓榮，依舊發下囹圄。）
（余化連四陣捉七員將官，韓榮設酒與余化賀功。）
（黃滾在中軍，見兩邊諸將被擒，又見三個孫兒站立在傍，心下十分不忍，點頭
（落淚）
點 頭：我兒！你年不過十三四歲，為何也遭此厄？
龍 環：余化請戰。
只 見：（只見次孫黃天祿欠身曰）小孫願為父、叔報讎。
黃 滾：（黃滾分付曰）是必小心。
黃 滾：（黃天祿上馬，提鎗出營，見余化曰）匹夫趕盡殺絕，但不知你可有造化受其功
祿！
（縱馬搖鎗直取，余化急架忙迎。）
（二馬相交，鎗戟並舉。）
（黃天祿年紀雖幼，原是將門之子，傳授精妙，鎗法如神。）
（不分起倒，一勇而進。）
（正是「初生之犢猛於虎」。）
（黃天祿使開鎗如翻江怪獸，勢不可當。）
（天祿見戰不下余化，在馬上賣一個名解。）
（喚做：『丹鳳入崑崙。）
（』一鎗正刺中余化左腿。）
（余化負痛，落荒便走，天祿不知好歹，趕下陣來。）
（余化雖敗，此術尚存，依舊舉旛如前，把黃天祿拏去見韓榮，也發下囹圄監候
（。）
（黃飛虎屢見將他黃門人拏來，心上甚是懊惱。）
（忽見次子天祿又拏到，飛虎不覺流淚滿面。）
（黃滾聞報次孫被擒，心中甚是淒惋。）
（想一想，無策可施，如今只存公、孫三人，料難出他地網天羅。）
（往前不得出關，去後一無退步。）
黃 滾：（黃滾把案一拍）罷！罷！罷！
（忙傳令，命家將等，共三千人馬）
忙傳令：你們把車輛上金珠細軟之物獻於韓榮，買條生路，放你們出關。我公、孫料不能
俱生。
黃 滾：（眾家將跪而告曰）老爺且省愁煩，『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如此？
黃 滾：余化乃左道妖人，皆係幻術，我何能抵當？若被他擒獲，反把我平昔英名一旦化
為烏有。
（又見二孫在旁啼泣，黃滾亦泣曰）
黃 滾：我兒，你也不知可有造化，我替你哀告韓榮，不知他可肯饒你二人。
（黃滾把頭上盔除下，摘去腰間玉帶，解甲寬袍，腰懸玉玦，領著二孫，逕往韓
（榮帥府門前來。）
（眾將見是黃元帥親自如此，俱不敢言語。）
（黃滾至府前，對門官曰）
黃 滾：煩你通報韓總兵，只說黃滾求見。
（軍政官報與韓榮。）
韓 榮：你來也無用了。
（忙令軍卒分排兩傍，眾將分開左右，韓榮出儀門，至大門口，只見黃滾縞素跪
（下，後跪黃天爵、天祥。）
（第三十四回 飛虎歸周見子牙）
（黃滾膝行軍前請罪，見韓榮，口稱）
黃 滾：犯官黃滾特來叩見總兵。
韓 榮：（韓榮忙答禮曰）老將軍，此事皆係國家重務，亦非末將敢於自專。今老將軍如
此，有何見諭？
黃 滾：黃門犯法，理當正罪，原無可辭；但有一事，情在可矜之列，望總兵法外施仁，
開此一線生路，則愚父子雖死於九泉，感德無涯矣。
韓 榮：何事分付？末將願聞。
黃 滾：子累父死，滾不敢怨，奈黃門七世忠良，未嘗有替臣節。今不幸遭此劫運，使我
子孫一概屠戮，情實可憫。不得已，肘膝求見總兵，可憐無知稚子，罪在可宥。
乞總兵放此七歲孫兒出關，存黃門一脈。但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韓 榮：老將軍此言差矣！榮居此地，自有官守，豈得循私而忘君哉！譬如老將軍權居元
首，職壓百僚，滿門富貴，盡受國恩，不思報本，縱子反商，罪在不赦，髫齡無
留。一門犯法，毫不容私，解進朝歌，朝廷自有公論，清白畢竟有分。那時名正
言順，誰敢不服？今老將軍欲我將黃天祥放出關隘，吾便與反叛通同，欺侮朝廷
，法紀何在！吾與老將軍皆不可免。這個決不敢從命。
黃 滾：總兵在上：黃氏犯法，一門良眷頗多，料一嬰兒有何妨礙，縱然釋放，能成何事
？這個情分也做得過。『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將軍何苦執一而不開一線之方
便也。想我黃門功積如山，一旦如此，古云：『當權若不行方便，如入寶山空手
回。』人生豈能保得百年常無事。況我一家俱係含冤負屈，又非大奸不道，安心
叛逆者；望將軍憐念，捨而逐之，生當
環，死當結草，決不敢有負將軍之大德 矣。
韓 榮：老將軍，你要天祥出關，末將除非也附從叛亡之人，隨你往西岐，這件事纔做得
。
（黃滾三番四次，見韓榮執法不允，怒對二孫曰）
黃 滾：吾居元帥之位，反去下氣求人！既總兵不肯容情，吾公孫願投陷穽，何懼之有！
（隨往韓榮帥府，自投囹圄，來至監中。）
（黃飛虎忽見父親同二子齊到，放聲大哭）
黃飛虎：豈料今日如老爺之言，使不肖子為萬世大逆之人也！
黃 滾：事已到此，悔之無益。當初原教你饒我一命，你不肯饒，我又何必怨尤！
（韓榮既得了黃家父子功勳，又收拾黃家貨財珍寶等項，眾官設酒，與總兵賀功
（。）
（大吹大擂，樂奏笙簧，眾官歡飲。）
（韓榮正飲酒中間，乃商議解官點誰。）
余 化：元帥要解黃家父子，末將自去，方保無虞。
韓 榮：（韓榮大喜）必須先行一往，吾心力安。
（當晚酒散。）
（次日，點人馬三千，把黃姓犯官共計十一員，解往朝歌。）
（眾官置酒與余化餞別。）
（飲罷酒，一聲砲響，起兵往前進發。）
（行八十里至界牌關，黃滾在囚車中，看見帥府廳堂依舊，誰知今作犯官。）
（睹物傷情，不由淚落。）
（關內軍民一齊來看，無不歎息流淚。）
（乾元山金光洞有太乙真人閒坐碧遊床，正運元神，忽心血來潮。）
（真人袖裏一掐，早知此事）
太乙真：呀！黃家父子有厄，貧道理當救之。
童 兒：（喚金霞童兒）請你師兄來。
（金霞童兒至桃園，見哪吒使鎗。）
童 子：師父有請。
（哪吒收鎗，來至碧游床下，倒身下拜）
哪 吒：弟子哪吒有，不知師父喚弟子有何使用？
太乙真：黃飛虎父子有難，你下山救他一番；送出汜水關，你可速回，不得有誤。久後你
與他一殿之臣。
（哪吒原是好動的，心中大悅，慌忙收拾，打點下山。）
（腳登風火二輪，提火尖鎗，離了乾元山，望穿雲關來。）
（霎時來在一山崗上，看一會，不見動靜。）
（站立多時，只見那壁廂一枝人馬，旗旛招展，劍戟森嚴而來。）
哪 吒：（哪吒想）平白地怎就殺將起來？必定尋他一個不是處，方可動手。
（哪吒一時想起，作個歌兒來，歌曰）
哪 吒：吾當生長不記年，只怕尊師不怕天，昨日老君從此過，也須送我一金磚。
（哪吒腳登風火二輪，立於咽喉之徑。）
探 事：（有探事馬飛報與余化）啟老爺：有一人腳立車上，作歌。
（余化傳令扎了營，催動火眼金睛獸，出營觀看。）
（見哪吒立於風火輪上。）
余 化：登風火輪者乃是何人？
哪 吒：吾久居此地，如有過往之人，不論官員皇帝，都要留些買路錢。你如今往那裏去
？乞速送上買路錢，讓你好趕路。
余 化：（余化大笑曰）吾乃汜水關總兵韓榮前部將軍余化。今解反臣黃飛虎等官員往朝
歌請功。你好大膽，敢撓路徑，作甚歌兒！可速退去，饒你性命。
哪 吒：你原來是捉將有功的，今往此處過；也罷，只送我十塊金磚，放你過去。
（余化大怒，催開火眼金睛獸，搖方天畫戟飛來直取。）
（哪吒手中鎗急架相還。）
（二將交加，一場大戰，往來沖突。）
（一個七孤星，英雄猛虎；一個是蓮花化身的，抖搜精神。）
（哪吒乃仙傳妙法，比眾大不相同，把余化殺的力盡筋舒，掩一戟，揚長敗走。
（）
哪 吒：吾來了！
（往前正趕，余化回頭，見哪吒趕來，掛下方天戟，取出戮魂旛來。）
（哪吒一見，笑曰）
哪 吒：此物是戮魂旛，只何足為奇！
（哪吒見數道黑氣奔來，哪吒只用手一招，便自接住，往豹皮囊中一塞，大叫曰
（）
哪 吒：有多少？一搭兒放將來罷！
（余化見破了寶物，撥回走獸，來戰哪吒。）
哪 吒：（哪吒想）奉師命下山，來救黃家父子，恐余化泄了機，殺了黃家父子，反為不
美。
哪 吒：（左手提鎗，攩架方天戟，右手取金磚一塊，丟起空中，喝聲）疾！
（只見五彩瑞臨天地暗，乾元山上寶生光。）
（那磚落將下來，把余化頂盔上打了一磚。）
（打的俯伏鞍鞽竅中噴血，倒拖畫戟敗走。）
（哪吒隨登轉雙輪，發一塊金磚，打得眾兵星飛雲散，瓦解冰消，各顧性命奔走
（。）
（哪吒只見陷車中垢面蓬頭，厲聲大叫曰）
哪 吒：誰是黃將軍？
飛 虎：登輪者是誰？
哪 吒：吾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門下，姓李，雙名哪吒。知將軍今有小厄，命吾下山
相援。
（武成王大喜。）
（哪吒將金磚打開陷車，將眾將放出。）
（飛虎倒身拜謝。）
哪 吒：列位將軍慢行。我如今先與你把汜水關取了，等將軍們出關。
飛 虎：（眾人稱謝）多感盛德，立救殘喘，尚容叩謝。
（各人將短器械執在手中，切齒咬牙，怒沖牛斗，隨後而行。）
（余化敗回汜水關來，韓榮在府內，正與眾將官飲酒作賀，歡心悅意，談講黃家
（事體。）
與眾將：（忽報）先行官余化等令。
韓 榮：（韓榮大驚）去而復反，其中事有可疑。
忙 令：進見。
（余化進來，韓榮忙問曰）
韓 榮：將軍為何回來，面容失色，似覺帶傷？
余 化：（余化請罪曰）人馬行至穿雲關將近，有一人不通姓名，末將與他大戰一場。那
人鎗法精奇，末將只得回騎，用寶物拏他，方纔舉寶時，那人用手接去。末將不
服，勒回騎與他交兵，見他手動處，不知取何物，只見黃光閃灼，被他把末將頸
項打壞，故此敗回。
韓 榮：（韓榮慌問曰）黃家父子怎樣了？
余 化：不知。
韓 榮：（韓榮頓足曰）一場辛苦，走了反臣。天子知道，吾罪怎脫！
與眾將：料黃飛虎前不能出關，退不能往朝歌，總兵速遣人馬，把守關隘，以防眾反叛透
露。
（正議間，探事官來報）
探 事：有一人腳登車輪，提鎗威武，稱名要『七首將軍』。
余 化：（余化在旁答曰）就是此人。
韓 榮：（韓榮大怒）傳諸將上馬，等吾擒之！
（眾將得令，俱上馬出帥府，三軍蜂擁而來。）
（哪吒登轉車輪，大呼曰）
哪 吒：余化早來見我，說一個明白！
（韓榮一馬當先，問曰）
韓 榮：來者何人？
（哪吒見韓榮帶束髮冠，金鎖甲，大紅袍，玉束帶，點鋼鎗，銀合馬）
哪 吒：吾非別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門下，姓李，名哪吒；奉師命下山，特救黃
家父子。方纔正遇余化，未曾打死，吾特來擒之。
韓 榮：截搶朝廷犯官，還來在此猖獗，甚是可惡！
哪 吒：成湯氣數該盡，西岐聖主已生。黃家乃西岐棟梁，正應上天垂象；爾等又何違背
天命，而造此不測之禍哉。
（韓榮大怒，縱馬搖鎗來取。）
（哪吒登輪轉相還，輪馬相交，未及數合，左右一齊圍繞土來。）
（哪吒火尖鎗是金光洞裏傳授，使法不同，出手如銀龍探爪，收鎗如走電飛虹，
（鎗挑眾將，紛紛落馬。）
（眾將抵不住，各自逃生。）
（韓榮捨命力敵，正酣戰之間，後有黃明、周紀、龍環、吳謙、飛彪、飛豹一齊
（殺來，大叫曰）
韓 榮：這去必定拏韓榮報讎！
（余化沒奈何，奮勇催金睛獸，使畫杆戟，殺出府來。）
（哪吒見黃家眾將殺來，用手取金磚丟在空中，打將下來，正中守將韓榮。）
（打了護心鏡，紛紛破碎，落荒便走。）
余 化：（余化大叫）李哪吒勿傷吾主將！
（縱獸搖戟來取，哪吒未及三四合，用鎗架住畫戟，豹皮囊內忙取乾坤圈打來，
（正中余化臂膊，打得筋斷骨折，幾乎墜獸，往東北上敗走。）
（哪吒、黃明等六將只殺得關內三軍亂竄，任意勦除。）
（次日，黃滾同飛虎等齊至，到把韓榮府內之物，總裝在車輛上，載出汜水關，
（乃西岐地界。）
（哪吒送至金雞嶺作別。）
黃 滾：（黃滾與飛虎眾將感謝曰）蒙公子垂救愚生，實出望外。不知何日再睹尊顏，稍
效犬馬，以盡血誠。
哪 吒：將軍前途保重。我貧道不日也往西岐。後會有期，何必過譽。
（眾人分別，哪吒回乾元山去了。）
（武成王同原舊三千人馬併家將，一路上曉行夜住，過了些高山凸凹蹊嶇路，險
（水顛崖深茂林。）
（黃家眾將過了首陽山，桃花嶺，度了燕山，非止一日，到了西岐山。）
（只七十里便是西岐城。）
（武成王兵至岐山，安了營寨，稟過黃滾曰）
武成王：父親在上：孩兒先往西岐，去見姜丞相。如肯納我等，就好進城；如不納我等，
再作道理。
黃 滾：我兒言之甚善。
（黃飛虎縞素將巾，上騎行七十里至西岐。）
（看西岐景致：山川秀麗，風土淳厚，大不相同。）
（只見行人讓路，禮別尊卑，人物繁盛，地利險阻。）
飛 虎：（飛虎歎曰）西岐稱為聖人，今果然民安物阜，的確舜日堯天，誇之不盡。
飛 虎：（進了城）姜丞相府在那裏？
黃 滾：（民人答曰）小金橋頭便是。
（黃飛虎行至小金橋，到了相府，對堂候官曰）
黃飛虎：借重你稟丞相一聲，說朝歌黃飛虎求見。
（堂候官擊雲板，請丞相升殿。）
（子牙出銀安殿，堂候官將手本呈上。）
（子牙看罷，知朝歌黃飛虎乃武成王，今日至此，必有要。）
子 牙：（忙傳）請見。
（子牙官服，迎至儀門拱候，黃飛虎至滴水簷前下拜。）
（子牙頂禮相還，口稱）
子 牙：大王駕臨，姜尚不曾遠接，有失迎迓，望乞勿罪。
飛 虎：末將黃飛虎乃是難臣，今棄商歸周，如失林飛鳥，聊借一枝。倘蒙見納，飛虎感
恩不淺！
（子牙忙扶起，分賓主序坐。）
飛 虎：末將乃商之叛臣，怎敢列坐丞相之傍？
子 牙：大王言之太重！尚雖忝列相位，昔曾在大王治下，今日何故太謙？
（飛虎方纔告坐。）
子 牙：（子牙躬身請問曰）大王何事棄商？
武成王：紂王荒淫，權臣當道，不納忠良，專近小人。貪色不分晝夜，不以社稷為重，殘
殺忠良，全無忌憚，施土木陷害萬民。今元旦，末將元配朝賀中宮，妲己設計，
誣陷末將元配，以致墜樓而死。末將妹子在西宮，得知此情，上摘星樓明正其非
，紂王偏向，又將吾妹採宮衣，揪後鬢，摔下摘星樓，跌為齏粉。末將自揣：『
君不正，臣投外國。』此亦理之當然。故此反了朝歌，殺出五關，特來相投，願
效犬馬。若肯納吾父子，乃丞相莫大之恩。
子 牙：（子牙大喜）大王既肯相投，竭力扶持社稷，武王不勝幸甚！豈有不容納之理？
武成王：（傳出去）請大王公館少憩，尚隨即入內庭見駕。
（飛虎辭往公館。）
（子牙乘馬進朝，周武王在顯慶殿閑坐。）
周武王：（當駕宮啟奏）丞相候旨。
（武王宣子牙進見禮畢。）
武 王：相父有何事見孤？
子 牙：大王萬千之喜！今成湯武成王黃飛虎棄紂來投大王，此西土興旺之兆也。
武 王：黃飛虎可是朝歌國戚？
子 牙：正是。昔先王曾說誇官得受大恩，今既來歸，禮當請見。
傳 旨：請。
傳 旨：（不一時，使命回旨）黃飛虎候旨。
武 王：（武王命）宣。
（至殿前，飛虎倒身下拜）
至殿前：成湯難臣黃飛虎願大王千歲！
武 王：（武王答禮曰）久慕將軍，德行天下，義重四方，施恩積德，人人瞻仰，真良心
君子。何期相會，實三生之幸！
飛 虎：（飛虎伏地奏曰）荷蒙大王提拔，飛虎一門出陷穽之中，離網羅之內，敢不效駑
駘之力，以報大王！
武 王：（武王問子牙曰）昔黃將軍在商，官居何位？
子 牙：官拜鎮國武成王。
武 王：孤西岐只改一字罷，便封『開國武成王。』
（黃飛虎謝恩。）
（武王設宴，君臣共飲，席前把紂王失政細細說了一遍。）
武 王：君雖不正，臣禮宜恭，各盡其道而已。
武 王：（武王諭子牙）選吉日動工，與飛虎造王府。
（子牙領旨。）
（君臣席散。）
（次日，黃飛虎上殿，謝恩畢，復奏曰）
黃飛虎：臣父黃滾，同弟飛彪、飛豹、子黃天祿、天爵、天祥，義弟黃明、周紀、龍環、
吳謙，家將一千名，人馬三千，未敢擅入都城，今住扎西岐山，請旨定奪。
武 王：既是有老將軍，傳旨速入都城，各各官居舊職。
（西岐自得黃飛虎，遍地干戈起，紛紛士馬興。）
（第三十五回 晁田兵探西岐事）
（聞太師自從追趕黃飛虎至臨潼關，被道德真君一捏神砂退了聞太師兵回。）
（太師乃碧遊宮金靈聖母門下；五行大道，倒海移山，聞風知勝敗，嗅土定軍情
（，怎麼一捏神砂，便自不知？大抵天數已歸周主，聞太師這一會陰陽交錯，一
（時失計。）
（聞太師看著兵回，自己迷了。）
（到得朝歌，百官聽候回旨，俱來見太師，間其追襲原故，太師把追襲說了一遍
（，眾官無言。）
（聞太師沉吟半晌，自思）
聞太師：縱黃飛虎逃去，左有青龍關張桂方所阻；右有魔家四將可攔，中有五關，料他插
翅也不能飛去。
忽聽得：臨潼關蕭銀開栓鎖，殺張鳳，放了黃飛虎出關。
（太師不語。）
太 師：（又報）黃飛虎潼關殺陳桐。
忽聽得：穿雲關殺了陳梧。
太 師：界牌關黃滾縱子投西岐。
忽聽得：汜水關韓榮有告急又書。
（聞太師看過，大怒曰）
聞太師：吾掌朝歌先君托孤之重。不料當今失政，刀兵四起，先反東南二路；豈知禍生蕭
牆，元旦災來，反了股肱重臣，追之不及，中途中計而歸，此乃天命。如今成敗
未知，興亡怎定，吾不敢負先帝托孤之恩，盡人臣之節，以死報先帝可也。
問左右：（命左右）擂聚將鼓響。
（不一時，眾官俱至參謁。）
太 師：列位將軍，今黃飛虎反叛，已歸姬發，必生禍亂。今不若先起兵，明正其罪，方
是討伐不臣。爾等意下如何？
黃總兵：（內有總兵官魯雄出而言曰）末將啟太師：東伯侯姜文煥年年不息兵戈，使遊魂
關竇榮勞力費心；南伯侯鄂順，月月三山關，苦壞生靈，鄧九公睡不安枕。黃飛
虎今雖反出五關，太師可點大將鎮守，嚴備關防，料姬發縱起兵來，中有五關之
阻，左右有青龍、佳夢二關，飛虎縱有本事，亦不能有為，又何勞太師怒激。方
今二處干戈未息，又何必生此一方兵戈，自尋多事。況如今庫藏空虛，錢糧不足
，還當酌量。古云：『大將者，必戰守通明，方是安天下之道。』
太 師：老將軍之言雖是；猶恐西土不守本分，倘生禍亂，吾安得而無准備。況西岐南宮
适勇貫三軍，散宜生謀謨百出，又有姜尚乃道德之士，不可不防。一著空虛百著
空。臨渴掘井，悔之何及！
魯 雄：太師若是猶豫未決，可差一二將，出五關打聽西岐消息：如動，則動；如止，則
止。
太 師：將軍之言是也。
問左右：（隨問左右）誰為我往西岐走一遭？
太 師：（內有一將應聲曰）末將願往。
（來者乃佑聖上將軍晁田，見太師欠背打躬曰）
晁 田：末將此去，一則探虛實，二則觀西岐進退巢穴，『入目便知興廢事，三寸舌動可
安邦。』
（聞太師見晁田欲往，大悅。）
（點人馬三萬，即日辭朝，出朝歌。）
（晁田、晁雷人馬出朝歌，渡黃河，出五關，曉行夜住，非止一日。）
探 馬：（哨探馬）人馬至西岐。
晁 田：（晁田傳令）安營。
（點炮靜營，三軍吶喊，兵扎西門。）
（子牙在相府閒坐，忽聽得有喊聲震地，子牙傳出府來）
忽聽得：為何有喊殺之聲？
子 牙：（不時有報馬至府前）啟老爺：朝歌人馬住扎西門，不知何事。
子 牙：（子牙默思）成湯何事起兵來侵？
忙傳令：擂鼓聚將。
（不一時，眾將上殿參謁。）
子 牙：成湯人馬來侵，不知何故？
與眾將：（眾將僉曰）不知。
（晁田安營，與弟共議）
晁 田：今奉太師命，來探西岐虛實，元來也無准備。今日往西岐見陣，如何？
晁 雷：長兄言之有理。
（晁雷上馬提刀，往城下請戰。）
（子牙正議，探馬報稱）
探 馬：有將搦戰。
子 牙：誰去問虛實走一遭？
子 牙：（言未畢，大將南宮适應聲出曰）末將願往。
（子牙許之。）
（南宮适領一枝人馬出城，排開陣勢，立馬旗門，看時，乃是晁雷。）
南 宮：（南宮适曰）晁將軍慢來！今天子無故以兵加西土，卻是為何？
晁 雷：吾奉天子敕命，聞太師軍令，問不道姬發，自立武王，不遵天子之諭，收叛臣黃
飛虎，情殊可恨！汝可速進城，稟你主公，早早把反臣獻出，解往朝歌，免你一
郡之殃。若待遲延，悔之何及！
南 宮：（南宮适笑曰）晁雷，紂王罪惡深重，醢大臣，不思功績；斬元銑，有失司天；
造炮烙，不容諫言；治蠆盆，難及深宮；殺叔父，剖心療疾；起鹿臺，萬姓遭殃
；君欺臣妻，五倫盡滅；寵小人，大壞綱常。吾主坐守西岐，奉法守仁，君尊臣
敬，子孝父慈，三分天下，二分歸西，民樂安康，軍心順悅。你今日敢將人馬侵
犯西岐，乃自取辱身之禍。
（晁雷大怒，縱馬舞刀來取南宮适。）
（南宮适舉刀赴面相迎。）
（兩馬相交，雙刀併舉，一場大戰。）
（南宮适與晁雷戰有三十回合，把晁雷只殺得力盡筋舒，那里是南宮适敵手！被
（南宮适賣一個破綻，生擒過馬，望下一摔，繩縛二背。）
（得勝鼓響，推進西岐。）
（南宮适至相府聽令。）
（左右報於子牙，命）
問左右：令來。
（南宮适進殿，子牙）
子 牙：出戰勝負？
南 宮：（南宮适曰）晁雷來伐西岐，末將生擒，聽令指揮。
子 牙：（子牙傳令）推來！
（左右把晁雷推至滴水簷前。）
（晁雷立而不跪。）
子 牙：晁雷既被吾將擒來，為何不屈膝求生？
晁 雷：（晁雷豎目大喝曰）汝不過編篱賣麵一小人！吾乃天朝上國命臣，不幸被擒，有
死而已，豈肯屈膝！
子 牙：（子牙命）推出斬首！
（眾人將晁雷推出去了。）
（兩邊大小眾將聽晁雷罵子牙之短，眾將暗笑子牙出身淺薄。）
（子牙乃何等人物，便知眾將之意。）
子 牙：（子牙謂諸將曰）晁雷說吾編篱賣麵，非辱吾也。昔伊尹乃莘野匹夫，後輔成湯
，為商股肱，只在遇之遲早耳。
忙傳令：將晁雷斬訖來報！
只 見：（只見武成王黃飛虎出曰）丞相在上：晁雷只知有紂，不知有周，末將敢說此人
歸降，後來伐紂，亦可得其一臂之力。
（子牙許之。）
（黃飛虎出相府，見晁雷跪候行刑。）
飛 虎：晁將軍！
（晁雷見武成王至，不語。）
飛 虎：你天時不識，地利不知，人和不明。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東南西北，俱少
屬紂。紂雖強勝一時，乃老健春寒耳。紂之罪惡得罪於天下百姓，兵戈自無休息
。況東南士馬不寧，天下事可知矣。武王文足安邦，武可定國。想吾在紂官拜鎮
國武成王，到此只改一字──開國武成王。天下歸心，悅而從周。武王之德，乃
堯舜之德，不是過耳。吾今為你，力勸丞相，准將軍歸降，可保簪纓萬世。若是
執迷，行刑令下，難保性命，悔之不及。
（晁雷被黃飛虎一篇言語，心明意朗，口稱）
晁 雷：黃將軍，方纔末將抵觸了子牙，恐不肯赦免。
飛 虎：你有歸降之心，吾當力保。
晁 雷：既蒙將軍大恩保全，實是再生之德，末將敢不如命。
（飛虎復進內見子牙，備言晁雷歸降一事。）
子 牙：殺降誅服，是為不義。黃將軍既言，傳令放來。
（晁雷至簷下，拜伏在地）
晁 雷：末將一時鹵莽，冒犯尊顏，理當正法。荷蒙赦宥，感德如山。
子 牙：將軍既真心為國，赤膽佐君，皆是一殿之臣，同是股肱之佐，何罪之有！將軍今
已歸周，城外人馬可調進城來。
晁 雷：城外營中，還有末將的兄晁田見在營裏。待末將出城，招來同見丞相。
（子牙許之。）
（晁田在營，忽報）
晁 田：二爺被擒。
（晁田心下不樂，聞太師令吾等來探虛實，今方出戰，不料被擒，挫動鋒銳。）
聞太師：（言未了）二爺轅門下馬。
（晁雷進帳見兄。）
晁 田：言你被擒，為何而返？
晁 雷：弟被南宮适擒見子牙，吾當面深辱子牙一番，將吾斬首。有武成王一篇言語，說
的我肝膽盡裂。吾今歸周，請你進城。
（晁田聞言，大罵曰）
晁 田：該死匹夫！你信黃飛虎一片巧言，降了西土，你與反賊同黨，有何面見聞太師也
！
晁 雷：兄長不知，今不但吾等歸周，天下尚且悅而歸周。
晁 田：天下悅而歸周，吾也知之；你我歸降，獨不思父、母、妻、子俱在朝歌。吾等雖
得安康，致令父母遭其誅戮，你我心裏安樂否？
晁 雷：為今之計奈何？
晁 田：你快上馬，須當……如此如此，以掩其功，方好回見太師。
（晁雷依計上馬，進城至相府，見子牙）
見子牙：末將領令，招兄晁田歸降，吾兄願從麾下。只是一件：末將兄說：奉紂王旨意征
討西岐，此係欽命，雖未將被擒歸周，而吾兄如束手來見，恐諸將後來借口。望
丞相抬舉，命一將至營，招請一番，可存體面。
子 牙：原來你令兄要請，方進西岐。
子 牙：左右誰去請晁田走一遭？
黃飛虎：（左有黃飛虎）末將願往。
（子牙許之。）
（二將出相府去了。）
（子牙令辛甲、辛免領簡帖速行。）
（又令南宮适領簡帖速行。）
（黃飛虎同晁雷出城，至營門，只見晁田轅門躬身欠背，迎迓武成王，口稱）
黃飛虎：千歲請！
（飛虎進了三層圍子，晁田喝聲）
晁 田：拏了！
（兩邊刀斧手一齊動手，撓鉤搭住，卸袍服，繩纏索綁。）
飛 虎：（飛虎大罵）你負義逆賊！恩將讎報！
晁 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要擒反叛解往朝歌，你今來得湊巧。
忙傳令：起兵速回五關！
（晁田兄弟忻然而回，砲聲不響，人無喊聲，飛雲掣電而走。）
（行過三十五里，兵至龍山口，只見兩杆旗搖，布開人馬，應聲大叫）
只 見：晁田！早早留下武成王！吾奉姜丞相命，在此久候多時了！
晁 田：（晁田怒曰）吾不傷西岐將佐，焉敢中途搶截朝廷犯官！
（縱馬舞刀來戰。）
（辛甲使開斧，赴面交還。）
（兩馬相交，刀斧併舉，大戰二十回合。）
（辛免見辛甲的斧勝似晁田，自思）
辛 甲：既來救黃將軍，須當上前。
（催馬使斧，殺進營來。）
（晁雷見辛免馬至，理屈詞窮，舉刀來戰。）
（戰未數合，晁雷情知中計，撥馬落荒便走。）
（辛免殺官兵逃走，救了黃飛虎。）
（飛虎感謝，走騎出來，看辛甲大戰晁田。）
武成王：（武成王大怒曰）吾有義與晁田，這個賊狠心之徒！
（縱騎持短兵來戰。）
（未及數合，早被黃將軍擒下馬來，拏繩纏二背。）
武成王：（武成王指面大罵曰）逆賊！你欺心定計擒我，豈能出姜丞相奇謀妙算！天命有
在！
（解回西岐。）
（晁雷得命逃歸，有路就走，路徑生疏，迷蹤失逕，左串右串，只在西岐山內。
（）
（走到二更時分，方上大路，只見前面有夜不收，燈籠高挑。）
（晁雷的馬走鸞鈴響處，忽聽得炮聲吶喊，當頭一將乃南宮适也。）
（燈光影裏，晁雷）
晁 雷：南將軍，放一條生路，後日恩當重報。
南 宮：（南宮适曰）不須多言，早早下馬受縛！
（晁雷大怒，舞刀來戰。）
（那里是南將軍敵手，大喝一聲，生擒下馬。）
（兩邊將繩索綁縛，拏回西岐來。）
８０＊＊時間： 地點：
（此時天色微明，黃飛虎在相府前伺候。）
（南宮适也回來。）
（飛虎稱謝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