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３１＊＊時間： 地點：
（卻說晁田見駕回旨。）
（紂王大怒，叫）
紂 王：速召姬昌！
（姬昌至丹墀，俯伏）
俯 伏：荷蒙聖恩，釋臣歸國；今復召回，不知聖意何故？
紂 王：（王大罵曰）老匹夫！釋你歸國，不思報效君恩，而反悔辱天子，倘有何說。
姬 昌：臣雖至愚，上知有天，下知有地，中知有君，生身知有父母，訓教知有師長，『
天、地、君、親、師』五字，臣時刻不敢有忘，怎敢侮辱陛下，甘冒萬死。
紂 王：你還在此巧言強辯！你演甚麼先天數，辱罵朕躬，罪在不赦！
姬 昌：先天神農、伏羲演成八卦，定人事之吉凶休咎，非臣故捏。臣不過據數而言，豈
敢妄議是非。
紂 王：你試演朕一數，看天下如何？
姬 昌：前演陛下之數不吉，故對費仲、尤渾二大夫言；即日不吉，并不曾言甚麼是非。
臣安敢妄議。
紂 王：（紂王立身大呼曰）你道朕不能善終，你自誇壽終正寢，非侮君而何！此正是妖
言惑眾，以後必為禍亂。朕先教你先天數不驗，不能善終！
傳 旨：將姬昌拿出午門梟，以正國法！
（左右纔待上前，只見殿外有人大呼曰）
只 見：陛下！姬昌不可斬！臣等有諫章。
（紂王急視，見黃飛虎、微子等七位大臣進殿俯伏）
紂 王：陛下天赦姬昌還國，臣民仰德如山。且昌先天數乃是伏羲先聖所演，非姬昌捏造
。若是不準，亦是據數推詳；若是果準，姬昌亦是直言君子，不是狡詐小人。陛
下亦可赦其小過。
紂 王：騁自己之妖術，謗主君以不堪，豈得赦其無罪！
比 干：臣等非為姬昌，實為國也。今陛下斬姬昌事小，社稷安危事大。姬昌素有令名，
為諸侯瞻仰，軍民欽服。且昌先天數，據理直推，非是妄捏。如果聖上不信，可
命姬昌演目下凶吉。如準，可赦姬昌；如不準，即坐以捏造妖言之罪。
（紂王見大臣力諫，只得准奏，命姬昌演目下吉凶。）
比 干：（昌取金錢一愰，大驚曰）陛下，明日太廟火災，速將宗社神主請開，恐毀社稷
根本！
紂 王：數演明日，應在何時？
姬 昌：應在午時。
紂 王：既如此，且將姬昌發下囹圄，以候明日之驗。
（眾官出午門，姬伯感謝七位殿下。）
黃飛虎：賢侯，明日顛危，必須斟酌！
姬 昌：且看天數如何。
（眾官散罷。）
紂 王：（且言紂王謂費仲曰）姬昌言明日太廟火災，若應其言，如之奈何？
尤 渾：傳旨，明日令看守太廟宮官仔細防閑，亦不必焚香，其火從何而至。
紂 王：此言極善。
（天子回宮。）
（費、尤二人也出朝。）
（次日，武成王黃飛虎約七位殿下俱在王府，候午時火災之事，命陰陽官報時刻
（。）
尤 渾：（陰陽官報）稟上眾老爺，正當午時了。
（眾官不見太廟火起，正在驚慌之際，只聽半空中霹靂一聲，山河振動。）
紂 王：（忽見陰陽官來報）稟上眾老爺，太廟火起！
比 干：（比干歎曰）太廟災異，成湯天下必不久矣！
（眾人齊出王府看火。）
（紂王在龍德殿，正聚文武商議時，只見奉御官來奏）
只 見：果然午時太廟火起！
（只嚇得天子魂飛天外，魄散九霄；兩個奸臣肝膽盡裂。）
紂 王：姬昌之數今果有應驗。大夫，如何處之？
（費、尤二臣奏曰）
費 仲：雖然姬昌之數偶驗，適逢其時，豈得驟赦歸國！陛下恐眾大臣有所諫阻，只赦放
姬昌，須……如此如此，天下可安，強臣無慮。此四海生民之福也。
紂 王：卿言甚善。
（言未畢，微子、比干、黃飛虎等朝見畢。）
比 干：今日太廟火災，姬昌之數果驗。望陛下赦昌直言之罪。
紂 王：昌數果應，赦其死罪，不赦歸國；暫居羑里，待後國事安寧，方許歸國。
（比干等謝恩而出，俱至午門。）
比 干：（比干對昌言曰）為賢侯特奏天子，准赦死罪，不赦還國，暫居羑里月餘。賢侯
且自寧耐，俟天子轉日回天，自然榮歸故地。
姬 昌：（姬昌頓首謝曰）今日天子禁昌羑里，何處不是浩蕩之恩，怎敢有違？
飛 虎：賢侯不過暫居月餘，不才等逢機搆會，自然與賢侯力為挽回，斷不令賢侯久羈此
地耳。
（姬昌謝過眾人，隨在午門望闕謝恩，即同押送官往羑里來。）
（羑里軍民父老，牽羊擔酒，擁道跪迎。）
姬 昌：（父老言曰）羑里今得聖人一顧，萬物生光。
（懽聲雜地，鼓樂驚天，迎進城郭。）
飛 虎：（押送官歎曰）聖人心同日月，普照四方，今日觀百姓迎接姬伯，非伯之罪可知
。
（姬昌一至羑里，教化大行，軍民樂業。）
（昌閒居無事，把伏羲八卦，反復推明，變成六十四卦，中分三百八十爻象，守
（分安居，全無怨主之心。）
（紂王囚禁大臣，全無忌憚。）
３２＊＊時間： 地點：
（一日，報到元戎府。）
（黃飛虎看報，見反了東伯侯姜文煥，領四十萬人馬，兵取游魂關；又反了南伯
（侯鄂順，領人馬二十萬取三山關；天下已反了四百鎮諸侯。）
黃飛虎：（黃飛虎歎曰）二鎮兵起，天下慌慌，生民何日得安！
（忙發令箭，命將緊守關隘。）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因神仙一千五百年犯了殺戒，乃年積月累，天下大亂
（一場，然後復定。）
（知姜子牙該斬將封神，成湯天下該滅，周室將興，因此玉虛宮住講道教。）
（太乙真人閑坐洞中，只聽崑崙山玉虛官白鶴童子持玉札到山。）
（太乙真人接玉札，望玉虛官拜罷。）
白鶴童：姜子牙不久下山，請師叔把靈珠子送下山去。
太乙真：我已知道了。
（第十二回 陳塘關哪吒出世）
（陳塘關有一總兵官，姓李，名靖，自幼訪道修真，拜西崑崙度厄真人為師，學
（成五行遁術。）
（因仙道難成，故遣下山輔佐紂王，官居總兵，享受人間之富貴。）
（元配殷氏，生有二子：長曰金吒，次曰木吒。）
（殷夫人後又懷孕在身，已及三年零六個月。）
（李靖時常心下憂疑，一日，指夫人之腹）
李 靖：孕懷三載有餘，尚不降生，非妖即怪。
心 下：（夫人亦煩惱曰）此孕定非吉兆，教我日夜憂心。
（李靖聽說，心下甚是不樂。）
（當晚夜至三更，夫人睡得正濃，夢見一道人，頭挽雙髻，身著道服，逕進香房
（。）
李 靖：（夫人叱曰）這道人甚不知理。此乃內室，如何逕進，著實可惡！
那道人：夫人快接麟兒！
（夫人未及答，只見道人將一物往夫人懷中一送，夫人猛然驚醒，駭出一身冷汗
（。）
李 靖：（忙喚醒李總兵曰）適纔夢中……如此如此……
（說了一遍。）
（言未畢時，殷夫入已覺腹中疼痛。）
（靖急起來，至前廳坐下。）
李 靖：（暗想）懷身三年零六個月，今夜如此，莫非降生，凶吉尚未可知。
（正思慮間，只見兩個侍兒，慌忙前來）
只 見：啟老爺：夫人生下一個妖精來了！
（李靖聽說，急忙來至香房，手執寶劍，只見房裏一團紅氣，滿屋異香。）
（有一肉毬，滴溜溜圓轉如輪。）
（李靖大驚，望肉毬上一劍砍去，劃然有聲。）
（分開肉毬，跳出一個小孩兒來，滿地紅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鐲，肚腹上
（圍著一塊紅綾，金光射目。）
（這位神聖下世，出在陳塘關，乃姜子牙先行官，靈珠子化身。）
（金鐲是「乾坤圈」，紅綾名曰「混天綾」。）
（此物乃是乾元山鎮金光洞之寶。）
（李靖砍開肉毬後，見一孩兒滿地上跑。）
（李靖駭異，上前一把抱將起來，分明是個好孩子，又不忍作為妖怪壞他性命。
（）
（乃遞與夫人看，彼此恩愛不捨，各各憂喜。）
３３＊＊時間： 地點：
（卻說次日，有許多屬官，俱來賀喜。）
（李靖剛發放完畢，中軍官來稟）
李 靖：啟老爺：外面有一道人求見。
（李靖原是道門，怎敢忘本。）
李 靖：（忙道）請來。
（軍政官急請道人。）
（道人逕上大廳，朝上對李靖曰）
那道人：將軍，貧道稽首了。
（李靖忙答禮畢，尊道人上坐。）
（道人不謙，便就坐下。）
李 靖：老師何處名山？甚麼洞府？今到此關，有何見諭？
那道人：貧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聞得將軍生了公子，特來賀喜。借令公子一
看，不知尊意如何？
（李靖聞道人之言，隨喚侍兒抱將出來。）
（道人接在手，看了一看）
那道人：此子落在那個時辰？
李 靖：生在丑時。
那道人：不好。
李 靖：此子莫非養不得麼？
那道人：非也。此子生於丑時，正犯了一千七百殺戒。
李 靖：此子可會起名否？
李 靖：不曾。
那道人：待貧道與他起個名，就與貧道做個徒弟，何如？
李 靖：願拜道者為師。
那道人：將軍有幾位公子？
李 靖：不才有三子；長曰金吒，拜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為師；次曰木吒，拜九宮
山白鶴洞普賢真人為師。老師既要此子為門下，但憑起一名諱，便拜道長為師。
那道人：此子第三，取名叫做『哪吒』。
李 靖：（李靖謝曰）多承厚德命名，感謝不盡。
叫左右：（喚左右）看齋。
那道人：（道人乃辭曰）這個不必，貧道有事，即便回山。
（著實固辭。）
（李靖只得送道人出府。）
（那道人別過，逕自去了。）
３４＊＊時間： 地點：
（這日李靖在關上無事，忽聞報天下反了四百諸侯。）
（忙傳令出，把守關隘，操演三軍，訓練士卒，謹提防野馬嶺要地。）
（鳥飛兔走，瞬息光陰，暑往寒來，不覺七載。）
（哪吒年方七歲，身長六尺。）
（時逢五月，天氣炎熱，李靖因東伯侯姜文煥反了，在游魂關大戰竇榮，因此每
（日操練三軍，教練士卒。）
（三公子哪吒見天氣署熱，心下煩躁，來見母親，參見畢，站立一傍，對母親曰
（）
哪 吒：孩兒要出關外閑翫一會。稟過母親，方敢前去。
哪 吒：（殷夫人愛子之心重，便叫）我兒，你既要去關外閑玩，可帶一名家將領你去，
不可貪玩，快去快來。恐怕你爺爺操練回來。
哪 吒：孩兒曉得。
（哪吒同家將出得關來，正是五月天氣，也就著實炎熱。）
（哪吒同家將出關，約行一里之餘，天熱難行。）
（哪吒走得汗流滿面，乃叫家將）
哪 吒：看前面樹陰之下，可好納涼？
（家將來到綠柳陰中，只見薰風蕩蕩，煩襟盡解。）
（急忙走回來，對哪吒稟曰）
只 見：稟公子，前面柳蔭之內，甚是清涼，可以避暑。
（哪吒聽說，不覺大喜；便走進林內；解開衣帶，舒放襟懷，甚是快樂。）
（猛忽的見那壁廂清波滾滾，綠水滔滔，真是兩岸垂楊風習習，崖傍亂石水潺潺
（。）
（哪吒立起身來，走到河邊，叫家將）
哪 吒：我方纔走出關來，熱極了，一身是汗。如今且在石上洗一個澡。
只 見：（家將曰）公子仔細，只怕老爺回來，可早些回去。
哪 吒：不妨。
（脫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綾放在水裏，蘸水洗澡。）
（哪吒不知這河是九灣河，正在東海口上。）
（哪吒將此寶放在水中，把水俱映紅了。）
（擺一擺，江河晃動，搖一搖，乾坤動撼。）
（那哪吒洗澡，不覺那水晶宮已愰的亂響。）
（東海龍王敖光在水晶宮坐，只聽得宮闕震響，忙喚左右）
敖 光：地不該震，為何宮殿愰搖？
（傳與巡海夜叉李艮，看海口是何物作怪。）
（夜叉來到九灣河一望，見水俱是紅的，光華燦爛，只見一小兒將紅羅帕蘸水洗
（澡。）
敖 光：（夜叉分水，大叫曰）那孩子將甚麼作怪東西，把河水映紅，宮殿搖動？
（哪吒回頭一看，見水底一物，面如藍靛，發似硃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
哪 吒：你那畜生，是個甚麼東西，也說話？
哪 吒：（夜叉大怒）吾奉主公點差巡海夜叉，怎罵我是畜生？
（分水一躍，跳上岸來，望哪吒頂上一斧劈來。）
（哪吒正赤身站立，見夜叉來得勇猛，將身躲過，把右手套的乾坤圈望空中一舉
（。）
（此寶原係崑崙山玉虛宮所賜太乙真人鎮金光洞之物，夜叉那裏經得起，那寶打
（將下來，正落在夜叉頭上，只打的腦漿迸流，即死於岸上。）
哪 吒：（哪吒笑曰）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
（復到石上坐下，洗那圈子。）
（水晶宮如何經得起此二寶震撼，險些兒把宮殿俱愰倒了。）
敖 光：夜叉去探事未回，怎的這等凶惡！
只 見：（只見龍兵來報）夜叉李艮被一孩童打死在陸地，特啟龍君知道。
敖 光：（敖光大驚）李艮乃靈霄殿御筆點差的，誰敢打死？
敖 光：（敖光傳令）點龍兵，待吾親去，看是何人！
（只見龍王三太子敖丙出來，口稱）
只 見：父王，為何大怒？
（敖光將李艮打死的事說了一遍。）
三太子：父王請安。孩兒出去拿來便是。
（敖丙忙調龍兵，上了逼水獸，提畫杆戟，逕出水晶宮來。）
（分開水勢，浪如山倒，波濤橫生，平地水長數尺。）
哪 吒：（哪吒起身看著水）好大水！好大水！
（只見波浪中現一水獸，獸上坐看一人，全裝服色，持戟驍雄，大叫曰）
只 見：是甚人打死我巡海夜叉李艮？
哪 吒：是我。
哪 吒：（敖丙一見）你是誰人？
哪 吒：我乃陳塘關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俺父親鎮守此間，乃一鎮之主。我在此避暑洗
澡，與他無干；他來罵我，我打死了他，也無妨。
三太子：（三太子敖丙大驚曰）好潑賊！夜叉李艮乃天王殿差，你敢大膽將他打死，尚敢
撒潑亂言！
（太子將晝戟便刺，來取哪吒。）
（哪吒手無寸鐵，把手一低，攢將過去曰）
哪 吒：少待動手，你是何人？通個姓名，我有道理。
三太子：（敖丙曰）孤乃東海龍君三太子敖丙是也。
哪 吒：（哪吒笑曰）你原來是敖光之子！你妄自尊大，若惱了我，連你那老泥鰍都拿出
來，把皮也剝了他的。
三太子：（三太子大叫一聲）氣殺我！好潑賊！這等無禮！
（又一戟刺來。）
（哪吒把七尺混天綾望空一展，似火塊千團，往下一裹，將三太子裹下逼水獸來
（。）
（哪吒搶一步趕上去，一腳踏住敖丙的頸項，提起乾坤圈，照頂門一下，把三太
（子的元身打出，是一條龍，已在地上挺直。）
哪 吒：打出這小龍的本像來了。也罷，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條龍筋絛與俺父親束甲。
（哪吒把三太子的筋抽了，逕帶進關來。）
（把家將嚇得渾身骨軟筋酥，腿慢難行，挨到帥府門前。）
（哪吒來見母夫人。）
三太子：（夫人曰）我兒，你往那裏耍子，便去這半日？
哪 吒：關外閑行，不覺來遲。
（哪吒說罷，往後園去了。）
（李靖操演回來，發放左右，自卸衣甲，坐於後堂。）
（憂思紂王失政，逼反天下四百諸侯，日見生民塗炭，正在那裏煩惱。）
（敖光在水晶宮，只聽得龍兵來報說）
只聽得：陳塘關李靖之子哪吒把三太子打死，連筋都抽去了。
（敖光聽報，大驚曰）
敖 光：吾兒乃興雲步雨滋生萬物正神，怎說打死了！李靖，你在西崑崙學道，吾與你也
有一拜之交。你敢縱子為非，將我兒子打死，這也是百世之冤，怎敢又將我兒子
筋都抽了！言之痛心切骨！
（敖光大怒，恨不能即與其子報仇，隨化一秀士，逕往陳塘關來。）
（至於帥府，對門官曰）
敖 光：你與我傳報，有故人敖光拜訪。
軍政官：（軍政官進內廳稟曰）啟老爺：外有故人敖光拜訪。
李 靖：吾兄一別多年，今日相逢，真是天幸。
（忙整衣來迎。）
（敖光至大廳，施禮坐下。）
（李靖見敖光一臉怒色，方欲動問，只見敖光曰）
李 靖：李賢弟，你生的好兒子！
李 靖：（李靖笑答曰）長兄，多年未會，今日奇逢，真是天幸，何故突發此言？若論小
弟，止有三子：長曰金吒，次曰木吒，三曰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為師，雖未
見好，亦不是無賴之輩。長兄莫要錯見。
敖 光：賢弟，你錯見了！我豈錯見？你的兒子在九灣河洗澡，不知用何法術，將我水晶
宮幾乎震倒。我差夜叉來看，便將我夜叉打死。我第三子來看，又將我第三太子
打死，還把他筋都抽了來。
李 靖：（李靖忙陪笑答曰）不是我家，兄錯怪了我。我長子在九龍山學藝；二子在九宮
山學藝；三子七歲，大門不出，從何處做出這等大事來？
敖 光：便是你第三子哪叱打的！
李 靖：長兄不必性急，待我教他出來你看。
（李靖往後堂來。）
敖 光：（殷夫人問曰）何人在廳上？
李 靖：故友敖光。不知何人打死他三太子，說是哪吒打的。如今叫他出去與他認。哪吒
今在那裏？
敖 光：（殷夫人自思）只今日出門，如何做出這等事來？
（不敢回言，只說）
只 見：在後園裏面。
李 靖：（李靖逕進後園來叫）哪吒在那裏？
（叫了半個時辰不應。）
（李靖逕走到海棠軒來，見門又關住。）
（李靖在門口大叫，哪吒在裏面聽見，忙開門來見父親。）
李 靖：（李靖便問）我兒，你在此作何事？
哪 吒：孩兒今日無事出關，至九灣河頑耍，偶因炎熱，下水洗個澡。叵耐有個夜叉李艮
，孩兒又不惹他，他百般罵我，還拿斧來劈我。是孩兒一圈打死了。不知又有個
甚麼三太子叫做敖丙，持畫戟刺我。被我把混天綾裹他上岸，一腳踏住頸項，也
是一圈，不意打出一條龍來。孩兒想龍筋最貴氣，因此上抽了他的筋來，在此打
一條龍筋絛，與父親束甲。
（就把李靖只嚇得張口如痴，結舌不語；半晌，大叫曰）
李 靖：好冤家！你惹下無涯之禍。你快出去見你伯父，自回他話。
哪 吒：父親放心，不知者不坐罪，筋又不曾動他的，他要，元物在此，待孩兒見他去。
（哪吒急走來至大廳，上前施禮，口稱）
哪 吒：伯父，小侄不知，一時失錯，望伯父恕罪。元筋交付明白，分毫未動。
（敖光見物傷情，對李靖曰）
敖 光：你生出這等惡子，你適纔還說我錯了。今他自己供認，只你意上可過的去！況吾
子者，正神也；夜叉李艮亦係御筆點差；豈得你父子無故擅行打死！我明日奏上
玉帝，問你的師父要你！
（敖光逕揚長去了。）
李 靖：（李靖頓足放聲大哭）這禍不小！
（夫人聽見前庭悲哭，忙問左右侍兒，侍兒）
侍 兒：今日三公子因遊玩，打死龍王三太子。適纔龍王與老爺折辨，明日要奏准天庭。
不知老爺為何啼哭。
（夫人著忙，急至前庭，來看李靖。）
（李靖見夫人來，忙止淚，恨曰）
李 靖：我李靖求仙未成，誰知你生下這樣好兒子，惹此滅門之禍！龍王乃施雨正神，他
妄行殺害；明日玉帝准奏施行，我和你多則三日，少則兩朝，俱為刀下之鬼！
（夫人亦淚如雨下，指哪吒而言曰）
哪 吒：我懷你三年零六個月，方纔生你，不知受了多少苦辛。誰知你是滅門絕戶之禍根
也！
（哪吒見父母哭泣，立身不安，雙膝跪下）
哪 吒：爹爹，母親，孩兒今日說了罷。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
子。此寶皆係師父所賜，料敖光怎的不得我。我如今往乾元山上，問我師尊，必
有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豈敢連累父母？
（哪吒出了府門，抓一把土，望空一灑，寂然無影。）
（此是生來根本，借土遁往乾元山來。）
（哪吒借土遁來至乾元山金光洞，候師法旨。）
童 兒：（金霞童兒忙啟師父）師兄候法旨。
太乙真：著他進來。
童 子：（金霞童子至洞門對哪吒曰）師父命你進去。
（哪吒至碧游床倒身下拜。）
太乙真：你不在陳塘關，到此有何？
哪 吒：啟老師：蒙恩降生陳塘，今已七載。昨日偶到九灣河洗澡，不意敖光子敖丙將惡
語傷人，弟子一時怒發，將他傷了性命。今敖光欲奏天庭，父母驚慌，弟子心甚
不安，無門可救，只得上山，懇求老師，赦弟子無知之罪，望祈垂救。
太乙真：（真人自思曰）雖然哪吒無知，誤傷敖丙，這是天數。今敖光雖是龍中之王，只
是步雨興雲，然上天垂象，豈得推為不知！以此一小事干瀆天庭，真是不諳事體
！
哪 吒：（忙叫）哪吒過來，你把衣裳解開。
（真人以手指在哪吒前胸畫了一道符錄，吩咐哪吒）
太乙真：你到寶德門……如此如此。事完後，你回到陳塘關與你父母說，若有事，還有師
父，決不干礙父母。你去罷。
（哪吒離了乾元山，逕往寶德門來。）
（正是天宮異景非凡寶像，紫霧紅雲，金光萬道。）
（那南天門碧沉沉如瑠璃造就，寶鼎粧成。）
（兩旁有四根大柱，柱上盤繞的是興雲布霧赤鬚龍；正中有二座玉橋，橋上站立
（的是彩羽凌空丹頂鳳。）
（明霞燦爛，碧霧朦朧。）
（天上有三十三座仙宮：遺雲宮、昆波宮、紫霄宮、太陽宮、太陰宮、化樂宮，
（一宮宮脊吞金獬豸；又有七十二重寶殿：乃朝會殿、凌虛殿、寶光殿、聚仙殿
（、傳奏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壽星臺、祿星台、福星台，台下有千千年不卸
（奇花；煉丹爐、八卦爐、水火爐，爐中有萬萬載常青繡草。）
（哪吒到了寶德門，來的尚早，不見敖光。）
（又見天宮各門未開，哪吒站立在聚仙門下。）
（不多時，只見敖光朝服叮噹，逕至南天門。）
敖 光：來早了，黃巾力士還不曾至，不免在此間等候。
（因太乙真人在哪吒前心畫了隱身符，故哪吒看見敖光；敖光看不見哪吒。）
（哪吒看見敖光在此等候，心中大怒，撒開大步，提起手中乾坤圈，把敖光後心
（一圈，打了個餓虎撲食，跌倒在地。）
（哪吒趕上去，一腳踏住後心。）
（第十三回 太乙真人收石磯）
（敖光扭頸回頭看時，認得是哪吒，不覺勃然大怒，況又被他打倒，用腳踏住，
（掙持不得，乃大罵曰）
敖 光：好大膽潑賊！你黃牙未退，奶毛未乾，騁兇將御筆欽點夜叉打死，又將我三太子
打死。他與你何仇，你敢將他筋俱抽去！這等凶頑，罪已不赦。今又敢在寶德門
外，毀打興雲步雨正神。你欺天罔上，雖損醢汝尸，不足以盡其辜！
（哪吒被他罵得性起，恨不得就要一圈打死他，奈太乙真人分付，只是按住他道
（）
哪 吒：你叫，你叫，我便打死你這老泥鰍也無甚大事！我不說，你也不知我是誰。吾非
別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靈珠子是也。
我奉玉虛宮法牒，脫化陳塘關李門為子。因成湯合滅，周室當興，姜子牙不
久下山，吾乃是破紂輔周先行官是也。偶因九灣河洗澡，你家人欺負我；是我一
時性急，便打死他二命，也是小事。你就上本。我師父說來，就連你這老蠢物打
都死了，也不妨事。
（敖光聽罷，罵曰）
敖 光：好孺子！打的好！打的好！
哪 吒：你要打，就打你。
（拎起拳來，或上或下，一氣打有一二十拳。）
（打的敖光喊叫不休，哪吒）
哪 吒：龍怕揭鱗，虎怕抽筋。
（一把將敖光朝服拉去了半邊，左脅下露出鱗甲。）
（哪吒用手連抓數把，抓下四、五十片鱗甲，鮮血淋漓，痛傷骨髓。）
（敖光疼痛難忍，只叫）
敖 光：饒命！
哪 吒：你要我饒命，我不許你上本，跟我往陳塘關去，我就饒你。你若不依，一頓乾坤
圈打死你，料有太乙真人作主，我也不怕你。
（敖光遇著惡人，莫敢誰何，只得應承）
只 得：願隨你去！
哪 吒：放你起來。
（敖光起來，正欲同行，哪吒）
哪 吒：嘗聞龍會變化，要大便撐天柱地，要小便芥子藏身。我怕你走了，往何處尋你。
你變一個小小蛇兒，我帶你回去。
（敖光不得脫身，沒奈何，只得化一個小青蛇兒。）
（哪吒拿來放在袖裏，離了寶德門，往陳塘關來，時刻便至帥府。）
只 得：（家將忙報李靖曰）三公子回府了。
（李靖聞言，甚是不樂。）
（只見哪吒進府來謁見父親，見李靖眉鎖春山，愁容可掬，上前請罪。）
李 靖：你往那裏去來？
哪 吒：孩兒往南天門去，請回伯父敖光不必上本。
李 靖：（李靖大喝一聲）你這說謊畜生！你是何等之輩，敢往天界，俱是一派誑言！
哪 吒：父親不必大怒，現在伯父敖光可證。
李 靖：你尚胡說！伯父如今在那裏？
哪 吒：在這裏。
（袖內取出青蛇，望下一丟，敖光一陳清風，見化成人形。）
（李靖吃了一驚，忙問曰）
李 靖：長兄為何如此？
（敖光大怒，把南天門毀打之事，說了一遍；又把脅下鱗甲把與李靖觀看）
李 靖：你生這等惡子，我把四海龍王齊約到靈霄殿，申明冤枉，看你如何理說！
（道罷，化一陣清風去了。）
李 靖：（李靖頓足曰）此事愈反加重，如何是好？
（哪吒近前，跪而稟曰）
跪 而：老爺，母親，只管放心。孩兒求救師父，師父說我不是私自投胎至此，奉玉虛宮
符命來保明君。連四海龍王，便都壞了，也不妨甚麼事。若有大事，師父自然承
當。父親不必掛念。
（李靖乃道德之士，亦明玄中奧妙，又見哪吒南天門打敖光的手段，既上得天曹
（，其中必有原故。）
（殷夫人終是愛子之心，見哪吒站立傍邊，李靖煩惱，有恨兒子之意。）
李 靖：（夫人曰）你還在這裏，不往後邊去！
（哪吒聽母命，逕往後園來。）
（坐了一會，心上覺悶，乃出後園門，逕上陳塘關的城樓上來納涼。）
３５＊＊時間： 地點：
（此時天氣甚熱，此處不曾到過，只見好景致：曛曛蕩蕩，綠柳依依，觀望長空
（，果然似一輪火蓋。）
（哪吒看了一回，自言曰）
哪 吒：從不知道這個所在好頑耍！
（又見兵器架上有一張弓，名曰乾坤弓；有三枝箭，名曰震天箭。）
哪 吒：（哪吒自思）師父說我後來做先行官，破成湯天下，如今不習弓馬，更待何時。
況且有現成弓箭，何不演習演習。
（哪吒心下甚是歡喜，便把弓拿在手中，取一枝箭，搭箭當弦，望西南上一箭射
（去。）
（響一聲，紅光繚繞，瑞彩盤旋。）
（這一箭不當緊，正是：沿河撒下鉤與線，從今釣出是非來。）
（哪吒不知此弓箭乃鎮陳塘關之寶：乾坤弓、震天箭。）
（自從軒轅黃帝大破蚩尤，傳留至今，並無人拿的起來。）
（今日哪吒拿起來，射了一箭，只射到骷髏山白骨洞。）
（有一石磯娘娘的門人，名曰碧雲童子，攜花籃採藥，來至山崖之下，被這一箭
（正中咽喉，翻身倒地而死。）
３６＊＊時間： 地點：
（少時，彩雲童子看見碧雲中箭而死，急忙報與石磯娘娘曰）
童 子：師兄不知何故，箭射咽喉而死。
（石磯娘娘聽說，走出洞來，行至崖邊，看見碧雲童兒，果然中箭而死。）
（只見翖花下有名諱「鎮陳塘關總兵李靖」字號。）
石 磯：（石磯娘娘怒曰）李靖，你不能成道，我在你師父前著你下山，求人問富貴。你
今位至公侯，不思報德，反將箭射我的徒弟，恩將仇報。
娘 娘：（叫）彩雲童兒看著洞府，待我拿李靖來，以報此恨。
（石磯娘娘乘青鸞而來，只見金霞蕩蕩，彩霧緋緋，正是：仙家妙用無窮盡，咫
（尺青鸞到此關。）
娘 娘：（娘娘在半空中大呼）李靖出來見我！
（李靖不知道是誰人叫，急出來看時，像似石磯娘娘。）
李 靖：（李靖倒身下拜）弟子李靖拜見。不知娘娘駕至，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娘 娘：你行的好事！尚在此巧語花言。
娘 娘：（將八卦雲光帕，望下一丟，命黃巾力士）將李靖拿進洞府來！
（黃巾力士平空把李靖拿去，至白骨洞放下。）
（娘娘離了青鸞，坐在蒲團之上。）
（力士將李靖拿至面前跪下。）
石 磯：（石磯娘娘曰）李靖，你仙道未成，已得人間富貴，你卻虧了何人。今不思報本
，反起歹意，將我徒弟碧雲童兒射死，有何理說？
（李靖不知何事，真是平地風波）
李 靖：娘娘，弟子今得何罪？
娘 娘：你恩將仇報，射死我門人，你還故推不知？
李 靖：箭在何處？
娘 娘：（娘娘命）取箭來與他看。
（李靖看時，卻是震天箭。）
李 靖：（李靖大驚曰）這乾坤弓，震天箭，乃軒轅皇帝傳留，至今鎮陳塘關之寶，誰人
拿得起來？這是弟子運乖時蹇，異事非常，望娘娘念弟子無辜被枉，冤屈難明。
放弟子回關，查明射箭之人，待弟子拿來，以分皂白，庶不冤枉無辜。如無射箭
之人，弟子死甘瞑目。
石 磯：（石磯娘娘曰）既如此，我且放你回去。你若查不出來，我問你師父要你！你且
去！
（李靖連箭帶回，借土遁來至關前；收了遁法，進了帥府。）
（殷夫人不知何故，見李靖平空拎去，正在驚慌之處，李靖回見夫人。）
娘 娘：（夫人曰）將軍為甚事平空攝去？使妾身驚慌無地。
李 靖：（李靖頓足歎曰）夫人，我李靖居官二十五載，誰知今日運蹇時乖。關上敵樓有
乾坤弓，震天箭，乃鎮壓此關之寶；不知何人將此箭射去，把石磯娘娘徒弟射死
。箭上是我官銜，方纔被他拿去，要我抵償性命。被我苦苦哀告，回來訪是何人
，拿去見他，方能與我明白。
李 靖：若論此弓箭，別人也拿不動，莫非又是哪吒？
娘 娘：（夫人曰）豈有此理！難道敖光事未了，他又敢惹這是非！就是哪吒，也拿不起
來。
（李靖沉思半晌，計上心來，叫左右侍兒）
叫左右：請你三公子來。
（不一時，哪吒來見，站立一傍。）
李 靖：你說你有師父承當，叫你輔弼明君，你如何不去學習些弓馬，後來也好去用力。
哪 吒：孩兒奮志如此。纔偶在城敵樓上，見弓箭在此，是我射了一箭，只見紅光繚繞，
紫霧紛霏，把一枝好箭射不見了。
李 靖：（就把李靖氣得大叫一聲）好逆子！你打死三太子，事尚未定，今又惹這等無涯
之禍！
（夫人默默無言。）
（哪吒不知其情，便問）
哪 吒：為何？又有甚麼事？
李 靖：你方纔一箭，射死石磯娘娘的徒弟。娘娘拿了我去，被我說過，放我回來，尋訪
射箭之人，原來卻是你！你自去見娘娘回話！
哪 吒：（哪吒笑曰）父親且息怒。石磯娘娘在那裹住？他的徒弟在何處？我怎樣射死他
？平地賴人，其心不服。
李 靖：石磯娘娘在骷髏山白骨洞，你既射死他徒弟，你去見他！
哪 吒：父親此言有理，同到甚麼白骨洞，若還不是我，打他個攪海翻江，我纔回來。父
親請先行，孩兒隨後。
（父子二人駕土遁往骷髏山來：
（ 李靖到了骷髏山，分付哪吒）
二 人：站立在此，待我進去，回了娘娘法旨。
哪 吒：（哪吒冷笑）我在那裏，平空賴我，看他如何發付我。
（且言李靖進洞中，參見娘娘。）
娘 娘：是何人射死碧雲童兒？
李 靖：（李靖啟娘娘）就是李靖所生逆子哪吒。弟子不敢有違，已拿在洞府前，聽候法
旨。
娘 娘：（娘娘命彩雲童兒）著他進來！
（只見哪吒看見洞裏一人出來，自想）
只 見：打人不過先下手。此間是他巢穴，反為不便。
（拎起乾坤圈，一下打將來。）
（彩雲童兒不曾提防，夾頸一圈，「呵呀」一聲，跌倒在地。）
（娘娘聽得洞外跌得人響，急出洞來，彩雲童兒已在地下掙命。）
娘 娘：好孽障！還敢行凶，又傷我徒弟！
（哪吒見石磯娘娘帶魚尾金冠，穿大紅八卦衣，麻履絲絛，手提寶劍趕來。）
（哪吒收回圈，復打一圈來。）
娘 娘：（娘娘看是太乙真人的乾坤圈）呀！原來是你！
（娘娘用手接住乾坤圈。）
（哪吒大驚，忙將七尺混天綾來裹娘娘。）
（娘娘大笑，把袍袖望上一迎，只見混天綾輕輕的落在娘娘袖裏。）
娘 娘：（娘娘叫）哪吒，再把你師父的寶貝用幾件來，看我道術如何！
（哪吒手無寸鐵，將何物支持，只得轉身就跑。）
娘 娘：（娘娘叫）李靖，不干你事。你回去罷。
（石磯娘娘趕哪吒，飛雲掣電，雨驟風馳，趕彀多時，哪吒只得往乾元山來。）
（到了金光洞，慌忙走進洞門，望師父下拜。）
太乙真：哪吒為何這等慌張？
哪 吒：石磯娘娘賴弟子射死他的徒弟，提寶劍前來殺我，把師父的乾坤圈、混天綾都收
去了。如今趕弟子不放，現在洞外。弟子沒奈何，只得求見師父，望乞救命！
太乙真：你這孽障，且在後桃園內，待我出去看。
（真人出來，身倚洞門，只見石磯滿面怒色，手提寶劍，惡狠狠趕來，見太乙真
（人，打稽首）
太乙真：道兄請了！
（太乙真人答禮。）
石 磯：道兄，你的門人仗你道術，射死貧道的碧雲童兒，打壞了彩雲童子，還將你乾坤
圈、混天綾來傷我。道兄，好好把哪吒叫他出來見我，還是好面相看，萬事俱息
；若道兄隱護，只恐明珠彈雀，反為不美。
太乙真：哪吒在我洞裏，要他出來不難，妳只到玉虛宮，見吾掌教老師。他教與妳，我就
與妳。哪吒奉御敕欽命出世，輔保明君，非我一己之私。
娘 娘：（娘娘笑曰）道兄差矣！你將教主壓我，難道縱徒弟行凶，殺我的徒弟，還將大
言壓我。難道我不如你，我就罷了！
太乙真：石磯，妳說妳的道德清高，妳乃截教，我乃闡教，因吾輩一千五百年不曾斬卻三
尸，犯了殺戒，故此降生人間，有征誅殺伐，以完此劫數。今成湯合滅，周室當
興，玉虛封神，應享人間富貴。當時三教僉押『封神榜』，吾師命我教下徒眾，
降生出世，輔佐明君。
哪吒乃靈珠子下世，輔姜子牙而滅成湯，奉的是元始掌教符命。就傷了妳的
徒弟，乃是天數。妳怎言包羅萬象，遲早飛昇。似妳等無憂無慮，無辱無榮，正
好修持，何故輕動無名，自傷雅道。
（石磯娘娘忍不住心頭火，喝曰）
石 磯：道同一理，怎見高低？
太乙真：道雖一理，各有所陳。
（石磯娘娘大怒，手執寶劍望真人劈面砍來。）
（太乙真人讓過，抽身復入洞中，取劍掛在手上，暗袋一物，望東崑崙山下拜）
太乙真：弟子今在此山開了殺戒。
太乙真：（拜罷，出洞指石磯曰）妳根源淺薄，道行難堅，怎敢在我乾元山自恃凶暴！
（石磯又一劍砍來，太乙真人用劍架住，口稱）
石 磯：善哉！
（那石磯乃一頑石成精，採天地靈氣，受日月精華，得道數千年，尚未成正果；
（今逢大劫，本像難存，故到此山。）
（一則石磯數盡；二則哪吒該在此處出身。）
（天數已定，怎能避躲。）
（石磯娘娘與太乙真人往來衝突，翻騰數轉，二劍交架，未及數合。）
（只見雲彩輝輝，石磯娘娘將八卦龍鬚帕丟起空中，欲傷真人。）
太乙真：（真人笑曰）萬邪豈能侵正。
（真人口中念念有詞，用手一指）
太乙真：此物不落，更待何時？
（八卦帕落將下來。）
（石磯大怒，臉變桃花，劍如雪片。）
太乙真：事到其間，不得不行。
（真人將身一躍，跳出圈子外來，將九龍神火罩拋起空中。）
（石磯見罩，欲避不出，已罩在裏面。）
（哪吒看見師父用此物罩了石磯，歎曰）
哪 吒：早將此物傳我，也不費許多力氣。
（太乙真人回頭，看見徒弟來）
太乙真：呀！這頑皮，他看見此罩，畢竟要了。但如今他還用不著，待子牙拜將之後，方
可傳他。
太乙真：（真人忙叫）哪吒，你快去！四海龍君奏准玉帝，來拿你父母了。
（哪吒聽得此言，滿眼垂淚，懇求真人曰）
哪 吒：望師父慈悲弟子一雙父母！子作災殃，遺累父母，其心何安。
（道罷，放聲大哭。）
（真人見哪吒如此，乃附耳曰）
太乙真：……如此如此。可救你父母之厄。
（哪吒叩謝，借土遁往陳塘關來。）
（太乙真人罩了石磯，石磯在罩內不知東西南北。）
（真人用兩手一拍，那罩內騰騰焰起，烈烈光生，九條火龍盤繞，三昧神火燒煉
（石磯。）
（一聲雷響，把娘娘真形煉出，乃是一塊頑石。）
（此石生於天地玄黃之外，經過地水火風，煉成精靈；今日天數已定，合於此地
（而死，故現其真形。）
（哪吒飛奔陳塘關來，只見帥府前人聲擾攘。）
（眾家將見公子來了，忙報李靖曰）
只 見：公子回來了。
（四海龍王敖光、敖順、敖明、敖吉正看間，只見哪吒厲聲叫曰）
只 見：一人行事一人當，我打死敖丙、李艮，我當償命，豈有子連累父母之理！
哪 吒：（乃對敖光曰）我一身非輕，乃靈珠子是也。奉玉虛符命，應運下世。我今日剖
腹、剜腸、剔骨肉，還於父母，不累雙親。你們意下如何？如若不肯，我同你齊
到靈霄殿見天王，我自有話說。
（敖光聽見此言，道）
敖 光：也罷！你既如此，救你父母，也有孝名。
（四海龍王放了李靖夫婦。）
（哪吒便右手提劍，先去一臂膊，後自剖其腹，剜腸剔骨，散了七魂三魄，一命
（歸泉。）
（四龍王據哪吒之言回旨。）
（殷夫人見哪吒尸骸，用棺木盛了埋葬。）
（哪吒魂無所依，魄無所倚。）
（他原是寶貝化現，借了精血，故有魂魄。）
（哪吒飄飄蕩蕩，隨風而至，逕到乾元山來。）
（第十四回 哪吒現蓮花化身）
（金霞童兒進洞來，啟太乙真人曰）
童 兒：師兄杳杳冥冥，飄飄蕩蕩，隨風定止，不知何故。
（真人聽說，早解其意，忙出洞來。）
太乙真：（真人分付哪吒）此處非汝安身之所。你回到陳塘關，托一夢與你母親，離關四
十里，有一翠屏山。山上有一空地，令你母親造一座哪吒行宮，你受香煙三載，
又可立於人間，輔佐真主。可速去，不得遲誤！
（哪吒聽說，離了乾元山往陳塘關來。）
（正值三更時分，哪吒來到香房，叫）
哪 吒：母親，孩兒乃哪吒也。如今我魂魄無棲，望母親念為兒死得好苦。離此四十里，
有一翠屏山上，與孩兒建立行宮，使我受些香煙，好去托生天界。孩兒感母親之
慈德甚於天淵。
（夫人醒來，卻是一夢。）
（夫人大哭。）
李 靖：夫人為何啼哭？
（夫人把夢中事說了一遍。）
李 靖：（李靖大怒曰）妳還哭他！他害我們不淺。常言夢隨心生，只因妳思想他，便有
許多夢魂顛倒，不必疑惑。
（夫人不言。）
（次日又來托夢；三日又來。）
（夫人合上眼，殿下就站立面前。）
（不覺五七日之後，哪吒他生前性格勇猛，死後魂魄也是驍雄，遂對母親曰）
不 覺：我求您數日，您全不念孩兒苦死，不肯造行宮與我，我便吵您個六宅不安！
（夫人醒來，不敢對李靖說。）
（夫人暗著心腹人，與些銀兩，往翠屏山興工破土，起建行宮，造哪吒神像一座
（，旬月功完。）
（哪吒在此翠屏山顯聖，感動萬民，千請千靈，萬請萬應，因此廟宇軒昂，十分
（齊整。）
（哪吒在翠屏山顯聖，四方遠近居民，俱來進香，紛紛如蟻，日盛一日，往往不
（斷。）
（祈福禳災，無不感應。）
（不覺鳥飛兔走，似箭光陰，半載有餘。）
（李靖因東伯姜文煥為父報仇，調四十萬人馬，遊魂關大戰竇榮，榮不能取勝。
（）
（李靖在野馬嶺操演三軍，緊守關隘。）
３７＊＊時間： 地點：
（一日回兵往翠屏山過，李靖在馬上看見往往來來，扶老攜幼，進香男女，紛紛
（似蟻，人煙湊積。）
李 靖：（李靖在馬上問曰）這山乃翠屏山，為何男女紛紛，絡繹不絕？
軍政官：半年前，有一神道在此感應顯聖，千請千靈，萬請萬應，祈福福至，禳患患除；
故此驚動四方男女進香。
（李靖聽罷，想起了，問中軍官）
李 靖：此神何姓何名？
軍政官：（中軍回曰）是哪吒行宮。
（李靖大怒，傳令）
忙傳令：安營！待我上山進香。
（人馬站立，李靖縱馬往山上來進香，男女閃開。）
（李靖縱馬逕至廟前，只見廟門高懸一扁，書「哪吒行宮」四字。）
（進得廟來，見哪吒形相如生，左右站立鬼判。）
李 靖：（李靖指而罵曰）畜生！你生前擾害父母，死後愚弄百姓！
（罵罷，提六陳鞭，一鞭把哪吒金身打的粉碎。）
（李靖怒發，復一腳蹬倒鬼判。）
忙傳令：放火，燒了廟宇。
李 靖：（分付進香萬民曰）此非神也，不許進香。
（嚇得眾人忙忙下山。）
（李靖上馬，怒氣不息。）
（李靖兵進陳塘關帥府下馬，傳令）
李 靖：將人馬散了。
（李靖進後廳，殷夫人接見。）
李 靖：（李靖罵曰）妳生的好兒子，還遺害我不少，今又替他造行宮，煽惑良民。妳要
把我這條玉帶送了纔罷！如今權臣當道，況我不與費仲、尤渾二人交接，倘有人
傳至朝歌，奸臣參我假降邪神，白白的斷送我數載之功。這樣事俱是妳婦人所為
！今日我已燒毀廟宇。妳若再與他起造，那時我也不與妳好休！
（哪吒那一日出神，不在行宮。）
（及至回來，只見廟宇無存，山紅土赤，煙焰未滅。）
（兩個鬼判，含淚來接。）
哪 吒：怎的來？
李 靖：（鬼判答曰）是陳塘關李總兵突然上山，打碎金身，燒毀行宮，不知何故。
哪 吒：我與你無干了，骨肉還於父母，你如何打我金身，燒我行官，令我無處棲身？
（心上甚是不快。）
哪 吒：（沉思良久）不若還往乾元山走一遭。
（哪吒受了半年香煙，已覺有些形聲，一時到了高山，至於洞府。）
（金霞童兒引哪吒見太乙真人。）
太乙真：你不在行宮接受香火，你又來這裏做甚麼？
哪 吒：（哪吒跪訴前情）被父親將泥身打碎，燒毀行宮。弟子無所依倚，只得來見師父
，望祈憐救。
太乙真：這就是李靖的不是。你既還了父母骨肉，且在翠屏山上，與他無干；今使你不受
香火，如何成得身體。況姜子牙下山已快。也罷，既為你，就與你做件好事。
童 兒：（叫金霞童兒）把五蓮池中蓮花摘二枝，荷葉摘三個來。
（童子忙忙取了荷葉、蓮花，放於地下。）
（真人將花勒下瓣兒，鋪成三才，又將荷葉梗兒折成三百骨節，三個荷葉，按上
（、中、下，按天、地、人。）
（真人將一粒金丹放於居中，法用先天，氣運九轉，分離龍、坎虎，綽住哪吒魂
（魄，望荷、蓮裏一推，喝聲）
太乙真：哪吒不成人形，更待何時！
（只聽得韾一聲，跳起一個人來，面如傅粉，唇似塗硃，眼運精光，身長一丈六
（尺，此乃哪吒蓮花化身，見師父拜倒在地。）
太乙真：李靖毀打泥身之事，其實傷心。
哪 吒：師父在上，此仇決難干休！
太乙真：你隨我桃園裏來。
（真人傳哪吒火尖鎗，不一時已自精熟。）
太乙真：鎗法好了，賜你腳踏風火二輪，另授靈符秘訣。
（真人又付豹皮囊，囊中放乾坤圈、混天綾、金磚一塊）
太乙真：你往陳塘關去走一遭。
（哪吒叩首，拜謝師父，上了風火輪，兩腳踏定，手提火尖鎗，逕往關上來。）
（哪吒來到陳塘關，逕進關來至帥府，大呼曰）
哪 吒：李靖早來見我！
軍政官：（有軍政官報入府內）外面有三公子，腳踏風火二輪，手提火尖鎗，口稱老爺姓
諱，不知何故，請老爺定奪。
李 靖：（李靖喝曰）胡說！人死豈有再生之理！
（言未了，只見又一起家人來報）
只 見：老爺如出去遲了，便殺進府來！
李 靖：（李靖大怒）有這樣事！
（忙提畫戟，上了青驄，出得府來。）
（見哪吒腳踏風火二輪，手提火尖鎗，比前大不相同。）
李 靖：（李靖大驚）你這畜生！你生前作怪，死後還魂，又來這里纏擾！
哪 吒：李靖！我骨肉已交還與你，我與你無干礙，你為何往翠屏山鞭打我的金身，火燒
我的行宮？今日拿你，報一鞭之恨！
（把鎗愰一愰，劈腦刺來。）
（李靖將畫戟相迎。）
（輪馬盤旋，戟鎗並舉。）
（哪吒力大無窮，三五合把李靖殺的馬仰人翻，力盡筋輸，汗流脊背。）
（李靖只得望東南逃走。）
哪 吒：（哪吒大叫曰）李靖休想今番饒你！不殺你決不空回！
（往前趕來。）
（不多時，看看趕上。）
（李靖心下著慌，只得下馬，借土遁去了。）
哪 吒：（哪吒笑曰）五行之術，道家平常，難道你土遁去了，我就饒你！
（把腳一登，駕起風火二輪，只見風火之聲，如飛雲掣電，望前追赶。）
李 靖：（李靖自思）今番趕上，被他一鎗刺死，如之奈何？
（李靖見哪吒看看至近，正在兩難之際，忽然聽得有人作歌而來，歌曰）
李 靖：清水池邊明月，綠柳隄畔桃花。別是一般清味，淩空幾片飛霞。
（李靖看時，見一道童，頂著䯼巾，道袍大袖，麻履絲絛，來者乃次子木吒、九
（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徒弟是也。）
木 吒：父親，孩兒在此。
（哪吒架輪正趕，見李靖同一道童講話，哪吒落下輪來。）
（木吒上前，大喝一聲）
木 吒：慢來！你這孽障好大膽！子殺父，忤逆亂倫。早早回去，饒你不死！
哪 吒：你是何人，口出大言？
木 吒：你連我也認不得！吾乃木吒是也。
（哪吒方知是二哥，忙叫曰）
哪 吒：二哥，你不知其詳。
哪 吒：（哪吒把翠屏山的事細細說了一遍）……這個是李靖的是，是我的是？
木 吒：（木吒大喝曰）胡說！天下無有不是的父母！
哪 吒：剖腹、刳腸，已將骨肉還他了，我與他無干，還有甚麼父母之情！
木 吒：（木吒大怒曰）這等逆子！
（將手中劍望哪吒一劍砍來。）
哪 吒：（哪吒鎗架住曰）木吒，我與你無仇，你站開了，待吾拿李靖報仇。
木 吒：（木吒大喝）好孽障！焉敢大逆！
（提劍來取。）
哪 吒：這是大數造定，將生替死。
（手中鎗劈面交還。）
（輪步交加，弟兄大戰。）
（哪吒見李靖站立一旁，又恐走了他，哪吒性急，將鎗挑開劍，用手取金磚望空
（打來。）
（木吒不提防，一磚正中後心，打了一交，跌在地下。）
（哪吒登輪來取李靖，李靖抽身就跑。）
哪 吒：（哪吒叫曰）就趕到海島，也取你首級來，方泄吾恨！
（李靖望前飛走，真似失林飛鳥，漏網游魚，莫知東南西北。）
（往前又趕多時，李靖見事不好，自歎曰）
李 靖：罷！罷！罷！想我李靖前生不知作甚孽障，致使仙道未成，又生出這等冤愆。也
是合該如此，不若自己將刀戟刺死，免受此子之辱。
（正待動手，只見一人叫曰）
只 見：李將軍切不要動手，貧道來！
只 見：（信口作歌，歌曰）野外清風拂柳，池中水面飄花。借問安居何地？白雲深處為
家。
（作歌者乃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手執拂塵而來。）
（李靖看見，口稱）
李 靖：老師救末將之命！
天 尊：你進洞去，我這裏等他。
（少刻，哪吒雄赳赳、氣昂昂，腳踏風火輪，持鎗趕至。）
（見一道人站立山坡上，又不見李靖。）
哪 吒：那道者可曾看見一將過去？
天 尊：方纔李將軍進我雲霄洞裏去了。你問他怎的？
哪 吒：他是我的對頭。你好好放他出洞來，與你干休；若走了李靖，就是你替他戳三鎗
。
天 尊：你是何人？這等狠，連我也要戳三鎗。
（哪吒不知那道人是何等人，便叫曰）
哪 吒：吾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徒弟哪吒是也。你不可小覷了我。
天 尊：我不曾聽見有甚麼太乙真人徒弟叫做哪吒！你在別處撒野便罷了，我這所在撒不
的野。若撒一撒野，便拿去桃園內，弔三年，打二百扁拐。
（哪吒那裏曉得好歹，將鎗一展，就刺天尊。）
（天尊抽身就往本洞跑，哪吒踏輪來趕。）
（天尊回頭，看見哪吒來的近了，袖中取一物，名曰：「遁龍樁」，又名「七寶
（金蓮」，望空丟起。）
（只見風生四野，雲霧迷空，播土揚塵，落來有聲，把哪吒昏沉沉不知南北，黑
（慘慘怎認東西，頸項套一個金圈，兩只腿兩個金圈，靠著黃鄧鄧金柱子站著。
（）
（哪吒及睜眼看時，把身子動不得了。）
天 尊：好孽障！撒的好野！
金 吒：（喚金吒）把扁取來！
（金吒忙取扁拐，至天尊面前稟曰）
天 尊：扁拐在此。
天 尊：替我打！
（金吒領師命，持扁拐把哪吒一頓扁拐，打的三昧真火七竅齊噴。）
天 尊：且住了。
（同金吒進洞去了。）
哪 吒：（哪吒暗想）趕李靖到不曾趕上，倒被他打了一頓扁拐，又走不得。
（哪吒切齒深恨，沒奈何，只得站立此間，氣沖牛斗。）
（太乙真人已知此情，哪吒正煩惱時，只見那邊廂大袖寬袍，絲絛麻履，乃太乙
（真人來也。）
（哪吒看見，叫曰）
哪 吒：師父！望乞救弟子一救！
（連叫數聲，真人不理，走進洞去了。）
童 兒：（有白雲童兒）太乙真人在此。
（天尊迎出洞來，對真人攜手笑曰）
天 尊：是你的徒弟，卻叫我訓教。
太乙真：貧道因他殺戒重了，故送他來磨其真性；孰知果獲罪於天尊。
天 尊：（天尊命金吒）放了哪吒來。
金 吒：（金吒走到哪吒面前道）你師父叫你。
哪 吒：你明明的奈何我，你弄甚麼障眼法兒，教我動展不得？你還來消遣我！
金 吒：（金吒笑曰）你閉了目。
（哪吒只得閉著眼。）
（金吒將靈符畫畢，收了遁龍樁；哪吒急待看時，其圈、樁俱不見了。）
哪 吒：（哪吒點頭道）好，好，好，今日吃了無限大虧，且進洞去，見了師父，再做處
置。
（二人進洞來。）
（哪吒看見打他的道人在左邊，師父在右邊。）
太乙真：過來，與你師伯叩頭！
（哪吒不敢違拗師命，只得下拜。）
哪 吒：謝打了。
（轉身又拜師父。）
太乙真：（太乙真人叫）李靖過來。
（李靖倒身下拜。）
太乙真：翠屏山之事，你也不該心量窄小，故此父子參商。
（哪吒在旁只氣得面如火發，恨不的吞了李靖纔好。）
太乙真：從今父子再不許犯顏。
李 靖：（吩咐李靖）你先去罷。
（李靖謝了真人，逕出來了。）
（哪吒急的敢怒而不敢言，只在旁邊抓耳揉腮，長吁短歎。）
太乙真：（真人暗笑）哪吒，你也回去罷。好生看守洞府。我與你師伯下棋，一時就來。
（哪吒聽見此言，心花兒也開了，忙曰）
哪 吒：弟子曉得。
（出洞踏起風火二輪，追趕李靖。）
（往前趕有多時，哪吒看是李靖前邊駕著土遁，大叫）
哪 吒：李靖休走，我來了！
（李靖看見，叫苦曰）
李 靖：這道者可為失言！既先著我來，就不該放他下山，方是為我。今沒多時，便放他
來趕我，這正是為人不終，怎生奈何？
（只得往前避走。）
３８＊＊時間： 地點：
（卻說李靖被哪吒趕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正在危急之際，只見山崗上有一道人，倚松靠石而言曰）
只 見：山腳下可是李靖？
（李靖抬頭一看，見一道人，李靖）
李 靖：師父，末將便是李靖。
那道人：為何慌忙？
李 靖：哪吒追之甚急，望師父垂救！
那道人：快上崗來，站在我後面，待我救你。
（李靖上崗，躲在道人之後，喘息未定，只見哪吒風火輪響，看看趕至崗下。）
（哪吒看見兩人站立，便冷笑一番）
哪 吒：難道這一遭又吃虧罷！
（踏著輪往崗上來。）
道 者：來者可是哪吒？
哪 吒：我便是。你這道人為何叫李靖站立在你後面？
那道人：你為何事趕他？
（哪吒又把翠屏山的事說了一遍。）
那道人：你既在五龍山講明了，又趕他，是你失信也。
哪 吒：你莫管我們。今日定要拿他，以泄我恨！
那道人：（道人曰便對李靖曰）你就與他殺一回與我看。
李 靖：老師，這畜生力大無窮，末將殺他不過。
（道人站起來，對李靖啐了一口，把脊背上打一巴掌）
那道人：你殺與我看。有我在此，不妨事。
（李靖只得持戟刺來。）
（哪吒持火尖鎗來迎。）
（父子二人戰在山崗，有五六十回合。）
（哪吒這一回被李靖殺的汗流滿面，遍體生津。）
（哪吒遮架畫戟不住，暗自沉思）
哪 吒：李靖原殺我不過，方纔這道人啐他一口，撲他一掌，其中必定有些原故。我有道
理：待我賣個破綻，一鎗先戳死道人，然後再拿李靖。
（哪吒將身一躍，跳出圈子來，一鎗竟刺道人。）
（道人把口一張，一朵白蓮花接住了火尖鎗。）
那道人：李靖，且住了。
（李靖聽說，急架住火尖鎗。）
那道人：（道人問哪吒曰）你這孽障！你父子廝殺，我與你無仇，你怎的刺我一鎗！倒是
我白蓮架住。不然我反被你暗算。這是何說？
哪 吒：先前李靖殺我不過，你叫他與我戰，你為何啐他一口，掌他一下。這分明是你弄
鬼，使我戰不過他。我故此刺你一鎗，以泄其忿。
那道人：你這孽障，敢來刺我！
（哪吒大怒，把鎗展一展，又劈腦刺來。）
（道人跳開一旁，袖兒望上一舉，只見祥雲繚繞，紫霧盤旋，一物往下落來，把
（哪吒罩在玲瓏塔裏。）
（道人雙手在塔上一拍，塔裏火發，把哪吒燒的大叫）
那道人：饒命。
那道人：（道人在塔外問曰）哪吒，你可認父親？
哪 吒：（哪吒只得連聲答應）老爺，我認是父親了。
那道人：既認父親，我便饒你。
（道人忙收寶塔。）
（哪吒睜眼一看，渾身上下，莫莫有燒壞些兒。）
哪 吒：（哪吒暗思）有這等的異事！此道人真是弄鬼！
那道人：哪吒，你既認李靖為父，你與他叩頭。
（哪吒意欲不肯，道人又要祭塔；哪吒不得已，只得忍氣吞聲，低頭下拜，倘有
（不忿之色。）
那道人：還要你口稱『父親』。
（哪吒不肯答應。）
那道人：哪吒，你既不稱『父親』，還是不服。再取金塔燒你！
（哪吒著慌，連忙高叫）
哪 吒：父親，孩兒知罪了。
（哪吒口內雖叫，心上實是不服，只是暗暗切齒，自思道）
哪 吒：李靖，你長遠帶著道人走！
那道人：（道人喚李靖曰）你且跪下，我秘受你這一座金塔。如哪吒不服，你便將此塔祭
起燒他。
（哪吒在旁，只是暗暗叫苦。）
那道人：哪吒，你父子從此和睦，久後俱係一殿之臣，輔佐明君，成其正果，再不必言其
前事。哪吒，你回去罷。
（哪吒見是如此，只得回乾元山去了。）
李 靖：（李靖跪而言曰）老爺廣施道德，解弟子之危厄，請問老爺，高姓大名？那座名
山？何處洞府？
那道人：貧道乃靈鷲山元覺洞燃燈道人是也。你修煉未成，合享人間富貴。今商紂失德，
天下大亂，你且不必做官，隱於山谷之中，暫忘名利。待周武興兵，你再出來立
功立業。
（李靖叩首在地，回關隱跡去了。）
（第十五回 崑崙山子牙下山）
（崑崙山玉虛宮掌闡教道法元始天尊因門下十二弟子犯了紅塵之厄，殺罰臨身，
（故此閉宮止講；又因時機成熟，昊天上帝命仙界重組；故此三教並談，乃闡教
（、截教、人道三等。）
（共編有三百六十五位成神，又分八部：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
（宿、三山五岳、步雨興雲、善惡之神。）
３９＊＊時間： 地點：
（此時成湯合滅，周室當興；又逢神仙犯戒，元始封神。）
（姜子牙享將相之福，恰逢其數，非是偶然。）
（所以「五百年有王者起，其間必有名世者」，正此之故。）
４０＊＊時間： 地點：
（一日，元始天尊坐八寶雲光座上，命白鶴童子）
元 始：請你師叔姜尚來。
（白鶴童子往桃園中來請子牙，口稱）
白鶴童：師叔，老爺有請。
子 牙：（子牙忙至寶殿座前行禮曰）弟子姜尚拜見。
天 尊：你上崑崙幾載了？
子 牙：弟子三十二歲上山，如今虛度七十二歲了。
天 尊：你四十年來學了什麼？
子 牙：弟子生性愚魯，只知無為而為。
天 尊：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只可受人間之福。成湯數盡，周室將興。你與我代勞，
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為將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處亦非汝久
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子 牙：（子牙哀告曰）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歲月，今亦有年。修行雖是滾芥投針，望
老爺大發慈悲，指迷歸覺，弟子情願在山苦行，必不敢貪戀紅塵富貴，望尊師收
錄。
天 尊：你命緣如此，必聽於天，豈得違拗？
子 牙：弟子混混噩噩，無德無能，怎堪下山封神、扶助明主？
天 尊：應天命而行，無為即德，他事自有能人助你，不須憂心。
（子牙在山上清閒已慣，一時戀戀難捨。）
南極仙：（南極仙翁上前言曰）子牙，機會難逢，時不可失；況天數已定，自難逃躲。你
雖是下山，待你功成之時，自有上山之日。
（子牙只得下山。）
（子牙收拾琴劍衣囊，起身拜別師尊，跪而泣曰）
跪 而：弟子領師法旨下山，將來歸著如何？
天 尊：子今下山，我有八句鈐偈，後日有驗。偈曰：『二十年來窘迫聯，耐心守分且安
然。磻溪石上垂竿釣，自有高明訪子賢。輔佐聖君為相父，九三拜將握兵權。諸
侯會合逢戊申，九八封神又四年。』
天 尊：雖然你去，還有上山之日。
（子牙拜辭天尊，又辭眾位道友，隨帶行囊，出玉虛宮。）
（南極仙翁送子牙，在麒麟崖分付曰）
南極仙：子牙勿憂，上有天尊擋雨，下有神將遮泥。只要用那一招無為而為，道法自然！
（子牙別了南極仙翁，自己暗思）
子 牙：我上無叔伯、兄嫂，下無弟妹、子侄，叫我往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