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一 至 第一二六〇
１２５１＊＊時間： 地點：
（話說差官往朝歌，來至文書房內，飛廉接本觀看，見是袁洪報捷，連誅大鎮叛
（逆諸侯彭祖壽、姚庶良，心中大喜，忙持著本上鹿臺來見紂王。）
當駕官：（當駕官上臺啟曰）有中大夫飛廉候旨。
紂 王：宣來。
（左右將飛廉宣至殿前，參拜畢，俯伏）
俯 伏：今有元帥袁洪領敕鎮守孟津，以逆天下諸侯；初陣斬袞州侯彭祖壽，右伯侯姚庶
良，軍威已振，大挫周兵鋒銳。自興師以來，未有今日之捷。此乃陛下洪福齊天
，得此大帥，可計日奏功，以安社稷者也。特具本齎奏。
紂 王：（紂王聞奏大悅）元帥袁洪連斬二逆，足破敵人之膽，其功莫大焉。傳朕旨意，
特敕獎諭，賜以錦袍、金珠，以勵其功；仍以蜀錦百疋，寶鈔萬貫，羊、酒等件
以犒將士勤勞。務要用心料理，剿滅叛逆，另行分列茅土，朕不食言。欽哉！故
諭。
（飛廉頓首謝恩，領旨打點解犒賞往孟津去。）
（不表。）
（且言妲己聞飛廉奏袁洪得勝奏捷，來見紂王曰）
妲 己：妾蘇氏恭喜陛下又得社稷之臣也！袁洪實有大將之才，永堪重任。似此奏捷，叛
逆指日可平，臣妾不勝慶幸，實皇上無疆之福以啟之耳。今特具觴為陛下稱賀。
紂 王：御妻之言正合朕意。
（命當駕官於鹿臺上治九龍席，三妖同紂王共飲。）
１２５２＊＊時間： 地點：
（此時正值仲冬天氣，嚴威凜冽，寒氣侵人。）
（正飲之間，不覺彤雲四起，亂舞梨花。）
當駕官：（當駕官啟奏曰）上天落雪了。
紂 王：（紂王大喜曰）此時正好賞雪。
（命左右煖注金樽，重斟盃斝，酣飲交歡。）
（怎見好雪，有讚為證：
（ 彤雲密布，冷霧繽紛。）
（彤雲密布，朔風凜凜號空中；冷霧繽紛，大雪漫漫鋪地下。）
（真個是：六花片片飛瓊，千樹株株倚玉。）
１２５３＊＊時間： 地點：
（須臾積粉，頃刻成鹽。）
（白鸚渾失素，皓鶴竟無形。）
（平添四海三江水，壓倒東西幾樹松。）
（卻便似：戰敗玉龍三百萬；果然是：退鱗殘甲滿空飛。）
（但只見：幾家村舍如銀砌，萬里江山似玉圖。）
（好雪！真個是：柳絮滿撟，梨花蓋舍。）
（柳絮滿撟，撟邊漁叟掛蓑衣；梨花蓋舍，舍下野翁煨榾柮。）
（客子難沽酒，蒼頭苦覓梅。）
（灑灑瀟瀟裁蝶翅，飄飄蕩蕩剪鵝衣。）
（團團滾滾隨風勢，颼颼冷氣透幽幃。）
（豐年祥瑞從天降，堪賀人間好事宜。）
１２５４＊＊時間： 地點：
（話說紂王與妲已共飲，又見大雪紛紛，忙傳旨，命）
忙 命：捲起氈簾，待朕同御妻、美人看雪。
（侍駕官捲起簾幔，打掃積雪。）
（紂王同妲己、胡喜妹、王貴人在臺上，看朝歌城內外似銀裝世界，粉砌乾坤。
（）
紂 王：御妻，你自幼習學歌聲曲韻，何不把按雪景的曲兒唱一套，俟朕漫飲三杯。
（妲己領旨，款啟朱唇，輕舒鶯舌，在鹿臺上唱一個曲兒。）
（真是：婉轉鶯聲飛柳外，笙簧嘹亮自天來。）
（曲曰：
（ 纔飛燕塞邊，又灑向城門外。）
（輕盈過玉橋去，虛飄臨閬苑來。）
（攘攘挨挨，顛倒把乾坤玉載。）
（凍的長江上魚沉鴈杳，空林中虎嘯猿哀。）
（憑天降，冷禍胎，六花飄墮難禁耐，砌漫了白玉階。）
（宮幃裏冷侵衣袂，那一時暖烘烘紅日當頭晒，掃彤雲四開，現青天一派，瑞氣
（祥光擁出來。）
（妲己唱罷，餘韻悠揚，嬝嬝不絕。）
（紂王大喜，連飲三大杯。）
（一時雪俱止了，彤雲漸散，日色復開。）
（紂王同妲己憑欄，看朝歌積雪。）
（忽見西門外，有一小河，──此河不是活水河，因紂王造鹿臺，挑取泥土，致
（成小河，適纔雪水注積，因此行人不便，必跣足過河，──只見有一老人跣足
（渡水，不甚懼冷，而行步且快。）
（又有一少年人，亦跣足渡水，懼冷行緩，有驚怯之狀。）
（紂王在高處觀之，盡得其態，問於妲己曰）
紂 王：怪哉！怪哉！有這等異事？你看那老者渡水，反不怕冷，行步且快；這年少的反
又怕冷，行走甚歎，這不是反其事了？
妲 己：陛下不知，老者不甚怕冷，乃是少年父母，精血正旺之時交姤成孕，所秉甚厚，
故精血充滿，骨髓皆盈，雖至末年，遇寒氣猶不甚畏怯也。至若少年怕冷，乃是
末年父母，氣血已衰，偶爾姤精成孕，所秉甚薄，精血既虧，髓皆不滿，雖是少
年，形同老邁，故過寒冷而先畏怯也。
紂 王：（紂王笑曰）此惑朕之言也！人秉父精母血而生，自然少壯、老衰，豈有反其事
之理？
妲 己：陛下何不差官去拏來，便知端的。
紂 王：（紂王傳旨）命當駕官至西門，將渡水老者、少者俱拿來。
（當駕官領旨，忙出朝趕至西門，不分老少，即時一併拿到。）
當駕官：（老少民人曰）你拿我們怎麼？
紂 王：（侍臣曰）天子要你去見。
當駕官：（老少民人曰）吾等奉公守法，不欠錢糧，為何來拿我們？
紂 王：（侍臣曰）只怕當今天子有好處到你們，也不可知。
（正是：
（ 平白行來因過水，誰知敲骨喪其生！）
（紂王在鹿臺上專等渡水人民。）
１２５５＊＊時間： 地點：
當駕官：（卻說侍駕官將二民拏至臺下回旨）啟陛下：將老少二民拏至臺下。
紂 王：（紂王命）將斧砍開二民脛骨，取來看驗。
（左右把老者、少者腿俱砍斷，拿上臺看，果然老者髓滿，少者髓淺。）
（紂王大喜，命左右）
紂 王：把屍拖出！
（可憐無辜百姓，受此慘刑！後人有詩歎之，詩曰：
（ 敗葉飄飄落故宮，至今猶自起悲風。）
（獨夫只聽讒言婦，目下朝歌社稷空。）
１２５６＊＊時間： 地點：
（話說紂王見妲己加此神異，撫其背而言曰）
紂 王：御妻真是神人，何靈異若此！
妲 己：妾雖係女流，少得陰符之術，其勘驗陰陽，無不奇中。適纔斷脛驗髓，此猶其易
者也。至如婦人懷孕，一見便知他腹內有幾月，是男、是女，面在腹內，或朝東
、南、西、北，無不週知。
紂 王：方纔老少人民斷脛斷髓，如此神異，朕得聞命矣；至如孕婦，再無有不妙之理。
當駕官：（命當駕官傳旨）民間搜取孕婦見朕。
（奉御官往朝歌城來。）
（正是：
（ 天降大殃臨孕婦，成湯社稷盡歸周。）
１２５７＊＊時間： 地點：
（話說奉御官在朝歌滿城尋訪，有三名孕婦，一齊拿往午門來。）
（只見他夫妻難捨，搶地呼天，哀聲痛慘，大呼曰）
只 見：我等百姓又不犯天子之法，不拖欠錢糧，為何拿我等有孕之婦？
（子不捨母，母不捨子，悲悲泣泣，前遮後擁，扯進午門來。）
（只見箕子在文書房共微子、微子啟、微子衍、上大夫孫榮正議『袁洪為將，退
（天下諸侯之兵，不知何如』，只聽得九龍橋鬧鬧嚷嚷，呼天叫地，哀聲不絕。
（）
（眾人大驚，齊出文書房來，問其情由。）
（見奉御官拉著兩三個婦女而來。）
箕 子：這是何故？
只 見：（民婦泣曰）吾等俱是女流，又不犯天子之法，為何拿我女人做甚麼？老爺是天
子之臣，當得為國為民，救我等蟻命！
（言罷哭聲不絕。）
（箕子忙問奉御官。）
奉御官：皇上夜來聽娘娘言語，將老少二民敲骨驗髓，分別淺深，知其老少生育，皇上大
喜。娘娘又奏，尚有剖腹驗胎，知道陰陽。皇上聽信斯言，特命臣等取此孕婦看
驗。
（箕子聽罷，大罵）
箕 子：昏君！方今兵臨城下，將至濠邊，社稷不久丘墟，還聽妖婦之言，造此無端罪業
！左右且住！待吾面君諫止。
（箕子怒氣不息，後隨著微子等俱往鹿臺來見駕。）
１２５８＊＊時間： 地點：
（且說紂王在鹿臺專等孕婦來看驗，只見當駕官啟曰）
紂 王：有箕子等候旨。
紂 王：宣。
（箕子至臺上，俯伏大哭曰）
俯 伏：不意成湯相傳數十世之天下，一旦喪於今日，而尚不知警戒修省，造此無辜惡業
，你將何面目見先王之靈也！
紂 王：（紂王怒曰）周武叛逆，今已有元帥袁洪足可禦敵，斬將覆軍，不日奏凱。朕偶
因觀雪，見朝涉者，有老少之分，行步之異，幸皇后分別甚明，朕得以決其疑，
於理何害。今朕欲剖孕婦以驗陰陽。有甚大事，你敢當面侮君，而妄言先王也！
箕 子：（箕子泣諫曰）臣聞人秉天下之靈氣以生，分別五官，為天地宣猷贊化，作民父
母；未聞荼毒生靈，稱為民父母者也。且人死不能復生，誰不愛此血軀，而輕棄
以死耶。今陛下不敬上天，不修德政，天怒民怨，人日思亂；陛下尚不自省，猶
殺此無辜婦女，臣恐八百諸侯屯兵孟津，旦夕不保。一旦兵臨城下，又誰為陛下
守此都城哉。只可惜商家宗裔為他人所擄，宗廟被他人所毀，宮殿為他人所居，
百姓為他人之民，府庫為他人之有，陛下還不自悔，猶聽婦女之言，敲民骨，剔
孕婦，臣恐周武人馬一到，不用攻城，朝歌之民自然獻之矣！軍民與陛下作仇，
只恨周武不能早至，軍民欲簞食壺漿以迎之耳。雖陛下被擄，理之當然；只可憐
二十八代神主，盡被天下諸侯所毀，陛下此心忍之乎？
紂 王：（紂王大怒曰）老匹夫！焉敢覿面侮君，以亡國視朕，不敬孰大於此！
箕 子：（命武士）拿去打死！
箕 子：（箕子大叫曰）臣死不足惜，只可惜你昏君敗國，遺譏萬世，縱孝子慈孫不能改
也！
（只見左右武士扶箕子方欲下臺，只見臺下有人大呼）
只 見：不可！
（微子、微子啟、微子衍三人上臺，見紂王俯伏，嗚咽不能成語，泣而）
泣 而：箕子忠良，有功社稷。今日之諫，雖則過激，皆是為國之言。陛下幸察之！陛下
昔日剖比干之心，今又誅忠諫之口，社稷危在旦夕，而陛下不知悟，臣恐萬姓怨
憤，禍不旋踵也。幸陛下憐赦箕子，褒忠諫之名，庶幾人心可挽，天意可回耳。
（紂王見微子等齊來諫諍，不得已，乃曰）
紂 王：聽皇伯、皇兄之諫，將箕子廢為庶民！
妲 己：（妲己在後殿出而奏曰）陛下不可！箕子當面辱君，已無人臣禮；今若放之在外
，必生怨望。倘與周武搆謀，致生禍亂，那時表裏受敵，為患不小。
紂 王：將何處治？
妲 己：依臣妾愚見，且將箕子剃髮囚禁，為奴宮禁，以示國法，使民人不敢妄為，臣下
亦不敢瀆奏矣。
（紂王聞奏大喜，將箕子竟囚之為奴。）
（微子見如此光景，料成湯終無挽救之日，隨即下臺，與微子啟、微子衍大哭曰
（）
微 子：我成湯繼統六百年來，今日一旦被嗣君所失，是天亡我商也，奈之何哉！
微 子：（微子與微子啟兄弟二人商議曰）我與你兄弟可將太廟中二十八代神主負往他州
外郡，隱姓埋名，以存商代禋祀，不令同日絕滅可也。
微 子：（微子啟含淚應曰）敢不如命！
（於是三人打點收拾，投他州自隱。）
妲 己：（──後孔聖稱他三人曰）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謂『殷有三仁
』是也。
（後人有詩讚之：
（ 鶯囀商郊百草新，成湯宮殿已成塵。）
（為奴豈是存商祀，去國應知接後禋。）
（剖腹丹心成往事，割胎民婦又遭迍。）
（朝歌不日歸周主，可惜成湯化鬼燐！）
１２５９＊＊時間： 地點：
（話說微子三人收拾行囊，投他州去了。）
（紂王將三婦人拿上鹿臺，妲己指一婦人）
紂 王：腹中是男，面朝左脅。
婦 人：（一婦人）也是男，面朝右脅。
（命左右用刀剖開，毫厘不爽。）
婦 人：（又指一婦人）腹中是女，面朝後背。
（用刀剖開，果然不差。）
紂 王：（紂王大悅）御妻妙術如神，雖龜筮莫敵！
１２６０＊＊時間： 地點：
（自此肆無忌憚，橫行不道，慘惡異常，萬民切齒。）
（當日有詩為證：
（ 大雪紛紛宴鹿臺，獨夫何苦降飛災！三賢遠遁全宗廟，孕婦身亡實可
（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