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六五
６１＊＊時間： 地點：
（一日，松、竹復至，冷氏復將猗猗之言告知松、竹。）
冷 氏：（松曰）蘭家弟婦的賢慧，好早知之。既伯母許可，當擇日接桂蕊回。
猗 猗：（竹曰）伯母若見了桂蕊，必定愛憐。
６２＊＊時間： 地點：
（少時，松、竹出，到索笑齋以告雪香，雪香遂喜，遂請松、竹為媒，擇日接桂
（蕊到家。）
雪 香：（松曰）雪香與月香這段姻緣，是柳曲江為之汲引，必須央曲江為媒，方是有始
有卒。
猗 猗：（竹曰）翠濤之言是也。
（三人議定，復談敘半時方去。）
（菊婢自遇松翠濤於船上，歸時服侍冷夫人甚殷勤，冷氏亦愛憐之。）
（是日聞桂蕊尚在，不日即請柳相公為媒擇吉迎歸，亦自私心竊喜。）
謂雪香：（乘間謂雪香）自婢子與主人同出院後，一別已經一載，以為主人葬於魚腹，婢
子今生已無相見之期。今幸主人尚在，到君意欲迎歸，易不早為之所，使婢子得
早相見？
雪 香：爾不言，我亦必急圖之，此亦可見爾眷眷主人之意。
（次日，雪香至竹嶰谷家，欲議請柳曲江為媒。）
（至則曲江先在焉，一見雪香笑迎曰）
雪 香：弟遠遊數月，前日始歸。聞雪香克諧舊姻不勝愉快，今日特邀嶰谷，方欲同到尊
府，一則敘契闊之懷，一則賀於飛之喜。不期雪香先來真是快事。
雪 香：弟因歸家未久，未得一敘離別之情。今日正欲邀嶰谷同到尊府，更有一事相煩。
恰與曲江相遇，亦是奇緣作合。
笑 迎：（竹笑曰）雪香這一段奇緣，真是曲江作合，此語倒也恰當。
雪 香：（柳曰）雪香說有事相煩，得毋為桂月香乎？
雪 香：然。曲江何以知之？
笑 迎：（柳曰）方纔聽得嶰谷言及，始知其中顛末。
雪 香：（竹曰）曲江既在此，雪香可當面相請。
笑 迎：（柳曰）弟願執斧。
雪 香：曲江慨諾，足見高誼。
（坐敘一會而別。）
（次日，曲江即邀翠濤、嶰谷同至山嵐家。）
（松、竹二人，山嵐認識的，遂指柳曰）
山 嵐：此位尊姓？
（曲江告以姓字，並道來意與令媛作伐。）
山 嵐：誰家？
雪 香：（曲江曰）梅雪香。
山 嵐：固所願也。
（即進內與桂蕊說知，忙備酒餚，款待三人。）
（盡歡而別，一同來見雪香）
雪 香：山翁甚喜，祇恐蘭家弟婦不容。
雪 香：此舉正出你弟媳之意。
（遂及稟知母親冷氏，冷氏以明月珠一顆為聘。）
（一切合巹之事，自有猗猗料理，遂擇吉迎歸。）
（成婚之夕，二人原舊相識，不似尋常遮遮掩掩。）
（彼此對坐各道相思。）
雪 香：睹卿豐姿如舊，而形骸消瘦，足見別後奔波。
月 香：自去歲蒙郎君大德，拔我於污泥之中，即以身許君，誰知落奸人之井。私心自計
，惟有赴水一死與君結來世緣。豈料藕絲未斷，浮沉十餘里，幸得恩父母救起，
留此殘喘得侍中櫛，豈非天隨人願。
雪 香：傷心語不忍過聽，夜已深矣。
（遂各就寢。）
（歡娛之際，雪香撫摩殆遍，戲謂曰）
雪 香：記去歲在院時，蒙卿留宿。酒酣情暢，願借青樓藍橋一度。卿執意不肯。斯時虧
卿把持得定。
月 香：斯時妾非不欲，其拂君意者正為今日地也。妾口佔一絕，請君驗之。
（詩云：
（ 粉黛叢中訂好逑，今朝果遂抱衾裯。）
（燈前細認猩紅色，猶是當年璞玉不？）
（雪香聞詩，喜曰）
雪 香：當日聆卿之言，已知卿守貞以待，何俟今日。
（二人細細聒聒，不覺雞已三唱。）
（晨起梳洗畢，拜見母親冷氏。）
冷 氏：（冷氏喜曰）老身一見尤憐，怪不得吾兒眷戀。
（復拜猗猗執小星禮。）
猗 猗：（猗猗執其手）姊姊何拘此禮？妹自西子廟一見，已自心降。及邀至寒舍坐談，
時姊姊道梅郎事甚悉，料梅郎詩中所載必是姊姊。及閱鴛鴦圖，姊姊背地沉吟，
則鴛鴦圖其為姊姊所以無疑。無奈姊姊藏頭露尾不肯明言。妹私心暗祝，倘得與
姊共事梅郎，生平願足，豈知今日果如所願。妹方虛太以待，而遽行此禮，是愧
我也。
（二人推遜不已。）
冷 氏：（冷氏喜曰）自古恃才者傲，恃色者驕。我兒才既對、貌相當，今又互相推遜，
是洵女中傑士，足以愧天下恃才、恃色者矣！你二人自後無分大小，姊妹相呼。
猗 猗：善。
（於猗猗年少長姊之，月香妹之。）
（兩人你憐我愛，不必細述。）
（三朝後，雪香具帖奉謂曲江及松、竹三人，酌謝玉成之美。）
翠 濤：這段姻緣，老伯大人仙見已明示『重到西泠，二美偕歸』，弟等不過從中作合，
何力之有？但喜酒是要喫的。
（遂各暢飲而別。）
６３＊＊時間： 地點：
（自此，雪香日與猗猗、月香偕至母前問寢視膳，閑則敲棋、賦詩。）
６４＊＊時間： 地點：
（一日，猗猗正與月香對弈，雪香忽至見芷馨在旁，笑謂）
笑 謂：子莫又靜觀鷸蚌。
猗 猗：（猗猗微笑曰）你偏記事。
（月香問故，猗猗將在自芳館對弈之事說了一遍。）
月 香：（月香笑曰）梅郎可謂多心，我意欲讓漁人獲利，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猗 猗：我於芷馨雖則主僕情同姊妹。當梅郎在自芳館北居住時，我既守禮避嫌，一切詩
簡往來，非芷馨何以能達？爾時縱無苟且之事，然兩下不無盟約。這幾日觀其動
靜，知郎君得隴望蜀已久，本欲與妹妹商議同菊婢一齊收入房中，但恐郎君無御
眾之策。
雪 香：（雪香笑曰）多承二卿美意，我比韓信將兵──多多益善。
月 香：（月香笑曰）郎君好厚臉。
（三人戲諺一會。）
（猗猗遂將此事告知母親冷氏，冷氏）
冷 氏：我兒賢慧亦至此耶！
（於是擇日收入房中。）
６５＊＊時間： 地點：
（一日，雪香私謂芷馨曰）
雪 香：今後不致丟你在腦背後了，你可如意否？
芷 馨：說也羞人。妾始念，不過望相公垂青，俾使長相依傍，不致失所，於願已足。至
若床第之私非敢與聞。
雪 香：偶一為之可乎？
（芷馨恐猗猗聽見，急趨而出。）
（忽聞外面喧嚷，問是何事。）
菊 婢：鶴奴報去是本縣太爺奉部文到此，召相公進京授職，請相公出去。
（雪香聞之，忙整冠束帶，出來迎接一面送過縣主，一面即請松、竹與曲江並蘭
（瘦翁、山翁到家商議。）
翠 濤：曲江素性無志功名，獨我三人偏欲就試鴻博，幸而出人頭地，告假榮歸，本志已
遂。今朝廷徵召又至，弟與嶰谷實不欲往不知雪香是何主見？
雪 香：弟請兄等至，正是為此。弟以家父仙去，老母在堂，且蘭岳翁與山岳翁移家到此
，弟一就職萍蹤靡定，安能遽迎板與到任，即兩岳翁處誰人照應？意欲與二兄作
一《告請終養表》，求縣主轉詳上司申奏朝廷，伸弟等得以優遊林下，彼此弄月
吟風，豈非人生快事？奚必紓紫拖綠為？
瘦 翁：（瘦翁與山翁曰）賢婿之言亦是，但勿因我二老致抗君命。
雪 香：婿主意已定，岳父大人不必過慮。今殘臘將終，俟明春共舉可也。
（遂各相爵而去。）
（光陰迅速，不覺已是新正。）
（三人計議上表，詳請上司。）
（上司轉奏蒙上諭：
（ 朕以孝治天下，梅如玉等奏請終養，誠烏私之至情，朕甚嘉焉，准其
（終養。）
（時敕誥命其母，封為太夫人；其內子封為夫人。）
（欽此。）
（雪香奉上諭，焚香拜謝聖恩，即到松、竹兩家道賀。）
（曲江聞之亦至，遂一同轉至雪香家，拜賀冷太夫人，並拜見蘭、桂二夫人。）
月 香：婢子始終蒙諸君作合，尚未叩謝大德。今既降臨，婢子之幸。
（遂襝衽而拜。）
（翠濤等遜謝。）
（舉首忽見菊婢，初非婢子裝飾；蘭氏側復一美人侍立，知是芷馨。）
謂雪香：（退謂雪香）二弟婦側侍立者非芷馨、菊婢乎？
雪 香：然。
翠 濤：何以亦梳蟬鬢、插鳳釵，全不似婢子裝飾？
雪 香：尚未請兄等喫喜酒，已收用了。
翠 濤：二弟婦能勿喫醋乎？
雪 香：不惟不喫醋而反曲成之。
翠 濤：非吾弟不能消此福，然非二弟婦之賢，吾弟亦不能享此福。第恐佔盡人間春色，
有犯造物之忌。
雪 香：在兄造物或忌之，在我梅雪香造物方曲成之，何忌之有？
（正談笑間，忽蘭瘦翁與山翁至，遂各出位相迎彼此道賀。）
瘦 翁：（蘭瘦翁）今而後賢婿可與松兄等得以優遊林下矣！
雪 香：小婿志願已遂，所恨者家父仙去，未獲終養耳。
翠 濤：伯父仙去，然比堂萱草自可忌憂。且伯父根基不知幾生修到，吾弟亦惟培養根基
，家聲勿替足矣！
雪 香：善。
（於是大排筵宴，命芷馨同菊婢把盞。）
芷 馨：（竹曰）不可。今既為弟婦夫人，即二翁丈亦必不輕視。
（遂命鶴奴捧觴，飲至深夜方散。）
（雪香從容謂猗猗、月香曰）
雪 香：二卿情同姊妹，朝夕甚歡。但二岳父母大人另居一處，於必終覺不安，二卿以為
何如？
猗 猗：據妾愚見，家下亦無多人，雖然茹舍竹籬，頗甚寬闊，不免移至家中，使妾與桂
妹得以朝夕親候，豈不兩全？
雪 香：正合吾意。
（遂告知太夫人，擇日移至家中。）
（二翁每日尋山玩水，欲仿臞翁陳跡；二姥自有冷太夫人共話。）
（惟雪香日偕二美敲棋賦詩，出門則尋翠濤、嶰谷吟風弄月。）
（人之見者，莫不交相羨慕）
翠 濤：松、竹二子固佳，然而梅雪香真仙品也。
（讚曰：
（ 所謂伊人，豐姿絕俗。）
（骨傲神清，比德於玉。）
（不慕繁華，依子空谷。）
（誰其友之，惟松與竹。）
（孤高成性，靜而能安。）
（誰其配之，惟桂與蘭。）
（陋彼桃紅，嗤他李白。）
（冒雪沖寒，獨標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