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４１＊＊時間： 地點：
（且說桂蕊自投水被山嵐救起，遂到西泠居住，以作山嵐義女，山嵐夫婦亦甚愛
（憐如己親生。）
４２＊＊時間： 地點：
（一日，山嵐夫婦商議曰）
山 嵐：俗言男大須婚，女大須嫁，孩兒已長成人宜為他擇婿，一則成其大事，二則我二
人暮年有靠豈不兩便？
桂 蕊：（桂蕊聞之乃謂山嵐夫婦曰）兒有一言，望父母垂聽。
山 嵐：你有何言？
桂 蕊：兒已許字羅浮梅氏不願再有它議。
山 嵐：羅浮梅氏本是望族，你許字是哪一家？
桂 蕊：父名臞翁，母冷氏，郎君名如玉字雪香。
山 嵐：當那救你起來的時，離梅家不過百里之遙，你若早說我便好仍在羅浮居住，以便
往來照應。於今搬到西泠來了，不又要送你到羅浮去？
桂 蕊：當那時節，初頂重生大恩，怎好遽言此事？且兒聞梅郎已到西泠，正欲借此訪問
消息哩。
山 嵐：這人到西泠何事？
桂 蕊：一則省他父親，二則為求凰計。
山 嵐：（山崗曰）你纔說已許字梅郎，怎又說他為求凰計？
桂 蕊：兒出身微賤許為次妻，他尚未有正配。
山 嵐：似這等說，兒不必守那姓梅的，以你這樣才貌何患不得佳婿，豈可低頭作妾，受
人家挾制？
桂 蕊：任是地老天荒兒心終不可移。若為兒成全此事，更是天高地厚之恩。
山 嵐：這也由你。祇是梅氏清白傳家，怎到此時尚無人選他為婿？
桂 蕊：聞他幼時已聘蘭氏女，後蘭氏移家別處相隔甚遠，十餘年不通音問。今年忽一姓
艾的，送蘭氏書至，言其女已嫁，教梅郎另行擇婚，是以尚無正配。
山 嵐：知他此時尚在西泠否？
桂 蕊：求父親為兒訪之。
（山嵐應諾而去。）
（第三十一段 遇山嵐因裏話因 辭雪香誤中又誤）
（蘭瘦翁見池氏病重心甚不樂，遂到客房與雪香閑敘，因問曰）
雪 香：昨日秦君往哪裏去了，至晚方歸？
雪 香：在西子廟去了。
瘦 翁：月鑒回否？
雪 香：已回。
（瘦翁聽說月鑒已回，欲將女許雪香之事告知月鑒，託他為媒。）
（遂與雪香略坐片時，徑往西子廟來。）
（月鑒見瘦翁至，甚喜，笑迎）
笑 迎：違教多時。
瘦 翁：月鑒，你出遊已一月有餘，將遊覽的景況說得聽聽。
（月鑒遂歷敘所見。）
瘦 翁：山水之間，饒有佳趣。聽你口談亦令人神往。
（於是又閑敘一會，瘦翁）
瘦 翁：我有一事相託，多時望你回來。
（月鑒因問何事。）
瘦 翁：小女年已長成，尚未曾許字。我看這西泠無可為東床佳客者，意欲將小女許那武
陵秦生，又無相契人作伐，煩你向秦生說合這段姻緣。
月 鑒：那秦相公昨日曾到敝寺來，與他談論半日，其人吐屬風雅，舉止安詳，以之乘龍
定稱快婿。但我是方外人，怎好作線？
瘦 翁：這卻無妨。
月 鑒：還是緩些時說，還是此時就說哩？
瘦 翁：我已等你多時，也不必緩。
月 鑒：要說，今日就對秦相公說。我已與同人約遊終南，明日清晨便去。
瘦 翁：今日去說也好。
月 鑒：（遂起身邀月鑒曰）同我到家裏去。
月 鑒：何必如此過急，在此喫了午飯去不遲。
瘦 翁：又要打攪。
（不多時，有一老人走進廟來，鬚眉皓然，衣履是個商賈模樣。）
（瘦翁見他年老，備與為禮。）
月 鑒：（月鑒迎著）貴姓？
瘦 翁：（老人曰）姓山。
（蓋即救桂蕊之山嵐也。）
（山嵐坐了一時，見壁上有詠西子的詩旁落雪香二字）
山 嵐：此人是羅浮梅雪香否？
月 鑒：此人姓秦，武陵人也。
瘦 翁：（瘦翁見山崗說羅浮梅雪香）山翁可認得羅浮梅雪香？
山 嵐：頗有瓜葛。
瘦 翁：我也認得這姓梅的，於今相隔十餘年，但不知他家近況何如？
山 嵐：清白傳家依然如故。
瘦 翁：翁既認得這梅雪香，若見他時煩指引到舍下。
月 鑒：尊府在哪裏居住？
山 嵐：離此不過十餘家，是在羅浮新搬回的，他若到此煩指引他，一問便知。
瘦 翁：他是羅浮人，山崗怎知他必到這裏來？
山 嵐：他已來了兩月。屢次訪問，卻不知他寄跡何處。
瘦 翁：彼到西泠何事？
山 嵐：因他父親遊西泠半載未歸，一則來省父親，二則欲擇個人家定頭親事。
瘦 翁：這梅生又是幾時斷了弦？
山 嵐：（山崗曰）彼尚未婚何斷弦之有？
瘦 翁：我聞彼於某月已娶某氏女為妻，何云未婚？
山 嵐：並無此事。
瘦 翁：翁或不得其詳。
山 嵐：我深知其家事，何云不得其詳？
瘦 翁：或者翁所說之梅雪香，非我所說之梅雪香。
山 嵐：同名共姓也不為奇，我所說的這人父字臞翁，母冷氏。
瘦 翁：然則我所說的亦是此人，但翁說他未娶，果是真否？
山 嵐：（山翁曰）本來未娶。
瘦 翁：（瘦翁故問曰）翁說他到西泠，欲擇人家對頭親事，難道羅浮地方從沒有將女許
他的？
山 嵐：聞他幼時，曾有個姓蘭的以女許聘，後姓蘭的徙居遠方，十餘年不通音問。今年
忽有個姓艾的送蘭氏書至，書中言蘭氏女已別嫁叫他另行擇配，故此時尚未定婚
。
（瘦翁聽得此言，知從前所得梅氏書，言雪香已娶事，必是艾炙欲來求婚，偽作
（此書，因自悔曰）
瘦 翁：一封書紮，託非其人，致使兩家俱誤。
雪 香：（乃謂山嵐曰）山翁若見了他，亦煩指引到這寶剎，月鑒可引到舍下一晤。
山 嵐：兩下俱留心物色。
雪 香：（謂月鑒曰）上剎為遠客必到之所亦煩代為留心。
（月鑒應諾。）
（山嵐復坐片時遂去。）
瘦 翁：（瘦翁自思曰）臞翁為人一諾千金，我料決不作此不情之事，誰知兩下俱為艾炙
所賺。今既明白其中緣故，若不復申舊盟，其何以對我良友？
雪 香：（因謂月鑒曰）我說央你為媒妁事，今日不說也可，俟你遊中南回時，緩緩再議
罷。
月 鑒：這也可得。
（瘦翁遂喫了午飯而歸。）
池 氏：（走到池氏房中問曰）病體何如？
池 氏：略好些。
（瘦翁欲將梅家之事告知池氏，因女兒在旁不便開口，乃謂芷馨曰）
瘦 翁：你同小姐煎藥去。
（猗猗與芷馨俱出。）
瘦 翁：（瘦翁謂池氏曰）我今日在西子廟聽得一個姓山的說，梅家兒郎依然未娶。
池 氏：梅家從前有書來，何以說是已娶？
瘦 翁：此是那艾炙假書，欲破我兩家婚姻，彼好來求婚耳。
池 氏：書來在前，艾炙求婚在後，也未見得艾炙是假書。或者梅氏欲自毀盟姻，書中託
言已娶也是有之。
瘦 翁：非也。我聞那姓山的說，有個姓艾的送我的書到梅家去，言女兒已嫁，此明係艾
炙假書。彼既假我的書到梅家去，則梅氏來書亦定是他假的無疑。
池 氏：這是不錯的。
瘦 翁：刻下梅家真個道我女兒已經別嫁，尚在求婚，現今到西泠來了。我欲訪得梅生蹤
跡重申舊盟。
池 氏：彼既另行求婚，又何必重申舊盟？
瘦 翁：彼不知書是假的，故爾另行求婚；我既知書是假，豈可因假為真，致為臞翁所鄙
？
池 氏：既欲重申舊盟，這姓秦的也不必常留他住了。
瘦 翁：我今夜便辭他，等他明早好去。
４３＊＊時間： 地點：
（少時，猗猗與芷馨入，瘦翁遂出。）
（走到客房，見雪香曰）
瘦 翁：自八月與君初見，便成莫逆，故留君在寒舍居住以便朝夕談心。目下無奈拙荊病
重，家下無人料理不便相留。且君離家數月，家中難免倚閭之望。趁此十月天氣
，尚未嚴寒，君宜速作歸計，明早為君餞往。
（雪香聞言彷徨失措，祇得應諾。）
（第三十二段 蘭猗猗聞故自悔 梅雪香訪父遇仙）
（雪香聽得瘦翁之言，暗思）
暗 思：這賈翁欲把女兒許我，故留我在家裏住，前因他夫人未允是以不曾說及。近聞他
夫人也允了，要託月鑒和尚為媒，今日忽然叫我回去，這又是何緣故？
瘦 翁：（又思曰）賈翁既說明日餞行，難道小姐與芷馨竟都不知，怎麼小姐不叫芷馨見
我一面？即使小姐不叫他來，他也自己該來作別。
（左思右想一夜無眠。）
（待到天明，祇得收拾行李，准備起程。）
（早餐畢，瘦翁傭人為擔行李送之而去。）
（雪香既去，猗猗始知，謂芷馨）
謂芷馨：秦相公怎麼去了，你可曉得是何緣故？
芷 馨：我也不知。
（兩人心下總是委決不下。）
（過了兩日，池氏病愈，猗猗與芷馨仍在自芳館住。）
（猗猗因思念雪香，同芷馨到館北客房裏來，則見鋪設俱無愈增悽慘。）
猗 猗：秦生此去，如弩箭離弦不知何日再會。倘念前情或者有聚首的日子；如其不然，
這相逢兩月已成畫餅。祇是我父母的意見真是令人不解：忽而留在家裏欲招為婿
，忽而又辭他去了，倒弄得方寸之中搖搖莫定。
芷 馨：待我探討太太的口氣，看是甚麼緣故。
猗 猗：你細細探討看。
４４＊＊時間： 地點：
（一日，芷馨問池氏曰）
芷 馨：前日那秦相公，老爺與太太曾說把小姐許他，怎麼又辭他去了？
（池氏將仍與梅家重定舊姻的事告知芷馨。）
（芷馨告知猗猗。）
猗 猗：早知如此，悔不該與秦生相見。芷馨，我原不與他見面的，是你再三勸我，方纔
肯見。那時祇望與定終身，相見尚屬不妨，誰知事有變遷。回思從前與他見面令
我羞慚無地。
芷 馨：小姐這有甚麼羞慚？
猗 猗：異日何以對我梅郎？
芷 馨：小姐與秦相公相見，異日梅相公怎得而知？
猗 猗：彼雖不知，然我已冥冥墮行矣！
芷 馨：小姐此語竟是個君子慎獨的工夫。自芷馨看來，從前與秦相公相見，是聞梅相公
已娶欲以終身相託，至梅家委曲原未得知；今既知梅相公的事，則從前見秦相公
亦祇算得無心之失。觀過可以知仁，幽獨又何所愧？
猗 猗：雖是如此我心終覺耿耿；且桂蕊鴛鴦圖尚在這裏，沒有把得他去亦覺不安。
芷 馨：圖上未曾落有名字，即作一軸閑畫也可。
猗 猗：我的臨本在他那裏，奈何？
芷 馨：既與他兩下斷絕，這也不過是無用廢紙，在他那裏何妨？
（猗猗長歎而罷。）
芷 馨：（芷馨暗思曰）小姐如此矜貴，與秦相公見了一面，尚且悔過不了；我竟失身於
他，奈何？若是老天有眼，使我後來得隨秦相公生平願足；若從此一去離不復合
，願削髮空門了此餘生。
（想到此處不覺淚下。）
（因恐猗猗看見，急拭乾眼淚，復談他事而罷。）
（雪香既出蘭瘦翁家，復欲在西子廟作寓尋訪父親下落。）
（及至廟中，月鑒已遊終南去了，雪香遂走了三十餘里尋個客寓安置行李，打發
（擔行李的人轉去。）
（自己住在店裏，每日出外閑遊訪父蹤。）
（一連問了五六日，絕無蹤跡；遂復移寓他處，尋訪十餘日，亦無知者。）
（時值冬月中旬月明如晝。）
（雪香乘著月色閑步曠野，忽聞笛聲抑揚可聽。）
（步去半里許見有茅屋數椽，燈光斜透。）
（近窗窺之，則三人對酌。）
（其中上坐一老翁龐眉皓首；下坐一叟鬚髮斑白；側坐吹笛者，年最少，著縞衣
（帶朱冠。）
（吹竟，叟擊節歎賞。）
老 翁：（翁謂叟曰）佔魁君既賞笛聲，必有佳句。請長吟俾得共賞之。
（叟乃高吟一絕云：
（ 滿目晴光澈夜清，笛中吹出落梅聲。）
（他鄉更比家鄉好，千里關山一月明。）
老 翁：佔魁君猶有思鄉之意乎？
芷 馨：（叟曰）非也，偶有所觸耳。
老 翁：（老翁因酌巨觥曰）老夫亦不屬和，請歌以侑酒。
（乃歌《梅花落》一曲，歌畢，一座歡然。）
老 翁：（少年起曰）我視月斜何度矣！
老 翁：（突出見客，拍手曰）窗外有人，我等狂態盡露矣！
（遂攜雪香入，老翁命與少年對坐，因訊邦族。）
（雪香俱道生平。）
老 翁：故家子也。
雪 香：老翁與家父有舊交耶？
老 翁：非也，先世有世誼耳。
雪 香：（指少年曰）此子向善武也。
老 翁：（又指叟曰）佔魁君與公同鄉。
（叟視雪香殊不為禮。）
雪 香：（雪香因問家居何里）與君家相近。
雪 香：何竟不曾相識？
老 翁：（叟曰）流寓雖未久，已非本來面目，君自不識耳。
老 翁：（老翁搖手亂之曰）好客相逢宜理觴政，何必聒絮厭人聽聞。
雪 香：（遂酌酒自飲曰）一令請共行之，不能者罰。以酒字為題各說古詩一句。
老 翁：（乃自說曰）勸君更進一杯酒。
雪 香：（次少年曰）十千沽酒莫辭貧。
老 翁：（叟曰）酒近南山作壽杯。
雪 香：他鄉共酌金花酒。
老 翁：請各續一句。
雪 香：（自續曰）今日相逢隔世友。
老 翁：（年少者曰）黃鶴仙人醉水濱。
雪 香：（叟曰）戲彩斑衣舞老萊。
雪 香：萍水相醉逢一子。
（令畢，雪香與辭。）
雪 香：（叟曰）故鄉之誼未遑傾吐，何遽言別？將有所問，願少留。
（雪香復坐，問何言？叟曰）
雪 香：僕老友梅臞翁現在西泠，亦與君同族否？
雪 香：是家父也，翁可識蹤跡否？
老 翁：（叟曰）離此不遠，明日君到此處可相見也。
（雪香稱謝，與從拱別。）
（至寓，終夜不寐。）
（昧爽，即尋舊路而去。）
（至則舍宇全無，甚駭，忽聞鶴唳數聲，片紙飛墜。）
（雪香拾取視之，中有四語，語云：
（ 已歸仙府，相見何悲。）
（重到西泠，二美偕歸。）
（雪香恍然悟，昨日所見之叟，即其父也。）
（知已登仙，不能復見，乃痛哭而返。）
（但不知其二人為誰耳，或以為老翁即和靖先生，少年即孤鶴雲。）
（第三十三段 翠濤獨自尋良友 菊婢中途遇故人）
（冷氏自雪香去後，滿擬九、十月可以返棹，不意遲至冬月尚未見歸，放心不下
（，因請卜人起課，以佔休咎。）
冷 氏：（卜人曰）卦是六合，變作六沖，此人被人羈留甚有遇合。然此時已動了身，遇
中又仍有不遇。且父爻正旺，此番省親亦必相遇，但父爻變作退身，雖然相遇卻
不能同歸。大約月底可到屋哩。
（冷氏聞卜者言，稍稍放心，然終屢決不下，遂命鶴奴請松、竹到家做個商議。
（）
（松、竹聞命俱來。）
冷 氏：今日請二君來非為別事，小兒在家從未遠出，二君所知，八月到西泠去於今未歸
，也不知他尋著父親否，也不知他路上無恙否。意欲求二君去尋蹤跡，未知意下
如何？
冷 氏：（松、竹齊應曰）願往。
冷 氏：不必二君皆往，看那個可無內顧者煩走一遭。
雪 香：（松曰）嶰谷是去不得的，我可以脫然無累。
冷 氏：（竹曰）同是朋友何獨勞兄？
雪 香：（松曰）可以止則止，可以去則去，嶰谷又何必拘？
冷 氏：松賢姪幾時可去？
雪 香：（松曰）明日便行。
冷 氏：明日備餐早膳，為賢姪祖餞。
雪 香：（松曰）伯母不必如此，姪明晨即呼舟去。
冷 氏：既如此今日午餐亦可。
（松起辭去，冷氏固留，乃坐。）
冷 氏：（竹曰）俱是友誼，翠濤獨任其勞我獨享其逸，終是不安，還是同去為是。
雪 香：（松曰）我既去，你又何必多此一番奔走？況伯母家中無人照應，你在家可以看
顧些，豈不是好？居者、行者而不相礙，可也。
冷 氏：二位賢姪真是費心，俟小兒回自當面謝。
冷 氏：（松、竹齊聲曰）皆是為朋友的分內事，伯母何出此言。
（飯畢二人辭去。）
雪 香：（竹歸自思曰）翠濤一人獨去，我甚歉然。今日即為他僱下船隻，明早送行，贈
以費金，庶乎於在友誼上好看些。
（至次早，竹到松家時天將明。）
雪 香：（松初起，見竹至迎曰）嶰谷何其來這樣早？
冷 氏：（竹曰）特來送行，遲則恐不及送也。
雪 香：（松曰）何必如此。
冷 氏：（竹曰）你僱船否？
雪 香：（松曰）岸邊船隻甚多，何必如僱。
冷 氏：（竹曰）我已為兄僱了船。
雪 香：（松曰）嶰谷何必如此周旋？
（竹復出金相贈，松不受。）
（竹固強之，乃納。）
４５＊＊時間： 地點：
雪 香：（少時早餐畢，竹送松至河邊，松曰）別無多囑，梅老伯家嶰谷宜盡心照應。
（竹應諾，松乃解纜而去。）
（走了兩日，石龍風起，舟中寒甚。）
舟 子：船不能走，且泊岸頭，待我上岸買些炭來御寒。
雪 香：（松曰）甚妙。
（舟子乃將船泊住，上岸買些柴炭，至舟中撥動爐灰，用扇搧火，松見是柄白紙
（扇）
舟 子：這樣一柄好扇子，拿來搧火，可惜！
舟 子：於今又用不著，閑頓也是無益。到明年用它時節再買一柄新的。
舟 子：（松見扇上字甚佳，乃曰）將扇拿來看看。
（舟子遂遞與松，松見詩字俱妙）
舟 子：這是何人寫的？
舟 子：前八月間有個姓梅的客人，因在船中阻雨數日，題詩一首，我因請他寫在扇上的
。
雪 香：（松曰）這梅客人是何處人？
舟 子：也是羅浮人。
雪 香：（松暗恩必是雪香）他到哪裏去的？
舟 子：也是到西泠的。
雪 香：（松曰）他到西泠何事？
舟 子：我倒忘記了，不知為何事，好象是尋個甚麼人的。
雪 香：（松曰）是也，我正是去尋他的。你的舡送他到哪裏打轉？
舟 子：將進西泠界口。
雪 香：（松曰）你知他寓在哪裏？
舟 子：我替他送行李，到個西子廟裏。相公，到了的時節我指引你去。
雪 香：（松曰）已得路徑省我多少氣力。
（次日風定，水波不興。）
（舟行竟日，至暮抵岸。）
４６＊＊時間： 地點：
（少時，一巨艋至亦泊岸邊，與松舟為鄰。）
（至夜三更後人盡睡熟，有巨盜十餘人，俱上巨艋，索取財物。）
（松睡夢中聞得喧嚷，急出艙一看，則見十餘人貌甚猙獰，明火持刀立巨艋上。
（）
（聞得裏面有呼救聲，有哭泣聲，有祈命聲。）
雪 香：（松曰）清平世界，豈容賊盜猖狂！
（手執短兵，奮背一呼，直登巨艋。）
（盜見松至與之鬥。）
（松短兵相接勇不可當，群盜奔竄而去。）
（巨艋中客見松逐盜去，乃出艙拜松。）
（松答禮。）
（客迎松進艙。）
（松問姓名、里居。）
（客猶戰栗不能言。）
雪 香：（良久，乃曰）姓林，家離羅浮百餘里。因在西泠作賈欲移家去，不意中途遇賊
，幸蒙相救真是再造之恩！
（松略坐片時即歸己船。）
（舟子躲在艙中，見松至，乃曰）
舟 子：幾乎嚇煞了人！
（次早，林某復接松到己船上。）
（敘禮坐畢，林某呼茶。）
（一婢捧茶出。）
（松定睛視之乃銷魂院之菊婢也。）
（菊婢見松亦若有含淚狀。）
（松暗思桂蕊必在此處，留心思得一見，終不可得；欲向林某問及又難啟齒。）
自 忖：若菊婢再出來，問個明白也好。
４７＊＊時間： 地點：
（少時，僕人擺列盛饌。）
（林某請松上座，松再三辭，始就坐。）
林 某：不是松君相救焉有今日。請滿飲幾杯，聊作獻芹之敬。
（松素嗜酒即連飲數觥。）
林 某：松君真是豪爽。
（林某復敬數杯，始飯。）
（飯畢撤筵，林出百金相謝。）
林 某：（松曰）君以我為好利者耶？何必如此。
林 某：君雖不好利，聊表寸心。
（松固不受，林某固強之。）
林 某：（松曰）無已，則願以捧茶之婢見贈。
（林某遂出婢與松。）
（松稱謝，引菊婢過船，遂各開船而去。）
自 忖：（松謂菊婢曰）自桂姑娘去後，我與竹相公俱不自安，一則負梅相公，一則負桂
姑娘，但不知怎肯隨這人去的？
菊 婢：姑娘是誤於不知，為鴇兒所賺耳！
自 忖：（松曰）怎麼為鴇兒所賺？
菊 婢：自那日松相公與竹相公到院，說是五日後即來接姑娘。過了兩日，鴇兒忽對姑娘
說竹相公命人來接。姑娘出院心切信以為真，連我一路帶出院來，乘轎而去。行
了數里即上船。姑娘心疑，始問而知為林某所買。那日開船得晚，一日不能抵家
，船泊岸邊宿了一宵。我與桂姑娘同宿。次早起來，卻不見了姑娘。林某四下尋
覓並無影響，想是投水死了哩！
（言訖，嗚咽不已。）
菊 婢：（松曰）我先見你在林某船上，以為桂姑娘亦在彼處，誰知他竟投水死了，殊為
可惜。這件事我與竹相公也算為謀不忠，俱不能辭其咎。
菊 婢：這也不關相公們事，總是我姑娘薄命哩。
（第三十四段 翠濤阻雪賦新詩 雪香泊船逢故友）
菊 婢：（菊婢謂松曰）相公船到這裏，將欲何之？
自 忖：（松曰）往西泠去的。
菊 婢：到西泠何事？
自 忖：（松曰）去尋梅相公。
菊 婢：梅相公自八月到西泠，於今怎尚未歸？
自 忖：（松曰）不知是何緣故。
菊 婢：此去遇見梅相公，說起我姑娘的事，梅相公不知如何感傷哩。
自 忖：（松曰）自不待言。
（舟行半日，忽然朔風狂作，舟子急將船泊住。）
（漸漸陰雲四合，雨雪霏霏。）
（直至次日，雪深尺許，風猶未歇。）
（松困坐無聊推篷起視，則見滿地銀鋪群山玉立，好一派雪景。）
舟 子：前梅相公阻雨曾作有詩；今日相公阻雪何不也作一首？
自 忖：（松曰）你倒是個有趣的人，就依你的話作它一首。
（乃步唐祖詠《終南積雪》詩原韻，呵開凍筆作一絕云：
（ 朔風催雪急，迷目望無端。）
（皓色千峰淨，清光萬里寒。）
自 忖：（吟罷，謂菊婢曰）桂姑娘教你作詩否？
菊 婢：雖略曉得些，到底做不出來。
自 忖：（松曰）你做一首看。
（菊婢沉吟半晌，乃曰）
菊 婢：做得兩句。
自 忖：（松曰）念得我聽。
菊 婢：是下韻哩：『空花天女散，玉指亦生寒。』
自 忖：（松曰）也有思路，可將上韻做起來。
菊 婢：做不起，不做也罷。
（過了兩日，雲收天霽，日午風微，舟子開船，又得了半日，黃昏抵岸。）
４８＊＊時間： 地點：
（少時，一船復至，同泊岸邊。）
（至一更後，萬籟俱寂，松忽聽見鄰舟有詠詩聲。）
菊 婢：（傾耳聽之，但聞二句云）一去長亭人未返，張郎何忍聽香埋。
自 忖：（松曰）此詩是桂月香作的，這是何人卻也曉得？
菊 婢：（又思曰）莫非就是雪香？
自 忖：（乃呼曰）鄰舟客人是向那裏去的！
菊 婢：（那客曰）回羅浮的。
（松聽得聲音，果是雪香，又呼曰）
雪 香：姓梅否？
菊 婢：（客曰）是也。
雪 香：（松曰）雪香你過船來！
（雪香不料松到這裏，自思曰）
雪 香：這是何人喚我？
（細聽聲音卻象翠濤，亦呼曰）
翠 濤：是翠濤否？
雪 香：（松曰）然！
（雪香遂急忙過船，與松相見。）
（時菊婢已經睡熟，雪香未之見也。）
雪 香：（問松曰）翠濤怎到這裏？
翠 濤：（松曰）為尋你而來。
雪 香：母親在家安否？
翠 濤：（松曰）甚安。伯母因你在外日久，心下掛念，命我來尋你與老伯回去。
雪 香：有勞翠濤路途辛苦。
翠 濤：（松曰）老伯怎的不回？
雪 香：家父已入仙境，諒必不歸。
（松驚問其故，雪香）
雪 香：我在西泠到處尋訪，迄無知者。一夕閑步月下，聞吹笛聲，信步走去，見有茅屋
數椽，三人對飲：其一老翁髮眉俱古，一年少白衣朱冠，一叟斑白。老翁言叟與
我同鄉，留飲酒。叟言家父蹤跡，去那裏不遠，約我次日來可以相見。次日我依
舊到那地方，並無茅屋。正駭異間，一紙飛墜，中有四語云：『已歸仙府，相見
何悲。重到西泠，二美偕歸。』這不明明是家父指示麼？膝下承歡，不能再得，
真覺言之痛心！
（言訖泣下。）
雪 香：（松曰）老伯得歸仙府，便可萬年常存，雪香何用悲也。
雪 香：（坐了一時，松又曰）老伯指示四語，下二語云『重到西泠，二美偕歸』。雪香
的婚姻當在西泠，不止得一，並可得二。
雪 香：我因思念家父，未曾悟及這兩句。你今道破倒也不差。
翠 濤：（松曰）果有此事耶？
雪 香：西泠界口有個姓賈的名遁翁，無子，有個女兒貌比西子才似班姑，驀然見面，令
人魂銷。我遂於附近一個西子廟作寓，欲尋進步。不意不消尋得，那賈遁翁愛才
如命，走至廟中見我詠西子詩，便覺心喜，一見面時即請到他家居住。尤幸所居
與賈女臥室僅隔及肩之牆。女有一婢名叫芷馨，貌甚可人，亦知文墨，因婢得與
賈女相見，彼此留情已經兩月。賈翁亦有意許我坦腹。會賈母有疾，家中無人料
理，始辭我去。尋思這兩句，再到西泠，這段姻緣或者可成。
翠 濤：（松曰）一定可成無疑。雪香偏有這好奇遇，我想你再到西泠，還不止這段姻緣
。
雪 香：何以見得？
翠 濤：（松曰）老伯指示的話，言『二美偕歸』，祇怕還有個美人相遇。
雪 香：厥婢芷馨與我亦有成約，豈不也算得一美？
翠 濤：（松曰）這也是的。祇是你與那婢已經夢入陽臺否？
雪 香：賈女的約束甚嚴，婢子亦莊重不挑，決無苟且。
翠 濤：（松曰）我卻不信。當蹤跡漸密的時節，未必無見景生情的事。
雪 香：（雪香笑曰）不信由你，我也無庸置辯。
翠 濤：（松曰）雪香，你幾時起程的？
雪 香：走了好幾日。這兩日阻雪，真是困人。
翠 濤：（松曰）作有賞雪詩否？
雪 香：未作。翠濤你作否？
翠 濤：（松曰）步祖詠原韻作了一絕。
雪 香：看看。
（松遂尋出稿兒遞與雪香。）
雪 香：（雪香視之）可與祖詠詩媲美。
翠 濤：（松曰）這就是虛譽無當。
雪 香：誠非虛譽。詠雪詩易落俗套，你這一氣清空的真妙句。即如古人詩，惟羊孚囋云
『資清以化，乘氣以霏，遇象能鮮，即潔成輝』最佳；陶靖節之『傾耳無希聲，
在目皓已潔』更覺超妙；祖詠之《終南陰嶺秀》一篇，王右丞之『灑空深巷靜，
積素廣庭間』，韋左司之『門對寒流雪滿山』，亦不愧大雅；若柳宗元之『千山
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已不免有霸氣；至鄭谷之『亂飄僧舍，密酒歌樓』愈落
俗徑；而韓昌黎之『銀杯縞帶』及『白霓先起途，從以萬玉妃』，何遜之『若逐
微風起，誰言非玉塵』，皆俗之俗者也，能去其俗，則佳矣！
翠 濤：（松曰）雪香所論固是，然不免唐突古人。
雪 香：非我私言，漁洋歸愚已先我言之矣，但未如此其詳耳。
翠 濤：（松曰）由是而論，則李義山之『人疑迷面市，馬似困鹽車』，蘇長公之『凍合
玉樓寒起栗，光搖銀海眩生花』，皆是沾泥絮？令人噴飯者也。
雪 香：坡詩固不佳，然而王荊公以『兩肩為玉樓，目為銀海』解之，則更穿鑿支離，毫
無意味。
翠 濤：（松曰）尚論古人，放開眼孔，猶是易事，自己下筆卻也大難。二人直談至深夜
，雪香方過船去。
（第三十五段 得真信雪香悼桂蕊 尋舊姻瘦翁到羅浮）
（次早松起，少時菊婢亦起。）
菊 婢：（松謂菊婢曰）梅相公昨夜與我坐談半宵，你竟未知？
菊 婢：怎麼遇著梅相公的？
翠 濤：（松曰）鄰舟便是。
菊 婢：我欲見梅相公。
翠 濤：（松曰）你見他時，休要說你姑娘的事，恐他客裏傷心，你祇說已出院了就是。
菊 婢：理會得。
（松呼雪香，雪香復過船來，忽見菊婢）
雪 香：你怎麼隨松相公來的？
菊 婢：（松曰）月香望你心切，聞我到西泠尋你遂命同來。
雪 香：你姑娘好否？
菊 婢：姑娘自相公去後已出院來，甚好哩！
雪 香：（雪香謂松曰）自弟往西泠去，月香蒙兄及嶰谷照應，令我銘感不忘。
菊 婢：（松含糊答應曰）雪香不必如此說，令人慚愧。
（於是兩船並行。）
（數日抵家，雪香將父成仙之事告知母親，冷氏亦傷感不已。）
（竹聞雪香歸，急來問訊。）
（雪香道其父歸仙府，竹亦驚訝。）
（雪香又將遇猗猗的事對竹說及，竹甚喜。）
（松將菊婢引到家中亦來會雪香。）
菊 婢：（見竹先在曰）嶰谷怎就知雪香回了？
雪 香：（竹曰）僕人筇兒看見向我說，我一聽見即來負荊請罪。
雪 香：嶰谷怎麼這樣說？
菊 婢：（竹曰）為謀不忠，如何不該請罪？
雪 香：自弟去後，家母多煩二兄照應，方且無以為報，嶰谷反說請罪，令人愧死。
菊 婢：（松曰）嶰谷所說是為月香的事。
雪 香：月香的事有累二兄，正當登門叩謝，又何反說請罪哩？
菊 婢：（竹曰）月香的事負弟所託，今日幾無顏相見。
雪 香：卻是何故？
菊 婢：（竹曰）自你去後，我屢與翠濤到院中去，鴇兒依然不容一見，後復費了數十金
始得進去，與月香約以五日為期，接他出院，誰知鴇兒奸詐，第三日即賣與別家
去了。以此負弟所託，豈不無顏相對？
雪 香：（雪香笑曰）嶰谷此言我卻不信。
菊 婢：（竹曰）是真言非謊語也。
雪 香：菊婢哩？
菊 婢：（竹曰）菊婢一同賣了。
雪 香：越發說慌，菊婢我現已見過面的。
菊 婢：（竹曰）你在何處見他來？
雪 香：（松曰）雪香，嶰谷所言卻是實話，但嶰谷卻未知出院以後事。
菊 婢：（竹曰）你何得而知？
雪 香：（松曰）菊婢說的。
菊 婢：（竹曰）你又從哪裏遇見菊婢？
雪 香：（松曰）月香是個姓林的買去。我去尋雪香時，這姓林的也是往西泠去的。一夕
兩船同泊一處，夜深巨盜至彼船上，是我打散巨盜救那林某。林某接我到船中叩
謝，我見菊婢料月香亦必在彼處，遂辭百金不受，因要得菊婢過來。菊婢說月香
出院，即赴水死矣！
（竹更深為悼歎。）
（雪香猶將信將疑，乃曰）
雪 香：前日菊婢何以說月香出院甚好？
菊 婢：（松曰）恐你客中傷感，致有不便，故偽言之耳。
（雪香始信為真，慟悼不已。）
雪 香：（松曰）致令桂娘隕命皆我與嶰谷之過，所謂負荊請罪，不亦宜乎？
雪 香：此鴇兒奸詐，非二兄之不盡心也。我於二兄無德亦無所怨，祇可憐月香待我情深
於海，我不能救他出院，他反為我而死，不能無負心之痛！
（松、竹勸慰一番。）
雪 香：（竹謂松曰）菊婢今在何處？
雪 香：在翠濤家。
菊 婢：（竹曰）翠濤當送至雪香家來。
雪 香：（松曰）遽然送來，恐伯母詰問。
菊 婢：（竹曰）祇說是雪香買回服侍伯母的。
雪 香：（松曰）必須如此說，不然恐伯母問起根由，倒難為了雪香。
（三人復坐談半日而散。）
（松歸，即命蒼頭送菊婢來。）
（冷氏見其伶俐，甚喜。）
（殘臘已過，又是春初時節。）
（朝廷廣取人才，召試鴻博。）
（郡守素知松、竹、梅三人才學，為之汲引。）
（徵避既至，竹與雪香欲辭不就，松毅然欲往。）
雪 香：（竹曰）童子試鄉會場，皆拔取人才之地。我輩既不屑就，又何必應這徵辟召？
菊 婢：（松曰）朝廷不知，原不輕以求售。今我三人之名已達朝廷，烏可作泉石中人，
甘心埋沒，不思一顯才猷耶？
（竹與雪香再三不可，松力持要去，而冷氏亦催雪香就鴻博試。）
（三人遂擇日同赴京師。）
（方蘭瘦翁既辭雪香，復訪梅郎。）
（在西泠到處尋覓並無蹤跡。）
（新正既過，即買舟到羅浮來，親叩梅氏。）
（比及到時，雪香已北上去了。）
（冷氏隔簾相見，俱道十餘年相別情況；且言臞翁作西泠遊，已歸仙府。）
（瘦翁聞之，不勝驚訝。）
（冷氏復責以毀親之故，瘦翁力辯其誣，因敘其播遷之由，且道來意。）
冷 氏：（冷氏聽畢甚喜）俟小兒歸，即命到西泠踵府拜謁。
（瘦翁亦喜。）
（冷氏留飯畢，瘦翁因梅家無主，不便久留，遂辭去。）
（第三十六段 西子廟二美識面 自芳館兩人含情）
（瘦翁既至羅浮親訪梅氏，猗猗一心專向梅郎，無復留意秦生。）
（而芷馨則思念秦生，前情刻不能忘，謂猗猗）
謂猗猗：從前那秦相公才貌雙絕，老爺既有相攸之意，到有見識，於今辭了現在的又去訪
梅相公，真是自惹煩惱。
猗 猗：此是正理，芷馨你如何這樣說？
芷 馨：正理固是正理，我怕這梅相公的事有些荒唐。
猗 猗：怎麼有些荒唐？
芷 馨：從前說梅相公已到西泠來了，如何在西泠四路尋訪卻無蹤跡，可見這個到西泠的
信息已屬荒唐；這個信息不真，則梅相公未娶的信息亦未必真，即從前梅家來書
亦未必是假。老爺今到羅浮，設若梅相公已娶奈何？若其已娶，小姐既不能歸梅
相公又無處再覓秦相公，豈不兩下落空了？
（猗猗聽罷，長歎無語。）
（時辛夷花開，猗猗因口佔一絕云：
（ 閑愁無語對東風，萬緒百端寫莫窮。）
（不解花神頻擲筆，有何春怨慣書空。）
（芷馨聞猗猗吟畢，亦愁眉無語。）
４９＊＊時間： 地點：
（卻說桂蕊每求山嵐為訪雪香蹤跡，杳不可得。）
桂 蕊：梅郎此時諒必已回羅浮去了，但他從前來時應該有人知覺，何都說沒有姓梅的到
西泠來，莫非梅郎本未到西泠來？那松、竹在銷魂院所說是誑我的？
（心中疑惑不定。）
５０＊＊時間： 地點：
桂 蕊：（一日，謂山嵐曰）想梅郎此時已回羅浮去了，欲煩父親到羅浮走一遭，親見梅
郎，言兒下落。
山 嵐：從前賈遁翁也欲尋訪梅郎，不知他可同去否？我到西子廟對月鑒說，叫他問一聲
；倘賈遁翁也去，我便好同他去。
桂 蕊：這也好。
（山嵐遂到西子廟來，時月鑒遊終南已歸，山嵐將約遁翁同到羅浮的意思告知月
（鑒。）
月 鑒：遁翁已到羅浮去了，想此時將要轉身，山翁不必再去。
（山嵐聽說，意乃中止，歸謂桂蕊曰）
山 嵐：賈遁翁已到羅浮去了，不日梅郎當與偕來，我可不必去得。
（桂蕊聽說乃罷。）